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還能像老同學一樣寒暄,這算不算必經的一個階段?」
——摘自《夏日記事簿》
*
無數回的想象,無數回的想念,頃刻間化為真實的存在。
陳景延同樣也看到了她,而且在朝她走來。
夏予初慶幸,還好自己今天的形象不算難看。
旁邊,林汝汝已經開始火速收拾東西。
沒等夏予初反應過來,林汝汝沖她眨了眨眼,火速溜走。
“哎…”
夏予初來不及問你幹嘛去,一道清冷的聲音同時響起。
“夏予初?”
似在确認,又似在疑惑。
夏予初承認自己高考之後兩個月裏變化應該還挺大的,在江沅那兩周一發色的影響下,經得張麗蘇的同意後,她也染了一個沒那麽浮誇的發色。
化妝什麽的不用說,雖然她沒學會,但修個眉毛,塗個口紅補氣色什麽的,都已是她必備的項目。
聽陳景延這樣喊她,夏予初并不意外。
Advertisement
只是一個普通的名字,從他嘴裏喊出來,都是特別的感覺。
“陳景延?”為顯得她沒那麽在意他,夏予初裝出一副吃驚的模樣回頭看他。
畢生的演技,在這一刻發表出巅峰。
陳景延先問:“你在江大讀書?”
夏予初後接:“你也在嗎?”
夏予初看到他的表情意外了一瞬,也只是一下恢複平靜,點了點頭。
她笑了笑:“好巧。你哪個專業的?”
“社會學。你呢?”
“工業設計。”
好像兩個老朋友在聊天,此刻夏予初才發覺原來自己是可以與他正常講話的。
可話至此,夏予初又發覺自己很難找到話題與他再聊下去。
“你來借書的嗎?”她想想,先問道。
“嗯。”陳景延點了點頭,“看到你在這邊,我以為我認錯了。”
夏予初笑笑沒有說話。
恰巧這時,門口有人喊了句陳景延。
夏予初順着看去,是一個穿黑色羽絨服的男生在朝她們這邊揮手。
“你室友嗎?”
“嗯。”陳景延看了眼,回身,“那我先過去,我們以後有空聯系。”
難得的相遇,在這話畫上句號。
夏予初有點恍然,好像就像夢一樣。
夢醒了,就要什麽都沒了。
在他将要離開之際,她突然出聲:“要不我們加個微信?”
難得的勇敢,夏予初想到給他寫的那封信,也不知道他看過沒有。
“好。”
陳景延那邊沒有猶豫,從兜裏拿出手機。
如此順利就拿到陳景延的微信,夏予初開始疑惑他到底有沒有看過那封信,但她此刻不敢往下深想,掩着激動拿出自己的手機。
掃碼,添加,一氣呵成。
絲毫不敢讓人看出破綻。
加完微信,陳景延那邊點了通過,他說了句有空聯系便離去了。
夏予初拿着手機,心砰砰直跳。
那種久違的感覺,她突然又開始體會到了。
*
接下來的日子,說是有空聯系,其實夏予初和陳景延一次也沒聯系過。
望着手機裏的你已添加了24,夏予初有無數次的沖動想找他聊天,但全被她忍了下來。
至于陳景延出現在江大的原因,夏予初後來悄悄問過林南丞。
林南丞告訴她說,其實具體原因他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陳景延自己突然不想去了,剛好高考他去參加了,出成績看考得也還行,就填了志願。
夏予初就想到高考結束那會卓蘇可說和陳景延在一個考場的事情,那時候卓蘇可還說陳景延全寫滿了,夏予初還想過他還真是事無巨細。
現在再想起來,哪有這麽巧的事情,以陳景延的個性,他應該做的是兩手準備。
其實這手準備挺好,至少能讓兩人再次相遇。
時間邁入十二月。
江北的天是一天比一天冷。
現在晚上走在學校的路上,基本就看不見人了,大家全都早早回宿舍休息,要麽就窩在有暖氣的地方。
從圖書館回宿舍的這段路,是夏予初走過最要命的路。
這天晚上,夏予初和莊婧儀回寝室的路上,下起了大雪。
在江北,每年冬天幾乎都會下雪。
對江北人以及北方的同學來講,并不是什麽奇事,但對于南方人來講,就是一件奇事。
在夏予初的記憶裏,她所有有關于雪的,最深的除了幼時來北方所見,還有一次就是高二那年的小雪。
初雪都是緩緩落下的,一片一片,飄下。
恍然讓她就看到了那年的景象。
“哎,打雪仗去啊。”
經過男寝樓下,一群男生囔囔着從宿舍跑出來。
夏予初的思緒還沒跑遠就被拉回。
莊婧儀算是半個北方人,她看到這一幕,笑了笑說:“你知道你們南方人喜歡看雪,我們北方人喜歡什麽不?”
