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遲到◎
一直到傍晚六點, 齊玉珍還在浴室大堂等着丈夫。
宋尋舟趕過來的時候，她正安靜坐在大堂角落。
似乎是有某種感應，在他進來的時候, 一直低頭看着懷裏毛衣的齊玉珍擡頭往他的方向看去。
兩人的視線相撞。
禮堂不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沒出聲喊他, 站起來，把懷裏的毛衣放到椅子上，要幫他拿書。
“我直接把書放旁邊椅子上, 你坐回去吧。”宋尋舟搬着書走近。
齊玉珍沒堅持幫忙拿書, 抱着毛衣坐回去了，毛衣是她洗澡換下來的髒衣服，浴室大堂有點冷, 她就拿毛衣暖手了。
“對不起，我來遲了，我沒想到下午開完班會直接上兩堂課。”宋尋舟放好書就蹲在齊玉珍面前, 小聲解釋來遲的原因。
早點通知會上課，他就不讓玉珍在這裏幹等了。
齊玉珍沒有因為等太久惱怒：“你沒事就好, 我差點以為你出事，想去找你, 又怕你在我出去的時候過來, 錯過就不好了，我多等會兒沒事。”
不明原因遲來，讓她心慌得很。
看他很是自責的模樣, 她又說：“上課認真聽講了, 我就沒白等。”
“沒認真聽講, 一心想着早點下課去找你。”他說實話。
第一次上課嚴重分心。
“下不為例, 下次好好聽課。”齊玉珍将手搭在丈夫肩膀上, 捏捏他的肩膀。
“肚子餓不餓？我給你買點吃的回來？”
“不餓，我吃了一顆糖，等你洗完澡我們一起回家吃飯。”
“好，我先去洗澡。”宋尋舟不啰嗦了，站起來先去洗澡。
洗完澡回到家，夫妻兩人簡單做了蛋炒飯吃。
吃完晚飯洗漱後，宋尋舟還在為下午讓她等很久的事情道歉。
“你今天都道歉八百遍了，我真的不生氣，別自責了好不好？快進被窩裏。”齊玉珍已經躺下了，丈夫還坐在床邊看着她，說遲到的事情。
他聽話關燈躺進被窩裏。
華都城區家家戶戶都通電了，齊玉珍住的房子也通電了，電不是每時每刻都供應，有時間段，白天一般不供應，晚上才供應。
電燈可比煤油燈亮多了，她清楚看見在關燈前，丈夫表情依舊沒恢複正常。
他剛進被窩就抱住她，輕吻她的臉頰嘴唇。
沒再開口說抱歉對不起，只是從親吻的感覺來看，他依舊沒法原諒自己。
齊玉珍不說話，在想是什麽原因戳丈夫心窩子，還把他戳疼了。
難道是不守時？
他們從沒約定具體時間，他是個嚴謹的人，通知沒說班會幾點結束，他就不說幾點一定會過來。
齊玉珍：“我是二十幾歲的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不會因為等不到你，就以為你把我丢下，我不是愛哭鬼。
你要學會習慣我不在你身邊的感覺，這一周時間我們是形影不離，可從你開學開始，我們陪伴的時間就少很多了，你得學着習慣，白天要好好上課，認真上課。
我看你新學期課程安排得很滿，連晚上都有課，要認真學習，學習的時候不許想我。”
今年特殊，沒有上學期，新生直接來到下學期，她看到丈夫的課表很是驚訝，覺得自己可能也會變成這種“慘樣”，丈夫還是五年制，第一年課程安排得特別滿。
滿到讓她暈字了。
她有點後悔當初沒堅持住宿，稍微堅持一下，就沒有那麽多不便了。
夫妻兩人休息日見面也行。
可是轉念一想，課程這麽滿，老師教學壓力大，學生壓力也大。
