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救人
第12章 救人
◎他都恨死我了,總不會是叫你保護我吧◎
顧滄恒不說話,只用沉郁無比的眼睛緊盯着魏淺禾。
魏淺禾笑了:“我沒別的意思,別吓唬我了,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顧滄恒的人?”
顧滄恒偏過頭去,沉沉開口道:“若是,你就選擇不救是嗎?”
魏淺禾道:“怎麽會,大人救了我,于情于理,我都會救你的。”
看到了梓宥的困窘,她沒有堅持為難他。
在附近樹叢中找到一棵粗壯的百年老樹,魏淺禾将撿了收集起來的文藤一根根編到一起,纏成一條粗壯的藤枝繩子,牢牢綁到樹樁上。
然後将繩子的另一端慢慢遞給顧滄恒。
“你腳下不要使勁,只慢慢提腳讓它豎立起來,然後身體前傾,讓胸部在前,慢慢轉換成匍匐在地的姿勢。”
顧滄恒照她說的做,并且舉一反三的慢慢将陷進去的一只手臂抽了出來。
魏淺禾高興道:“對對對,就是這樣,你慢慢的動腳,一點點的把自己往上拔,千萬不能着急。”
顧滄恒照着她說的做了,身體被泥土糊住的地方果然松動了許多,他領悟力極強,很快掌握了前後搡動的技巧,加上魏淺禾遞過來的繩子,一拉一拽,沒過半柱香,便成功上岸。
精疲力盡的兩人躺倒在濕地旁邊的泥草地裏,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魏淺禾長舒一口氣,道:“你的救命恩情我可算償還了,日後兩不相欠了哈。”
顧滄恒不敢置信,扭頭去看她:“我是為了救你才身陷險境,你這樣就算報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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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淺禾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回看他:“一報還一報,很公平啊,大人還要怎麽報?以身相許?”
顧滄恒愕然,不敢相信平日端莊娴靜的她,敢跟一個半大陌生的男子說出這種話。
魏淺禾見他不經逗,咧嘴笑得更歡了:“大人未免太開不起玩笑了,逗你呢。”
顧滄恒氣惱扭頭,不想理她,卻又聽她在耳邊嘆一句:“罪臣之後,往後我連自稱一聲民女都不能夠,又有什麽資格對大人以身相許呢。”
顧滄恒見不得她自輕自賤,剛想開口說點什麽安慰她,卻聽她又狡黠一笑,扭過頭問道:“所以你到底是不是顧滄恒的人?”
二人的眼睛一時間對視上,眼前咫尺之距的女郎笑顏如花,是他曾經最熟悉的模樣,顧滄恒不覺愣住。
與此同時,再一次被刺客追擊上的鈎雲被圍困住,腹背受敵。
他渾身上下都是傷,墨青色的衙役服侍皆被血水浸泡染透,乍一看,已然全部透着青黑之色。
刺客冷笑道:“宋青喬,你以為藏匿在不起眼的流放隊伍裏就能安然回到西北?今日,你定會死于我們刀下。”
宋青喬啐出一口血水,全然沒有懼色:“無恥之流,也配取我性命。”
為首的刺客對他的嘲諷不以為意,道:“你是英雄豪傑,自然瞧不起我們以人海戰術消耗你的精力,誰讓你太過厲害,我們不得不做此打算。”
宋青喬恨聲道:“那也不必殺光所有人,他們什麽也不知道。”
“與你同行便是原罪,他們一群等死的犯人,早死晚死有何區別。”刺客顯然不想再與他多話,擡臂一個手勢,剩下的十餘人皆向宋青喬沖了上去。
無論宋青喬再厲害,終歸雙拳難敵四手,經歷了一日一夜厮殺的身體早已體力透支,他步步後退,終是被逼上懸崖。
刺客首領察覺到他拼死一搏的意圖,趕忙喊道:“就地革殺,絕不能讓他跳下去。”
宋青喬揮刀斬斷最近一名刺客的脖頸,雙眸染血,聲線嘶啞:“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宋青喬死不了,定會親自去取他性命,讓他日夜難安的等着吧。”
說罷,縱身一跳,向着懸崖深處直直墜去。
剩下的五名刺客圍在懸崖邊向下眺望,一片白蒙蒙的霧氣,遮擋了其下風景,令他們看不透這懸崖之下到底是深淵還是水流。
其中一名刺客猶猶豫豫道:“首領,這麽高,怕是活不成吧,還要追嗎?”
