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15章
最近幾天,郁懷白的心态有了明顯的變化。
他時不時地站在窗邊,看那些盆栽月季花。
管家走過來,面帶微笑:“郁先生,這些月季長得真好。”
郁懷白默然片刻,回道:“也不用養得這麽好。”
管家:“啊?”他居然沒聽懂。
郁懷白也不解釋,只是在心裏盼望着這些月季哪天能壞幾棵,這樣宿洄就會把這些壞掉的花枝修剪下來,給他插花瓶。
郁懷白輕輕嘆口氣,他辦公室裏那瓶月季,已經在逐漸枯萎了,估計過幾天就得扔了。
宿洄有着最為樸素的人生觀,要是讓他把這些長得正好的月季花剪下來插花瓶裏,宿洄肯定不幹,他肯定會覺得這在暴殄天物。
郁懷白眸光沉了下,心想,要不,給這些月季花多加點料?
危險的氣息彌漫上郁先生的眼角,管家屏住呼吸,下意識後退一步:
得,郁先生肯定又在想招害人,得離他遠點,太危險了。
然而下一秒,宿洄抱着書包走過來,軟軟叫他:“郁先生。”
郁懷白眼角的危險氣息瞬間消散,他甚至可以說是比較溫和地轉過身來,雖然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但是一向冰冷的目光柔和了下來,看着宿洄,等他說話。
管家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宿洄小聲道:“你可以陪我一起去書店買幾本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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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膽子太小,還是不太敢一個人出門。
郁懷白道:“嗯。”
兩人随即來到車庫。郁懷白拿着鑰匙,剛要坐到駕駛位,宿洄卻伸手攔住他:“郁先生,我來開吧。”
宿洄一臉誠懇,心想郁先生畢竟腿腳不方便,不能讓他累着。
郁懷白想了下,把鑰匙遞給他:“好。”
他走到後面,剛想拉開後座的車門,手突然停了下。
幾秒後,他沿車繞了半圈,走到副駕駛旁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兩人系好安全帶,宿洄深吸一口氣,開始開車。
兩分鐘後,郁懷白默默拉下右上方的拉手,緊緊拉住它,身體随着驟然轉彎的轎車傾斜。他抿了下唇,問:“你什麽時候考的駕照?”
宿洄死死盯着前方,心裏有點緊張:“我今年剛考的。”
他話音剛落,突然一個急剎車,差點跟前面一輛黑車來個親密接吻。
宿洄不好意思地笑笑,心想早知道讓管家過來了,他自己的車技的确不怎麽樣。
郁懷白拉着車頂拉手的手又緊了緊,說:“繼續開。”
就這樣,兩人可以說是一路颠簸地開車來到書店,一路上沒少收到別人的白眼。
郁懷白體質不錯,至少沒被他晃吐。
兩人坐在車裏緩了緩,然後才下車。
宿洄滿臉歉意:“對不起啊郁先生,等下還是你開車吧。”
郁懷白點了下頭,說:“不用道歉,以後可以在莊園裏好好練練。”
宿洄揚起嘴角:“嗯。”
郁懷白擡腿往裏走,突然又說:“我不是嫌棄你,你晃到我沒關系,我擔心的是你技術不好,開車在路上容易出事故。”
宿洄跟在他身後,聽到這句話,小心翼翼地捏住他的一點點袖子,擡頭問:“郁先生,你在安慰我嗎?”
郁懷白頓了下,沒有說話。
宿洄買了好幾本中外名著,回來的路上換成郁懷白開車。
宿洄沉思好久,終于開口:“郁先生,你們晚上是不是要去慈善晚會啊?”
郁懷白道:“你怎麽知道?”
宿洄:“下午補課,焦越跟我說的。”
一般來說,郁氏集團的對外交際都交給了焦陽,郁懷白氣質太過冷酷,根本不會參加慈善晚會。
但這次慈善晚會的舉辦方是長福珠寶的洛寶珠,這位老奶奶也是郁懷白事業起步時對他幫助頗多的一位貴人,郁懷白必須得給她這個面子。
宿洄想了想,說:“你能帶我一起去嗎?”
