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家教主說一聲,我要跟他談談,他還來不來,不來的話……”
鐘情後面的話沒說,因為威脅人的話不能全講出來,要留上三分,才更有威懾力,尤其是少年剛剛見識了她的兇殘,如今已經自行腦補了如果教主不來,他的同伴是什麽下場,當場臉都白了,就像一只小雞仔一樣,不對,應該是縮成一團的小鹌鹑,被時金玉拎了出去,丢到了門口。
“至于他,捆起來先丢到柴房。”鐘情打了個哈欠:“老是半夜過來,熬不住啊熬不住……不過很快應該就可以解決了。”
鐘希是個老實人,聞言都有一點不好意思了,畢竟麻煩事都是因他而起,不過鐘情顯然不準備跟他客套來客套去,讓他們把那個十分騷包的紫衣服拖出去之後,就回房間準備睡覺了。
已經徹底清醒過來的方寶寶眯了眯眼睛:“阿情,你跟青樓楚館也很熟啊?”
鐘情:……
明明沒什麽,她莫名其妙的就是生出了一種渣男外出私會小情人被抓包的那種心虛感,最後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騙他的,你怎麽也信了?”[勾/勒/整/理]
“哦……”方寶寶又慢吞吞的鑽進了被窩裏,露出一個純良的笑容:“我就說阿情那麽純情,怎麽可能是個經常出入青樓楚館的。”
鐘情趕緊鑽進了被窩裏,表情十分的誠懇:“畢竟我也是個女人,我去青樓能做什麽呢?”
“也是。”方寶寶這才笑得甜了起來:“快睡覺吧,明天早上不是還要早起嗎?”
“嗯。”鐘情松了一口氣,躺進被窩裏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因為昨天晚上的折騰,她起來的時候還有一點睡眼惺忪,特意打了一盆冷水用來洗臉,冷水撲在臉上,毛孔都跟着縮了縮,她的意識才清醒過來。
鐘情洗了把臉,先去廚房裏把今天的早飯準備好了,這才準備去柴房裏看看。
柴房裏,那個穿紫衣服的男人已經醒過來了,百日晴就蹲在旁邊,見鐘情來了立刻笑着迎了上去:“掌櫃噠!”
鐘情一看,男人可憐巴巴的被吊在那兒,嘴裏塞着一團形狀不明的布,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我給他喂了藥哦,他現在不能用內力了,應該跑不掉。”百日晴邀功一樣的道。
“這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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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太聒噪了,我在前面抹桌子都能聽到他在後面嗷嗷叫,就給他塞了一塊抹布。”
聽到這裏,紫衣服的男人眼裏都快流淌出淚水來了,是的,他嘴裏的不明物體,是一塊抹布。
“好的,你先去吃飯吧,我早飯已經做好了。”鐘情拍了拍百日晴的肩膀,小吃貨一聽早飯已經做好了,當時就竄了出去:“那我先去吃飯了掌櫃的~”
鐘情回頭看了一眼,一副生無可戀模樣的紫衣男人估計很想在她腿上寫個慘字。
鐘情把他嘴裏的抹布一拿出來,紫衣男人就開始瘋狂的嘔吐,為了防止他吐在地上,到時候還得收拾,鐘情宛如閃電一樣的出手,迅速的掐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下巴往上一擡,緊接着将抹布重新的塞進了他的嘴裏。
紫衣男人:……
算了,還是去吃飯吧,鐘情也關上門離開了。
大家都吃飽了飯之後,就要開門做生意了,早餐大部分都是昨天晚上已經準備好的小籠包啊,蒸餃啊什麽的,只要上籠蒸就可以了。
百日晴作為目前在廚房裏面打下手的,早就被教會了怎麽蒸小籠包,所以鐘情早上的時候是比較自由的,沒有什麽活可以幹。
她懶洋洋的躺在藤椅上面曬太陽,躺了很久才想起來好像還有什麽事情還沒有做,想啊想,想啊想,臨近中午的時候才想起來,柴房裏還有一個俘虜沒吃飯。
她到廚房裏面看了一下,早上剩下的粥還剩一點,再加兩個包子,應該能夠填一填他的肚子了,鐘情拿上食物之後又去了柴房。
不過是一上午的時間,紫衣男人都快變成了晾在房梁上的鹹魚,看起來真的特別的可憐,鐘情把他嘴裏的抹布撕下來之後,已經習慣了抹布的味道,整個人已經麻木了的紫衣男人,這次好歹沒吐。
他之所以沒吐,倒也不是純粹的習慣了,是害怕鐘情又塞回來,作為一個有一點小潔癖的男人,這抹布的味道簡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好好的聊一聊吧。”鐘情端着粥,表情還是比較溫和的:“昨天晚上你跟另外一個人把我們家門打壞了,鋪地面的青石板也碎了一塊,什麽牆啊、桌子啊之類的,我就更不用說了,是不是應該賠償一下?”
