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阮意知的表情沒什麽變化, 但眼神還是洩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麽神經病的感覺。
當發現阮意知的眼神時,院長臉上微笑的表情都凝固了,眼神微微眯起, 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院長還沒有什麽表示,站在他旁邊的研究員卻顯然被阮意知的眼神刺痛到,因為他下一秒就勃然大怒, 伸出手指着阮意知對院長說。
“院長, 這只喪屍根本就不知道您的偉大之處, 我覺得不用和他多說, 總之現在他落到我們手裏, 還不是任由我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嗎。”
臉上義憤填膺的神情活像阮意知是多大的仇人, 說完後一扭頭,眼神如利劍一樣射向阮意知。
僅僅是因為他一時間沒控制住的眼神就這樣仇視他, 阮意知都服了。
這位院長的洗腦也屬實成功, 他旁邊研究員的思想已經完全和正常人割裂。恐怕在他眼裏這位院長早已不是人類, 而是擁有了神格的神。
阮意知簡直無法理解這種被洗腦的人到底都在想什麽, 或者說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能理解。
“不是我不想認同,而是你們不是也只有一個成功案例嗎?當然, 我也不是質疑你們,但是這個案例真的成功嗎?它真的沒有副作用嗎?沒有後遺症嗎?我很怕的。”
阮意知一本正經地說出自己怕痛的話來, 那研究員臉上的憤怒都頓了頓, 疑心自己聽錯了, 然而他再瞧,發現阮意知的表情認真,似乎真的只是單純感到疑惑。
頓時研究員腦子裏就兩個字。
荒謬。
沒聽過喪屍還怕痛的!
阮意知人類時期是真的怕, 磕一下都得緩好久,變成喪屍後倒是沒有痛感了, 這點他很喜歡。
但如果就像院長說的那樣,進化真的可以人為幹預,阮意知覺得這大概并不算好事,相反,還是一件壞事。
這院長說了一堆,有一點倒是說對了,那就是覺醒了異能的人還是少數,遠比不上擁有特殊能力的變異生物多,無法覺醒或者無法成為戰鬥力的還是大多數。
但如果可以人工覺醒強力異能,所有人都是異能者,那到時候他們的敵人就不是變異生物而是人類自己了。
有那麽一個瞬間,阮意知突然覺得是喪屍也挺好的,即便喪屍在大多數眼裏都是食物鏈底層,但對于他來說卻剛剛好。
等到實力夠強時他完全可以離群索居,不用再和人類打交道,也不用害怕下一秒會遇到變異生物被吃掉,不管是人類還是變異生物都對他構不成威脅,他可以和崽崽們一起快快樂樂地過下去。
當然,人類的命運也就與他無關了。
只要想想就是非常完美的生活,只要他将崽崽們全部升到滿級。
阮意知表情淡淡。
面前的院長眯着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驀地笑了出來。
“你的問題都很有意思,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訴你,變強當然是要付出些代價的。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好事,能沒有任何代價就達到變強的目的,而且……”
院長的目光在阮意知身上巡視着,悠悠地開口道:“我改主意了,原本我想看看你身上到底有什麽異變,竟然會保留人類的時期的意識。
但現在我突然覺得,那樣實在太浪費了,你是喪屍,并不會自動造血,總有血液被抽光的一天,也總會有血肉被割完的一天,那實在很沒意思,所以……”
“你想變強嗎?畢竟你有自己的意識,但作為喪屍很無助吧,人類不會接受你,變異生物那邊你也融不進去。不覺得很孤獨嗎?所以……
加入我吧,我可以讓你變成喪屍王,讓你號令所有喪屍,何況……你沒有想過覺醒異能嗎?人類甚至變異生物都有覺醒異能的可能,而你變成喪屍的時候還沒有覺醒異能吧?不覺得遺憾嗎?當然,只要你加入我,遺憾就可以彌補,相信我,你絕對會成為喪屍王!”
阮意知:“?”
好家夥,這是變異生物和人類都已經不夠你研究了是吧?主意都打到喪屍身上了?這麽看得起他?
阮意知也屬實沒想到,院長竟然如此敢想,甚至想讓已經成為喪屍的他也覺醒異能。
或許別人聽到這番話還有可能被打動,試問誰不想成為那個最特殊,最強的存在呢?
但他有崽崽們,還用得着這人在這兒慫恿?
