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陽

第5章

陽木推了個推車，和尋手挂在推車欄杆上，離他手沒多遠。

陽木看了眼他白皙的手背，勾唇說：“你真的沒談過戀愛？”

“沒有，”和尋舉起另一手三指并攏：“我絕對沒談過戀愛。”

“行了行了，”陽木嫌他動靜太大，“手放下來，沒淡過有什麽好驕傲的。”

“沒驕傲，”和尋笑了一下：“我才剛成年，還小。”

陽木只覺得會心一擊，還是個剛成年的小屁孩。

“陽木，”和尋喊了一聲。

陽木覺得新奇，差不多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喊自己。

“……之前校門口碰到的那個？”和尋手猶豫的虛指了指，“就一身肌肉那個。”

“我前男友，怎麽了？之前不是不想知道嗎？”陽木看著他，嘴角輕輕勾起來。

“你讨厭他嗎？”和尋問；

“挺讨厭的。”

“如果啊，我說如果，”和尋咽了咽口水，“如果我們分手，你會讨厭我嗎？”

“你沒法和他比，”陽木擰着眉毛，“他交女朋友被我撞見了，人贓俱獲還死不承認。”

“那……”和尋漆黑的眸子透着認真，“你讨厭我嗎？”

“不讨厭，”陽木想也不想答道：“你比他可愛多了。”

和尋笑的一口白牙，“我覺得那個人還挺好的。”

“怎麽就挺好了？”陽木問；

“因為他襯着我，顯得我不那麽讨厭。”和尋認真地說：“以前我都是襯托別人的那個，頭一次有這種感覺。挺新奇的。”

陽木沒接話，拿起一個玻璃杯：“要買杯子嗎？”

和尋看過去，和他家用的一樣，立馬指着喊了一句：“就買這個！”

陽木都怕把貨櫃震倒了，他沖售貨員笑了笑，阿姨立馬給他拿了個紙盒子。

“你只有一個杯子嗎？”

“嗯。”陽木應着。

和尋嘴角立馬控制不住了，“我是第一個拿你杯子喝水的嗎？”

“第二個，”陽木接過售貨員遞過來的紙盒。

“那第一個是誰？”和尋問；

“我媽行不行？”

和尋連忙按着臉，一天笑太多了怕臉抽筋，捂着臉瘋狂點頭：“行，行。”

陽木笑了一下，推車接着往前走，手往他頭上摸了一下。

和尋眯起眼睛，手抓在購物車旁邊的欄杆上：“我給你的面包吃了嗎？”

“吃了。”

“好吃嗎？”和尋盯着他。

“挺好吃的，要買嗎？”陽木回看他；

“要！”和尋應道，拉着車熟練的往零食區走。

裝了一大袋丢進購物車，“我就喜歡這個面包還有牛奶味的餅幹。”

“嗯，”陽木看了眼标價，價格配得上口味。

兩人晃了一圈，購物車差不多裝滿了，床單都買了兩套。

“為什麽沒有黑色的？”和尋看着深灰色的床單問；

“售貨員說賣完了，深灰也挺好看的。”陽木都沒注意自己安慰的語氣，如此自然的說了出來。

“好吧，你說好看就好看。”和尋心情甚好。

“你這麽喜歡黑色啊？每次都是一身黑。”陽木又看了眼他裝扮，黑色外套，黑色背心，黑色運動褲，連帆布鞋都是黑的。

“有白的，而且我喜歡黑色。”和尋說：“內褲有白的。”

陽木心裏靠了一聲，嘴角卻往上吊着，眼睛往他褲腰瞥了一眼。

“為什麽這麽喜歡黑色？顯瘦嗎？”陽木問；

“不是，”和尋看了眼帆布鞋，明明鞋底和标志都是白的：“好洗，随便怎麽洗都行。”

“好吧，”陽木被他直白的理由說服了。

“買點菜吧，我出錢，你管加工行不行？”和尋看着生鮮區眼睛泛光。

“行，”陽木到是無所謂，多一雙筷子嘛，推着購物車往那邊走去。

“挑食嗎？”陽木問；

“挑！”和尋答的理直氣壯；

“你之前不是說你很好養活嗎？”陽木拿起一個玉米颠了颠：“吃不吃？”