紫衣男人用想要殺人一樣的眼神看着鐘情,鐘情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你的同伴我已經放回去了,從魔教到這裏應該有一段路程,在這段時間裏,你就留在這裏打雜吧,就當是賠償我們的損失了。”
“呵。”紫衣男人冷冷一笑,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屈服。
“不幹活沒飯吃哦。”鐘情也不生氣,看起來就給人一種她脾氣超好的感覺。
“我就算是吊死在這裏,從望風崖上跳下去,我也不會吃你們一點東西的!”
“好吧。”鐘情看了看地上的抹布,還是有點可憐他的,就沒有塞回去,端着粥和包子離開了。
讓他挂在這兒吧,等到時候魔教教主過來了應該會賠錢的。
啥?他敢不賠錢?放時金玉!
中午的時候比較忙碌,鐘情一忙起來就忘記了後院裏還挂着人,就這麽一直忙到了下午,酒樓裏缺什麽都不會缺飯菜的香氣的,餓了一整天的紫衣男人,還在堅持着自己的倔強。
直到晚上快要打烊的時候,鐘情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見:“今天晚上想吃什麽?”
大家紛紛表示,秋風蕭瑟,很适合吃火鍋,鐘情一想也是,而且火鍋吃起來還挺方便的,就是收拾起來麻煩。
她先炒制了一下湯底,家裏有人吃辣,有人不吃辣,到時候估計要吃個鴛鴦鍋,一邊清湯一邊麻辣。
百日晴一聽當時就崩潰了:“清湯是異端!跟白水煮菜煮肉有什麽區別?起碼微辣吧?”微辣是他們巴郡人最後的倔強!
鐘希都忍不住吐槽她:“只有你娘是巴郡人吧,而且你從出生就沒有去過巴郡。”
“但是巴郡的鮮血在我的身體當中流淌着!”百日晴砰砰的敲着桌子:“我是絕對不會允許清湯這種異端出現的!”
“好好好,那就微辣和麻辣。”鐘情無奈的道:“微辣那邊我會少放一點辣的。”
全家最不能吃辣的鐘希最後還是沉服了,誰讓整個客棧只有他一個人吃不了辣,連許重關都能夠一邊臉上冒汗,一邊吃掉半條水煮魚,超辣那種。
湯底用的材料是雞湯,但在此之前要先将香料炒香,微辣的鐘情特意的少放了一點辣椒,麻辣的就放了一堆。
大火先爆香蔥姜蒜之類的輔料,緊接着放入幹的紅辣椒一大把,花椒一把,幾片桂皮和香葉,炒香之後再加入雞湯就可以了。
蘸料則是準備了麻醬,麻醬是自己家裏手工推磨出來的,因為太過黏稠的緣故,吃的時候要先放進小碗裏,加入一點辣湯,把它攪拌開。
方寶寶還切了一些小蔥,拍了蒜切碎,又準備了一小碟香菜,花生碎,還有一瓶醋,想吃什麽料子的,都可以往自己的麻醬裏面加。
鐘情是最喜歡吃醋的,她只需要一點小蔥,再加一點醋就可以了。
準備的食材更是特別的豐富,手打的蝦滑、牛肉丸子,切得薄薄的羊肉片,還有剝好的蟹肉、蝦仁、貝肉,除此以外還有大家喜歡吃的各種青菜。
鐘情比較偏愛于青菜,比如白菜的菜心,苁蒿,小油菜,金針菇,以及切成片的蓮藕和土豆。
大部分的蔬菜她都是很愛吃的。
火鍋底料的香氣在整個酒樓當中蔓延,一整天沒有吃飯的紫衣男人,回想起自己今天經歷的一切,還在隐隐抽痛的後腦勺,嘴裏那說不清的抹布味兒,以及饑餓難耐的肚子。
他想哭。
就算是魔教中人,也沒有不給俘虜吃飯的道理啊!
