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朱玉棠和沈玲珑奔波幾日，總算趕回了長安城，剛進王府，手下便來禀告了宮中情形。
父皇重病，母妃被囚，這兩件大事，落在朱玉棠心裏，便知這宮裏勢必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
沈玲珑仔細思慮過後，便道：“六郎，我們即刻進宮，先去拜見父皇，再去拜見母後，放心，此事總有解決之法，六郎不必太過憂心。”
朱玉棠和沈玲珑商議既定，便各自趕緊換了一套衣服，乘着馬車趕往宮中。
到了乾元宮，朱玉棠看到父皇面色蒼白，昏迷不醒，心裏也有些難受，忍不住眼圈泛紅。
他轉念想到，沈玲珑精通醫術，便道：“玲珑，你給父皇診脈看看，可有解救之法。”
沈玲珑點了點頭，上前一步，給皇上搭脈，過了半晌，卻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王爺，妾身無能為力。”
朱玉棠聽到這話，神色帶着幾分惆悵。他走近幾步，沉聲問道：“玲珑，你可看清楚了，父皇真的是積勞成疾，才頭痛重病，确定不是有人故意謀害？”
沈玲珑神色有些猶豫，思忖片刻，緩聲道：“只從脈象上看，确實看不出什麽，氣血不足，确是勞累之症。我雖學過幾年醫術，知道一些疑難雜症，但是父皇這病，實在是沒有別的征兆，我也不敢妄言。”
朱玉棠總覺得，這個緊要關頭，父皇重病不醒，頗有些蹊跷，但是聽沈玲珑如此說，也不敢十分确定。
或許，真的是父皇積勞成疾，以致年壽不久呢。
朱玉棠低着頭，想了一會兒，又輕聲問道：“你可有辦法，讓父皇醒過來？”
沈玲珑看向朱玉棠，眸色晦暗不明，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輕微搖頭，嘆氣道：“太醫院裏面，頗有些德高望重的太醫，醫術不在我之下，他們日日來診脈瞧病，尚無辦法。何況我又不以此為業，實在是無能為力。”
朱玉棠聽到沈玲珑這般說辭，也只得嘆了口氣，輕聲道：“也是我糊塗了，父皇已經這般，我們需要早做打算。現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們去做。”
沈玲珑知道，朱玉棠是想面見皇後，商議救出母妃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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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思轉了幾轉，只覺得朱玉棠雖然懂得朝堂之事，不過，後宮女人之間的紛争，他也不見得看的十分明白。
眼下時局動蕩，若是跟朱玉棠挑明此事，反而壞事。更何況，她也只是推測，不敢十分确定。
沈玲珑想清楚了這些，便正色道：“王爺還是多陪陪父皇，妾身一人去拜見母後，也能把事情辦的妥帖，請王爺放心。”
朱玉棠雖然信任沈玲珑，但是事關母妃安危，他還是堅持道：“我實在放心不下，還是和你一同去吧。”
沈玲珑輕微搖頭，走近朱玉棠幾步，緩聲道：“有些話，不好王爺出面直言，由妾身來說，更好一些。王爺若是真想救出母妃，就聽妾身一言，讓妾身獨去便可。”
“另外，妾身此去，會審時度勢，可能給皇後一些許諾，希望王爺日後能夠辦到。”
朱玉棠隐隐聽明白了沈玲珑的意思，便道：“此事我知曉，皇後幫我許多，日後我有那麽一天，肯定不會虧待了她。若是有什麽說的，你看着辦就是。”
沈玲珑點了點頭，輕聲道：“有王爺這句話，妾身就放心了。”
景仁宮裏，皇後聽到沈玲珑來了，便直接讓人将她請到西側殿。
沈玲珑行禮拜見之後，方落了座，先是探讨了一下皇上的病情，之後便進入了主題。
“母後，兒臣聽聞，母妃給父皇下毒，被打入冷宮，不知內情如何，還望母後告知。”
皇後便簡明扼要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臨了又道：“本宮自然是不信順貴妃真有這麽大膽，敢行此事，只是人證物證俱全，本宮不好徇私。”
“玲珑，你不必擔心，本宮已經在查了，想來過幾日，便能還順貴妃一個清白。”
沈玲珑聽到這話，倒是沒有繼續問下去，轉而問道：“母後，兒臣說句大不敬的話，父皇只怕是不大好。王爺和母後榮辱一體，有幾句話，托付妾身一定要轉達給母後。”
皇後端正神色，鄭重道：“玉棠有什麽話，你且說來。”
沈玲珑看了一眼皇後身邊的竹溪，皇後心裏了然，便示意竹溪退下。
等到四下無人，沈玲珑壓低聲音道：“家母和母後有自幼長大的情分，兒臣每次回娘家，家母都要囑咐兒臣，要好生孝敬母後。”
