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午休的時候，高曙骁抱着手機笑得像個花癡，鄭光晞那張發着小脾氣的臉他真是百看不厭，怎麽看怎麽好看，好生喜歡呢。
“瞅什麽呢？口水快擦一擦。”
張臨的聲音在高曙骁耳邊響起，高曙骁還真拿手蹭了蹭嘴角，然後慢條斯理地收起手機：“張隊。”
“不是剛歸隊嗎？這就舍不得了？”
高曙骁臉上的表情回答張臨的問題。
張臨嗤笑一聲：“你小子也有今天呵！”
高曙骁并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反倒是很驕傲，他就是想自己女朋友怎麽了？
張臨在他旁邊的椅子坐下，伸手拍着他的肩膀：“怎麽樣？你這女朋友也有了，還要繼續在隊裏呆着？”
高曙骁就知道張臨不會平白無故地找他，肯定又是爺爺給他施壓了。
可這一次高曙骁沒有立刻點頭，反倒是問：“張隊，您不也一直在隊裏嗎？您怎麽就不怕家裏人擔心呢？”
張臨咧咧嘴角，笑得無奈：“我跟你能一樣嗎？你小子自己開間公司玩幾年就能掙到我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我除了有點力氣也就懂點救火知識，你說我這歲數了，幹什麽工作不是幹？”
張臨又拍了下高曙骁的肩膀：“那事都過去那麽久了，你也該釋懷了，人總要向前走的，你跟我，跟我們都是不一樣的人，我不說你家裏怎樣，這些都是你不能選擇的，就說你自己本身就那麽優秀，你大可以換種方式回報社會，張隊是覺着在這裏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高曙骁沉着眸子，沒有吭聲。
“其實老爺子每次打電話給我問得最多的都是你有沒有犯什麽錯，出任務有沒有受傷，年歲大了惦記你很正常，我也理解，但是老爺子是真沒有把話說死，你說就你爺爺說一句話，你這想進隊裏你都進不了是不？薯仔，好好想想，不為你爺爺也想想你那女朋友，張弛也跟我講了講，那姑娘挺好的，你小子可別欺負人家。”
提到鄭光晞，高曙骁的眉頭松了松，眼角微微上揚着。
“行了，話我就說到這裏，我下午請了假，辦公室那邊你替我盯着，有事給我打電話。”
“張隊您請假？”高曙骁很意外，張臨這勞模還有請假的時候？
“哎，我兒子生日，老婆非說帶他去游樂園玩會兒。”
張臨說到兒子和老婆的時候，臉上的柔情就漫了上來，高曙骁抿唇一笑：“那快去吧，回頭我把禮物給補上。”
張臨起身的時候，又拍了拍高曙骁的肩膀，似是有話還要講，可半晌他還是抽回手轉身離開，高曙骁看着張臨離開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有種說不上來的酸楚，他不禁想，要是以後他跟鄭光晞結了婚也有了孩子，他會怎樣？
結婚……高曙骁的眼眸眯了眯，又拿起手機打開相冊，裏面有很多他偷偷拍鄭光晞的照片，每一張他都好喜歡，她是那個他放不下的人，他想跟她一直一直在一起。
可是一閉上眼，昔日的種種還像魔爪一樣纏着他，他猛地睜開眼睛，一陣莫名的恐懼便湧上心頭。
高曙骁平靜了片刻，拿起手機給爺爺撥去電話。
高景冊是老一代實業家，在本市的聲望很高，鄭光晞是沒想到他住的宅子會那麽素雅，一點都不張揚，很多東西已經能看出老舊的痕跡，卻保持得很幹淨。
在來之前鄭光晞就猜到高景冊要跟她說高曙骁的事，她已經不像幾年前那個什麽事都不懂的女生，她想好了很多應對的話語，也堅定自己的立場，可她在管家領進屋子的時候，心中竟有一份異樣的情緒。
從宅子的裝潢和擺設不難看出，高老爺子是個務實樸素的人，鄭光晞一邊跟着管家，一邊小心掃視着四周，這裏就是高曙骁住過的宅子，不知道他最喜歡宅子的哪一處？宅子裏應該有他的房間吧，她想去看看。