但是想起今天下午他放下的豪言,我就算是餓死,吊死在這裏!從望風崖上跳下去,我也不會吃你們一口東西的!
嗚嗚嗚火鍋真香……
他淚眼滂沱的時候,吃了個半飽的鐘情端着一碗牛肉丸子和羊肉片,出現在了柴房裏:“要吃飯不?”
紫衣男人想和他最後的倔強,再堅持一會,目光卻被碗吸引過去了,那牛肉丸子看起來好好吃……還有已經熟掉的羊肉片,變成了暗一點的顏色,上面還沾染着辣椒和湯底的紅色,隐隐的散發着一股香味。
想吃……
他咽了咽唾沫,實在沒有辦法不吃兩個字說出來,倔強的男人默默的低下了頭:“既然你都端過來了……”
“你誤會了這是我的。”鐘情淡定的夾起一個丸子,慢慢的吃掉了,男人甚至可以看到丸子被咬開的一瞬間,飽滿的汁液溢出來的樣子。
他熱淚盈眶,死死地盯着鐘情,鐘情慢條斯理的吃掉了兩只丸子,一片羊肉,然後對着他微微一笑:“想吃飯?先幹活吧。”
33.第 33 章
紫衣男人額頭上是細細的汗, 他盯着墩子上面的木頭塊, 手中提着斧頭,心裏不知道把這木頭想成了誰,眼神兇狠,然後狠狠一斧頭劈下去,把木頭劈成兩半。
時金玉就坐在附近不遠的椅子上,手裏捧着一碗洗幹淨、剝掉皮、切好的水果,就像周扒皮一樣的在監工。
“好好幹活哈,要不然沒飯吃。”
想他堂堂一個護法!教主之下他最大,現在竟然淪落到了劈柴提水擦地板, 才有飯吃的地步!何其可憐!
鐘情路過的時候伸頭看了一眼,嚯,不愧是從小練武的, 就算是被限制了內力無法使用,光靠這身腱子肉, 力氣就比普通人要大上許多呀。
“算了,先讓他吃點飯吧, 實在挺可憐的。”鐘情熱了熱菜, 讓紫衣男人坐下來吃點飯,紫衣男人最後的倔強粉碎于飯菜的香氣,因為真的很好吃。
不知道是他太過饑餓的緣故,還是因為鐘情的手藝實在太好, 微微有點燙的飯菜一入口, 他眼淚都快出來了, 只覺得自己這輩子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飯菜。
魔教那邊的廚子也好,他此生品嘗過的其他美味也罷,都遠遠遜色于這一碗飯菜。
紫衣男人在這一瞬間對鐘情的好感度突然重負的一百,變成了負的五十,畢竟美食是人生不可辜負的。
“吃飽了的話,記得搬東西,新買回來的米還沒有搬進柴房裏。”鐘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感度又掉回了負的一百。
從這天開始,紫衣男人過上了賣苦力的生活,從鐘希那裏鐘情得到了一點消息,這個穿着衣服樣子很騷包的男人,叫斯曼,是魔教護發。
“聽起來有點娘。”
正在打水的斯曼:……
我聽的到好嗎?
但是沒有辦法,他一個疏忽大意導致自己淪落到了如今的地步,誰也沒有辦法去怨,只能怨他自己。
努力微笑。
唯一能夠讓他在痛苦當中稍微快樂一點的,就是每天吃飯的時候了,鐘情手藝真的很好,他吃第二頓飯的時候就可以确定了,還有那麽多的饑餓加成,自然也沒了借口,只能承認她廚藝一流。
尤其是蟹黃包,對于特別鐘愛蟹黃包的斯曼來說,除了每天都要做很多很多的活,這裏簡直是天堂。
大概又過了不到七天,早上最忙碌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畢竟這個點大部分人已經上工了,時金玉懶洋洋的靠牆坐着,修長的雙腿交疊在長凳子上。
他在打瞌睡的時候,有人進了門,時金玉條件反射一樣的睜開眼:“客人要吃點什麽?”
“我來找人。”進門的是個青年,也就二十歲左右,眉眼如畫很是清秀,而且臉上一直保持着笑容,屬于那種很淺的微笑,總讓人聯系到四個字,如沐春風。
“找誰。”時金玉警惕性特別高,他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個青年,确定了自己有可能打不過以後,警惕性就更高了。
“這裏的掌櫃的是誰?我有事情要找他。”青年很有禮貌的道:“麻煩通報一下好嗎?”
