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我爸少年時

第30章

第 30 章

在林望野面前，時淵向來說一不二。

上輩子在姑姑膝下長大的林望野但凡有什麽調皮搗蛋，只要把遠在千萬裏之外的時叔叔搬出來，林望野立刻會變得比誰都乖。

積攢半個暑假沒碰的作業說寫就開始寫。

連苦得要命的中藥都能一口幹了。

面對拒絕，林望野不情不願地撇撇嘴，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正常一些。

“好……”

“這是誰的手機號”時淵在電話那頭問道。

“是陸成軒的。我的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所以才沒接到你的電話。”林望野說。

“好。”時淵回應道， “還沒吃晚飯吧”

林望野搖搖頭，兩秒後反應過來對方看不見之後才開口: “沒有。”

時淵語調柔和: “快去吃吧。今天也補不了課，吃完飯正好回學校上晚自習。”

林望野喉嚨幹澀，垂下眼回應。

“……好。”

考慮到是別人的手機，時淵沒有和他聊太久，囑咐幾句今天晚上可能還有小雪，注意保暖之後就挂斷了。

林望野聽了好大一會兒盲音才垂下胳膊，蔫頭聳腦地把手機遞給陸成軒。

從認識以來林望野所展現出來的狀态都是積極向上的，何曾像現在這樣失魂落魄的時候。

再怎麽遲鈍林深也該意識到這裏面有事，可偏偏完全沒有任何頭緒，扭頭和陸成軒對視一眼，試圖讓他給分析分析。

陸成軒當然能隐隐猜出怎麽回事。

可林望野之前說過希望他能夠在林深面前保守這個秘密，即便當時沒有答應，他也不能在這種時候把林望野賣了。

見陸成軒不吭聲，林深以為他也不清楚，幹脆直截了當地擡起頭問道: “怎麽個事兒，許歲年出院了”

“嗯。”林望野點頭， “物業不想再付住院費了，讓他回家靜養。”

林深大驚失色，當場站起來。

“反了天了，你等着我現在就說說理去，訛不死他我在街上大喊三遍我是廢物。”

林望野及時攔住他: “算了，本來确實也恢複的差不多了，在家修養也一樣，我前兩天就問過醫生。”

“哦哦哦。”林深這才松了口氣，忍不住擡手給他個腦瓜崩: “那你幹嘛丢了魂似得，我還以為怎麽了呢。”

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以及發生的事情本來就稍微有點多。加上整整一下午期待晚上見面，最後遺憾落空，林望野精氣神仿佛一瞬間就被抽幹了，像是漏氣的氣球一樣萎靡下來。

他擡頭瞅了一眼林深面前未拆封的桶裝泡面，長長嘆了口氣。

“餓了。”

林深順手拿起那桶紅燒牛肉面: “給你。”

之前沒日沒夜訓練打比賽那會兒吃泡面都快吃吐了，林望野此時的心态就是除了泡面什麽都行，皺着眉頭說: “不想吃這個。”

“那老壇酸菜”林深試探着問。

“能不能不吃泡面。”林望野重重嘆氣， “我看到就想吐。”

林深小零食吃了一堆，本來就在猶豫要不要把這桶泡面拆了。聽他這麽說立刻揮手将其扒拉開，摸摸下巴思索良久: “那……來一頓好兄弟麻辣燙”

林望野點頭: “行。”

林深幹脆利索地站起身，順手拍拍陸成軒: “走。”

方才林望野說不想吃泡面之後林深進行思考那幾秒鐘之內，陸成軒就已經找到了自己ATM的身份定位，二話沒說站起身，臨走還沒忘記給電腦屏幕中的焦點訪談按下暫停鍵。

推開網吧的玻璃門，三人紛紛裹住領口，并肩往十字路口走。

席卷在街邊的冷風迎面吹來，帶着雨雪前特有的潮氣。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肯定又要下大雪，給寧昌市裹上冬日的銀裝。

這個年代的寧昌對路邊攤查的還沒那麽嚴。

但凡是在學校附近，各種路邊攤占滿一整條街都不奇怪。

冬天天氣較冷，過往行人也少，很多怕冷的學生也會選擇在室內環境解決午飯和晚飯，直接影響到人流量。加上嚴寒不利于食材保溫，連攤位都顯得沒夏天那麽多。

好在現煮現吃的串串香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待到三人來到十字路口，熟悉的攤位照常出攤，老爺爺老奶奶正在忙活，熱騰騰的大鍋在巨大溫差下源源不斷冒着熱氣，紅油火鍋的香味飄出好遠。

這家麻辣燙林深和林望野經常來吃，老奶奶都臉熟了，見他們走近立刻招呼他們坐下，拿出三個一次性的小紙碗擺好。

林深還沒坐下就開始從鍋裏拿串往碗裏裝，熟絡地說: “這麽冷還出攤啊奶奶。”

“不冷不冷，圍着鍋可暖和了。”

老奶奶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幾乎看不見，從眼角的紋路就能看出幾分慈眉善目的味道。

連陸成軒都不在乎衛生條件開始拿魚丸往碗裏裝了，林望野注視着滿滿一鍋好吃的，明明腸胃在發送饑餓信號，精神上卻絲毫提不起興致，呆坐着半天沒動彈。

“你幹嘛”林深用手肘戳戳他， “修仙入定了”

林望野低頭垂下眼: “好像沒什麽胃口。”

林深合理分析: “你中午背着我吃什麽好東西了能頂這麽長時間”

中午吃了什麽……

是和時淵在醫院吃的來着，路邊小店味道平平無奇的臘肉蓋飯，不知不覺就吃完了，一粒米沒剩。

時間那麽快就過去了，也不覺得撐。

“沒什麽。”

