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梅鴻雪廚藝極佳,一道小雞炖蘑菇做得香噴噴,美滋滋,一道蜜汁雞翅酸甜入味,一道松鼠桂魚鮮美嫩滑,一道白菜豆腐清爽解膩……
“哇,鴻雪,你也太厲害了吧,以後我要是開酒樓,你來給我當大廚好不好,工錢絕對包你滿意。”念汐眨着星星眼問道。
“好啊,是件美事。”梅鴻雪替念汐之淮添了酒,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念汐捧着酒杯,認真道:“我真的打算開個酒樓,我是認真的。”
梅鴻雪倒完酒便落了座,笑吟吟道:“要是真的有這麽一天,我可當真是要來謀件差事的,你可不許反悔哦。”
“一言為定!”念汐和梅鴻雪碰了杯,仰頭一飲而盡。
之淮夾起一只雞翅放進嘴裏,嘗到味道的瞬間,眼神整個都亮了。
“好吃好吃,我原想說,以鴻雪的才能,做個大廚可惜了,現在看來,廚藝界失去了你,那才叫可惜了。”
念汐瞧着之淮吃的津津有味,一個大膽的念頭油然而生。
“鴻雪,我看廚房還剩了一些雞翅,要不你教教我,怎麽做這道蜜汁雞翅吧。”
梅鴻雪也不小氣,當即領了她便往廚房而去,不多時,便聽得廚房那邊乒乒乓乓,噼裏啪啦一陣響動,之淮夾起小雞炖蘑菇裏的雞腿放進嘴裏。
“這動靜也太大了吧,我趕緊吃個雞腿壓壓驚。”
不多時,一盆成色頗為不錯的雞翅便呈到了之淮的面前。
“嘗嘗,味道怎麽樣?”念汐一臉期待道,“她自己都還沒來得及嘗呢,火急火燎地便端過來了。”
之淮聞着味道有一瞬間的遲疑,但還是夾起一塊放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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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梅鴻雪抱起手臂瞧着,臉上不知不覺便染上了笑意。
“怎麽樣?”
“嗯。”之淮緊急作表情管理,目前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我覺得你倆都是能令月坤國整個廚藝界都抖三抖的人物!”
“是嗎,嘿嘿,我這第一次正兒八經開火做菜呢,哪裏哪裏,都是師傅教得好!”
說罷,朝梅鴻雪傻傻一笑。
梅鴻雪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伸手舀了一碗紫菜蝦米湯送到念汐面前,笑着說道:“不錯不錯,獎勵靓湯一碗。”
然後她順手幫之淮也盛了一碗,動作相當自然。
“多謝多謝。”之淮雙手接過,眼底的感激之情發自肺腑,然後仰頭把湯一飲而盡。
“喜歡吃就多吃點哈。”念汐把自己做的那盤雞翅又往之淮面前推了推。
“好好好。”之淮的筷子在桌面上來來回回,但就是巧妙地避開了那盤雞翅。
梅鴻雪又替念汐添了一回酒,自然地把她的注意力引到別的話題上去了。
之淮長舒了一口氣。
三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便到了月上中天的時候。
念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今日确實是有些晚了,明日是簪花大會的壓軸活動,不如早些休息,養精蓄銳。”
念汐抱着梅鴻雪給的幹淨衣裳,打着哈欠進了淨室,裏頭已經放好了熱水,澡盆邊還放了三小捧新鮮的花瓣。
鴻雪可真是貼心的緊。
她随手将衣服放在一旁的矮凳上便泡進熱水裏,取了些玫瑰花瓣灑在水中。
“真舒服啊。”念汐靠着澡盆喟嘆了一聲。
美美地洗完澡起來穿衣服時,只聽得咚一聲悶響,竟有一只金镯子掉了出來。
想來是矮凳上原本放着的那件灰袍子裏掖着的,她拿衣服的時候不小心動了灰袍,于是藏在裏頭镯子便掉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彎腰拾起镯子,這镯子成色頗有些年代感,想來該是上一輩留下的東西,上頭雕着幾朵牡丹,栩栩如生,镯子內裏刻着一個小小的念字。
這镯子做工精致,分量不輕,是極貴重的東西,想來鴻雪要是找不見了,會憂心得緊,她便将镯子一并帶出親手交還給了梅鴻雪。
“我白日裏沐浴的時候拿下來的,瞧我這記性,竟是忘了。”梅鴻雪雙手接過镯子,愛惜地将它放到梳妝臺上的錦盒之中,“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唯一的物件了。”
如此,兩人仰卧在同一張塌上,便很自然地談起了自己的父母。
“我沒見過自己的生身父母,收養我的梅大娘病重時日無多,臨終前才将這镯子給了我,說是在我的襁褓裏找到的。梅大娘走後我輾轉數地,乞讨過活,遇到張姐姐之後,才又有了一個穩定的住所。”