他一直在笑,好像沒有什麽攻擊性一樣,時金玉卻一點都不會放松警惕,他直起身子,将手裏的抹布丢在桌子上:“找掌櫃的什麽事啊?我們這裏是酒樓,不點菜找什麽掌櫃的。”
“是你們掌櫃的叫我來的。”青年很無奈的道:“要不我在這兒坐一會兒,點兩個菜,然後你再去請你們掌櫃的?”
鐘希正好從後院裏出來,一看到這個青年,就知道他為何而來了,鐘希很冷靜的走了過來,還沒來得及說話,時金玉已經擡起的手制止了他:“先讓他點菜。”
說着時金玉拉過一份許重關手寫的菜單,很淡定的指了指最下方最貴的酒和菜:“吃啥?點吧,我推薦這個。”
“那就你指的這幾道吧,不用上酒,我不喝酒。”青年就像一個冤大頭一樣,不過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将他當作冤大頭。
百日晴反應極快,迅速的去通知了自家掌櫃的,掌櫃的正在後院裏嗑瓜子,有些話自然不方便在這裏談,百日晴撩開簾子走了出來:“掌櫃的說了,讓他到後院去。”
“請吧。”時金玉黑着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他和鐘希一左一右,走在青年的兩邊,顯然是充滿了防備的。
青年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很自然的走進了後院,然後他臉上一派溫和的表情終于被打亂了,因為他看到了斯曼。
斯曼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坐在鐘情旁邊,正在洗衣服,他怎麽說也是魔教高層,身邊前前後後有十幾個侍女伺候着,別說是衣服了,洗個腳都有人幫忙。
所以他的動作看起來特別的笨拙,但好歹不會因為用力過度,把衣服撕出個洞來。
在魔教那邊一向騷包的要命,大冬天手裏都要扇個扇子的斯曼,穿着一身灰撲撲的衣服,頭發亂七八糟的紮在腦後,簡直像個白幹活的勞工。
自家護法被派出來執行任務,這才不到一周的時間,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青年手上還保持着撩起簾子的動作,站在門口陷入了悠長的沉默,他隐約還能聽到斯曼和鐘情兩個人的對話。
斯曼:我為什麽還要刷時金玉的鞋子!
鐘情:晚上給你做蟹黃包。
斯曼:裏衣也交給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鐘情:蟹黃包可以做兩籠,我還做了禿黃油,想吃的時候就可以拌飯。
斯曼:起碼三籠!
鐘情:行。
青年默默的轉過頭:“我先回了。”
丢人現眼!
他一說話,裏面的兩個人終于注意到了他,斯曼熱淚盈眶,迅速的丢掉了手裏的衣服:“教主!你終于來了!我受盡了折磨!”
“晚上還吃蟹黃包不?”鐘情把瓜子皮往盤子裏一丢,準備迎客了。
“哦。”斯曼又坐了回去,正準備洗衣服,額頭上猛然爆出了一片青筋,條……條件反射害死人!
“進來坐吧。”鐘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青年慢慢的走了進來,鐘情對着時金玉幾人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吧,外面不是還有客人嗎?鐘希,你留下,別的都出去忙吧。”
“好的掌櫃的。”時金玉本來是有些猶豫的,後來一想到他們家掌櫃的是個大高手,要不然怎麽能跟他師父兩個人惺惺相惜,結為異姓兄妹,所以根本就不用擔心呀。
他這麽想着,松了一口氣,把一直藏在袖子裏的匕首又往裏縮了縮,刀太長了幹活的時候不方便帶在身上,這次回去的時候就找了把匕首,可以随時随地帶在身上,省的有時候敵人來得太過突然,空手不好打架。
時金玉率先走了出去:“好了好了,大家都出去幹活吧。”