阮意知的眼神變了變,夾雜着一絲複雜和你怕不是在開玩笑的意味。
院長非但沒生氣,反而哈哈笑了兩聲,“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覺得我在白日做夢,是異想天開。”
“但我的成功讓我有這樣的底氣說這個設想,不怕告訴你,06號只是我最成功的一個,不代表我其他的實驗體就不成功。而你再看人類基地,暗地裏研究了這麽多年,有研究出什麽嗎?并沒有,但我研究出來了。”
“你可以想想,在很久以前可沒有人會想到人類還能飛上天不是嗎?如果你和古人說我們有朝一日能上天,他們也只會說一句不可能不是嗎?能實現的前提就是敢想。”
不得不說院長是個很大膽的人,他敢想自身又有技術,但一旦這個人不是放在正義的一方,那他的危害就遠比他這個人帶來的價值要高。
阮意知無語地看着他。
總之這很難評,也并不想祝他成功。
院長笑了,他就是有這個自信。
“怎麽樣?心動嗎?比起你自己一個人東躲西藏,加入我你會有一個很好的歸宿,控制喪屍群只是初步設想,總有一天你會是變異生物裏最強的一個!”
這人真的很擅長洗腦——
但阮意知卻沒有被他蠱惑到,沉吟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很想知道一個問題,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院長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
“目的?你神做事不需要目的。如果硬要說目的那就是,我要做到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證明我才是對的,而他們的反駁才是可笑的!”
懂了,看來是做研究被人反駁後就魔怔了。
阮意知心裏暗暗吐槽,自己發瘋就算了,還要帶着他一起發瘋,無語!
或許是看出了阮意知的表情沒有那麽心動,院長整理了一下表情說:“你也不用着急要拒絕,我知道你是個有想法的喪屍,需要時間想想,沒關系,我可以給你時間。”
院長展示着他的大度。
不答應是傻子。
阮意知面無表情地說:“感謝你的理解,那我先思考一下吧。對了,不知道我可以逛一逛這裏嗎?人類時期沒見過,很好奇。”
這可是院長自己說的可以提要求,于是阮意知就試探地提了一下。
院長對自己似乎非常自信,聽到這樣的要求也并不警惕,臉上浮現出一抹愉悅的笑容。
“當然可以。”
他似乎看出了阮意知的小心思,但仍然選擇了答應,可見對自己非常自負,認為他絕對逃不出去。
看來有點不妙。
阮意知手指輕微地蜷曲了一下,面上卻還保持着鎮靜。
院長饒有興趣地說:“既然你想逛一逛,那就給你找個導游吧,我看剛剛你和小李相處得挺好的,不然就他怎麽樣?”
阮意知無所謂地點點頭,“都可以。”
于是他又再次見到了那個膽小的研究員。
李茗大概沒想到自己還能見到那只喪屍,或者應該說,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要作為導游帶那只喪屍去參觀一下研究所!
這合理嗎?這不合理啊!
那只喪屍不是實驗體嗎?怎麽突然就變成客人了?
李茗進來的時候一臉懵逼,一臉的狀況外,直到聽到院長的安排後,懵逼變成了驚恐,整個人都不好了。
院長安撫似的拍拍李茗的肩,“不要怕,你不是小喪屍的菜,他不會咬你的,而且這可是我們接下來很重要的合作對象,小李啊,你要好好幹啊。”
李茗:“……好,好的院長。”
李茗眉毛揪了揪,小心地看向那只沒什麽表情的喪屍,“那……我們現在就走?”
院長笑眯眯,眼神卻有些意味深長,“去吧,帶他好好參觀一下,或許,小喪屍對我們可愛的作品也很感興趣。”
李茗點點頭,看向阮意知,示意他跟上。
阮意知扭頭看了眼笑眯眯的院長,沒說什麽,跟在李茗身後出去了。
結果這一趟非但沒有損失什麽身體零件不說,待遇都升級了。
當然,這只是暫時的,阮意知很清楚,會放任他參觀,給他留時間都不過是院長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自負心理,也或許其中有一些他沒想到的細節,但不管怎麽樣,這都是機會。
李茗滿臉麻木地走在前面,細看神情都有些恍惚,放在之前他是絕對不會相信有朝一日他要得去給人當導游的。
多麽可笑的笑話!
