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晚上的時候，高曙骁被爺爺急急召回家，他就知道這麽大的火什麽也瞞不住。
高曙骁的爺爺高景冊是個老實業家，自從前幾年奶奶去世之後高景冊就一直獨居在郊外的別墅，早年創下的基業先前是由高曙骁的爸爸高頌接手，這兩年高頌身體不好也退下了，現在公司的事情都壓在高曙骁的哥哥高明峯身上，而高曙骁則非要去當消防員。
偌大的中式裝修風格的大客廳裏，高景冊看着高曙骁裹着紗布的手氣得直抖，“你是要把爺爺氣死才甘心是嗎？”
高曙骁一聲不吭，站得筆直，半垂着眼，一副受罵的模樣。
“全世界那麽多消防員，不缺你一個，你就不能想想你爺爺，想想你爸？”
“那麽大的火啊，你拼什麽命？”
“我早上看到新聞的時候心髒病都犯了。”
……
高曙骁抿着嘴唇，眼皮掀起，往哥哥高明峯的方向看了一眼。
高明峯看看腕表上的時間，估摸着老爺子也罵得差不多了，他便起身過去扶住高景冊：“爺爺，咱先吃飯，吃飽了再繼續訓這臭小子。”
高景冊順了口氣，瞪住高曙骁：“好端端的非要當什麽消防員？我就是上輩子欠你的，一把歲數還得擔心你。”
高曙骁不會頂嘴的，就聽着訓，他太清楚爺爺的脾氣，氣頭上這火得讓他撒出來。
高景冊從小就疼他，一是因為他媽媽去世的時候他還小，二來他覺得這個孫子骨子裏那股勁兒跟他很像，再者高頌那時候正處于事業上升期，忙得根本沒時間照顧他，哥哥高明峯一直都住校，所以他打小就在高景冊身邊長大，爺孫倆的感情自然不一般，所謂一物治一物，高景冊畢生沒什麽弱點，偏生就被高曙骁拿捏得死死的。
“爺爺，咱先吃飯，飯菜都要放涼了。”高明峯扶着高景冊，也給高曙骁使了個眼色。
高景冊将目光收回，轉到高明峯身上，“吃飯吃飯……就你倆陪我吃飯有什麽意思？別以為我就說你弟，還有你，三十好幾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讓爺爺吃龍肉都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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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峯皺皺眉頭，這火還燒到自己眉毛上了，“爺爺，我不是跟您說了，您看上哪家姑娘，只要人家姑娘點頭，我立刻娶回家。”
高景冊指指高明峯：“你就會這套，臭小子你等着，”高景冊說着，又轉臉瞪高曙骁一眼：“還有你，大的不找媳婦，小的也不聽話，你們兄弟倆都給我等着，一天到晚就會讓我這老頭子操心，你們那個爹也不管……”
“好好好，我跟曙骁都等着爺爺給挑個滿意的孫媳婦……爺爺喜歡什麽樣的我們就娶什麽樣的……”高明峯一邊扶着高景冊往餐廳處走，一邊打着手勢讓高曙骁自己降低一點存在感。
爺孫三人一路走進餐廳坐下，飯菜剛端上來，高景冊就對高明峯說：“下周你安排個時間跟人姑娘見見，不是爺爺着急逼你結婚，就認識一下總可以吧？”
高明峯彎着唇角：“行，都聽爺爺的。”
高曙骁握着筷子夾了一根菜塞進嘴巴裏，忽然就想到鄭光晞煮的方便面，這邊滿腦子還都是鄭光晞，高景冊的聲音就在一側響起：“你也是，老大不小了，別跟你哥似的不着急，重孫子爺爺看不着，好歹讓爺爺見到孫媳婦。”
高曙骁少有的嗯了一聲，臉上也沒什麽多餘的表情，這倒是讓高明峯挑了挑眉毛睨他一眼，要是換着平時，高曙骁肯定東拉西扯地找借口，他才不會因為爺爺在氣頭上就忍讓，高明峯的眼睛在高曙骁沉寂的臉上定了定，打心裏覺得不對勁。
晚飯後兩兄弟又陪爺爺看了陣電視之後高明峯就開車跟高曙骁離開，路上，高明峯想起了高曙骁不冷不熱地跟爺爺“嗯”那一聲，他直接問：“是跟陳菲嗎？”
高曙骁先是一愣，陳菲就是追了他好幾年後來放棄那個姑娘，大學畢業後陳菲出國讀書，兩人就此斷了聯系，要不是高明峯提起，高曙骁壓根就沒想起過陳菲，“她出國之後我們就沒有聯系了。”
高明峯：“她回來了，進了區醫院，沒找你？”
高曙骁臉色淡淡，對陳菲回來并不驚訝，“找我做什麽？”
高明峯的手搭在方向盤，在紅綠燈前停住，轉臉，似笑非笑地看他：“我還以為是陳菲把你這株鐵樹等開了花，看來還不是她。”
“我跟陳菲就是普通朋友。”
高明峯嗤笑：“人姑娘一片真心遇到你也真是喂了狗。”
高曙骁睨了高明峯一眼，“我是狗，那你也是。”
高明峯無語地笑開，他這弟弟真是塊難啃的骨頭，也不知道誰家姑娘這麽猛能把他搞定了，“哪天帶給我瞧瞧？”
“瞧什麽瞧？”
“瞧都不讓？枉我在爺爺面前護你。”見都不讓見，高明峯彎着唇角。
高曙骁摸摸額角，轉臉看向窗外，夜色已深，他凝着眼看着車窗外的馬路旁，也不知道鄭光晞回家了沒有，他輕輕呼了口氣：“再說吧。”
高明峯的車子開到霁月小區的大門前停住，高曙骁下車，邁着步子往裏走，才走沒幾步，他忽而伸手摸摸自己的頭發，于是轉身往大馬路那邊走去。