許重關把一直藏在身後的算盤也抱在了懷裏,順手拉了一把猶豫不決的百日晴,很快院子裏面就只剩下了四個人。
洗衣服的勞工,身份不明疑似魔教教主的青年,魔教前任少主,還有鐘情。
除了那個洗衣服的,剩下三個人都圍着桌子坐了下來,斯曼覺得自己找到了靠山,也準備參與三方會談,結果一擡頭就看到了鐘情凝視的眼神。
怕了怕了,還是老老實實的吧。
“教主大人日理萬機,怎麽有空來我這小店?”鐘情抓了一把瓜子遞給鐘希,讓他慢慢嗑,青年就沒這麽好的待遇了,他只能喝白開水。
“不是掌櫃的叫我來的嗎?”青年帶着一點好奇的笑道:“不過我也的确要來一趟,一來是為了鐘離,第二自然是要帶斯曼走。”
“這裏沒有鐘離,只有鐘希,我知道魔教家大勢大,不是我一個小小酒樓能夠得罪的,但是沒有辦法,做掌櫃的,總得護着家裏的小孩子才行,所以今天有些話就攤開講吧,你想怎麽做,你準備怎麽做。”鐘情平時看起來清清冷冷的,偶爾笑一笑的時候也很溫和,吓唬人的時候也有一點惡趣味,但很少像現在這樣,冰冷的氣勢幾乎凝成了實質,像是尖銳的冰刺,要紮進人的眼眶裏。
和面前這個沉靜下來之後氣勢驚人的魔教教主對抗,竟然也絲毫不落下風。
“斬草要除根,這是我們魔教做事的準則。”青年很為難的道。
“那就是沒得談了?”鐘情輕輕用指尖敲着桌子,眼皮也不擡的道:“既然如此,那就省掉交談的這個過程吧。”
“掌櫃的是否有些太心急了?”青年突然笑了笑,身上的氣勢也柔和了一些:“喝杯茶,先聽我講個故事如何?”
“在聽你講故事之前,我要抛出我的底線,第一,這裏沒有鐘離,沒有你要找的魔教教主,只有我的弟弟鐘希,第二,這裏是瑜洲城,是五味閣,三天兩頭被打擾,脾氣再好的人也受不了,最後,他們晚上過來打壞了不少東西,而且他吃的還多,你得賠錢。”鐘情指了指斯曼,然後才道:“都聽清楚了的話,你可以開始講故事了。”
34.第 34 章
一直在低頭洗衣服的斯曼終于忍受不了了, 他猛然站了起來, 砰的一聲将衣服丢在了地上:“什麽叫吃的還多!”
“喏,衣服要壞了,得賠。”鐘情很是淡定的道:“這個記得也要算在賬上哦。”
“老二。”青年用心痛的眼神看着斯曼,對他進行了無聲的控訴,斯曼此刻正在憤怒的邊緣反複橫跳:“賠就賠啊!我缺那點錢嗎?真是笑話!但是你必須要道歉!為你侮辱了我這件事!還有你之前居然用抹布塞我的嘴!我要報複你!”
“那麽是我講的話有錯嗎?”鐘情很淡定的開始伸出手指算賬:“就今天早上來說,時金玉一共吃了一籠半的小籠包,加上一碗八寶粥,許重關一籠小籠包,一碗八寶粥, 方寶寶只吃了六只小籠包,你呢?你吃了兩籠多的蟹黃包,兩籠多!而蟹黃包的成本是小籠包的一倍, 也就是說養一個你,等于養了一個時金玉加一個許重關, 還要再加上一個寶寶,我侮辱你了嗎?”
斯曼僵硬在那裏許久竟無言以對, 因為他認認真真的跟着算了算, 好像真的……
“一個你頂上半個酒樓了,我說你能吃有問題嗎?”鐘情十分心痛:“而你丢在地上的這件衣服,是鐘希花了預支的月錢去買的,他勤勤懇懇的端盤子, 勤勤懇懇的掃地, 勤勤懇懇的洗碗, 賺來的錢。”
斯曼突然感覺自己的良心有點隐隐作痛,鐘情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青年再也不忍心看到自家護法這麽被欺負了,帶着笑意的咳嗽了一聲然後道:“掌櫃的,不是要聽我的故事嗎?”
“請講。”
“我想這一部分故事,鐘希……哦不,鐘離可能沒有跟你講過,有關于魔教上一任教主的事。”青年帶着微微的笑意,講出來的話卻是涼涼的味道:“魔教教主可能都有特殊的愛好,上上任魔教教主是這樣的,上一任魔教教主也是,魔教當中有很多很多的孤兒,這些孤兒大部分都是教主或者是其他高層帶回來的,天賦最好的會成為高層的徒弟,天賦差一點的被訓練成死士,畢竟從小到大親手培養出來的弟子,比半路出家的更讓人能夠信任一些不是嗎?”
