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第36章 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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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正值盛夏, 烈日當頭的京城內熙熙攘攘,街道上喧鬧的小販叫賣聲,馬蹄翻飛的踢踏聲混雜在一起。
遠處一人騎着黑棕色的駿馬在京城街道疾馳而過, 躲避的人群堪堪閃身, 怒火中燒的擡頭要罵, 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在京城腳下當街縱馬。
可一擡頭只剩下遠去的背影,卻仍舊讓人認出了剛才過去的是誰。
還能是誰,鳳主身邊的大紅人景公公呗。
要說這位景公公啊年紀并不大,神出鬼沒的, 聽說沒事的時候就跟在鳳主跟前伺候着,一旦有需要他出現的地方,必然是血流成河, 哀嚎遍野。
不過這些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太過于遙遠了, 連她們都知道景公公目前只斬皇親國戚,摘當官的帽子, 哪裏輪得着她們平頭小百姓的。
但百姓心中還是開心的, 自從抓的嚴了,低下官員壓榨的事情肉眼可見的減少,生活好起來了百姓可不就更加勤勞。
騎在馬上飛馳而過的人正是景一, 此刻他穿着一身玄色繡蟒的袍子, 頭發高高豎起在黑色的烏紗帽中, 一張冷着的蒼白臉蛋在正午的烈日下不見絲毫熱氣。
最終勒馬停在一座府邸門口, 景一擡頭看去,牌匾上赫然寫着福親王府。
景一利索的下馬而行, 走進了府邸中, 只見府內并無下人前來迎接, 往裏走去後院能看見匆匆抱着包袱準備逃跑的家奴, 只是沒能出後院便被人摁住不得動彈。
除卻福親王府內的人外,還有一波人以勢不可擋的力量迅速侵占府邸,制服不安分想要逃跑的人,那些人同景一穿着相似,卻沒景一衣服上繡着霸氣的蟒。
為首的人上前恭敬行禮,“師傅,福親王府一人沒逃,全都看守在堂屋內,只等着問罪。”
此人正是從前陛下跟前奉茶的保寧,不過現在他可不是養心殿茶房的小太監了,搖身一變成了糾察處的一員,跟在景一身後做事。
自江安卿讓人帶着景一去了解學習糾察處的事物,如同海綿吸水,孜孜不倦,以令人驚訝的速度成長起來,直到現在成為了糾察處的首領,掌管着糾察處一應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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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寧認了景一為師傅的事不是秘密,景一手中有了權力陛下自然而然忌憚起,對保寧自是不能重用,景一便求了鳳主将保寧留下。
逃跑不成的人被壓着去堂屋,景一跟着擡步過去了,入目便是堂屋太師椅上坐着的福親王,跟三年前唯一的區別更加胖了些,正脹紅着一張臉沖周圍看守的人大發脾氣。
見到有人來後,斜着瞥了眼,看見景一瞬間瞪大眼睛,手指着景一鼻子道,“一個閹人!膽敢在本王面前嚣張!”
周圍糾察處的人員立馬握緊了手中的刀刃,膽敢福親王多說一句,下一刻刀便會架在他的脖子上。
被罵的景一卻渾然不在意,嘴角帶着絲笑意的上前幾步,看福親王就像是在看一個待死之人,“下官自是不敢對皇室嚣張,不過是奉命辦事罷了,王爺還是別讓下官為難。”
“呸!”福親王失了平日裏的風度,萬萬沒想到當初跟在太上凰身後不起眼的太監,如今能獲得生殺之權,令朝中上下官員皇室膽寒的存在。
“本王要見陛下!要見鳳主!最起碼要讓本王知曉何罪之有?”福親王梗着脖子,拿出皇室的威嚴。
“那恐怕不行,您能見的只有順天府的各位大人,要是審問調查過了,王爺要是冤枉的,下官自當帶着禮親自上門賠罪。”景一不動如山的站在堂屋唯一的門口,讓躍躍欲試想要逃跑的福親王沒半點法子。
福親王當然不敢去順天府,去了這麽多年做的事全抖出來,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只能拿出皇家那點微薄的親情來求得一絲生機。
但多年養尊處優的驕傲讓他在面對閹人時多幾分唾棄,顯在臉上表情扭曲起來。
景一不論對面的福親王說什麽難聽的話,始終笑眯眯的不做生氣,保寧端來了把椅子給景一,景一一撩袍子翹腿坐了下來,手邊自然有人端上茶水。
輕抿了口,似在等待着什麽。
福親王知道糾察處的人已經在尋找證據了,一旦找到那便是萬劫不複,哪怕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回他。當然那麽重要的東西福親王不會放在唾手可得的地方,那處暗格福親王有信心糾察處的人不會找到。
這麽想着緊繃的脊背稍放松了些,他現在就等着當年受了母親恩情的官員替他在陛下和太上凰面前求情,哪怕被發配到貧瘠的地方,也好過腦袋分家。
越想福親王心中越發鎮定了起來,自覺自己的身份地位跟其他的皇親是不一樣的,輕而易舉的殺了他,必然會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一炷香燃盡之時,一人拿着個盒子快步走來,恭敬的把東西交給了景一。
剛還閑情逸致,信心滿滿的福親王在看清楚盒子後,臉上瞬間慘白毫無血色,差點跌坐下太師椅。
他知道,完了!東西被找到了。
景一打開盒子後從裏頭拿出一本賬簿來,翻看幾下後臉色冷了下來,嘴角那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消失殆盡。
“中飽私囊、壓榨百姓、賣官收賄,福親王你可知罪?”景一将賬本往盒子裏一扔不再多看一眼,一雙杏仁眼眯起,走到福親王面前。
福親王看他手搭在腰間的佩刀上,膽寒的厲害,說話沒了那傲氣,甚至帶着上顫音,“本王要求去順天府調查清楚,你不能亂來!”