然而他現在不僅當了,對象還是喪屍,還得兢兢業業一些。
李茗深吸口氣,悄悄看了眼在他身旁後面半步的阮意知。
阮意知沒在意他的眼神,他在抓緊機會觀察着研究所內部的構造。
“這裏一層樓都是實驗室,從第一實驗室往前一直走,兩邊都是不同大小的實驗室。”
李茗見他一直在觀察,幹脆開口解釋道。
阮意知發現了,而且這裏的走廊是環形,也就是說這個研究所是個巨大的圓。
“這裏一共有20樓,每層樓都有不同的作用,你之前上來時應該也發現了,十八樓是你們……呃,那些實驗體待的地方。有幾層是住所,生活區什麽的。不過3樓往上是禁止通行的,那裏的防守很嚴密,你最好不要想着去看看,他們……有一點可怕,而且只認院長。”
言下之意就是去了沒有院長的命令大概會被當做逃走的實驗體攻擊。
阮意知微微挑眉,沒有說話。
李茗帶着他把實驗室都囫囵參觀了一遍,有些實驗室正在做實驗,阮意知沒能進去,但卻不妨礙他看到那些畫面。
從外面也是有能看到裏面的一面玻璃,不是特別大,但也足夠能看見裏面的場景。
在經過一個實驗室時,阮意知發現裏面正在做的實驗竟然是肢體縫合。
而這個手術讓他一瞬間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些被縫合出來的怪物,除了縫合的肢體不一樣之外,不管從哪方面看都一樣!
“這是院長提出的一個新概念,我們正在嘗試看能不能通過移植達到1+1或者大于1+1的效果,那些被移植的肢體都是覺醒特殊能力的變異生物。”
李茗推了推眼鏡如此介紹道。
阮意知只覺得荒謬,此時手術臺上正在縫合的是人的軀幹和獵豹的四肢,但顯然出現了很嚴重的排異反應和污染,鮮血止不住地流出來,手術臺上那個本來還有口氣的人突然狂翻白眼,身體還劇烈地痙攣着,沒一會兒就悄無聲息地死去了。
然而死去的是他作為人的意識,不出意外,這人也變異了。
可阮意知分明看見了他在死去前,眼角有淚流了出來。
他驟然攥緊了手,離開了這個實驗室區。
李茗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實驗本身就是不斷試錯的過程,有所犧牲在所難免。”
阮意知嗤笑了一聲,“你是不是搞錯了,身為劊子手的你何必要向我一個喪屍解釋這些,不覺得很可笑嗎?”
李茗也不知道為什麽,解釋的話就這樣破口而出了,但只有他心底最清楚,剛才脫口而出的解釋到底是給阮意知聽的還是給自己聽的。
他需要一些理由,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然他會窒息的。
兩人間再次陷入沉默,阮意知默然地看完了所有實驗室,那些他從來沒見過的實驗,它們殘酷,可怕,血腥,令人看一眼就心生寒意。
這短短的時間,阮意知簡直把這輩子沒見過的血腥場面都集中式地看了個遍,直到離開了實驗區,阮意知都還感覺自己眼前都是紅色的,惡心感湧上心頭,但又吐不出來。
因為他是喪屍。
李茗不敢說話,嘴唇嗫嚅了幾下還是又咽了回去,主要是他感覺邊上這位喪屍的心情好像不是太好,這時候說話,總有種要炮灰的感覺。
于是李茗非常識趣地閉上了嘴,絕不讓炮灰這種事情落到自己頭上。
接下來他們又參觀了幾個樓層,但除了給他看了實驗室和一些不太重要的區域外,真正有用的地方都是直接帶過了,阮意知也是只看到了門牌上的字,大概知道在什麽位置。
最後他們又回到了十八樓,當經過其中一間房時,阮意知腳步一停,緩緩轉頭看去。
房間裏男人有着熟悉的面容,他從容不迫地坐在床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當阮意知出現在房門外時,男人卻緩緩地擡起了頭,看向了那面什麽也看不見的玻璃。
阮意知一瞬間還以為對方發現他了,臉上的表情都微微有些詫異。
“是認識的人嗎?”
阮意知看着裏面的男人,眼眸微動,緩緩吐出幾個字,“不認識。”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結果鎖骨往下一點的地方,一直毫無動靜的影子卻在此刻扭動着。感受到那細微的動靜,阮意知邁出的腳步都頓了頓。
他餘光瞥了眼房間裏的男人,發現那男人嘴角竟然勾起了一個弧度。
“咔咔——”
是阮意知磨牙的聲音。
這表情,這不安分的影子,所以這破影子不會就是那男人的吧?但他的異能不是光嗎?那天那片刺目的光分明就是從男人身上發出來的,聯想到那些喪屍身上的致命傷,不難猜到那男人的異能是光。
但男人的表情和突然有動靜的影子讓他不得不這樣猜測。
阮意知面無表情,心中卻咬牙切齒地想着。
這男人活該被抓!
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