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隔日晚上高曙骁出任務忙了一整夜，在救援的時候手受傷，從醫院縫完針回到霁月小區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
電梯門在他住的那層打開，他走出來就聽到鄭光晞家的大門被拉開的聲音，腳步停駐，目光也轉向那邊。
只見眼前的鄭光晞身上穿了一件灰藍色的及膝裙子，黑色長發被她盤起，額邊留出兩縷發絲被燙成大卷落在臉頰側，深V領的設計顯得她的脖子線條修長柔美，紗質的裙擺中和了她身上的銳氣，與平日比起來多了幾分柔美，配上她今天的淡妝，一眼看去有種小女人的嬌氣。
高曙骁是看呆了，眼睛都不帶動的，如果不是鄭光晞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他都回不過神來。
鄭光晞也沒想到一打開門就看到高曙骁，他身上還穿着制服，髒兮兮的，衣服表層還有不少泥垢，臉上也不幹淨，看起來霧蒙蒙的，不似平日那般清爽，就是一雙黑眸倒是晶亮，正盯着自己看。
這兩天鄭光晞也是想開了，看着林薇薇天天都跟喝了蜜一樣開心，連帶着工作效率也提高很多，她是由衷覺得這兩人挺好，至于高曙骁是她鄰居本來就是個巧合，相信以後林薇薇也是會知道的，她想也沒必要刻意告知，就順其自然吧，既然是鄰居，就當鄰居好好相處。
擺正了高曙骁的位置，鄭光晞不再多想，即使看到高曙骁的眼睛盯着自己看，她也不覺得別扭，對着高曙骁笑笑：“休息了？”
随着那撲鼻而來的香氣，高曙骁感覺到自己臉上一陣熱潮冒起，受傷的右手被縫了五針，此刻包得像個粽子一樣，他下意識就将右手伸向身後，朝鄭光晞點點頭，算是應了。
但這麽近的距離，這種小動作怎麽能躲得過鄭光晞的眼睛，她偏了下頭，眼睛随着他那只要藏起來的手掃了過去，擡眸看他：“受傷了？”
高曙骁抿着唇，好像不願意被鄭光晞看到自己受傷，看到她這一身打扮，他凝着眸子，猜測她是不是去約會？是不是跟男性朋友？她穿得好漂亮，他好妒忌跟她約會的人。
看出高曙骁不大願意說，鄭光晞也覺得自己越界了，她若無其事地伸手摁着電梯的按鍵，電梯在高曙骁出來之後只是關上門，這會兒門一下子就打開，鄭光晞邁步走了進去。
在電梯門即将合上的時候，兩扇門中間突然被一只伸過來的手擋住，電梯門感應到，又自動打開。
鄭光晞有點詫異，高曙骁此刻就站在電梯外，她問：“有事？”
高曙骁那雙墨黑的眼睛望着鄭光晞，突然說：“你上次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
是有這麽個事，鄭光晞記得她跟他說今天她沒空來的，怎麽突然又提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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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光晞還沒反應過來，将那只受傷的手直接伸了出來，鄭光晞一愣，剛才不是還不願意被她看到嗎？這會兒怎麽就怼到她眼前了？
“我手受傷了，做不了飯。”
是不是現在的年輕人說話都是這個樣子，鄭光晞覺得自己好像跟不上高曙骁的節奏。
兩人四目相對，鄭光晞看着他那雙黑眸，眼裏是充滿了迫切和期待，她有點鬧不明白，他不是在追林薇薇嗎？這是幹嘛？
如果他是這種養魚的，她倒是要幫林薇薇把關才行。
可是，看他一臉誠懇的樣子，又不像渣男。
“今晚……可以嗎？”見她不回答，高曙骁又追問一句。
她并不知道，這麽簡單的話語高曙骁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他從來就沒有這樣低聲下氣去征求過別人的意見。
電梯在這時響了一個提示音，是有別的樓層有人摁了電梯按鍵。
一個人的誠意是能讓別人感受得到的，在這份誠意面前鄭光晞猶豫了：“我……也不會做飯呀……”
但下一句，鄭光晞說：“晚上我找個人來給你做飯吧，先這樣，有人在摁電梯了。”
高曙骁的手收了回去，連帶着眼裏滿是失望，鄭光晞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心裏生出了不忍，她打開包拿出手機，給林薇薇發了個微信【你那個消防員男朋友是不是受傷了？】
走出停車場的電梯，林薇薇回複過來【鄭總，這事您也知道了呀？我正想跟說我周一想請半天假呢，他周一要去醫院換藥，我想陪他去。】