“我從年紀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在考慮一件事,為什麽有這麽多的孤兒呢?可能你會說,這天底下失去父母的孤兒多了去了,那為什麽被撿回來的孤兒,剛剛好天賦都很好?他們真的都是孤兒嗎?”
最後這一句話,稱得上是尖銳的質疑。
“我就是那個被撿回去的孤兒,被魔教上一任教主一手培養大,準備給他的兒子做左膀右臂,可他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情,就是讓我成為了魔教護法,因為走到這個高度的我,就可以接觸到很多普通弟子接觸不到的東西了,比如所謂的斬斷塵緣。”青年仍舊是笑着的,眉眼溫和,他好像什麽時刻都會保持現在這副模樣,也算是一種別樣的寵辱不驚。
“魔教當中的許多小孩子,的确都是孤兒,但是一旦發現了天賦極好的孩子,他們就會出手殺死這個孩子的親人,斬斷他和紅塵的聯系,帶回魔教來培養長大,我本來應該擁有一個普通的家庭,有一對不知道愛不愛我,但是生我養我的父母,所以我跟鐘離的父親,是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青年托着下巴,仍舊溫和的眉眼間似乎多了一些諷刺:“鐘離啊,他到最後都沒有想過為自己的父親報仇,這是因為什麽呢?因為哪怕在魔教當中,他的父親都是數一數二的人渣。”
“他的母親曾經是正道俠女,因為姿色出衆被他的父親看上,就搶回來□□了,這才有了鐘離,後來大概是因為膩煩了吧,那個女人又不停的教導鐘離,想讓他做個好人,所以就被殺死了,相比于那個男人,我應該還算個好人吧?”
“講完了吧?”鐘情低頭看了看,一杯茶水正好到底:“許多人都有苦難的過往,講給別人聽別人是聽不懂的,你苦難的過往到了別人耳中,只不過會讓他們心生一瞬間憐憫,為你的故事而感覺有一刻的難過,然後過去就過去了,你講給我聽我并不會可憐你,你也不需要我可憐你,所以自然也不需要那麽多的修辭了。”
“所以如果已經講完了的話,麻煩給出我答案吧,有關于鐘希。”鐘情重重的咬字:“我的弟弟,你準備怎麽做。”
“還有後續的賠償事宜,現在也要一次性的跟我算清楚才行。”
青年愣在了那裏,過了一會兒突然捂住了自己的雙眼,低沉而愉悅的笑了起來:“掌櫃的,我突然很喜歡你。”
“謝謝你的喜歡,但我并不會因此而少收你的錢。”鐘情輕輕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對着眼前的青年微微一笑:“魔教教主啊,稍微痛快一些的講話吧。”
“的确,我之前講的話太廉價了,不過我也的确想讓你知道,我和鐘離之間也算不上不死不休,本來的确很想斬草除根,但是如果掌櫃的你要保住他的話,我也不介意稍微退讓一步嘛。”青年笑得雙眼彎彎:“畢竟他就算是想要找我報仇的話,死的人也不會是我嘛,如果能夠用他從掌櫃到這裏賺一個人情,怎麽想都是我賺了。”
“好,我可以保證鐘希永遠都只是鐘希,所以這個就這麽敲定了,希望你約束一下你的手下,要再發生大半夜突然來我院子裏這種事。”
“這個沒有問題。”
“那麽現在最重要的——”鐘情慢慢的把目光對準了斯曼:“賠償的事,該談一談了吧?”
青年緩緩的攤開了手:“不好意思呀,地主家也沒有餘糧,所以人就先留在這裏吧,讓他好好打工,什麽時候把賠償的錢還上了,什麽時候放他回去……麻煩掌櫃的多擔待了。”
斯曼:?
“姓宗的你瘋了?”
“老二,我都跟你說了十遍了,我姓宗政。”青年一臉無辜的道:“啊沒有辦法呀,最近魔教也窮,你好好在這裏幹活,包吃包住多好啊。”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吧。”青年站起身:“今天跟掌櫃的聊天很愉快,有機會的話,希望掌櫃不要嫌棄我上門來讨杯茶喝。”
“宗政暮陽!”斯曼真的覺得不是自己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他們魔教什麽時候缺錢了?
