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擅自行動
擅自行動
四人風風火火從祝家出門,各個頭頂烏雲地在街角碰頭。
假如具象化,穆奚頭上的雲在下小雨,沈屹刮風,冷聽荷則雪花那個吹,覃山柏更好,直接天雷轟頂成灰了。
好在四人表情都穩,輾轉到今兒的第三家客棧。
“你們今夜啓程。”冷聽荷大改平日的嬉嬉笑笑,“追上去西唐的車隊。”
沈屹與穆奚同時搖頭。
“兔緣村沒有你們想的那麽簡單,現在不是兒戲的時候。”冷聽荷脾氣急,說快了就兇:“我與覃掌門留下來處理,你們先離開。”
“帶你們來是我莽撞。”傲慢不可一世的冷聽荷,此時竟是在自我反省。
她肅然道:“聽為師的話,明早就動身。”
“師父,兔緣村只是個引子,如果真的是刿密人從中作梗,他們想要的也許是一個理由,或是順應天道的借口。”
“為師知曉。”冷聽荷截斷他的話,“但還沒到需要你們攪和進來的地步。”
“冷師父。”穆奚心知自己沒有開口的立場,然而沈屹畢竟與冷聽荷是師徒,他不能直接反駁她。
穆奚說:“我們現在的疑點是,祝沾衣一家的身份,他現在立的靶子太高,我們都在查他們,就像是一個盲區,可這難道不是有人在刻意拖延時間?”
沈屹趁機補充:“西唐不可能只是派殷青來,沒了晏鳴,西唐不是沒有靈巫,現在派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前丞相,本身就非常可疑。”
“夠了,你們……”
“阿聽。”覃山柏道:“聽他們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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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奚感激地對覃山柏點頭,“冷師父,給我們一點時間。”
“阿聽,讓不是靈巫的人去看靈巫的事,也許會比我們要看得清。”覃山柏安撫冷聽荷,“一時半刻他們也走不了,不如聽他們談談。”
“好,來吧。”沈屹用茶杯中的水蘸在木桌上,默畫出世界的地圖。
西唐、魏、刿歲的分界口是被圈出的兔緣村。
在魏的地界上,沈屹橫拉出一條線,畫出一個不在版圖內的圓圈,寫上“楚”。
“楚亡前,靈巫大量死亡。”沈屹在楚的邊緣寫上“靈”,穆奚蘸水畫出下降的符號。
穆奚道:“那麽同時間,其他地界上是否有靈巫大量消失的現象發生?”
“靈巫的記名冊都放在西唐的西唐,西唐作為靈巫結盟的地方,每年五年都會重新清算,我看過前幾年的記錄,并沒有明顯的減少。”
“兩種可能。”穆奚在靈後分出樹狀圖,“要麽西唐的星臺已經無法統計數量,要麽是一切的初始就是楚。”
沈屹接着說:“又過了幾年,西唐靈巫銳減,原因——”他學穆奚的導圖分支,“死亡,和歸順于刿密。”
西唐旁又有一個下降符。
“其中,晏鳴喪失鎮術。”
穆奚在西唐中圈出“晏”字,劃出一條遠線,“關于限制靈巫的東西,也出現了多種,晏鳴的情況最為嚴重,直接失去能力,而渺渺被劫走時,靈巫無法使用鎮術,第三種則是,”
虛線連到兔緣村,“這裏。”
“而魏因前楚地界,靈巫大多會選擇繞道而行,固定數量并不多。”沈屹與穆奚對視,穆奚說:“最近兔緣村的傳說裏,暗指有一名能夠物化,也就是說實力遠高于一般靈巫的人出現。”
“整個靈巫的聚集由北向南,傾斜了。”
沈屹縱覽整個版圖,“但随着兔緣村的名聲壯大,有一事反常。”
“童明等人的意外,他咳咳咳……”覃山柏用掌捂嘴壓抑住咳嗽,冷聽荷立即要去倒杯茶。
今日降雪,覃山柏在外收了涼,加之來回走動,已然有發病的征兆。
他似是要将眼前的昏暗搖掉,扶住桌子坐下,緩了陣才道:“靈巫向南去,但卻被阻止,他們沒有晏鳴那樣的程度,卻依然被鏟除。”
“這是為什麽?”沈屹輕聲問。
“他們飽和了,或是……”穆奚在“刿歲”的地界內畫出一個箭頭,“他們已經準備好,要反撲了。”
“那麽兔緣村的意義在哪裏?”
