第3章 小石榴
小石榴
“嗯,說得在理,好厲害啊沈兄。”
江未象征性地鼓了鼓掌,接過他的話,“雖然先帝不可能,但能在皇宮內殺人祭屍的,那必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宮女太監之類的,必然是身份高貴并且能自由出入禦花園的人。”
“那不就是皇子咯?”剛才小碧仿佛是個新手菜雞,完全插不進話來,好不容易聽懂了一點,急忙問道。
“嗯,還不算笨。”江未勉強誇了句。
小碧:“……”
“那麽可能會是誰呢?”小碧繼續問道。
“誰獲利最大就是誰呗。”
“你是說當今聖上?可是為什麽,他沒有理由啊。”小碧更加不解了。
最後還是沈泯開口為她解謎。
“當朝太子或許不會,但聖上可就不一定了。”
“你是說當今聖上并非往日太子,而是有人冒充?”
“嗯……也可以這麽說,但我感覺,沈公子想說的是,”他故意頓了頓,看着小碧焦急的神情,有些好笑,“往日太子确實不會殺人,因為他仁慈善良啊。”
話說到這裏了小碧再遲鈍也該明白了。
皇帝皇子衆多,太子自小體弱,很少出門,就連那些重要的宮宴也甚少參加,見過他的人極少。
至于為什麽選擇病秧子做太子呢,皇帝是想,就算自己被迫退位,但也可以借着聖上體弱,暫代朝政為理由,從而控制太子,真正掌握實權。
Advertisement
可憐的太子,父親生前沒有父愛,父親死後亦不能安息。
或許他的出生便是為他人利益的工具吧,但竟沒想到,這樣的人忽然寬容仁慈,平淡面對一切。
想到這裏,江未似是想到了什麽,感覺眼睛有些酸澀。
他深吸了口氣,穩定語調,“那麽,原本的太子是怎麽死都,這是一個問題。”
“至于我為什麽不喜歡這個皇帝,”他把問題拉回了第一個疑問,沈泯沒問,但他還是說了,“我和原本的太子不是很熟,甚至能說只有幾面之緣,可是那人給我的整體感覺就是藏不住心事的病弱少年。”
“而且,他喚我秋公子。”
原因無他,他們初遇在秋天,他名字裏剛好也帶秋。
那年,他們見的最後一面,那個少年坐在床榻上,嘴角帶笑,眼裏閃着萬千星辰,“我不想當皇帝,如果可以,我想當飛鳥,飛向自由的長空。”
而再次見面,是“他”登基的時候,他喚他“小秋”。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當朝聖上被替換了,為何不說?”聽到這小碧一個頭兩個大,完全跟不上他的腦回路。
“因為先帝是無故枉死啊。”
沒有遺诏,沒有口谕。
所以說,太子有沒有或者是不是都沒有太大的影響,因為他們完全可以稱太子病逝,另外扶持他人。
現在他們就算知道魔物就是聖上,但他們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反而可能背上謀反罪名,到時候事情會更棘手。
有時候假裝不知道反而是件好事。
現在他們要找的,應該是太子的死因。
他們要進太子寝宮一趟。
自太子登基以後轉住應和宮,原本的太子殿自此荒廢了起來,他們要看也不是很難。
小碧和江未同時看向沈泯。
沈泯:“……”
他從袖口裏毫不情願地掏出兩張傳送符遞給他們,那兩人笑着接過,表情動作驚人的同步。
默契十足,完全沒有剛才互掐的樣子。
說到互掐……
他想到剛才江未說得話以及剛來到這的情景。
為什麽他看起來很在意這些蓮花的感覺?
他心裏想着,但也沒有多問。
他不喜歡問別人問題。
有了傳送符他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來搜查了,他們三個人的速度都不是很慢,一炷香的功夫便各自收工了。
果然,魔物還是有點沒腦子的因素摻雜,絲毫不帶掩飾的。
他們翻到了熏香,香囊以及太子的衣服。
他們的香料都是一致的,此香名為“妄語”,無色無味,有時候點着自己甚至不能發現,但聞到了會導致人出現幻覺,精神失常,最終抑郁而死。
只是可惜,那麽一個滿眼都是世界的人,最終被世界辜負。
所以太子死前會想什麽呢?
是即将登基的皇位,是屋外未澆的綠植,還是宮外沒有見過的風景?
