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似乎在一起久了,日子總歸會變得平淡。」
——摘自《夏日記事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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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很久以後,夏予初已不記得自己那天是怎麽問出的話。
只記得陳景延臉上的表情錯愕了一下,不過他終歸也沒有說不方便。
最後兩人去了陳景延的家,也什麽沒有發生。
畢竟還有一個林南丞在,他們确實聊了一晚上的複盤比賽內容,而夏予初呢,睡在陳景延的新房間裏,睡得很香。
俱樂部比賽的半決賽定在十一月中,決賽是在十二月初。
接下來的比賽夏予初沒再去觀賽,時間進入十二月後,她專業的姚教授,組建了一只隊伍,準備沖刺來年開春的大學生設計比賽,作為工業設計的優秀學生,夏予初首當其沖,被老姚任命為隊長。
日子開始一天比一天忙,夏予初和陳景延都在各自的領域忙着,去圖書館的時間漸漸變少。
轉眼,又是新年将至。
由于要參加設計比賽,夏予初過年在家的時間便大大減少。
短短三天,她在家吃了個年夜飯,同張麗蘇在老家呆了一天,匆匆又要趕回學校。
張麗蘇知道她要參加比賽,囑咐她多注意休息。
夏予初笑笑,在高鐵站分別的時候,抱了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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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設計大賽如約而至。
夏予初所在的小組設計了一個工業分類機器人贏得一家設計公司的青睐,對方花大價錢從主辦方這購入他們的專利,并邀請團隊的人暑期到他們公司實習。
對方是一家本地的大企業,這個機會對大家來說很難得,有幾個同學當場就與那家企業簽訂合同。
夏予初的想法沒那麽快,但在對方的再三邀請下,當月最後一個周末,她還是同團隊的小夥伴一塊去了他們公司參觀。
參觀結束,幾個同學聚在一起吃飯。
大家又聊起未來的規劃。
有人問夏予初,對方公司各方面條件不錯,她為什麽要拒絕對方的實習安排。
夏予初笑笑說:“我還沒想好我以後要去幹嘛。”
這話對從小一直對自己有明确規劃的夏予初來講,确實有點不應該,在面對人生的各種選擇時,她早已給自己定好了一條清晰的路線。
但彼時,陳景延與林南丞所創辦的俱樂部發展潛力高升,在上半年的決賽中一路突出重圍,拿到了季軍,于新手來講這是一個很大的成績,他們便再接再厲,準備着手新一季的比賽。
而陳景延跟林南丞兩人,便打算将此當作一門事業繼續持續下去。
也是這一年,夏予初感覺自己與陳景延,似乎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在她看來,她一直以為陳景延會是将學業與未來事業放在第一要義的人,當游戲變為事業,在她從小被灌輸的觀念中,這并不是那麽容易理解的事情。
當然,她完全尊重陳景延的選擇,只是漸漸感覺自己與他不再像是一類人。
五月,夏予初再次因為貧血而病倒。
這次暈倒她是在宿舍洗澡的時候,被發現的時候還是因為林汝汝覺得她洗澡洗太久時間,敲門沒人應,才找的宿管阿姨破門而入。
好在夏予初當時穿着衣服,被人擡出宿舍的時候才沒引起太大的轟動。
夏予初是在醫院醒來,醒來後醫生已經給她做好了全方面檢查。
與上次暈倒入院不同,這次陪在她身邊的是她兩個室友。
夏予初醒來第一句,便是問:“這是在哪?”
還與上次不同的是,這回醒來,她力氣是有一些,但周圍兩個人的表情是一個比一個吓人。
“怎麽了?”
夏予初不明所以,以為她們只是擔心她才會流露出這個表情。
林汝汝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夏予初是詐屍還魂了。
莊婧儀相反是淡定一點,啞着嗓說:“你暈倒了,我們給你送到醫院了。”
這夏予初當然知道,她的意思是這次她又犯了什麽病。
大概是剛醒的人腦袋都沒那麽靈光,反應了好一會,夏予初想起自己貧血。
“貧血引發的昏厥嗎?”
夏予初倒是對自己的身體很清楚。
莊婧儀點了點頭。
得。
夏予初是就知道。
只不過沒一會,病房門外一陣悲怆的聲音讓夏予初頓感不妙。
“我怎麽聽着像是我媽?”
“嗯,導員給你媽媽打電話了。”
嗯?