能考上華都大學的學生都算得上天才了，再厲害的人，也得承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丈夫從沒在學習方面表現過吃力，通常都是游刃有餘的樣子，誰知道會不會在全是天才的班裏受到巨大壓力，覺得喘不過氣來呢？
他很有壓力的時候，她總得陪在他身邊，幫他緩解壓力。
她自己呢，她覺得很累的時候，也會想要丈夫陪在身邊緩解壓力，就算抱抱也好的。
只能說各有利弊了。
宋尋舟這回終于聽進去她的話，不再糾結讓她等了許久的事情：“以後中午還是在家裏吃飯，你的課程表出來了，如果晚上沒課，早點回家，晚上有課就在學校等着我，等我放學接你，我去找姑姑問問能不能幫我弄到自行車票，沒有自行車票，買輛二手自行車也行。”
他晚上九點才放學，想洗澡只能在下午課結束趕緊去洗澡，洗完澡迅速解決完晚飯就得去上晚課了。
客車晚上八點停，九點根本沒車。
必須得弄輛自行車來。
“晚上騎自行車要小心，放好手電筒，靠着路邊騎車。”齊玉珍沒法說出不然自己還是住宿好了的話。
丈夫今天報名都已經說明不住校，登記過了，她這邊不好臨時反悔了。
“你報名當天，我沒法陪你太長時間，中午給你做好吃的。”宋尋舟愛自己的妻子，卻也沒法做出剛開學就為妻子請半天的假的事情。
大學生請假不容易，他只能在早上的時候送她去學校。
“嗯！吃了好吃的就有力氣學習了。”
“想吃什麽？”
“想吃白菜炒油豆腐。”這兩樣食材好買的，而且丈夫廚藝好，做出來肯定下飯。
宋尋舟：“這算哪門子好吃的？選一兩道特別想吃的肉菜。”
“肉菜啊，想吃紅燒魚，那天中午吃紅燒魚和白菜炒油豆腐行不行？”
“行，這兩樣做起來簡單。”
“謝謝尋舟。”齊玉珍親了她一口。
他們親熱次數多了，她熟練到能很快在黑夜裏找準位置。
商量好午飯，宋尋舟焦躁的心情終于緩解下來，繼續與妻子親熱。
他很厭惡不守時的行為，夫妻倆确實沒有約定具體時間，不代表他自己心裏沒有時間了，他想的是最晚下午五點鐘。
開完班會，老師通知他們要上課後，他表面沒有任何異樣，心裏焦躁得很。
聽課都是分神聽，主要心神在玉珍身上，不知道她有沒有等急了。
終于挨到兩堂課結束，他馬不停蹄趕去學校浴室，看到玉珍乖巧坐在小角落裏，別提多難受了。
玉珍沒表現出半點生氣不耐煩的樣子，正因為她這樣，他才愈發愧疚。
幸好，幸好玉珍是真的不在意。
...
齊玉珍報名當天，班會也是在下午進行，班主任和輔導員都在。
不知道班主任是不是只帶他們一個班，居然還有時間讓全班五十個人做自我介紹，說說自己為什麽選農學專業。
班主任是位中年男性，輔導員是位女性，應該三十歲往上的年紀。
齊玉珍對高中生活充滿好奇，對大學生活同樣充滿好奇。
丈夫在認識她之前，沒有上過大學，不過親戚裏有大學老師，他知道大學上課流程。
現在見到的班主任，之後四年都不一定能見到幾次。
不是每個大學都有班主任的，多數沒有，輔導員的存在感比班主任強，輔導員負責學生日常工作。
請假、宿舍矛盾之類的要找輔導員。
說到自我介紹，沒有學生主動要先自我介紹，班主任就說按照學號一個一個來。
第一個上去的是位男生，他作為第一個自我介紹的人，不顯局促，自我介紹很簡單，只說了自己的名字和年紀，之後就簡述報農學的原因。
簡述原因，最先一句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在打仗之前，要先備好糧食草料。
戰士們沖鋒陷陣，拼着生命危險保家衛國，他希望他們能吃飽飯，沒有後顧之憂。
班主任輔導員鼓掌，底下同學們也鼓掌。
