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冬日的清晨,天色仍是灰蒙蒙的,大街上空空蕩蕩,不時還有幾陣寒風呼嘯而過。
食肆百香莊的後院傳來幾聲嚷嚷,緊接着房門被人從外面使勁地拍打,生怕屋內的人聽不到似的。
林昔宛眼睛都未睜開,不滿地捂住耳朵翻來覆去,大清早的,這般吵鬧,還讓不讓人睡覺。
“還不起床!大家夥的跟着你喝西北風啊!”門外傳來一個粗暴的聲音,拍門聲也越來越重,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林昔宛徹底被吵醒,從床上坐起來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又不知道得掉多少頭發了,只覺得頭疼得很。
三天前她都還在寝室裏與室友們一起複習,準備期末考。平時又沒認真學習的林昔宛只能臨時抱抱佛腳,想着熬會兒夜應該問題不大。
後來眼皮實在沉重得很,書上的字她都看不大清,本想着就眯一會兒,就一小會兒的。
結果她再次睜眼,就是古代了,不僅做了個百香莊食肆裏的小廚娘,還綁了個美食系統。
美食系統又叫人生贏家系統,只要按照它所給出的提示,完成它所發布的任務,林昔宛最後就可以成為長安城第一大富商,要什麽有什麽。
剛穿來時,林昔宛實在是郁悶得很,一想到新聞裏即将播出一則當代女大學生熬夜猝死的消息就欲哭無淚。而且一旦她沒有完成系統發布的任務就會掉頭發,可謂是史上最惡毒的懲罰。
而且不光是她自個兒死得冤,就連這具身體的主人也死得冤。
原主從小家境貧寒,連件新衣裳都不怎麽買得起,倆個月前經村裏人介紹,才來了這快要倒閉的食肆裏幹活。
但原主只會一些基本的家常菜,多虧了掌管工錢的劉姨硬要留下她,否則換做其他的食肆,可能早就被趕了出去。
不過食肆裏卻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同劉姨一般心善。
前幾日原主只是做錯了一點點小事,向來仗勢欺人的趙四就兇得很,舉起手來揚言要給她一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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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本就是個微微諾諾的人,聽罷,一直求饒往後退,一個沒留神,就從木質樓梯上摔了下去,磕破了腦袋。
林昔宛得到原主的所有記憶後,第一件事就是想給趙四一個教訓。
要不是趙四那一出戲,廚娘能摔着嗎,她能無緣無故地穿到這個鬼地方來嗎?一不小心,還會大把大把地掉頭發。
這幾日她梳頭時都不敢稍用力,就怕會扯下幾根頭發,讓本就不可觀的發際線雪上加霜。
其實一開始她還不信系統的,直到昨日沒有按照系統的規定時間早起做飯,醒來後才發現枕頭上一大把頭發。
這陣勢,着實把林昔宛給吓了一跳,照這樣下去,她還不得成尼姑了?一想到以後自己可能年紀輕輕的,頭上卻只有幾根毛的樣子就想哭。
從此,系統的話林昔宛不得不聽,而且既然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富婆這個吸引力對她來說也确實有點大,這輩子她都還沒體驗過有錢人的快樂。
只是沒想到今日竟又忘了做早飯,林昔宛看着手上掉下的秀發直嘆氣。
“還不起床做飯,等着我來給你做是吧!”一位身穿灰色布衣,長相尖嘴猴腮,面向刻薄的瘦高男子一腳踹開房門。
砰的一聲,門板砸在牆上,只見一旁的窗棂都抖了幾抖。
趙四啐了一口,脫下鞋子拿在手上,罵罵咧咧地朝床邊走去,“怎的?還不起床做飯?一大堆人跟着你挨餓吧?”
聲音大得林昔宛只覺得耳朵都快被他震聾了,她以前可都是睡到自然醒的,現在被迫早起不說,還得給別人做飯,心中的怒火無處可洩。
趙四和她這幾天簡直是水火不容,只顧着找茬,不過每次林昔宛都會給他還回去,不然還真以為她是原來那個膽小懦弱的原主麽。
眼看着趙四即将走近,林昔宛眉毛一擰,直接一把狠狠将他推倒在地,“你做什麽?”
她本就是那種偏冷的長相,這會兒皺着眉不說話的樣子已十分人唬,盯得倒在地上的趙四一時半會兒竟忘了爬起來。
“你反了你!”何曾被人如此對待的趙四氣得發抖,待回過神來,才兇神惡煞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趙四高高舉起拿着布鞋的右手,勢要給林昔宛一個教訓。
林昔宛倒也不怕,直接擡手握住趙四的手腕,“打人啊?”
【系統:宿主不要激動啊!要淡定,切勿與惡人發生正面沖突。】
一道冰冷的機械聲突然在林昔宛腦中響起,林昔宛硬生生把那口惡氣憋了回去,可手上的力道卻不減半分。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大嗓門的聲音,“你們兩在幹什麽呢!唧唧磨磨的,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偷懶,還想不想要工錢啦!”
來人着一身紅色牡丹裙,雖身材略微胖了些,可這身衣裳卻與她有幾分相襯,更顯福貴之相。
可她臉上的妝容卻有些過重,紅唇粉頰的,看着倒不像是快四十歲的婦人該打扮的。
這人正是專管工人月錢的劉姨,若說這個飯館裏誰的地位最高,除了老板以外,就得數劉姨了。
據說她是老板的親戚,一食肆的人都的給她幾分面子。
雖然她說話牙尖嘴利的,還經常吼人,但心腸卻熱,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林昔宛腦中靈機一動,不能發生正面沖突可不代表不能借他人之手。
思此,林昔宛當即小跑過去躲在劉姨身後,從後面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斂下眼,低聲叫喚,“劉姨……”活一副受人欺負的模樣。
趙四的右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手腕處的一道紅印清晰可見。
可偏偏劉姨卻什麽話都未說,趙四認命地撇了撇嘴,不服氣地将布鞋扔在地上,蹲下身子穿鞋。
劉姨瞥了一眼林昔宛,随即望向趙四,下巴微擡,“我讓你叫個人起床叫這麽久?躲在這兒偷懶是吧,外面的桌子擦了?茶水燒好了?”
