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于曉光挂了電話之後,直接開了門就走 。一路上車速狂飙癫得他都能吐出來,探照燈打得前路一片白晃晃在深夜裏顯得格外陰森。陳霆對陳琛意味着什麽,陸子文和自己都心如明鏡。而陳琛為什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讓陳霆回來,于曉光也很清楚。
那是一種絕對保護和對外宣告。近在咫尺他才能護他周全,在他近身才能護他羽翼。于曉光想到這裏眼裏火光四起,他下颚繃得極緊,握住方向盤的骨節逐漸發白。那是一股積攢許久的妒火和恨意,燒得他整個人都快瘋了。但可悲的是,他非但不能拿那個人怎麽樣,而且還要拼了命地護他。
陸子文,不,應該說整個三道會的人都謹記這一條。那是那個男人對他們不用言說的死令。陸子文也深知這一點,所以就算倆人關系僵硬到這般地步,他朝自己開了口,自己也只能二話不說地接下去。
而鈴鹿車道—香港最暗黑血腥的人間地獄,今晚将決定兩個社團的生死去留。那必定是一場沒有硝煙的刀光劍影和極限玩命。
于曉光油門越踩越猛,他暗暗發恨地說:“臭崽子最好別給我找死!”
陳霆一路跟着陸子文,彼此之間距離大概一個車身。陸子文開一輛改裝過的福特野馬G7,銀色的車身在黑夜裏不難捕捉,但令他吃驚的是過了兩個個街道他竟然還沒能甩掉身後的牧馬人。而且每每跟着他轉彎的時候,車身利落迅速,車輪連半分偏移都沒有。陸子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擡了擡,骨節立得分明。
這小子是練家子。陸子文十四歲的時候就跟着他賭鬼老爸開始玩改車,十八歲那年,在臺子街‘過人頭’從此一戰成名,歸于陳琛名下的‘三道彎’車隊裏。他對車有一種近乎本能般地敏感,十幾年已經到了人車合一的境界。一般人別說是地勢複雜的兩條街了,就連一公裏的平馬路都跟不上他。
陸子文打過方向盤,車子又拐了一個彎。他用餘光瞥了一眼後視鏡,陳霆的車毫無意外地緊随而來。他心裏咯噔了一下,隐隐約約覺得這個人不像自己看到的那麽簡單。他踩下剎車讓車停下,擡手看了一眼表。目光似刀鋒愈發冷酷,心下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淩晨一點,比賽要開始了。
“蚊哥!”賽道上已經擠滿了不少人,不同車子的馬達聲同時在耳邊叫嚣。頭頂上懸着一排刺眼的照明燈,一束束打在引擎蓋上泛出車身冰冷的金屬感。陸子文聽到有人在喊自己,他擡眼看過去沖那人揮了下手,接着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蚊哥!”“蚊哥來了!”腳剛落地,‘三道彎’的幾個成員就瞬時圍了過來。其中一個叫亮子的臉色僵硬,他擰着眉頭,朝陸子文搖了搖頭。陸子文眼色一沉俯下身,亮子扭頭貼着陸子文同他耳語。
“還是不行,阿濤在路上出了事,脾髒開裂,現在在搶救。”亮子說得時候盡量克制着情緒,但還是難掩焦慮和不安。幾個人一臉焦急地看着陸子文等着他拿主意。
就在陸子文準備開口時,迎面走來一個人,那人身形颀長,眉目深刻俊美。他單手插兜慢悠悠地晃過來,聲音格外慵懶。
“蚊哥,終于等來你了。”他說話的時候眉目裏笑意滿盈,眼睛看似溫和地輕瞥在陸子文的臉上,卻全是溫柔的一刀。
他朝陸子文挑了挑眉,嘴唇不經意地勾起。
——顧烨成。
陸子文的眼波沒有絲毫被挑釁地波動,他伸出手,接着五指微張,再擠出一個得體的笑容,聲音平穩。
“顧先生,又見面了。”
顧烨成也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溫熱地貼上陸子文涼薄的掌心,大拇指摸到他的虎口,略微粗糙。
“都見這麽多次了,還顧先生顧先生的,蚊哥您也真是客氣。叫我阿成就好。”顧烨成笑着說道,陸子文牽了下唇角,将手不經意地抽了回來。
陸子文站得筆挺,他朝顧烨成看去,清清楚楚地見到那人眼底鋪天而來的詭谲和急不可耐地勝券在握。陸子文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今晚我們‘三道彎’對顧先生的‘烈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已經是第三次了。
顧烨成垂下眼睑笑了下,然後微微歪頭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然後他往前挪了兩步說:“是啊,今晚比賽不知蚊哥有沒有信心?”
蚊子的眼眉輕勾起,眼刀不由自主地豎起,卻仍然笑意橫生。他微微側頭莞爾一笑,聲音有力沉穩地答道:“說笑了,‘三道彎’哪次輸過了?”
顧烨成也跟着笑了,他擡眼掃過陸子文及他身後的人,眼底深意更濃。
“我也都希望今晚‘三道彎’能贏,這樣才不會駁了琛哥的面子。”
“放心,顧生,不會讓你失望的。”陸子文做了個“請”的手勢,顧烨成邁開腿從他身邊擦過去,他突感耳邊一陣勁風,眼底淡漠之情更甚。
“不過蚊哥,你們好像少了一個人啊。”
語罷,‘三道彎’成員的臉色都變了,陸子文背着顧烨成,身體一僵,但很快又恢複自然,他慢慢轉過身,聲音鎮定自若。
“沒有,你看錯了。”
顧烨成走近他,臉慢慢湊近,五官在頃刻放大,他眼露譏諷直指陸子文。
“蚊哥,規矩不是你我說了算得,如果你要這麽玩得話,那麽你現在就可以回去告訴你們琛哥說,海運碼頭無他之份。”
“……”
“沒有少人,還有一個就是我。”陳霆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車,他雙手環胸靠在門邊,眼神居高臨下。
陸子文腦袋瞬間“嗡”了一下。這太他媽扯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