鄭光晞也不能直說自己在電梯口碰到高曙骁，握着手機，心裏竟有點酸酸的，她避重就輕，沒有說她怎麽知道的，就直接回複【準了，你不是做飯很厲害嗎？晚上就過去給他做個飯吧，人家天天給你點餐，這會兒受傷了你還不給人露一手？】
林薇薇【我也想啊，可是他來我家不方便，我爸媽還不知道呢。】
鄭光晞【那你就去他家給他做飯呀。】
鄭光晞想着，只要林薇薇一來就知道高曙骁就是她鄰居，這事也就不用她以後再解釋什麽，自然而然的就什麽都清楚了。
林薇薇【他是外地人，在本市沒有房子，一直都是住在宿舍裏，哎，實在不行我做好了給他送去得了。】
看到這一條，鄭光晞的手一頓，又看了一遍，然後，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嘴角就揚了起來。
原來追林薇薇的不是高曙骁，是她自己誤會了。
頓時，她有種心情舒暢的感覺，連帶着一路開車去訂婚宴的現場都是笑眯眯的。
湯駿的訂婚宴在一間五星級酒店裏舉行，兩家在市裏都是個大企業家族，來賓自然不少，陶梓在停車場處等着鄭光晞，她想着有她在，湯駿的媽媽就算當面說幾句風涼話她也能幫着鄭光晞怼回去。
鄭光晞一停好車子，陶梓就走過來迎她，看她春風得意的模樣，陶梓挑了下眉，“你今天這氣色和狀态好極了，能吊打全場女同胞了。”
鄭光晞撥了一下額邊的發，她知道自己為什麽心情好好，不過還不能跟陶梓分享，她笑笑：“姐姐我一直都很能打的。”
“對，就得這樣，咱們高高興興把前任送進墳墓。”
鄭光晞被陶梓逗笑了，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往酒店大堂走去。
大堂處，湯駿的媽媽陳明珍和龐敏的母親都在迎客，陶梓想拉着鄭光晞直接走，但被鄭光晞阻止，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她拉着陶梓大方地走到陳明珍面前，“阿姨，恭喜呀。”
陳明珍見到是鄭光晞，“是晞晞呀，謝謝啊。”
陶梓不屑這種場面，她對陳明珍這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女人特別憎恨，當初那樣奚落鄭光晞她就很不爽，她就笑笑，也不搭話，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兩人寒暄着。
“我家駿駿這婚事總算是讓我踏實了，那天跟你媽媽聊天，聽說你還單着，你也要抓點緊，也老大不小了，年紀大了就不好找了。”
陶梓聽到這句，冷不丁就睨陳明珍一眼，看她那個嘴臉說得這個話，她捏了捏拳，也就鄭光晞脾氣好，她才不忍：“阿姨您就別操心別人家閨女了，追我們家晞晞的人多着呢，男人得好好挑挑，不能再找一個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主的媽寶男呀！”
陳明珍臉上的笑容随即斂住，鄭光晞看看陶梓，又看看陳明珍尴尬的一張臉，她也不多說別的，就說：“阿姨您先忙着，我們先進去了。”
這時，龐敏的母親走了過來，陳明珍臉上又堆上笑容，鄭光晞見兩人說事，拉着陶梓往大廳走進去。
“你拉我走那麽快幹嘛，瞅她說話夾槍帶棍的，聽着我就來氣。”
“你理她做什麽，咱們來是送湯駿進墳墓的，你理一個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做什麽？”
陶梓擡眸看一眼鄭光晞，給她豎一個大拇指：“你嘴巴真損。”
鄭光晞本就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但對付陳明珍這樣的女人不需要在嘴巴上占便宜，殺人要誅心，以前陳明珍都不會跟羅舒琴往來的，現在主動示好，這說明什麽，說明恒欽集團的實力在那裏擺着呢，量她也只敢行行口舌之快，只有自己真正強大起來才能堵住陳明珍這種人的嘴，這個道理鄭光晞早早就明白的。
訂婚宴走的是傳統流程，鄭光晞本來是被安排坐到大企業那邊的席位的，她今日是代表鄭家來出席的，不過她沒坐過去，主動坐在了老同學這邊的桌上，在她看來，她更想把自己當成湯駿的同學。
同學們坐在一桌，難免會說起舊事，在座的都知道當年湯駿跟鄭光晞的事，也很識相地閉口不談，都是成年人，誰還沒幾個前任？但人生也不是只有戀愛，還有事業還有生活，尤其畢業多年之後，成家的成家，立業的立業，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很快就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也不知是誰提了一句：“你們有沒有看早上的頭條？燒了半個城中村呢。”
