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chapter 8
一連狂野了幾天，李志森度過了人生中最肆無忌憚的日子。
他從行李箱的底部，将筆記本拿出來，掀起蓋，手指卻停留在開機鍵處。
猶豫片刻，還是點開了。
登錄郵箱，看見十封郵件，前五封，都是醫院領導給他發來的，掃過标題，應該是關于那次的醫療事件。
李志森不想點開，也不想知道結果。
可躺在收件箱最上面的，确實A大發來的郵件，李志森納悶了，他曾經去過A大做簡短的交流，可都過去這麽久了。。
他點開郵件，整個人都震驚了。
A大的講師聘用書，上面黑字白紙的寫清楚了受邀他到A大任醫學院的特聘講師。
恰好，電話響起。
那是來自美國的越洋電話，李志森掃了一眼，是他媽媽的電話，加上這聘用書，他大概猜到，媽媽是知道了那件事情了。
“喂，媽。”
“志森，你在哪呢？”謝亞梅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夾雜着擔心。
“我在雲南，給自己放個假。”
李志森沒敢騙他媽媽，從小到大，他媽媽就像是在他身上裝了GPS一樣，總能準确的找到他的定位。
“志森，醫院的事，我聽說了，你太任性了，你就該告訴我，那點小事兒，你有必要遞交辭職信嗎？”
“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個職位，你爸爸當初可是費了不少心思才弄來的。”
“你倒好，說辭職就辭職，還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浪費時間，你是怎麽對得起自己的？”
謝亞梅的聲音，愈發激動，音調也愈發變大，李志森甚至聽到他爸爸在身旁勸和的聲音。
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你要多聽聽他的，不要太□□了，諸如此類的話語，他是從小就聽在耳裏，可他卻沒有一次真正的站出來，站在他那邊，阻止他媽媽。
按爸爸的話來說，他是在維護家庭和平。
“媽，我知道了。”
“等過幾天，我就回A市，我會去報道的，你放心。”
“知道了，我知道了。”
挂掉電話後，李志森如遇大敵，看着電腦上的聘用通知書，他又即将走上別人設計好的道路，說不出的平靜。
他從行李箱底部，拿出紙和筆，便走出露臺，坐下來，手中的筆在紙上挲挲的畫着。
一個小時後，滿地都是被揉皺的紙團，淩亂的分布在地板上。
月明星稀，只是夜深了，露臺上的風，倒是挺冷的，簡圖有個習慣，在睡前要到露臺上吹吹風，好讓自己将一天發生的事情，梳理一遍。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熱奶茶，剛踏出露臺，便察覺旁邊的露臺上有人。
那個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正側背對着他，倚着身後的吊椅，專注于手上的繪畫。
哦？畫畫？
簡圖側過頭來，腦子裏閃過之前他擦拭手指的畫面，奶茶的溫暖，從手心傳入。
沒錯，他是醫生，還是拿手術刀的醫生。
不知道是因為黑夜的緣故，讓人總多了一分的冷寂，簡圖側着臉，好奇的看着他手裏的畫。
那筆直的鉛筆，握在手心，簡圖不是第一次發現，他的手指是如此修長好看，只可惜，潔癖晚癌。
這多少讓她對眼前這個人，沒多大好感，怕死又怕事，性格婆媽，可唯一好的，也就是善良和純真。
小圖姐，隔壁的小哥哥，真的好純，很少見到這樣的男人了。
小美的聲音，在簡圖腦海裏閃過。
當看到他再一次揉掉手中的白紙時，簡圖忍不住說話了。
“小弟弟，你知不知道，3000張這樣的紙就需要砍伐一棵20年樹齡的大樹。”
“難道你不覺得，你在浪費？”
李志森回頭看了看簡圖，又低頭看了看四散的紙團，數量已經将近十幾張，皺皺巴巴的。
“不要叫我小弟弟，我比你大。”
李志森異常正經的糾正着，簡圖的樣子看上去，頂多二十二歲，說不定，還更小，而他已經二十七歲了，馬上就要步入中年危機了。
