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陽

第11章

陽木上了一下午課，為了找個資料在圖書館耗了一個多小時，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快下晚自習了。靠着一個名字找了半小時才找到這地方，還聽之前那個組合唱了半小時的情歌對唱。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他撐着下巴靠近昏暗的小燈，看着笑容放肆的少年，嘴角也自然的勾了起來，享受的随着他歌聲輕搖。

柳涵來的時候，和尋已經亢奮的唱了五六首歌了，越唱越興奮，她一來就把話筒弄出巨大的噪音，對着話筒道歉，陽木眉毛皺了起來，看了眼一副仍人擺布的和尋，擡手找了服務員。

“你們老板呢？”

服務員指着不遠處吧臺的老板。

“好勒，謝謝你啊。”陽木起身朝吧臺走去。

和尋眼睛一直盯着他，他猛地消失在黑暗裏，手裏差點按錯。

柳涵緩緩唱着，只覺得和尋神情不對，但也沒細想。

和尋扭頭看見陽木和老板在說話，突然有點緊張。老板知道他是gay，當時還是在G吧碰到這個老板的呢。

“謝謝，”陽木笑了一下。

“不客氣。”老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祝你好運。”

陽木點了點頭，他和老板說，他想和人表白，奈何不敢在人多的地方演唱，想在他這裏練練手，唱砸了管賠。

現在人少，陽木走到柳涵身邊坐着，眼睛盯着和尋。

柳涵都有點緊張，旁邊這麽個小夥子含情脈脈的盯着自己，難免有點想歪，聲音都飄了。

老板走了過來沖柳涵打了個手勢。

柳涵讓出位置。

陽木坐上來調話筒，把話筒調高一點，沒看和尋眼睛，不過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激動中帶着匪夷所思，又有一點小期待和掩飾不住的崇拜。

陽木吸了兩口氣，側頭看了眼和尋，想到了什麽，起身當着衆人面湊進和尋耳朵，還用手捂着，輕聲說：“我随便唱，你跟着彈就行了，不用緊張。”陽木把熱氣噴在他耳朵上，說完悄悄親了一口他耳尖。

和尋手指幾乎是摳着琴弦，才沒讓他震出來。

陽木看目的達到了，坐回凳子上，好好的清了清嗓子，再回頭和尋不知道在忙碌什麽，頭一直低着。

“唱的不好，請多包涵。”陽木貼着話筒輕輕說。

渾厚磁性的男音很禮貌，寥寥幾人擡頭盯着陌生聲音的主人。

清吧三個工作人員也擡頭看着他，有些眼睛帶着點期待。

他看了和尋一眼，和尋已經就位，一個輕緩的前奏流了出來。

“Light struck from the lemon tree……”（Eugene）

陽木聲音沙啞而深情，他唱出的音符仿佛有顆粒感懸浮在空中，配合着标準的英語，不自覺讓人沉浸其中，溺死也無所謂。

和尋嘴角勾着，眼底閃過一絲驚喜，手指輕輕撥弄琴弦，盡量壓低吉他的存在，生怕搶了主角的光環。

陽木唱完，掌聲還是有的，幾乎所有在的人都拍了下手，陽木還挺有成就感的。

“你一定會成功的。”老板輕聲說。

陽木笑了一下：“借你吉言。”

和尋真真雲裏霧裏，只有手機悄悄把剛才那一段都錄了下來。

“再來一個！”有人喊。

“可以嗎？”陽木問老板。

“可以，我求之不得。”老板笑着說，反而旁邊的柳涵端着水看着他，也在認真聽着。

陽木沖她略帶歉意的笑了笑，搶了人家飯碗，把這當KTV了，多少也表示一下。

“想聽什麽？”陽木彎腰問和尋。

和尋笑着說：“你唱的都想聽。”

“好咧，”陽木應着，手掌握着話筒，“我還會唱七裏香。”

和尋笑了一下，手指熟練的彈出前奏。

“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杆上多嘴，你說，着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覺……”

在這涼爽的晚上，在這個不怎麽熱鬧的清吧唱着熟悉的歌。

大家應和着唱出了合唱的感覺，氣氛活潑了起來。

和尋沖老板笑了笑，老板嘴角勾着，看起來心情不錯。

“你還要唱嗎？”和尋問。

陽木湊到他耳朵邊，看着他微紅的側臉，“最後一首，就是愛你……”