看來也是個苦命人啊,念汐有感而發剛想說自己其實也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突然腦海裏一個激靈,想起自己現在披着九公主的身份,便又将這話咽了回去,轉而說道:“所幸現在一切都好起來,有這個镯子在,或許說不定哪天就能找到他們了呢,他們也一定一直記挂着你吧。”
梅鴻雪翻了個身,低低地回應了聲:“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他們的。”
一夜好眠,轉眼便到了簪花大會的第三日,也是大家最為期待的一日。
清晨,國主一身華服在邀月大街東頭臨時搭建的高臺上,親手将月坤第一美食的金字招牌頒給了平陽縣的俞記小籠包,掌櫃的一把年紀了,在臺上老淚縱橫,激動壞了。
于是國主貼心地又送了一方錦帕給她拭淚。
那家的小籠包确實皮薄餡大,鮮得不得了,念汐站在臺下回味了一番,肯定地一點頭。
授牌儀式結束之後呢,随着一聲鑼響,萬衆矚目的花車游街活動便拉開了序幕,國內各大著名藝館都會參加。
駿馬拉着鮮花精心裝飾的敞篷車兒,車上載着各家的絕色美男,浩浩蕩蕩地駛過邀月大街。
道路兩旁的圍觀群衆若是喜歡這家的花車,便可将手裏的花朵抛擲到車上,哪家收到的花更多,哪一家便更加風光,當晚的生意也可能更好。
之淮抱着手臂立在念汐身旁,看着念汐笑嘻嘻地瞧着一輛又一輛的花車。
“有瞧上的嗎?”之淮微微歪着頭,語氣有些涼。
念汐咧着嘴嘿嘿一笑:“剛剛過去的那輛異域風花車真不錯,那車上的花魁高眉深眼,那略帶憂郁的藍色眼睛,像極了深沉的大海!我還從沒見過這樣的!”
之淮不自覺擡手摸了摸眉毛,納罕道,原來她喜歡這樣的?
一旁的念汐轉眼便又看上了另一輛蓮花車,粉嫩的蓮花瓣層層疊疊綴滿整個車轅,車上紗幔輕垂,随風輕飄,恰似夏日荷塘裏,拂過接天蓮葉的熏風的形狀。
一精壯的男子盤腿端坐在蓮花座上,上半身未着寸縷,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恰似遠山一般起起伏伏,腹部的八塊腹肌亦是随着一呼一吸之間,微微起伏。
那男子瑩白修長的手指捏着一頂翠綠的蓮葉,斂眉垂眸,神态安詳。
他的身上有一種矛盾美。
身材精壯,該是經常鍛煉,卻又偏生膚色瑩白,不似尋常黝黑壯漢。
身材誘人,卻又偏生剃了個禿頭,擺出一分超然物外的神态來,叫人自下而上擦出火星子的眼神,在看到他锃亮的腦袋之後,瞬間熄火,并在心中暗暗念叨:罪過罪過。
明明撩人心弦卻又拒人于千裏之外。
念汐的眼神從他出現起便牢牢地黏在了他的身上,直到他的花車遙遙而去,再看不見,才回過神來。
“我竟一時忘了擲花……”
一旁身穿青色小衫的女子呆呆道。
之淮看着念汐的神色,又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莫非她喜歡禿頭?
……
這個他可能很難做到啊……
此時,又一輛栀子花車經過,帶來濃郁的清甜花香,花車上三名黑衣男子一身勁裝,長劍在手裏挽了個漂亮的劍花,随後整齊地向前刺去。
動作行雲流水,幹脆利落。
“好!”念汐叫了一聲好,将手裏的向日葵擲了出去。
之淮伸手悄悄握緊了佩劍的劍柄,手指微微摩挲了幾下,暗暗道: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就這些招式唬誰呢……
一時各色花車載着各色俊男而過,花樣百出,賞心悅目,念汐看得津津有味,深感有趣。
不遠處,一梅花車緩緩駛來,車上的公子一身淡綠色的長衫,腦後兩個淡綠色的發帶随風飛揚。
前有芙蓉車裏笛聲陣陣,後有海棠花裏琴聲铮铮,唯獨他,孑然一身,靜坐于白梅叢中,五官精致但神色漠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經過念汐身前,他的眼神卻是忽地一亮,廣袖向上一揮,登時便有漫天紛紛揚揚的“細雪”灑落下來。
漫天飛雪之中,那人又是一揮袖,便有一支綠梅剛剛好落在了念汐的懷中。
此情此景,倒也浪漫風雅。
念汐拿着那支綠梅,報之以微笑,将手裏僅剩的一朵紅玫瑰擲了出去。
那花枝堪堪落在車轅上,綠衣公子自花車上探出半個身子将那搖搖欲落的花撈到手裏,朝念汐揮了幾揮,一向淡漠的五官飛揚起來便更顯生動。
之淮蹙眉,微不可查地翻了個白眼,開口問道:“你怎麽把玫瑰送他了,不是說這朵玫瑰開得好,要自己留着嗎?”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這是禮數。”念汐舉起手裏的綠梅在之淮面前晃了幾下,“這支綠梅也不錯啊,回去我就把它插進美人觚裏,一定好看!”