“什麽?”夏予初不解。
莊婧儀笑笑:“肯定是看沒見過下雪的南方人啊。”
這可真是一個冷笑話,夏予初成功被逗笑。
莊婧儀又問:“操場去不?逛逛。”
夏予初想想也沒事幹,便點頭答應。
雪其實下了有一會了,北方的雪來勢洶洶,等夏予初和莊婧儀走到操場上時,那雪白早已沒過一排排五顏六色的看臺,連帶着紅色操場,都染上他的印記。
操場上,有不少同學出來散步。
有不少同學已經開始在操場的地上滾起雪球,還有人在狂奔,總之就是各種人都有。
莊婧儀感慨:“看,我說什麽來着,看你們南方人玩雪,可比下雪有意思多了。”
夏予初笑笑反駁:“可沒有我。”
要是擱幾年前,她保準是打雪仗、在雪地寫字的一員,現在長大了,十八歲生日一過,沒什麽是非要不可的事情。
有時候就連人一樣。
夏予初忽地想到自己在學校碰到陳景延之後沒幾天是他的生日,那時候她還猶豫過要不要給他發個生日快樂什麽的。
可是那天她課很多,一來二去晚上新加入的宣傳部還集體聚餐,就把這事給忘了。
那會晚上她們還稍微喝了點,夏予初就明白了,這人嘛,總歸還是會變的,不經常看到了,就容易活在回憶裏。
可直到今天,因為這場雪,她不可避免又想到了陳景延。
她想到自己某雲的相冊裏還存着那年雪夜裏的照片。
不一樣的操場,意象看上去卻差不多。
哎,還是沒變嘛。
夏予初感覺自己真是有毛病。
“你怎麽了?”莊婧儀在一旁,只聽得到夏予初一聲嘆氣,詫異道,“你不喜歡下雪啊?”
“沒有。”夏予初自己都不自覺她的語氣有些低落,“想到點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和他有關啊?”
“沒有啊。”
夏予初下意識否認。
此情此景,她還想到了那場《紅樓夢》的舞臺劇。
想到排練的時候,還想到結束之後雪就變成了雨,陳景延因為不知道發生什麽把手給弄傷了。
想想都是好久的事情了,可感覺又在昨天。
莊婧儀是個人精,聽夏予初這樣講,便知道她情緒不對沒有再問下去。
她笑了笑,指着操場上一群在瘋跑的男生說:“你看他們,多開心啊。”
夏予初順着看去,雪氣蒙蒙之中,确實有這樣一群人,與周圍格格不入。
“他們好像在跑步吧。”看了兩秒,夏予初确認。
“跑步?”莊婧儀人都傻了,“下雪天也不怕摔了?”
夏予初眯着眼又确認兩秒,認同莊婧儀的看法。
還真是神人。
她早就聽說過一句話,叫上了大學什麽人都有,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兩人沿着操場繼續散步,沒走一會,那群神人從她們身邊跑過。
莊婧儀開始好奇幾人的身份,大雪天還這樣跑步,真的是少見。
夏予初卻在無意憋到那群人之中的一人時,愣了一下。
要說認識,她還真不認識,就是覺得那個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不過夏予初沒多想,逛了兩圈之後覺得有點冷,拉着莊婧儀回了宿舍。
第二天,夏予初是給一陣“一二三四”聲給吵醒的。
她住的這一幢宿舍挨着操場,大早上的,人都在睡夢之中,猛一下聽見接連不斷的口號聲,是個人都迷糊。
“有病吧?”林汝汝在睡夢中嘟囔着,“大早上的瞎喊什麽?”
莊婧儀同樣也被吵醒,嘀咕道:“哎,你們聽說沒有,我們學校最近可能在搞什麽活動,這群人應該是早訓吧。”
“什麽活動,什麽活動也不能這麽早啊,別人還要睡覺呢。”
“不知道啊,可能是籃球隊的。”
“籃球隊?”林汝汝猛一下坐起來,“那我得去看看。”
這話一出,夏予初同樣清醒,跟着林汝汝前後腳去了陽臺。
江北的早冬是真冷,夏予初裹了件厚棉襖還是感覺直哆嗦。
林汝汝裹着自己的那床大被子,回頭看她:“我來看肖毅,你看啥啊?”
肖毅是他們學校校隊的隊長,林汝汝喜歡的人。
夏予初也說不上自己來看什麽,就是迷糊中聽着籃球隊,她還以為是高中那會。
現在冷風一吹,人是清醒了過來,嘴還犯瓢:“看他啊。”
“啊?”林汝汝一愣,“你也看他?不是,你這可得說清楚。”
“嗯。”
夏予初突然眼一亮,指着操場那邊的人,“就那個,你看啊,長得不是很像陳景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