黑夜下，簡圖的笑容，愈發濃郁，她将手中的奶茶朝隔壁露臺遞過去，下巴努了努，含笑說：“要喝嗎？”
“哦，對了，杯子是客棧的，奶茶粉是雀巢即溶的，水也是剛燒好的，我呢，只碰了杯子外圍和奶茶粉的包裝袋。”
李志森自然明白簡圖在說些什麽，只覺得更加尴尬了，她在諷刺他的潔癖。
就像一直隐藏的小秘密被拆穿了，李志森幹脆壯着膽子，問了一個問題，那是他一直沒想明白的。
“為什麽？”
那三個字，幾乎淹沒在風中，李志森擡起頭，同樣的伊人，耳旁的碎發，陣陣揚動。
簡圖今日穿了寬松的粉色外套，下身穿着黑色貼身褲子，齊肩卷發紮起，整張小臉，幾乎都藏在了粉紅色的帽子間。
青春，元氣，和那天的她，相差太遠。
“那你覺得為什麽？”
簡圖知道李志森在問什麽，因為同樣的問題，她遇過不少，也就是她當年問她哥哥的那個問題一樣。
當理想和現實發生沖突時，你會放棄嗎？
“坦白說，你給我的感覺，有理想，有抱負，有自己的思想，你絕非是為了生活或者虛榮而委屈自己。”
李志森和簡圖碰見也就那麽幾次，可她偏偏卻留給了他這麽一個印象。
微冷的風，從粉紅色的帽縫間灌入，可簡圖卻喜歡這種格外的清冷。
“呵呵，有些事情，表面看見的不一定就是真的，耳看為實，可是要打折扣的。”
話中有話，符合簡圖的風格，她說話，從來不直白，有心者也許能懂，無心者，也只權當她是瞎說話。
“小弟弟，我問你一個問題，當理想和現實發生沖突時，你會放棄嗎？”
李志森訝異的擡頭，恰好對上簡圖那半彎的眉眼，那嘴角勾起的笑容，淺淺的，似有期待的看着他。
幾秒過後，簡圖起身，手舉起揮揮手，徒留一個背影。
“我不是小弟弟。”
李志森酌着月色，底氣不足的說着，當理想和現實發生沖突時，你會放棄嗎？
…。。
日子依舊過着，自從那天晚上後，李志森第二天就離開客棧了。
他說，他過了二十七年的安逸日子，可骨子裏的不安分，似乎在那個晚上，無限生長，一直到不可控制。
“他去西藏了。”
謝峰整理着桌面前客人準備寄出的明信片，那些承載着許多美好的祝願的卡片，是他一直以來的堅持。
“他？不怕被狼叼走了？”
簡圖也在埋頭翻看新的明信片，視線落在西藏專輯的明信片上，那個，天空純淨的沒有半點雜質的地方。
謝峰笑了笑，指着明信片上的布達拉宮，他說，他要去到這個地方，去尋找他生命中的真谛。
呵呵，挺純真的一個男孩，在這個年頭，也不容易。
“哦，對了，他還說，他要謝謝你。”
“我？”簡圖疑惑的反問。
“嗯，你自己看。”
謝峰努了努客棧中的留言牆，在中間有一張黃色便利貼，上面寫着這麽一段話。
當理想和現實發生沖突時，你會放棄嗎？
是一個特別的女孩用行動告訴了我，謝謝你，希望你在河邊走，腳也不濕。
-----李志森
簡圖看到前兩句，還微微有些欣慰，可看到後面那一句，直接将紙揉團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裏。
什麽叫，在河邊走，腳也不濕。
真是天真無邪的小弟弟，別人說什麽，他還真相信了…
只是簡圖怎麽也想不到，當初她以為微不足道的一個誤會，會帶來這麽多麻煩的後續。
。
香水域香1號的測試也進入了尾聲，讓所有實驗人員感到欣慰的是，這種香水的成效，比過往的實驗香水要好。
也就是說，他們的研究成果，小有成效了。
接下來，就要進入為期半年的研究階段，簡圖自然就暫時退出這個團隊，收拾心情，回到A市。
臨走前，鹿野親自送她到機場，還将一瓶香水送給簡圖。
“這是我為了特別研發的香水，希望你喜歡。”
他特意将簡圖喜歡的茉莉融入波斯樹脂，還加了少量的玫瑰，這種香水，前調讓人感到冷豔高貴，後調帶着些清新，特別适合簡圖這種外冷內熱的人。
“謝謝。”
簡圖提着行李箱，朝着鹿野揮揮手，便登機了，飛機上，她翻開了随身帶的專業書--《藥物原理學》。
下了飛機，走出機場，簡圖深深的呼吸一口氣，陽光正好，十分舒服。
簡圖提了提鼻尖上的墨鏡，嘴角微笑，迎着爽快的清風。
A市，我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