“我也看了，昨晚那場火太猛烈了，據說燒了一夜呢。”
“幸好的是那城中村的人絕大部分都已經搬遷，就有幾個釘子戶在裏面，好像起火原因還在調查。”
“我聽說是裏面一個釘子戶得了抑郁症，自己把家給點了。”
“啊……真的假的？”
八卦聽到此，鄭光晞拿起手機點開熱點新聞，眼睛就停在一段大火視頻上，手指往下一拉，還有很多視頻的鏈接，她的心驟然一緊，想起出門的時候見到高曙骁灰頭土臉的樣子，再細細回憶他的臉上身上都是髒兮兮的，看起來很疲憊的，可她當時怎麽就沒發覺呢？
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方頓住，鄭光晞現在腦裏全是電梯門關上的時候高曙骁那張臉瞬間失色，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點開高曙骁的頭像【晚上想吃什麽？】
握着手機等了好一陣都沒有收到回複，鄭光晞抿了下唇，将手機放在一旁。
大家又聊了好一陣，眼看着全場都坐滿了人，但儀式遲遲沒有開始，各桌的人們紛紛開始嘀咕着，陶梓更是湊在鄭光晞耳畔：“你說是不是龐敏臨時反悔不肯嫁了？”
鄭光晞：“這是訂婚宴，又不是婚禮，按龐敏那種性格，還真不是沒有可能。”
龐敏是龐家的獨女，從小就被家裏寵大，那小姐脾氣可是這個圈都知道的，刁蠻任性，嚣張霸道，長得不賴，心地卻不好，龐敏比她們小兩歲，高中的時候跟鄭光晞和陶梓讀的是同一所高中，她們對龐敏的種種劣跡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剛上高中就在女生中稱王稱霸，帶着人欺負班裏的同學，風評特別惡劣，鄭光晞也不知道陳明珍怎麽想的，居然會跟龐家攀上親事。
陶梓在一旁竊竊地笑：“要是龐敏悔婚，你說陳明珍那臉上得多好看。”
“行行行，你別在這看笑話不嫌事大，陳明珍是什麽角色，她怎麽會讓這種事情發生。”鄭光晞是知道陳明珍的，湯家的産業現在都是她控權，這樣一個犀利的女人，會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裏，想到這裏，她有點同情湯駿，有這樣一個媽，湯駿也沒有選擇，當年在選擇媽媽和女朋友這個送命題裏面，選哪一個都不是錯。
随着一陣噓聲，鄭光晞和陶梓往聲音響起的方向看了過去。
“是湯駿耶。”陶梓在鄭光晞耳邊說，“那麽久不見，好像成熟了不少。”
湯駿是在大廳遠處的側門走進來的，鄭光晞和陶梓那個桌子離得遠，看得不算清楚，隔着衆人，鄭光晞看到他，他一身黑色的西裝，沒有系領帶，走路的腳步稍快，看起來風塵仆仆的樣子。
只見湯駿幾步邁上臺，站在了臺上的麥克風前，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便說：“各位來賓大家好，很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來到這裏，不過我要很遺憾地告訴大家，今日的訂婚宴取消。”
臺下頓時就一片嘩然。
陶梓推了推鄭光晞的胳膊，“什麽情況？”
鄭光晞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這時，鄭光晞包裏的手機震了一下，她被驚到，低頭拿起手機一看，是高曙骁發來的一段語音。
高曙骁的聲音啞啞的，像是剛睡醒，語氣賴賴的【我想吃方便面，行嗎？】
臺上的湯駿又說：“很抱歉……”湯駿吸了口氣，看向臺下被衆人拉住的陳明珍：“媽，龐敏是個好姑娘，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信心給她一個家，也希望你能明白，強擰的瓜不甜，謝謝您為我做的一切，從今日起我只想做湯駿，做我自己。”
湯駿的目光從臺上掃來，一下子就尋到鄭光晞，直直就落在她身上，看到她穿着一件灰藍色的裙子，拿着手機低頭像是在編輯些什麽，那模樣跟從前的她一摸一樣，昔日的種種就像漲潮的海水一般湧上心頭，他的心一震，知道現在想這些不是時機，他默默地收回目光。
臺下，鄭光晞握着手機，聽到高曙骁說想吃方便面，怎麽還有點撒嬌的味道，她忍不住彎起嘴角，她剛想回複，卻被旁邊的陶梓推了推。
她轉眼望着陶梓，“怎麽了？”
“你沒聽麽？”·
“什麽？”
鄭光晞當然沒聽見，她只聽到高曙骁發來的語音，說他想吃方便面。
此時此刻，鄭光晞很驚訝地看看一桌子的同學：“不就是取消訂婚宴嗎？怎麽了？你們都看着我幹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