穆奚反問,沈屹道:“結對來的門派被不允許進來,零零散散的靈巫能夠被接納,以及普通的老百姓也能來求他們的神明。”
“他們想要對零散的靈巫們做什麽?”冷聽荷冷聲道,“沒有門派,或是喬裝改扮而來,這些人
是在吸引這種靈巫前來。”
“而祝沾衣的存在就像是一個幌子,靈巫越是查不出他的問題,就越想知道,而這往往是一個人想法,他們很難成群結隊來探秘,最多是三三兩兩,四五個人一起。”
覃山柏聽罷,當機立斷道:“去找殷青,這裏終究是西唐的地方。”
“我去,你先去休息。”冷聽荷按住覃山柏的肩,覃山柏搖頭,“不行,事關重大。”
“我們一同去。”冷聽荷拿來大披風給覃山柏,“路上再去醫館看看。”
轉頭對沈屹穆奚說,“你們還是得走,今晚收拾好行李。”
沈屹沉默,穆奚打哈哈道:“冷師父快去吧,覃先生看起來不大舒服。”
冷聽荷一腔心思因覃山柏牽住,嚴厲地叮囑了他們幾句後,就扶着覃山柏離開。
“你看,沒人盯着,‘姑娘’你可有打算?”穆奚挑眉,笑得流裏流氣。
沈屹愣了愣,随即也勾起唇,連咬字間都染上幾分笑意:“自然是,與六姑娘好生較量。”
兩人折回祝府。
他們推論裏有一個延伸,方才兩人都沒有說。
祝家是個靶子,靈巫去探尋沒有結果,那麽反其道而行,普通人也許就能有所收獲。
索性就去相信他們的神神鬼鬼,撇開靈巫那層,祝沾衣給人當靶子用,不會沒有一點破綻。
路上沈屹買了包子,他們邊走邊吃,動腦子也耗體力的一天,穆奚覺得自己的飯量大增,吃完了自己的還瞧着沈屹手上的一個。
“分我一半吶。”穆奚伸手握住沈屹的腕子,就着他的手嗷嗚了一大口。
“你……”
“快吃吧!”穆奚覺得他臉紅的樣子真是好玩,連着耳根子也泛起了紅,冷聽荷說她這弟子面皮
薄,果真不假。
這樣的一個人,青澀地讓人覺得可愛,穆奚一見他這樣,越發忍不住想要逗他。
可方才,他卻用那般堅毅的眼神看向自己。
穆奚想起在茶樓裏的場景,就一陣心動。
坦白說他多次為沈屹心動,但幾乎每次都是因為他樣貌給人的驚豔感。
而這一次不同,沈屹在她說出選擇的時候,垂頭握緊了雙拳,從穆奚的角度,她能看到他緊抿的唇和蹙起的眉。
穆奚想,真是難為他了。
不論沈屹表現的多麽成熟,有着遠超出同齡人不知多少的智慧,但那依然是不足以讓他在這些選擇前毫不猶豫。
人終其一生,總是要面對些高于能力範圍的抉擇,那近乎賭命。
沈屹輕笑了一聲,穆奚知道,他已有了答案。
他說:“我從未後悔。”
“從魏到西唐,與你一同啓程……”
他的手與穆奚的緊握,“還有路,還能走。”
那一刻起,他不再是背負着亡國之恨的落難皇子,他只是想要知道楚在最後階段動亂的真相。
如果真的存在那樣一種禍事,發生在魏,他也會盡全力阻止。
戰火燃起時,苦的是誰?
是渺渺,是沈屹,是穆奚,還有其他所有不該承擔這颠沛流離苦楚的百姓。
祝家門口依然是那名童子守着,柳碧聽說他們回來了,還親自出門來迎。
沒瞧見冷聽荷,柳碧稍稍有些失望,不過沈屹繼承了他師父的話技,冷聽荷不在,他就是能和柳碧聊成好姐妹的“姑娘”。
但沈屹這次愣是把話題聊死了好幾次,反倒是穆奚幫着總是圓場。
天色已晚,兩人再次住在祝家。
無星無月的夜晚。
俗話說,閨蜜間親密的方式最典型的一種,就是一張床上聊悄悄話。
柳碧的屋子不同于祝家的整體風格。
大,奢侈,燒錢。
穆奚腦袋裏接連蹦出幾個詞。
她的床能讓好幾個人在上面翻滾,柳碧差人抱來新的被褥,沈屹并不打算留在這裏與她同住。
只趁着柳碧離開的功夫,巡視了一圈屋子裏的陳設。
“可有異樣?”
“異樣就是這柳二夫人得寵得很。”沈屹沒有太多時間與她多說,柳碧去而複返。
穆奚大聲道:“你個小娘們,你哥哥都是我的人了,你還有哪裏不痛快?!”
沈屹反唇相譏,“你不過占了先機,兄長卻是我一輩子的兄長,來日他再娶了人過門,你還能在我面前耍威風?”
“好笑,真好笑,你就不會嫁人?有本事就在家裏待一輩子,熬成個黃臉婆!”
“一輩子也是我的心意,我要找一個對我一心一意的人,你麽,你可知我哥哥當年求過一門親
那姑娘有眼無珠,可還是我哥哥心上的佳人啊。”
“什麽?不可能,你騙我!”
老娘小半輩子的演技就在這了,感謝各種宅鬥文和電視劇的指導。穆奚換了口氣,甩袖子歇斯底裏道:“不信,我不聽,你胡言亂語!你、你這——”
“罵人都不會啊,你這小犢子!”
穆奚揉了揉眼,将茶水倒到手上,再在臉上塗了兩道。
她嗚嗚“哭”了起來。
沈屹推門而出,與柳碧打了個照面,一句話沒說,擡腿就走。
“妹妹別哭。”柳碧過來輕輕抱住穆奚,輕聲說:“沒有佳人的,沒有佳人……”
小劇場:
柳碧:這牆角聽的,爽!
穆奚:真的我罵人就沒輸過,這次不得已,他的詞還是我教的呢。
沈屹:是門技術活,多謝娘子指教。
穆奚:我其實還能指教點別的,實踐經驗不足,我理論知識還是很豐富的哦。)
沈屹:咱們還是一起豐富實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