“吃，”和尋說：“是好養活，給吃的就吃，不吃就餓着，可不就是好養活嗎？”

陽木把裝好的玉米放進去，短暫的失言。

“餓了可以去外面買，很多吃的。”

“我有餅幹還有面包，餓不死的。”和尋挑了挑眉，購物車裏一大袋面包叫嚣着他們的存在。

“沒營養，自己學着做也不難。”陽木說；

“你做的我都不挑。”和尋給他挖了個坑，眨着眼睛等着他往下跳。

“你……要是餓了，就來敲我屋門，只要還有吃的我就給你做。”和尋盯着他，拐着彎走進坑裏。

“好！我飯點就來，頓頓不落！”和尋把坑填上，還站在上面蹦了蹦，把土踩的特別嚴實，陽木一時間都不知道從那裏拒絕。

“……好吧。”

“你答應了？”和尋驚喜的看着他。

“嗯，開心嗎？”陽木想着算了，反正是鄰居。

“開心，”和尋笑的眼睛都找不着了。

陽木看着他眯起的眼睛，只覺得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意味，自己是不是太慣着他了？太不保守？太不矜持了？

“你喜歡什麽菜？都吃你喜歡的好嗎？”和尋說；

陽木心裏那些疑似不爽的情緒，猛地煙消雲散。太精了！

“我喜歡牛肉。”

“我也喜歡。”和尋連忙說；

“我還喜歡雞肉。”

“我也喜歡。”和尋接茬；

“鴨肉。”

“喜歡。”

“花菜。”

“喜歡。”

陽木看着他，我還就不信了。

“芹菜？香菜？”

“喜歡。”

“我不喜歡。”

和尋愣了，抿了下嘴巴：“其實……我也不喜歡。”

陽木笑了，漏出八顆牙齒。他牙齒又白又齊，笑起來很陽光。和尋看着他嘴角，兩只黑眼珠亮晶晶的。

“你說說你不喜歡的吧。”陽木拿了根胡蘿蔔看着他。

“不喜歡這個，”和尋看着胡蘿蔔，“還不喜歡芹菜、香菜、花生還有……豬肉、羊肉。”

“……哎，”陽木看着他，仿佛抓到他漏子。

“你剛剛只說了雞肉鴨肉和牛肉，沒說豬肉和羊肉。”和尋陳述事實，陽木頓覺自己輸了，耗子精！

最後買了些小菜和牛肉。

“你挺有錢啊，”陽木說，五六百的就随便刷了。

和尋看了他一眼，手裏提着袋子挺沉，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陽木一時間有點納悶，怎麽這會兒又不說了。

“我……等會和你說。”和尋說；

“哦，”陽木應了一聲，眼睛卻盯着他，擡手接過他手裏的袋子；

“劉叔，”陽木沖門衛喊了一聲。

門衛探出腦袋，“呦，回來了啊。沒上課？”

“嗯，今日周日。”

和尋跟在後面，只是和門衛笑了一下，比之前那個笑走心。劉叔也沖他笑笑，笑的一臉褶子。

“劉叔人很好，他那裏有備用鑰匙，如果你鑰匙丢了可以去找他。”陽木說；

“嗯，”和尋聲音低低的，整個人焉了吧唧的；

“你怎麽了？”陽木看着他，有點不對勁；

電梯到了，陽木拉着他出去。

和尋被他拽的一個踉跄，陽木這才看見他眼眶濕了一點。

“你怎麽了？”陽木把東西全丢在他門口。

和尋擡起頭，眼眶裏面真的有淚。

“我不要你同情，”和尋說：“以後我告訴你好不好？”

陽木心都揪起來了，“你說，我同不同情是我的事。”

“我沒錢，”和尋眨了眨眼睛，淚都蒸發幹淨了：“我爸有錢，他不想管我所以只會給我錢。”

陽木頓時不知道說什麽了，把他手裏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拿了過來丢在門口：“那你……媽呢？”