郁懷白轉頭看他一眼,目光閃過一絲詫異。
宿洄解釋道:“你之前不是說,突然結婚,又很快離婚,會被別人議論嗎?這次慈善晚會,肯定會有很多記者,我們正好借這個機會,假裝恩愛,堵住他們的嘴巴,這樣,就不會有人說你性情多變,薄情寡義,視婚姻大事為兒戲了。”
一向被人罵慣了的郁懷白:……其實,他并不在意外界的看法。
然而現在,好像有人替他在意了。
宿洄鄭重道:“你這麽好,我不能讓外面的人這麽說你!而且,你不願意跟我離婚,也是為了保護我吧。畢竟我們之間,我才是弱勢的那方,別說離婚了,我們就是感情不好,外面那些人也會嘲笑我是個不受寵的男妻。”
宿洄說着說着,都要感動哭了:“郁先生,你人真好,我寧可他們嘲笑我,也不能讓他們說你半個字!”
被發好人卡的郁懷白:……他真沒想這麽多。
郁懷白心虛地移開視線,把車開進甜品巷:“吃蛋糕嗎?我請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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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莊園,宿洄手裏提着大包小包,全是好吃的。
他把好吃的放到餐桌上,跟傭人們一起分享。他自己倒沒有吃多少,只是拿起一塊最中間的草莓小蛋糕,遞給郁懷白:“郁先生你嘗嘗,這塊還挺甜的。哦對了,你不喜歡吃甜食。”
宿洄突然想起來郁懷白的口味,趕忙把那塊小蛋糕拿回去。
郁懷白卻說:“我嘗嘗這塊草莓。”
“好。”宿洄趕忙拿叉子把小蛋糕上的草莓叉給郁懷白,自己則把剩下的奶油蛋糕吃完。
他抽紙擦擦嘴,說:“我先上去洗澡,換身衣服。”
等下去慈善晚會,不能穿得太随意。
郁懷白點下頭,自己也去卧室收拾一下。
宿洄洗完澡,換上郁懷白之前給他買的衣服,站在鏡子前,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對。
倒不是衣服不好看,只是這襯衫很明顯是高中生常穿的那種,跟他平時穿的衣服很搭,很有學生氣息,但是穿這身衣服,以郁懷白老婆的身份去慈善晚會,不太合适。
怎麽着也得穿一身正裝,才有商務人員的氣質。
他走下樓,果然看到郁懷白換上了黑色正裝。
郁懷白也剛洗完澡,宿洄走近一看,聞到了一股古龍香水的淡雅味道。
“郁先生,我穿這身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郁懷白垂眸看他一眼。
少年穿着短袖白襯衫,頭發自然柔順,給人一種非常清爽的感覺,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的沐浴露味道。
郁懷白道:“挺合适的,我跟洛寶珠女士也算是忘年交,她不會在意這些,你放松些,不用拘謹。”
說完郁懷白頓了下,似乎有些擔心他,問道:“你真的可以去晚會嗎?”
“可以,”宿洄不好意思地撓撓後頸,“就是得一直抓着你了。”
郁懷白安靜兩秒,把手遞過去:“随便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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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慈善晚會,紅地毯一直鋪到外場。
兩人剛下車就有無數閃光燈對着他們拍照。
宿洄低着頭,死死攥住他的袖子不肯松。
郁懷白看眼宿洄用力到發白的手指,難得有些愧疚,他轉頭看宿洄,小聲道:“其實,我一點都不在意別人怎麽看我。”
宿洄擡起頭,一臉倔強:“我在意。”
郁懷白繼續小聲道:“其實,別人怎麽看我,并不會影響公司運轉。”
宿洄搖下頭:“沒關系,反正,我不想讓別人說你。”
宿洄說完反應過來,問:“那你之前都是在騙我嗎?”