管家帶鄭光晞走進宅子裏的後院，高老爺子在院子裏做着木工活，見到鄭光晞他摘下護目鏡，“來啦！”
鄭光晞微微鞠躬：“高爺爺好。”
“嗯。”高景冊點點頭，慢慢将手上的工具放下，管家和傭人上前幫忙收拾，他拍拍手，笑呵呵地：“等會兒，我去洗洗手。”
鄭光晞乖乖地應着，管家命人給她搬凳子讓她坐下，沒一會兒高景冊從裏屋出來，也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我這宅子是不是挺舊了？”高景冊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錯，臉上很和善，笑眯眯的，看起來精神很好。
“不舊啊，特別有年代感，很舒服。”
高景冊手指頭指指鄭光晞，“薯仔的嘴巴要有你一半就行了，那臭小子整天就知道氣我。”
鄭光晞不好意思地笑笑。
談笑間，傭人送上一壺茶，分別為高景冊和鄭光晞斟上一杯，高景冊端起茶杯，片刻又放下：“薯仔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母親的事？”
鄭光晞搖搖頭。
高景冊沒有喝茶，将茶杯放下：“那年他12歲，母親離開之後他便不再張嘴說話，有兩年之久。”
鄭光晞知道高景冊今日肯定要跟她說些什麽，她聽着老爺子的話語，腦裏全是幼年時期的高曙骁，她的眼睛定了定，有種說不出的心痛堵在胸口。
“那孩子除了不說話之外，其他都很正常，醫生也給他做過診斷，沒有任何問題，可他就是不願意說話。”
鄭光晞抿了抿唇，眼眶紅了一圈。
“兩年零16天，要不是那天我在洗手間滑倒，真不知他什麽時候才肯說話。”
“後來，他正常說話之後，我跟他爸爸和哥哥都很高興，以為他終于走出來，可他呢，什麽都不會跟家裏講，高中時期還自己組了樂隊，每天就沒日沒夜地打鼓，”高景冊嘆了口氣，“再後來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說他要去當消防員。”
鄭光晞靜下心來，分析着高景冊嘴裏的高曙骁，所以高曙骁是為什麽要執着當消防員？
“他媽媽是為了救他被火燒死的。”
鄭光晞的眼睛怔了怔，她忽然好像就明白高曙骁為什麽要當消防員，他是在努力面對自己的恐懼，他想走出來，卻一直沒有成功。
“爺爺……”鄭光晞難過地吸了吸鼻子，“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
高景冊無奈地勾了勾唇，“他自己說不出口。”
鄭光晞垂下眼簾，“所以他讓爺爺跟我說……是嗎？”
“你是個聰明的姑娘，薯仔這孩子吧，有時候主義很正，有時候又很別扭，他跟你不一樣，你很開朗很陽光，作為長輩我的确有私心。”
“高爺爺您說。”
高景冊微微笑笑，一張布滿皺紋的臉沉了沉，“不管發生什麽事，不要放棄他，他是個實誠的孩子，他喜歡什麽就會一心一意地對待，這個爺爺可以給你打保票，你們年輕人吧，吵吵鬧鬧常有的事，但我作為過來人，我希望你們能好好走下去。”
鄭光晞在消化着高景冊的話，走下去這個問題她是真的沒有認認真真想過，但目前她可以保證兩人會好好的，她不會給高景冊做出承諾，她也坦然跟高曙骁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程度，她能做到的就是會好好待高曙骁，至于以後，那還是要慢慢相處才知道合不合适。
高景冊對鄭光晞表示理解，他也很欣賞她能保持這份清醒，至于以後，就留給時間慢慢來回答他就好。
走出高家的老宅，鄭光晞還有些恍惚，剛才忘記問高曙骁的房間了，她應該冒昧一點的，她想多了解他一些，譬如叛逆期的他，譬如不說話的他，譬如瘋狂打鼓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