刺客首領咬牙切齒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他的首級帶回去複命,你我全都得死。”
其餘人等瑟縮了下脖子,感覺到瀕死的寒意,匆匆下山,繼續尋找宋青喬的蹤跡。
涓涓流淌的溪流邊,魏淺禾卷着褲腿,蹲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手中拍拍打打,清洗着幾件男子樣式的服飾上附着的淤泥。
背對着的方向,顧滄恒整個人浸泡在水中,只餘一副冰冷無比的吃人表情,唯一柔和的是他飄散在後背的濕發,随潺潺溪水飄蕩着,無所歸依。
魏淺禾邊認命幹活邊抱怨道:“大人,你洗了這麽久也該起身了,我們現在可是在逃命,要不得那些講究,差不多沖一沖就行了,這空曠之地若是再來一支飛箭,我可活不了了。”
顧滄恒沒好氣道:“拖着那一身髒污,你叫本……你叫人如何再走?況且你衣物都沒洗好,我穿什麽?”
魏淺禾仿佛忽然意識到問題,扭頭去驚奇問道:“對啊,你讓我把衣服洗了,待會兒你穿什麽?”
顧滄恒沒想到她會突然扭頭,轉身的一瞬間身體不自覺又往水下瑟縮了本公分。
魏淺禾敏銳察覺到他的羞窘,差點笑出聲:“你個大男人怕什麽,我都沒怕看見不該看的東西長針眼呢。”
顧滄恒從來不知她如此牙尖嘴利,于男女大防上又如此不忌諱,只能恨聲道:“不知羞。”
魏淺禾不逗他,笑着扭過頭,道:“我是醫女,看過不知多少光/溜溜/的身體,在我們醫者面前,男子的身體,除了遍布疑難雜症,有那麽些挑戰性,其餘時候,沒多少吸引力。”
顧滄恒驚了:“此話當真?”
魏淺禾笑道:“我騙你幹什麽?”
一瞬間,莫名的複雜情緒盈滿顧滄恒的胸膛。
他不知自己是為她看過那麽多男/身,而自己卻從來不知道,是以失落,還是只因她說,對男子的身體不太感興趣,所以惆悵。
顧滄恒恍然意識到,魏淺禾多姿多彩生活中經歷過的事情,只有她主動傾訴,他才得以知曉,她不想說的,他一概無知。
魏淺禾将手中的衣物最後過一遍水,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方才承認了自己是顧滄恒的人,那他派你來做什麽?”
顧滄恒沉默着,沒有吭聲。
魏淺禾不死心,接着問道:“看着我?還是想要找機會懲罰我?”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總不會是叫你保護我吧。”
她壓低聲音,小聲嘟囔一句:“他都該恨死我了。”
顧滄恒被她問住了,一時也迷惘了,他到底執意跟着她做什麽的呢?
一開始的确是想要找機會懲罰她的,後來看她受苦,又後悔叫人教訓她,只想着近身看着她,看看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再後來,不知不覺中,竟變成了寸步不離的守着她,只想将她分毫不差的護好。
樁樁件件的心思,皆被她猜中了。
顧滄恒說不出教訓二字,又不甘心說是保護,糾結猶豫許久。
他一愣神沒有來得及回答,魏淺禾突然間卻又不想知道了。
她覺得自己甚是沒意思。
主動放手的也是自己,又何必多問。
管他怎麽想的呢。
魏淺禾甩甩腦袋,忘掉那份好奇,重新問道:“所以你叫什麽名字?梓宥不是你的真名吧,顧滄恒身邊的人好像都姓柳,你叫柳什麽?”
話題轉移的太快,顧滄恒一時沒反應過來,倉皇中随口答道:“柳樟。”
魏淺禾挑眉,啧啧道:“哦,原來你叫柳樟,你跟柳榆是親兄弟嗎,為什麽以前從來沒見過你。”
顧滄恒道:“我是暗衛,柳榆是我弟弟。”
魏淺禾了然,點點頭道:“哦,怪不得,你們兄弟倆在他身邊做事,一明一暗,倒是應景。”
顧滄恒不理解她說的應景是什麽意思,但也不想再問,他只關心,她為何又對自己為何派人潛伏在她身邊這個答案不感興趣了。
他問道:“你想他派我來做什麽?”
魏淺禾一愣,沒想到他會想把話題重新生硬的拽回來。
顧滄恒略顯急切,等不到她回答,又追問一句:“為什麽又不在意他為什麽讓我來了。”
魏淺禾将擰幹的衣服放在石塊旁邊,小聲答道:“因為在意也沒什麽用了吧,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四個字如雷貫耳,直擊顧滄恒的心底。
魏淺禾不想再聊這個,主動站起來準備往回去。
“你先委屈委屈,穿這套濕衣服回去吧,晚間我們生火烤一烤,明天就幹了,現下白日,還是不要多在此處逗留,小心為上。”
身後嘩啦啦的一片水聲,魏淺禾知道他站起來了。
收拾完,兩人邊抹着行跡邊往回走,身上衣物潮濕,緊貼着皮/肉,又黏又冰,搞得顧滄恒十分難受。
他正嫌棄的扯着衣領,魏淺禾突然抓起他的袖子,躲到他身後:“那裏有個人,不會是那些刺客吧。”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溪水邊緣,一個人影不知死活地倒在那裏。
顧滄恒定睛細看後不住地擰眉。
這個鈎雲,真的是無處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