和尋心裏砰砰跳，最後兩個字好像砸在了心窩裏，愛我嗎？

我？

陽木深深呼出一口氣，和尋還沒反應過來，他清唱：

“我一直都想對你說”底下傳來幾聲吆喝，陽木笑了一下，接着唱：

“你給我想不到的快樂

想綠洲給了沙漠

和尋吉他慢慢跟上，細心的人明顯聽到他撥錯了音，不時還按錯了弦，算是失誤最多的一次了。他腦子裏陽木的那句‘就是愛你’簡直環繞在腦子附近，忽遠忽近，時大時小，把腦仁都翻了個個。

說你會永遠陪着我

做我的根我翅膀

讓我飛也有回去的窩

……”

陽木唱完就溜了，和尋火熱的心髒猛地涼了半截。

陽木跑進廁所，捧水往臉上撒，媽耶，告白這麽緊張，心都要蹦出來了。陽木腦子裏又想到和尋在陽臺上笨拙的點煙，那種緊張，還有他拿自己杯子喝水時的小心翼翼。陽木愛上一個人會全力以赴，拼盡全力去愛他。可如果他不愛了，陽木突然不敢想了，他真的舍不得像對待郭宇一那般對待和尋，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

可是，不論對還是錯，對待和尋，他做不到冷靜。

和尋心都空了半截，無神的撥着吉他，完全是依靠自己的慣性動作。

一曲畢，柳涵碰了碰和尋。

和尋仿佛被吓了一跳，整個人一抖。

“怎麽？”

“老板要我倆先撤，他說提前給我們放假了。”柳涵說完便走了。

和尋擡頭找陽木的影子，結果什麽都沒看見，拿着吉他背着烏雲往後臺走。

“想什麽呢？”陽木聲音從門口傳來。

和尋驚喜的看着他，“你沒走啊？”

“我在等你啊，”陽木站了起來，手往門外指了指，“我現在走？”

“不是，沒有，你……等我一下。”和尋連忙拉起吉他包把吉他塞進去，拉鏈半天拉不上，指節用力到發白。

“我來吧。”陽木輕輕把他手拿開，拉鏈到他手裏十分聽話，順利拉好。

和尋在旁邊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你別跟我說，你要說找他說去，一個基佬……”柳涵突然止住話頭，看着面前的兩人，頓覺語塞。

跟在他身後的那女生也是一愣，尤其是看見和尋的臉之後。

陽木把吉他包給和尋。

和尋背上，他現在只想快點消失，恨不得自己就是那黑不溜秋的老鼠，可以鑽進牆縫裏。

“對不起，我……不是，我那個。”柳涵身後那個女生想解釋，臉上焦急和害怕交雜。

“沒事，你喜歡我家和尋吧，可惜你身上沒有吸引他的東西，而我身上有。”陽木趾高氣揚的說完拉着和尋蹭着柳涵肩膀走了出去。

那女生臉都冷了，柳涵臉上滿是怒氣。

“你算老幾啊，變态！”

和尋幾乎全身都在發抖，頭低着，小臂的肌肉緊張的抽搐，可臉上沒什麽表情，很冷靜，只眼眶有點紅。

陽木握着他的小臂，心裏真的直泛酸水，心疼的不得了。

“你罵我沒關系，我反正不認識你，可你幹嘛連你老板一起罵呢？”

柳涵猛地一怔，回頭，老板插兜靠在牆上看着這邊，他眼底有點笑意，笑的人毛骨悚然。

“你這算人格侮辱，以後不用來了。”老板輕輕說。

陽木沖他笑了笑，拉着和尋走了出去。

和尋腦子裏所有的喜悅都被那句‘變态’給沖散了，整個人如墜冰窖。

“你猜我跟你老板說什麽了？”陽木問。

和尋看着他，身體還有點輕微發抖，臉上白的吓人。

陽木心裏嘆口氣，“我說我要和一個人表白，你猜他是誰。”陽木看着他，他臉上的動靜一點都不想放過。

“誰？”和尋聲音發抖，心髒砰砰砰又跳了起來，他現在不敢動，生怕一動，這個夢就被自己打碎了。剛剛發生的才是自己應該經歷的。

陽木捏着他下巴，眯眼看他：“真的不知道？”