“下官如何會亂來?”景一笑了下,笑意卻不見眼底,“下官想跟王爺談一筆生意。”
這事情就是福親王幹的,去順天府不過是核實一遍,福親王怕死的厲害,他總覺得走過來的景一下一秒就會抽出刀把他腦袋砍下來。
要去順天府還能因為鳳主壽辰不能見血而多活幾日,多活幾日就多些轉機,福親王如何能不把握住。
如今聽聞景一要跟他談一筆生意,心下豁然,天底下哪裏有不貪的人,福親王這般認為,他覺得景一看了賬本饞了那些銀子。
給了他也無妨,只要能保住一條命。
看到救命稻草般點頭,“您說,您說什麽我都答應。”
“那就麻煩王爺告訴下官,您的錢財存放在哪裏。”景一問。
福親王哆哆嗦嗦想了一會,一咬牙說道,“一部分在城東的錢莊內,郊外的莊子裏,還有……府內地窖的茅草下頭。”
“王爺是個聰明的人。”景一話音落下,在衆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只看見了寒光閃過,剛還在喘氣的福親王脖頸兒一熱,顫抖的手摸到了鮮紅的血液,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盯着景一。
景一面無表情的收回刀,逆光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如地獄般的冰冷聲音傳來,“下官給王爺留個全屍,也好下了九泉不至于抱着頭走。”
福親王到死都睜着眼睛,身子一滑從椅子上跌了下來,四周哀嚎四起,漸漸的沒了聲音。
景一轉身出了堂屋,陽光灑在蒼白的肌膚上,無論如何驅散不去他身上的寒意,當真如傳言的那般,玉面修羅。
想起什麽轉頭對保寧吩咐道,“今日鳳主生辰,處理的幹淨點,別讓其他人看見了。”
保寧早已習慣了師傅這樣,對此見怪不怪。知道師傅心中最重要的人是鳳主,所以不敢怠慢的帶着人去處理殘局。
月亮升起,黑幕降臨,紫禁城內熱鬧極了。保和殿內燈火如白晝,絲竹如仙樂悅耳,觥籌交錯間是對鳳主的奉承之語。
坐在其上的江安卿懷中抱着個白嫩的幼兒,此刻正美滋滋的拿着塊米糕吃的滿口香甜,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臺下衆人。
“孫兒可要吃栗子糕?”江安卿低下頭去詢問。
江關山搖搖頭,舉着吃了半塊的米糕,乖巧道,“皇祖母,我已經吃飽啦。”
“讓皇祖母摸摸肚子。”江安卿隔着小襖摸到小家夥鼓起的肚皮,知道是真的吃了不少,便不再投喂。
這一摸讓小家夥癢的咯咯直笑,來回扭動着去躲江安卿的手,笑完後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桌上的酒杯,“皇祖母那個好喝嗎?”
他看皇祖母一杯一杯的下肚,母皇也在喝那東西,肯定是什麽好東西的。
“等山兒長大後就知道了,現在可不能喝,喝了要變笨的。”江安卿見小孩還在盯着酒杯,便揮手讓宮人撤了桌上的酒水,換了牛乳來喂給他,“喝這個,喝了山兒就能快些長大。”
一聽能長大,江關山連米糕都不吃了,就着皇祖母的手噸噸喝了小半碗,嘴唇一圈沾了奶漬。
伺候的宮人要上前替小皇子擦嘴,被江安卿制止,拿過帕子親自為他擦了嘴邊奶漬,而江關山早已習慣親近皇祖母,并不向其他弟妹那樣害怕,仰着小臉的讓江安卿擦。
一切落在匆匆趕來的景一眼中,冷冰冰的眸子在見到江安卿的一刻柔軟了下來,站在鳳主身後随時伺候的宮人在看見景一後自覺的讓開位置。
只要景公公在,就沒有旁人伺候鳳主的份。
江安卿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後換了人,除卻敏銳的五官外,還有景一身上沁人心脾的茶香。
“怎麽不去歇息,忙了一天了吧。”江安卿斜眸看向為自己剝果仁的景一。
景一腼腆一笑,“有事情耽擱了一下,不然能趕回來伺候您梳洗的。”
福親王所藏納錢財的地方需盡快前去轉移,免得被旁人捷足先登,故而景一帶着人馬跑了一下午,月亮出來了才結束,急匆匆換了身衣服,淨面後趕來。
景一口中的事情江安卿自是知曉的,不再多問什麽。
從景一進了保和殿內起,便有人注意到了他,看見他的官員和皇親無一不臉色變了又變。
這種重要的場合景一不在,那必然是有任務去了,不知道今天是誰遭殃。
互看了一眼,衆人默默的喝酒吃菜。
作者有話說:
外人前:糾察處的玉面修羅
鳳主前:害羞腼腆的景公公
嘿嘿嘿,終于寫到這兒了(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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