“我真的沒有說謊,因為前不久咱們兩個反叛上位的緣故,魔教內讧損失嚴重,重建需要花錢吧?招新的人手需要花錢吧?去世的兄弟們也要給他們家裏人養老,需要花錢吧?”宗政暮陽拍了拍斯曼的肩膀:“你作為魔教護法,作為我的兄弟,理應為我分擔對吧?不該在這個時候拖我後腿對吧?所以好好幹活。”
斯曼陷入了懷疑人生的狀态,他慢慢的擡起頭,絕望的看向旁邊的鐘情,想起自己剛剛還在嚣張的跳腳:我一定要報複你!
而現在……
他還來得及收回自己之前說的話嗎?
鐘情在旁邊暗自嘆息,又騷包又蠢萌,斯曼是怎麽當上護法的?是不是宗政暮陽給他開後門了?君羊⑧⑵㈣伍⑵鱗麟⑨
“沒事,我可以算你們賒賬,等有錢了再來還也是可以的。”
“不了不了,我們魔教不習慣欠賬,讓他留下打工吧!”
“別別別,今天下午我們談得那麽愉快,我怎麽能不給你點優惠呢?”
“我和掌櫃的一見如故,但是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對不對?就讓他留下吧!”
兩個人你推我我推你,斯曼再遲鈍也能感受出來了:“你們嫌棄我……”
“沒有,我怎麽會嫌棄你吃的多呢。”宗政暮陽憐愛的摸了摸他的頭:“阿曼,魔教中人總不能賒賬對不對?那多掉份兒啊,所以過段時間我會來接你回去的,乖,好好幹活。”
宗政暮陽為了不給鐘情反應,他直接沒走門,迅速的跳上了房頂,還回頭揮了揮手。
“不過掌櫃的,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呢。”
宗政暮陽歪了歪頭:“要經受多少的苦難,才能變成你現在這個模樣呢?”
很多人都知道珍珠是怎麽形成的,有沙子進入了蚌殼裏,讓柔嫩的蚌肉感受到了痛苦,于是蚌開始不斷的分泌特殊的物質,試圖包裹住沙子,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才形成了珠圓玉潤,并且十分耀眼的珍珠。
痛苦和磨難重重地擊打在人的身軀和精神上的時候,一般會有兩種反饋,要麽因為太過沉重的緣故,直接将這個人擊垮了,讓他臣服于痛苦和磨難,再也邁不動腳步。
要麽像珍珠一樣,被痛苦和磨難千錘百煉過後,散發出耀眼的,無法被遮掩的光芒。
所以無論是他,還是她,變成如今的模樣,都是一種幸或者不幸。
不幸的是他們經歷了,幸運的是他們沒有被毀滅。
鐘情看向偷偷的趴在簾子那裏偷聽偷看的一二三四五只,微微一笑。
“不只是苦難。”
35.第 35 章
能改變一個人的永遠不止是苦難。
“我是有羁絆的人啊……”鐘情嘆息一聲然後道, 這個時候一二三四五顆腦袋, 就一窩蜂的從簾子後面鑽出來了。
第一個鑽出來的是時金玉,他踉跄了一步,然後回頭怒瞪着自己身後的其他幾個人,目光對上方寶寶的一瞬間就慫了。
二老板嘛,推他就推了喽,做人要從心嘛。
“不是讓你們到前面去幹活嗎?”
“啊因為這個時間沒有什麽客人嘛。”時金玉幹笑了兩聲然後道,緊接着前面就傳來了一個客人的聲音:“小二呢?怎麽菜還沒上。”
時金玉:……
“我先去忙了!”
“那……那我去幫忙。”百日晴也嗖的一聲鑽了出去,還帶上了賬房先生,于是院子裏面就剩下了他們四個。
一個一臉絕望的斯曼暫且不提, 還有一個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感激的鐘希,從來沒人這麽對他,明明沒有多少關系, 不過是老板和小二而已,一個為酒樓帶來麻煩的小二, 換掉不就可以了嗎?
可是她沒有,她對宗政暮陽說:那是我的弟弟, 不是鐘離。
鐘希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微微發熱, 他低着頭,良久良久沒有擡起來,因為不善言辭,所以也不知道這種時候該如何将他內心的波瀾訴于鐘情聽。
鐘情輕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也不必說, 換成酒樓裏其他的人, 我也會這麽做的,去幹活吧,別想那麽多,就按照你想過的生活那麽過下去吧。”
“嗯……”大恩不言謝,但他還是想要跟她說一聲:“謝謝。”
等鐘希也出去以後,方寶寶已經很淡定的推着一臉崩潰的斯曼,把他推到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