這幾個月鄭光晞的身體都不太好，失眠多夢，偶爾還伴随心悸，月經不準時等等，用陶梓的話就是內分泌失調，缺男人缺的。後來在鄭光逸的威脅之下她去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檢查做完都快一個月，這報告就一直沒去拿，要不是高曙骁，鄭光晞壓根兒就沒想起要去拿報告。
去換藥的時間兩人約在下午，鄭光晞想着下午去換完藥能順便再吃個飯，她就是這個樣子，不想找男人的時候看誰都瞧不上，這有目标之後，她一心一意的就想着怎麽把人給辦了，這年頭說倒追有點俗，不過這事你情我願的，她相信一個巴掌拍不響，哪怕她是年紀大了那麽一點點，可像陶梓說的，姐姐有錢，養個小奶狗也不是不行。
鄭光晞是個行動派，尤其在自己有目标的時候，她更願意邊行動邊想，畢竟感情這事沒什麽套路，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勉強不來，而鄭光晞就是有這種自信，她覺得高曙骁對她也有心思。
兩人在霁月小區的大門碰頭，高曙骁看到鄭光晞的車子時唇角就不自覺上揚，拉開車門坐進去，自己就自覺去拉安全帶，拉了幾下，發現安全帶好像被卡住，他轉臉看着鄭光晞：“好像卡住了……”
鄭光晞也不拆穿他，半個身子就湊過來，伸手拉住安全帶故意慢慢地扯，還慢悠悠地說：“還真有點卡……”
此時此刻，高曙骁覺得自己有點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鄭光晞的身子幾乎就跟他貼上，他的鼻子尖全部都是她身上那陣熟悉的香水味，不是那種小女生的甜膩膩，是大女人那種苦中帶澀的清冷香，他皺皺眉，連呼吸都不敢使勁，尤其是她的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他的衣服褶皺時，他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任他在這方面再蠢也知道自己這個瞥腳的理由被鄭光晞識破了，他是消防員，人高馬大，還左右手都靈活，怎麽會搞不定一根安全帶？
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識破，高曙骁的左手一伸，捏住鄭光晞的手扯住的位置，大手覆在她的手上，一用力，将安全帶扯出很長的一截，手還沒有移開，在她耳側說：“能幫忙扣一下嗎？”
兩人的臉離得很近，鄭光晞擡眸，一雙晶亮的眼睛盯着高曙骁的臉，似笑非笑地彎着唇，“好呀。”
說完，她的手慢慢從他手裏滑出，沿着安全帶一路滑下扣子的位置，而她的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他的那張臉。
高曙骁屬于那種骨相就生得好的，劍眉星目，英氣硬朗，尤其是小麥色的皮膚配上他眼裏略帶疏離的淡然，讓鄭光晞的征服欲一下子就占據了大腦的中樞神經，她的眼睛從似笑非笑變成肆無忌憚，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洶湧澎湃，直勾勾地表達着自己對他已經起心動念。
但沒吃過豬肉的高曙骁招架不住的，鄭光晞跟以往追他的姑娘都不一樣，盡管以前也有類似的大女人，可沒有像鄭光晞這樣會把欲///望明晃晃地寫在眼睛裏的，他看出她眼底的情愫，卻也被她的熱烈吓得退縮了一下，他調整了自己的呼吸，問：“我臉上有東西？”
鄭光晞看到高曙骁眼底的怯怯，她輕笑：“這個發型很适合你，好看。”
輕描淡寫的“好看”兩字就把高曙骁心裏面的小火苗煽成一片火海，媽的，他想親她。
滿腦子的不良想法就這樣突突地冒出來，高曙骁有些不淡定，隐隐覺得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可鄭光晞呢，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坐直身子，淡淡然地踩下腳底的油門，開出公路。
車子裏的氣氛徒然添上一陣不明不暗的暧昧，高曙骁抿着唇，心裏揣測着該如何跟鄭光晞相處，他不知道她喜歡什麽，不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比她年紀小的，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他不夠成熟穩重，所有所有的問題都源于他對年齡差這個問題的小心翼翼，他心裏忐忑着，這種沒有底氣的感覺讓他很不自信。
高曙骁承認自己慫，面對鄭光晞，他又緊張又克制又滿腦子都被自己的男性荷爾蒙占據，可他告訴自己，越是這樣越不能着急，他不想鄭光晞以為他就是個弟弟的，他想用男人的身份跟她有點什麽。
思來想去，他問：“你工作會不會很忙？”
“嗯，忙得都沒時間交男朋友。”鄭光晞是故意這樣答的，聲明自己單身，不着痕跡的告知，看似無意，實質她是別有用心的。
高曙骁一愣，秒懂了。頓時，他覺得整個車子裏都是香噴噴的染着甜蜜的荷爾蒙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