趙四低下頭站在原地,有劉姨在,他不好明目張膽地做些什麽,垂在身側的一雙手卻死死地拽住衣裳,手背上的青筋都快爆出來。
躲在劉姨身後的林昔宛揚起嘴角,眼底浮起一絲得意,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嚣張。
劉姨見兩人都安靜下來,這才冷聲道:“還不出去幹活?”
光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容抗拒。
趙四彎了彎腰,“是。”說罷就出了房,只不過路過林昔宛身側時又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劉姨看了一眼林昔宛,扣了扣自己的指甲,“你還不去煮飯?是嫌自己工錢多了?”
林昔宛知道劉姨每次吼人雖然都會說着扣工錢,但實際上卻從來沒有扣過,便朝劉姨微微俯身,甜甜地應了一聲便出了門。
轉身出去時卻見竈房夥夫小六半倚在門口,神色慵懶,臉上挂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跟個看戲的人杵在那裏一樣。
林昔宛愣了一下,在強行灌入進來的記憶裏,這人可從來沒跟原來的那個廚娘說過什麽話,這下怎會到這兒來。
不過剛才趙四弄出的動靜那般大,連劉姨都趕過來,更何況是向來不嫌事多的小六,林昔宛想到這兒也就稍稍安了心。
“聽說你把趙四給推到地上了?”沈六在林昔宛出來的時候,散散地問道,語氣裏帶着一絲不信。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眉毛一挑,戲谑道:“小奶貓今日發飙了?”
說到也是,往日裏原先的那個廚娘永遠低着頭走路,說話也小聲得很,跟個小奶貓兒似的,向來只有趙四欺負她的份兒,而她連個還嘴都不敢,生怕丢了這份活計。
林昔宛擡了擡下巴,嘴角浮起一抹淺笑,“怎麽,不信?”她可不想像原主那般怕趙四。
沈六往後退了兩步,給她讓出一條路,“莫不是前幾日你腦子真摔壞了?怎這幾日感覺和往常不大一樣?”
林昔宛還沒來得及回答,兩人身後的劉姨就跟了出來,扯着大嗓門喊道:“兩個小兔崽子,還不去煮飯呢!當心我扣你們工錢。”
沈六掏了掏耳朵,顯然是對此話早已習以為常,根本就沒在意,大跨步地走在前面。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後院,來到食肆裏面。
趙四又在指揮着負責打掃的夥計幹這兒幹那兒,“動作就不能麻利點兒?客人來了當我們這兒是垃圾堆啊!”
趙四注意到林昔宛出來後,負着手一搖一擺走到她的面前,陰陽怪氣地說:“喲,我們的懶廚娘可算是出來做飯了,我看啊!食肆生意這麽差,顯然就是做飯的沒做好,要是做得好吃,客人能不來嗎?”
周圍幹活兒的夥計們紛紛放緩自己手裏的動作,眼神雖未往這裏瞟,但注意力早就被吸引了過來,個個都豎起耳朵認真聽着。
林昔宛握了握拳頭,剛剛的事情都還沒算賬呢,恨不得現在直接上去撕爛他的嘴臉。
一旁正擦着桌子的柳小鹿咬着唇偷偷走到林昔宛身後,一臉擔憂地拉住她的手,沖她微微搖頭。
林昔宛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握緊的拳頭緩緩張開,趙四那家夥最是嚣張,整個食肆裏就沒人不怕他。
“你們在這兒幹嘛呢!不幹活了?”劉姨不知何時也到了食肆裏,正捏着一娟繡帕往這兒走。
林昔宛小碎步地跑過去,上前扶住劉姨的手往這邊走,埋下頭細聲細語地說道:“劉姨,我是不是真的像趙四說的那般啊?食肆生意不好,就是因為我,或許我走了,就能好些吧。”
聽罷,劉姨皺了皺眉,林昔宛家裏到底什麽情況,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當初也就是見她可憐,家裏都窮得揭不開鍋,且這丫頭為人老實又能幹,這才留下她在這食肆裏當個廚娘。
白紙黑字可寫得清清楚楚,若未做滿三個月,可是一文錢都沒有的。
劉姨當時還好意地提醒林昔宛,叫她看清楚,好好想一下,誰知道她一口氣直接按了指印,當天就幹起了活。
劉姨對着趙四沉下聲:“你跟我來一趟。”并把周圍那些看熱鬧的夥計趕走,“看什麽看啊!沒看過啊!一天到晚的,淨想着偷懶,當心我扣你們工錢!”
食肆裏的夥計們手裏的速度猛然加快,擦桌子的擦桌子,掃地的掃地,頭都不敢擡。
劉姨走之前還瞄了眼林昔宛,“你還不去煮飯?要我把竈房給你搬出來是吧!”
林昔宛知道劉姨就是說說而已,急忙笑着應道:“劉姨,我馬上就去。”
等劉姨轉過身後,林昔宛就對着趙四做了個鬼臉,氣人?誰不會。
一旁的趙四百口莫辯,只得跟在劉姨後頭,今兒他可算是全被林昔宛那丫頭給擺了一道,竟栽她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