林望野無聲嘆了口氣，為了讓他放心，伸手從鍋裏拿了幾串東西，也沒在意是什麽就用筷子撸進碗裏默不作聲地吃。

這個年紀的林深有種清澈的愚蠢，見狀果然不再多問，心無旁骛自顧自吃起來。

倒是陸成軒分外留神，屢屢轉頭觀望。

林望野坐在餐車最邊緣的地方，腦子亂亂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吃得也魂不守舍。無意識地左看右看，冷不丁和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對上視線。

整個麻辣燙攤位是個正方形小吃車，車頭被一輛搭了棚子的電動三輪車拖着。

林望野之前從未留意過。

而此時此刻，把三輪車後面遮擋的密不透風門簾被掀開一道窄窄的縫隙，裏面露出一雙獨屬于小朋友的眼睛，正隔着僅兩米遠的距離和林望野對視。

看眉眼像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被林望野發現之後，那雙眼睛快速眨巴一下就迅速躲了回去。兩秒後，白皙纖細的指尖捏住門簾邊緣，悄無聲息地撥開一條縫隙。

裏面藏着的人鬼頭鬼腦的望了一眼，像玩捉迷藏一樣再次縮了回去。

林望野忍不住向上扯起嘴角，放下筷子注視着那裏靜靜等着。

果不其然，約莫二十秒後，小女孩又悄悄探出頭。

須臾之間，林望野抓住機會笑着送了個wink。

這次簾子後面的小女孩沒有再躲回去，而是盯着他看一會兒，然後有樣學樣的跟着眨巴眼睛。可她不會像林望野那樣只眨右眼，擠得雙眼同時閉上，看起來有點笨笨的。

林望野被逗樂，鼓勵地朝她伸出大拇指。

小女孩鑽回車裏，片刻後重新露頭，伸手将什麽東西朝着林望野遞過來。由于露出了全臉，林望野才發現小女孩還戴着口罩，大半部分的臉都被擋住了。

不過她紮了兩個丸子頭，雖然由于頭發比較短有不少碎發散落，但造型還是很可愛，配合圓溜溜的大眼睛以及白皙的皮膚像極了櫥窗裏精致的瓷娃娃。

林望野伸出胳膊接住她遞來的東西，收回手垂眼一看，是顆牛奶硬糖。

這份懵懂的好意被林望野盡數收下。

他笑着說了聲謝謝，拆開那顆糖塞進嘴裏，感受着甜滋滋的味道在嘴裏化開，對小女孩表現出非常驚喜的神色。

“好甜喔。”

小女孩暴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彎成兩個小小的月牙，回頭又拿了幾顆交給林望野。

林望野低頭看着手心，發現每一顆糖口味都不一樣，牌子也很陌生。

應該是超市裏比較便宜的那種散裝糖果。

尋思着不能白拿人家的東西，林望野掏掏兜，發現口袋裏頭什麽都沒有。擡眼在四周環視一圈，起身沖向不遠處的便利店。

貨架上各式各樣的糖果蜜餞品類齊全。

林望野挑挑揀揀，選了幾包自己喜歡吃的老字號硬糖和軟糖以及其他小零食，結賬的時候還順便抓了一把棒棒糖。

回來之後，林望野一股腦把所有東西順着縫隙塞進三輪車裏。

小女孩緊接着鑽回去，好大一會兒沒有出來，應該是在翻那些東西。

經過這件小事，林望野心情好了不少。

他收回視線，端起碗解決剩下的東西，還沒吃完就聽見不遠處有塑料袋的聲音在響。

轉頭一看，是剛才那個小女孩又出來了。

她用一個白色塑料袋把剛才林望野買的所有零食都裝在一起，努力朝着林望野坐的地方伸出短短的胳膊，想要把東西還給他。

煮丸子的老爺爺離三輪車最近，看到之後立刻出聲喊道: “幹嘛呢外面冷快把簾子拉上。”

小女孩擡頭望向爺爺，聲音軟綿綿的。

“糖果，哥哥買的。”

老爺爺留意到她手裏提着的塑料袋，又轉頭看看林望野才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趕緊接過袋子還給林望野。

“謝謝孩子，這我們不能收，你快拿回去吧。”

林望野立刻把東西推回去，解釋道: “沒事兒爺爺，剛才她給我糖來着，我都吃了。”

說着，林望野從兜裏掏出一把糖。

“你看兜裏還有這麽多呢。收下吧，這就是一些小零食也不貴，就當我給小姑娘回個禮。”

聽說是小女孩先主動給的，又确認林望野手裏确實是自家買的糖，老爺爺才沒有堅持，回頭對小女孩說: “還不快謝謝哥哥。”

小女孩注視着林望野，脆生生的說: “謝謝哥哥。”

林望野揚起笑容，朝她擠擠眼睛。

“你真可愛，不用謝”

這會兒在餐車前忙碌的老奶奶終于留意到這邊的情況，轉頭囑咐。

“歲和，外面冷趕快回去。”

話音落後，小女孩立刻聽話地鑽回去。

三輪車後方篷子的簾子忽然變得板板正正嚴絲合縫，看樣子是裏面的拉鏈被拉上了。

而聽到小女孩名字的那一剎那，林望野靈魂如遭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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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叔叔，天上怎麽這麽多星星，你能不能摘下來一顆放在房間裏給我當臺燈”

“喜歡也不一定非要摘下來呀。”

“我喜歡那顆，我就要那顆。”

“你給它起個名字，它以後就是你的了。”

“那哪一顆是你的呢”

“月亮旁邊，小小的那顆。”

“你的星星叫什麽名字”

“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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