“如今時局動蕩，王爺需要母後的扶持，方可成就大業。王爺說，若有那麽一日，必定許給母後皇太後之位，蘇家上下，到時候一定會大加封賞。蘇閣老德高望重，理應拜相封侯。至于蘇家的幾位大人，也會提拔官位，加以重用。”
皇後聽了這話，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意，淡淡道：“本宮做這些，不過是想着，大周能夠國泰民安罷了，玉棠能這樣為本宮着想，固然是好，若是為難，也不必如此。”
“本宮出身清貴之家，想來本宮父母兄弟，也并不在意這些虛名浮利。”
沈玲珑自然知道，皇後不過是說些客氣話，想了想，繼續道：“兒臣還有一事相求，前朝老臣衆多，說話也頗有些分量，有幾位還是先皇在時，便追随左右的。”
“太後年紀大了，雖不理事，想來跟這些老臣，也能說上些話。這一切，都要有勞母後費心。”
皇後聞言，便知沈玲珑的意思，淺淺笑道：“玲珑，你放心，本宮做事，自會安排妥當。”
沈玲珑微微颔首，這才把話題重新引回順貴妃身上，想着屋內只有她們二人，很多事情，也不必太過含蓄，便直言道：“如今，母妃被關押在冷宮，只怕一旦發生宮廷政變，王爺會有很多掣肘。不止是擔心母妃安全，更怕朝臣會有所非議。”
“後宮諸事，全仰仗母後做主。兒臣懇求母後，能夠盡快找到證據，讓母妃平安從冷宮出來。”
“母後若能全力相救，王爺和兒臣自然感激不盡。”
皇後思忖了一會兒，覺得沈玲珑是個聰明人，便試探問道：“玲珑，玉棠可曾跟你說過，若是有那麽一日，要給順貴妃什麽樣的地位？”
沈玲珑心裏咯噔一下，很快便釋然了，以利相交，自然是利益至上。
皇後有此一問，倒也不算過分。
“王爺倒是跟兒臣說過，祖宗禮法不可廢，做事應當遵循前制。當年高祖皇帝繼位，将生母惠嫔加封為惠太妃，皇後尊為皇太後，既然有此例，王爺自然效仿。”
皇後聽了這話，便安心不少，跟聰明人說話，果然省事許多。
既然沈玲珑給了這許多承諾，又搬出她母親作保，皇後自然也要有個态度，便道：“玲珑，你回去後，告訴玉棠，讓他盡管安心，本宮絕不會讓順貴妃有事。”
沈玲珑聽到這句話，心裏的一塊大石，也算是落了地，又說了兩句閑話，便告退出來。
皇後做事，雷厲風行，即便是沒有證據，也會創造證據。沈玲珑走後沒多久，皇後便以有人看到順貴妃曾責罰李公公為由，懷疑李公公下毒誣陷，将李公公打入慎刑司，嚴加審問。
李公公哪裏禁得住酷刑，一番折磨後，只好吐露實情，承認自己誣陷順貴妃。不過，淑貴妃手中拿捏着他的至親，他就算被鞭打的渾身是傷，也不敢咬出淑貴妃。
皇後也沒讓人真的把他往死裏折磨，等他承認誣陷，便讓人停手，嚴加看管。畢竟，李公公作為禦前的人，又和淑貴妃有些牽扯，留着他，日後還有大用。
順貴妃從冷宮出來，皇後便讓竹溪親自去接她到了景仁宮。
順貴妃自是對皇後千恩萬謝，皇後溫和笑道：“不必多禮，妹妹這些日子受委屈了，淑貴妃已經按捺不住，只怕還會有所動作。如今後宮不寧，妹妹就在景仁宮側殿住幾天吧。”
“這只怕不大妥當。”順貴妃神色微變，連忙推辭道，“嫔妾住在景仁宮，不合禮法。”
皇後神色端正，鄭重道：“禮法還能比命重要？景仁宮防衛森嚴，你住在本宮這裏，也能保證安全。只有你安然無恙，玉棠才不會掣手掣腳，才能做成一番大事。”
順貴妃聽到皇後說起玉棠，便沒有了推辭的借口，正色道：“嫔妾但聽皇後娘娘安排。”
一個宮女領着順貴妃去側殿休息，等人走遠，竹溪輕聲道：“娘娘，順貴妃住在景仁宮，确實不合禮法。娘娘若是實在擔心，大可派一隊侍衛保護，何必非要如此？”
皇後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臉上是淡漠的笑：“順貴妃的生死，本宮毫不在意。雖然玲珑給了許諾，本宮還是有些擔心。只有把順貴妃安置在本宮這裏，本宮才覺得更為穩妥。”
“本宮想過了，與其讓淑貴妃拿着順貴妃做筏子，倒不如本宮親自管着。再者，順貴妃在本宮這裏，也顯得本宮對玉棠重視，他念着這份恩情，日後對本宮也能更盡心盡力。”
竹溪恍然大悟，神色中滿是佩服，恭敬道：“娘娘手段高明，思慮周全，奴婢望塵莫及。”
翊坤宮裏，木槿有些着急道：“娘娘，如今皇後把順貴妃接到景仁宮，李公公那邊，雖說現在還沒吐口，到底讓人擔驚受怕。娘娘，您總要拿個主意出來才行啊！”
淑貴妃眼神似是淬了毒，咬牙切齒地說：“沈玲珑去了一趟景仁宮，皇後便把人放了。可見，她們私下必定達成了什麽協議。”
“本宮就算找皇後理論，皇後也必定會以中宮之權施壓，既然沒有結果，本宮何必前去受辱。”
“不過，順貴妃并不能起到決定作用，她現下住在景仁宮，暫且不去管她。你派人去一趟安王府，讓玉瑾進宮一趟，本宮有要事同他商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