和尋眨了下眼睛，還沒等他搖頭，陽木唇就貼了上來。

和尋先是震驚，然後害怕，害怕這是一個夢，昙花一現的夢，淚就這麽落了下來。

陽木離開他的唇，手指把他淚拭去，又在他臉上親了親。

和尋咬着下唇，好不委屈，整個人一抽一抽的。

陽木把他摟進懷裏，慢慢拍着他的背。

和尋的淚來得快去的也快，他擡起頭，上手摟着陽木的腰，輕輕挨過去，在聞到他呼吸的同時，用力在他嘴上親了一下。

“回家。”陽木說。

“嗯，”和尋笑着應道，手卻一點都不像撒開。

陽木覺得他體質真的很神奇，剛剛還通紅的眼睛，現在比誰的都亮，烏黑的眼珠被昏暗的路燈一打，清澈的像一汪幽深的水井。

陽木把他手從自己腰上扯開，和尋臉垮了一下。

“拉不拉？”陽木伸出左手看着他。

和尋看着張開的五指，又看了眼過往的路人，眉毛皺着，一把抓緊他的手，把五指鑲進他五指間。

“拉。”

十指收緊，一點縫隙都沒留。

和尋心裏滿滿的，所有的苦澀都擠在一個小角落，其他都是陽木，是他的笑，他的歌，他的話，還有他的……吻

慢慢路上人少了許多，再走了一段完全沒人了，路燈都只照亮一小塊路面。

和尋背着吉他，陽木背着書包，兩人掌心相貼，在漆黑的夜晚，除了天上的月亮，他倆身側帶着昏黃的光暈。

陽木停了下來，慢慢轉身看着和尋。

和尋扭頭，陽木把手松了揣進兜裏。

和尋失落的把手垂在身側，小嘴撇着。

陽木雙手插兜緩緩前傾靠在他左耳邊，磁性帶着顆粒的嗓音刮着他的耳膜：“就是愛你好聽嗎？”

“嗯，”和尋呆呆的點頭。

“唱給你聽的，”陽木壓低嗓子輕聲說，“我是你男朋友。”

和尋用力點了點頭，嘴角瘋狂的揚起來。

“所以……”陽木嘴角勾了起來：“什麽時候給我看你白色的內褲？”

和尋臉蹭的紅了，自己沒皮沒臉說的話他怎麽記到現在。

陽木在他左臉上親了一口，扭頭就跑。

和尋一下明白他為什麽松手了，紅着臉追了上去。

陽木按了電梯，和尋進門就看見陽木站在電梯裏，靠在牆上張開雙臂沖他笑。

他膽怯的看了眼門衛，劉叔埋頭看電視，況且他也看不見電梯裏的場景。

陽木嘴型催促，‘快點！’

和尋用力垮了兩步，小心的走進電梯摟着陽木的腰。

陽木手插進吉他包和背的縫隙裏。

和尋貪婪的聞着他身上的味道。

陽木拉着他的手，看着面前左右兩扇門，陽木沒說話，只是視線又在和尋臉上徘徊了一下。

和尋卻是心領神會，臉慢慢又紅了。

“我想吃你豆腐，”陽木說：“又怕吓着你，你泡泡澡睡覺吧。明天不跑步了記得晚點起，晚安。”

陽木摸摸他的腦袋，兩指夾着他小楸彈了一下，發尾還在他後腦勺上跳了跳。

和尋明顯感覺到心裏的一點失落。

“有浴缸嗎？”陽木問。

和尋呆呆點點頭：“有。”

陽木心裏“啧”了一下，最後的機會也沒了，“記得早點睡。”

“等一下，”和尋拉着他衣服。

陽木心都萌翻了，立馬轉頭：“怎麽了？”

“我在做夢嗎？”和尋問，“你是真的對嗎？”

陽木在他臉上捏了一下，“疼嗎？”

和尋點了點頭，“疼。”

陽木摟着他脖子，對着他耳朵輕聲說：“這如果是夢，絕對不止親親抱抱舉高高了，我一定做些更想做的事。”

陽木說完，看着熱度從他脖子上爬上來，手指在他脖子上挨了挨，挺燙的。

和尋舌頭都不知道應該怎麽放在口腔裏，胸口輕微起伏，臉上都要冒蒸汽了。

陽木在他臉上又親了一下，“早點睡。”

和尋從兜裏掏出鑰匙，轉身去開門。

陽木站在原地看着他，和尋拉開門，轉身又看了他一眼，臉上熱度還沒下去。和尋咽了下口水，一步垮過去，在他嘴上嘬了一口，然後落荒而逃一般跑進門，門啪的關上。

陽木嘴角翹上天了，擡手按按嘴唇，皮都要嘬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