郁懷白沉默不語,好一會兒才回道:“也不能算騙,我名聲不好的話,的确對公司會有一點影響。”
宿洄不太高興地撇了下嘴:“那你以後不許再騙我了。”
宿洄剛說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許?這個詞太放肆了,郁先生肯定會不高興的。
他有些忐忑地看一眼郁懷白,還好郁懷白神情沒什麽變化。
郁懷白身材高大,就這麽跛着腳帶着他往裏走,偶爾遇到沒有眼力見,躲在人群裏,盯着他的腳竊竊私語讨論半天的人,郁懷白冰冷的目光投射過去,對方立刻被吓到閉嘴。
他們兩個人,一個跛腳,一個藏在他身後瑟瑟發抖,兩人站在一起,怎麽看怎麽感覺很好欺負的樣子。
然而僅僅郁懷白一個人,他身上那股威嚴的氣質就壓得別人擡不起頭。
郁懷白拍拍宿洄的手,安慰道:“要是實在害怕,就回車上吧。”
宿洄搖搖頭,努力站直腰背,心想絕對不能給郁先生丢人。
結果他人站直了,手卻抖得不行。
好不容易走過漫長的紅毯,紅毯盡頭一個穿着深藍色旗袍,帶着老花鏡的白發老奶奶正微笑着等他們。
洛寶珠身邊,焦陽已經比他們先到了。
“稀客啊,難得見你出來一次。”洛寶珠笑着寒暄。
郁懷白微微颔首,然後冷眼看向外面:“太吵了,尤其是竊竊私語,讨論我半天的那幾個人,我看着像是鄒家的幾個孫輩。”
郁懷白伸手,那洛寶珠身邊那幾個保安叫過來,冷聲道:“趕出去。”
宿洄眉心一跳,這裏是洛家,就算要趕人也不該郁先生開口,反客為主了。
他有些擔憂地看向郁懷白,擔心洛寶珠會不高興,場面不好看。
然而書裏看着慈祥和藹,實則雷厲風行的洛寶珠卻一點都沒生氣,反而客客氣氣地挽住郁懷白的另一只胳膊,親熱得像拉自己孫子的手臂一樣,笑着把他們往屋裏帶:“哎喲你這脾氣,還跟年輕時候一樣,眼裏不容一點沙子。哎,你就是宿洄吧,懷白來之前跟我說過了,說你膽子小,不喜歡熱鬧。我給你們安排了一間雅房,你們去那裏休息,什麽時候想出來玩了,再出來。”
宿洄彎起嘴角,跟着書裏郁懷白對洛寶珠的稱呼,說:“謝謝洛總。”
洛寶珠半掩着嘴巴笑:“哎呀真可愛。”
幾人一路來到客房,洛寶珠親自給他們開門:“就是這裏了,不會有人過來打擾的。晚上八點拍賣會準時舉行,有感興趣的藏品,可以出來看一看。”
這是慈善晚會,拍賣的錢都會無償捐贈給慈善機構。
郁懷白點下頭,帶着宿洄進屋。
郁懷白關好房門,宿洄終于松了口氣,他慢慢松開手,還在糾結剛才在紅毯上郁懷白擔心會被被人聽見,小聲跟他說的話。
“郁先生,你不在意別人怎麽說你,還說離婚這件事不影響公司運轉,那為什麽不願意跟我離婚,還不願意讓我搬出去啊?難道真是為了保護我嗎?”
“如果我們分開了,宿家人不認我,我又像是被你趕出去的,你是擔心那些拜高踩低的人,會來欺負我嗎?”
郁懷白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他真的沒有想那麽多。
宿洄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純真地看着他,在等他的答案。
郁懷白坐到沙發上,沉默良久,回道:“你別問我,我也在等答案。”
宿洄:???
這算什麽回答。
他抿了抿嘴唇,問:“那你想讓我留下來嗎?”
郁懷白點了下頭:“先住着,反正還有一年你就考大學了,到時候你想去哪我都不會攔着。”
宿洄哦一聲,不再多想,反正郁先生做事總有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