第二個同學說的話就比較沉重了，她說她見過餓死的人，見過餓得瘦骨嶙峋的人，她希望挨餓的人更少，所以報了農學專業。
第二個同學沒得來掌聲，得來班主任的一句話，挨餓的人一定會越來越少的。
接下來兩三個同學就沒有那麽偉大的心願了，幺污兒耳漆霧二吧椅整理本文他們雖然字字不提，但是字字都在說，只是想高考回城，填報志願稀裏糊塗的，對農學專業沒有特別深的感情，甚至不知道是做什麽的。
齊玉珍也挺佩服這些人的，稀裏糊塗考了個重點大學。
她準備時間短，卻不是稀裏糊塗考上的，那段時間可以說做夢都在夢高考，她是辛苦考上的。
輪到她上去自我介紹，她先朝着站在門邊的班主任和輔導員鞠躬：“兩位老師，辛苦你們了。”
和老師說完辛苦，她面朝同學們，分別朝左前方，正前方，右前方鞠躬。
鞠躬結束，齊玉珍開始講話：“剛才我不是朝我的同學們鞠躬，我是朝未來的農業專家們鞠躬，感謝你們對農業事業的貢獻，感謝你們不辭辛苦，為農業事業添磚加瓦。”
她的聲音和洪亮完全不沾邊，但是在座的每個人都能聽清她的聲音。
齊玉珍感謝完，笑意盈盈道：“我一想到接下來四年會和未來的農業專家們一起學習，就歡喜得不行……我應該先做自我介紹，同學們好，我叫齊玉珍，今年二十五歲，是地地道道的農民。
原本填志願的時候就是奔着農業學校來的，但不是想報農學專業，想報的是農機專業，我沒有特別大的志向，報農機專業是想讓父母幹農活更輕松些。
我先生不建議我報農機專業，我就聽了他的話改選農學專業。
剛才聽到同學們的講話，我心裏很是激動，覺得自己并沒有選錯專業。”
說了一大段話，齊玉珍給自己做個結尾：“希望我的話不會讓不愛農學專業的同學們産生錯覺，産生自己又可以了的錯覺，農民是地裏刨食，農學專業是研究如何更快從地裏刨到更多食，辛苦且很多時候付出和回報不能成正比，實在不喜歡的同學可以轉專業，這比轉學校容易很多的，謝謝大家，我的講話結束了。”
有稍微活潑的男同學在她講話結束後，說她耍賴，她這樣講話，把還沒上臺講話的未來農業專家們的話堵死了。
有這個男生開口，另外一個活潑些的女生打趣：“玉珍同學，你先生是對的，要是你去了農機專業，學幾天就要掉眼淚，說一句現在掉的眼淚是當初選農機專業時候腦子進的水。”
氣氛稍微活躍起來了，學號排在齊玉珍後面的同學陸續上臺講話。
大家介紹完了，班主任離開，輔導員上臺說些日常事務，開始選班幹部。
選班長、副班長、學習委員和團支書。
剛才那個在齊玉珍講話後活潑打趣的女同學叫俞念，她第一個說要當班長，她之後，學號排第一的男生也競争當班長。
大家還挺積極的。
想到自己未來有留校打算，齊玉珍就覺得還真不能默默無聞度過大學四年。
丈夫說過想要留校工作，有班幹部經驗會更好，算是提前适應了。
班長已經有兩個人，她稍稍掙紮後，選學習委員。
她擔心一號學號的男同學會成為班長，如果他成為班長，她就不能選副班長了。
副班長聽着沒什麽存在感，不一定真沒存在感啊。
想想可能要和班長一起做班級工作就不自在。
團支書不知道做什麽的，幹脆選學習委員，和老師接觸比較多，穩妥一點。
學校還有勤工儉學崗位，她想試着面試一兩個。
她和丈夫在她家鄉生活的時候不怎麽花錢，結婚禮金基本都在，離開家鄉前，媽媽把幫她保管的份子錢一起給她了，暫時不缺錢，但是也不能坐吃山空。
今年過完生日，她就二十五周歲了，總得掙點小錢貼補家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