會不甘吧。
死因找到了,那事情就略微好辦一點了。
這香乃西域奇毒,此間去過西域的皇子只有兩位,一位是二皇子,一位是十六皇子。
二皇子李公公說過,在前不久就失蹤了,那麽只剩下……
“我覺得不是十六皇子。”江未突然開口。
“為什麽?”小碧不解,她現在越來越跟不上他們的節奏了。
“十六皇子具體叫什麽我不記得了,但我們都叫他小石榴。”
“他是個很好的孩子,平常對待下屬也很好,當時他去西域是因為他的母親容妃重病,而解藥只有在西域有。”
“可玩意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小碧問道,“畢竟你們也不知道他私下到底是什麽樣的。”
“孩子的想法最好猜,或許表面可以騙人,但習慣不會。”
這句話很久之前有人和他說過,現在他又将這句話轉傳給別人。
“可是二皇子已經死了。”
言外之意,死人不可能作案。
“你們只當他是失蹤,可未必是真死了啊,畢竟二皇子本來就是除了太子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
聽到這裏,沈泯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你也說,他是繼太子最有可能即位的人,那麽我如果是他就直接殺了太子,然後順利即位。”
“沈兄一看就是那種毫不關心任何事情的人,”江未調侃了一句,但很貼心地為他解釋,“二皇子花錢大手大腳,對下人又苛刻,唯一值得炫耀的就是他這人文武雙全,任何考試中都能拔得頭籌,一般明智的皇帝都會選他作為太子。”
“但他的性情衆所周知,他要是即位百姓恐有不滿,總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都殺了吧?”
沈泯颔首,了然。
找到根源,那事情就簡單多了,就假設當今聖上就是二皇子,那怎麽找出他的破綻呢?
或者說,怎麽讓這個破綻公之于衆呢?
江未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什麽,“我有辦法了。”
_
“陛下,邪祟已除,但由于怨氣較重,需以喜宴沖淡怨氣,否則恐為不妥。”
江未恭敬地說着,語氣依舊沒有什麽起伏,不似勸說,口吻更接近于通知。
但景柘帝仿佛習慣了般并沒有生氣,只是含笑地對着他們說:“麻煩你們了,這樣,為慶祝邪祟已除,朕決定召開宮宴,要求衆位愛卿前來,小秋看如何?”
“皇上聖明。”
_
“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到時候諸侯都會前來,”江未散去了剛才的冷淡,口吻摻雜了熟絡,“沈兄,到時候麻煩你設個障眼法,讓大家誤以為起霧,從而陷入困境,到時候我去行刺。”
“這如果失敗了怎麽辦?”小碧不禁擔心,雖然她剛開始确實不喜歡這個人,但畢竟相處了這麽久,好歹也有點感情了。
“大不了一死咯。”
江未語氣依舊吊兒郎當,那語氣好似在回答“你吃沒吃飯”這種簡單的問題。
就連沈泯都下意識看他一眼。
半個時辰前……
“太子有個舊疾,每當起霧的時候太子都會短暫失明,我原本不知道,但一次偶然,那日宮內大霧四起,我前來尋太子,恰好看到他狼狽不堪的樣子,一問才知道,”江未淡淡地陳述,“所以只要我們證明這個太子在大霧中能看到,那麽就可以了。”
“但需要一個人做引,”他話鋒一轉,“人在下意識的本能不會騙人,我是最能接近聖上的人,所以我最合适。”
——
“萬事小心。”
半晌,一直未言的沈泯才緩緩吐出一句話。
這是他為數不多對江未說過的話。
江未新奇地挑了下眉,随後含笑地“嗯”了一聲。
——
宮宴定在三日後,屆時廣邀諸侯,還會請一些之前請過的道士,不難發現這個皇帝疑心還是有的。
不過沈泯可不是普通的修士,化神期基本就屬于神了,而這些修士最多才算個金丹修為,就連他普通的障眼法也看不出來。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唯一的變數就是突然出現的十六皇子。
他抓住了江未的袖口,眼眶彤紅像是剛剛哭過,“江哥哥,求你救救我母親。”
江未皺了下眉,蹲下身子柔聲問道:“小石榴不怕,告訴哥哥怎麽了?”
“我母親今早不知道怎麽了,頻頻吐血,太醫說她快……”十六皇子的聲音有點哽咽,“快不行了。”
容妃身體不好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只是沒想到這麽快……
他下意識看了眼沈泯。
這邊沈泯的神識覆蓋四周,自然聽到他們方才說了什麽,他覺得有些蹊跷。
“容妃突然發病,我感覺不是偶然。”
江未贊成地點了點頭,但并沒有繼續和他分析,只是看着他,口吻有些暗啞,“所以你能救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