夏予初差點以為自己沒聽錯。
林汝汝在一旁上氣不接下氣道:“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們了,導員來了也吓了一大跳,你怎麽那麽嚴重,你都沒有告訴我們。”
這話一出,夏予初愣住了。
她正想說些什麽,張麗蘇從外頭推門而入。
一切發生的恰到好處,兩個姑娘一時不知說些什麽。
倒是張麗蘇很激動道:“醫生,醫生,我閨女醒了。”
接着就是醫生進來給夏予初做全方位檢查,雖然一頭霧水,從醫生的口中,她還是了解到自己大概是因為貧血,檢查出了其他的并發症。
具體是什麽病發症,夏予初一直不知道。
而因為這場病,她在醫院住了有那麽一周多的時間。
一周後,夏予初出院回學校,從莊婧儀那邊了解到,自己得的是貧血性心髒病。
這天晚上夏予初哭了一場,張麗蘇第二天中午的高鐵回燕城,在看到她這幅模樣的時候,便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安慰道:“沒關系,一切都會好的,等雨雨中考完,媽就回來了。”
夏予初不知道說什麽,她倒不是擔心自己的未來,她知道這個病的痊愈率還是占大成,就是當下,她更多的擔心還是在張麗蘇身上。
對一個家庭來講,生病能壓垮多少人。
就這樣,夏予初接下來的日子,仿佛過上了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同張麗蘇報備的日子。
甚至是比跟陳景延聊天還勤快。
至于陳景延那邊,夏予初出事那幾天他們俱樂部去了臨港參加比賽,對她的出事是一無所知。
夏予初不讓周圍人告訴陳景延,大家都算配合,但不知道怎麽回事,陳景延還是知道了她那天暈倒叫救護車的事情。
為此,在兩人吃飯的時候,他責怪她為什麽不告訴他這件事。
夏予初擅長裝傻,笑笑糊弄過去:“你那時候不是忙嘛,我怕打擾到你啊。”
她這副樣子,陳景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嘆口氣說:“可是我是你男朋友,我有權利知道你的事情,你這樣我很擔心的。”
夏予初當然知道他會擔心,所以選擇不說,至于生了什麽病,她是能隐瞞就隐瞞。
當然,夏予初一直知道天下沒有不漏風道牆,她只希望她這堵牆能晚一點再漏風。
*
暑假,張麗蘇帶着夏時雨來到江北專門照顧她。
夏予初生病的事情,自然而然就由夏時雨的嘴裏傳到了陳景延那邊。
夏時雨在江北沒有朋友,大多數時間都待在陳景延的俱樂部裏,還對張麗蘇美名其曰是找了個自習室學習。
張麗蘇是一門心思撲在夏予初身上,對夏時雨,只要一日三餐回家按時吃,其他的一概不管。
當夏予初得知陳景延知道了這事之後,她跟夏時雨大吵了一架。
夏時雨有點委屈,他只是實話實話,沒想過夏予初會因為這個跟他吵架。
家裏接二連三的事情,讓他變得漸漸懂事起來。
但他還是不懂夏予初為什麽不願意告訴陳景延這事,他問她景延哥是你男朋友,幹嘛不讓他知道。
夏予初紅着眼說:“現在是,以後就不是了。”
夏時雨吓了一跳:“不是,姐,你們要分手啊?”
夏予初說不上來,最近他是越來越忙,兩人連約會的功夫都很少,而她因為病情反複,其實真的有在好好審視這段關系。
畢竟誰也沒見過誰談戀愛,好幾天就只發兩三條消息的。
夏時雨似乎是真有被吓到,嘀咕道:“姐,你們可不能分手,我感覺景延哥還挺喜歡你的。”
喜歡?
何來喜歡?
夏予初笑了笑,到此刻陳景延知道她的事都過去了一天,而手機裏卻沒有一條來自他的消息。
夏予初感覺,純粹是她多想了。
“他們今天在忙什麽呢?”她問。
夏時雨道:“複盤和訓練。”
“很忙嗎?”
“有點。”
“對了,姐。”夏時雨想了想說,“景延哥最近準備擴大俱樂部,好像還挺忙的。”
“嗯。”
夏予初是知道這回事的,她頓了一下:“那你幫我問一下他什麽時候有空。”
“你自己不能去問嗎。”
夏予初白了他一眼:“你說呢,要是我自己去問,還叫你幹嘛。”
最後,夏時雨饒是說不過夏予初,乖乖幫她約了陳景延出來。
近些日子,張麗蘇看她看得很嚴,一日三餐都有嚴格的規劃,夏予初就找了個下午的時間跟陳景延小區樓下見面。
陳景延大概以為是夏時雨有事找他,很随意穿着拖鞋就下來了,看到是她,臉上的表情稍許有些意外。
真算起來。
夏予初感覺放了暑假之後,兩人就沒見過。
每回見,他總能給她不同的感受。
不過現在,夏予初早已沒有了最初的那種悸動。
“是你找我嗎?”
陳景延的語氣一如既往溫柔,但夏予初只感到陌生。
“嗯,有點話想跟你說。”
“嗯,上去說?”
對女朋友,陳景延總是有十足的溫柔。
有那麽一瞬,夏予初感覺兩人似乎還在熱戀期,中間沒有那麽多隔閡。
“不用了。”她搖了搖頭,“我是想說,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