“我爸媽早離婚了，我爸要我哥，我哥聰明可以幫他做生意。我媽要我弟，我弟會撒嬌嘴也甜。我覺得他們都不喜歡我，我爸只會給我錢，所以卡裏有很多錢。”和尋說完還笑了一下，只不過比哭還難看。

陽木重重嘆了口氣，他怕同情是真的，摟着他脖子把他拽進懷裏，在他背上拍了拍：“沒事了，沒事了，都是他們的損失。”

這麽個好寶貝怎麽就看不見呢。

和尋把他推開，語氣有點嚴厲：“我說了不要你同情，我自己什麽樣子我知道，我也不怪他們，有好的選擇自然不會要我。你也是！你如果不喜歡我就不要答應我！”

陽木笑了一下，胸口的不爽利全散了，“好。”

“那我抱抱你行嗎？”陽木張開雙臂，這是把他當弟弟疼着。

和尋下一秒立馬摟着他腰，腦袋擱在他肩膀上，聞着他的汗味，所有不愉快全部散去。

陽木在他背上拍了拍，怎麽也沒想到他故事這麽多，也難怪有點精分了。

“好了嗎？”陽木問。

和尋得寸進尺的搖頭，“還沒有。”

陽木無奈，随他抱着。

和尋下巴抵着他肩膀，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嚣張的勾着嘴角，有點貪戀他身上的溫度。

“快點啊，”陽木之前還想多疼着他點，現在那點想法已經耗完了。

恃寵而驕

“好了，”和尋松開手，看着近在咫尺的陽木，嘿嘿笑了一下。

陽木看他笑出來的小梨渦，心放下來了，嘴角也勾起來。

“等會兒吃飯叫你。”陽木說；

和尋立馬把裝菜的那個袋子提起來：“你打算做飯了叫我，我想看你炒菜。”

陽木笑了：“耗子精。”

和尋只是笑，從兜裏拿出鑰匙串，小鈴铛愉快的叫了兩聲：“等會見！”

陽木也拿鑰匙開門，看了眼他門口的東西：“要幫忙嗎？”

“不用，你進去吧。”和尋頭也不擡的說，小揪歡樂的翹着。

陽木扭頭打開門便進去了，只是門還開着，也沒關上的打算。

和尋把東西全拿進屋裏，門也默契的敞開，樓道間仿佛還留着剛才的溫情，空氣中都帶點甜味。

和尋看着地板上各色東西，電飯煲熱水壺拿進廚房，還有那個杯子。他小心的拿出來，擺在電腦旁邊。看着橢圓的玻璃杯，想着之前那幾杯水怎麽不慢點喝呢。

東西都歸位，只有那一袋菜好像人質一般，和尋看着對面敞開的門，只能看見白色的牆，什麽動靜也聽不見。他把菜拿到旁邊的桌上放着，打開電腦巴巴的等陽木叫他。

陽木電腦開着，電話裏老媽在叫嚣：

“你給我問清楚他為什麽給差評！”

“我還就不信了，老娘的店被這麽一個老鼠屎給攪了！”

“……媽，”陽木打斷她：“你冷靜一下，我打電話問問。”

“%……&*%……你問！%……清楚！”陽木嫌棄的看了眼手機，起身走到門口；

“媽，你慢點說。”

“你要他把貨退了，運費我出！”老媽說着就挂了。

“……哎，”陽木嫌棄的看着手機，走出門口。一擡頭，和尋摸着門框看着他，漆黑的眼珠滿是期待。

“我打個電話，”陽木笑了笑，把老媽發過來的號碼撥了出去。

“喂，您好？”陽木說。

清澈的男音讓對面人一愣：“你誰啊？”

“您之前在我店裏買了東西，給了差評，我想着幹脆你把東西退了吧，讓你購物不開心了，我很抱歉。”陽木謙遜有禮，對面人有點不好意思；

“嗯，運費我出，這一個差評對我們店影響很大。”

“好，謝謝您，打擾您了。”陽木把電話挂了，和尋的星星眼還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