之淮瞧着那綠梅,心裏酸溜溜又甜兮兮,他的心情很複雜,于是忍不住又白了那花車離去的方向一眼。
“果真是亂花漸欲迷人眼啊……”念汐看着一輛又一輛美麗新奇的花車,由衷地感嘆道,“要我說啊,噗——”
念汐一個沒忍住,噴了出來,最後竟是來了一輛菊花車……
這這這……
菊花車上的花魁鳳眼狹長,姿态妖嬈,寬袍松松地套在他的身上,領口大敞,露出藕白色細膩而又健壯的胸膛來。
這很難評價啊,念汐看着那花車前的牌子,記住了這個品位陰間的藝館的名字——南風館。
所謂日游長街花車,夜探星河香船。
白日裏的藝館挖空心思布置花車,為的就是晚上自家香船上客人們荷包裏的金銀。
夜幕籠罩下的極樂河畔一片絲竹唱樂之聲,連帶着河畔的風兒都沾染上了風流潇灑的味道。
簪花盛會在今夜達到高潮。
今夜也被稱為簪花夜。
有人選擇在這夜尋極樂,也有人在這夜結良緣。
此刻的邀月大街并不冷清,除卻依舊沿街而設的各色小攤之外,還有捧着鮮花出行的年輕男女們。
簪花節抛開表面的熱鬧,最開始是月坤國的緣結日,是女子勇敢追愛的日子。
借着這夜的月色,都城的适婚男女裝扮一番走上街頭,女子簪花滿頭,看上了誰便将花冠上的絹花取下相贈,若那男子也有意,便會将花簪在發間,兩邊将那含情眼一對望,今夜兩人便定了同游。
念汐聽了之淮的,晚上特意向梅鴻雪借了一身男子長衫換上。
“白的?太普通了吧,有沒有其他顏色的。”她抓起梅鴻雪呈上來的白袍,繼續問道。
梅鴻雪也不小氣,直接帶着她去了自己的櫃子裏挑。
念汐的視線在一排男子衣衫中逡巡了幾圈:“鴻雪,你這男裝真多,你平日裏便一直作男子打扮嗎?”
“是啊,我已經習慣了這般打扮。”
“我瞧你這兒是一件羅裙也沒有啊……”念汐捏着下巴皺眉,“無妨,等過幾日給你送幾件過來,就當是感謝你教我做蜜汁雞翅啦。”
“不必不必,我也不會穿的,便不必破費了。”
念汐從衣櫥裏挑出一件淡綠道袍來:“我看這件不錯,就這件吧。”
兩人從房間出來時,之淮已經立在門前的小院中等候多時。
念汐瞧着之淮臉上的黑色面具,突然福至心靈。
“人人都道沈子昂生了一副好皮相,我倒覺得他比不上你,不如你今夜将面具去了,自在地享受這良宵美景。”念汐湊近之淮,低聲說道。
之淮原本是不想參與這種活動的,但聽得念汐一句“他比不上你”,郁悶了一天的心情總算是雲銷雨霁,便爽快地應了:“是,公主殿下。”
為了互不幹擾,兩人決定分頭而行。
念汐負手而行,緩緩在邀月大街上踱着,瞧着路邊一對男女頭上各簪了一朵薔薇絹花,正甜蜜地分食一串糖葫蘆,轉過頭,便見一紫色小衫的女子将一朵牡丹絹花塞進了他的手裏。
她笑着朝那女子拱了拱手,卻沒有把花簪上。
那女子眼見如此,心領神會,不做糾纏,也欠身離開了,走出不遠,便又遞了一朵絹花給另一位正在投壺的高挑公子。
那公子接了花,笑着簪到了頭上,于是乎,投壺者便又多了一人。
“真香啊。”念汐不由地向前疾走了幾步,“原來是烤豬蹄的攤子,鴻雪,我請你吃烤豬蹄吧。”
還沒等二人走進,卻見一稍稍清瘦的女子将一朵霸王花絹花遞了出去。
不得不說,這女子看着嬌弱,品位倒是獨樹一幟的霸氣。
身強力壯一身腱子肉的攤主一時愣住,頗有些不知所措。
那女子見攤主不接,便上前一步,将霸王花又往前遞了遞。
攤主方如夢初醒,當真是遞給他的,略有些黑的臉頰透出一抹紅暈來,嬌羞地将那花接了,小心翼翼地往頭上簪。
顯然他并不精于此道,簪得不甚順暢,清瘦女子瞧得着了急,直接上手幫攤主簪上了。
猛男簪花,倒也浪漫。
這是屬于豆腐西施和豬蹄王的浪漫時刻。
邊走邊看着,念汐手裏已經積了一小把的絹花,就快要到仙客來的門前了,這是念汐和之淮約定好會合的地方。
此處繁華,人多并不稀奇,但見前頭一群人圍着什麽東西,讨論的甚是激烈。
“有熱鬧看,鴻雪,快來。”念汐以為是什麽新的把戲,左鑽右繞地慢慢往裏圈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