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
少年
宋枝簡從校長辦公室出來，迎面碰上了李丁零。
文科班萬年老二李丁零捧着一摞厚厚的書，正向宋枝簡大力的揮着手臂，大聲：“枝枝，枝枝！這裏。”
宋枝簡看着朝她小跑過來的李丁零，快走了幾步過去。從李丁零手裏接過一點書抱到懷裏，問：“送到哪裏？”
李丁零憨憨一笑，大大咧咧地說：“我媽辦公室。”
兩個小姑娘一人抱着一摞書，肩并肩走着。
李丁零湊過去問宋枝簡，“校長叫你什麽事？”
宋枝簡：“叫我去見理科班第一。”
李丁零兩眼放光，“是周準嗎？周準！那個傳說中的周準！”
宋枝簡騰了一只手敲李丁零的額頭，出聲：“你好像很激動。”
李丁零：“害！能不激動嗎？那可是周準！周準啊！枝枝，你快告訴我，準子哥他帥不帥？”
宋枝簡想了想，目光移到相觸過的那只手上，腦中回憶起周準的臉。
她不是第一次見到周準。
和周準的初次見面要追溯到前幾年在外婆家的時候。
那時候宋枝簡的外公剛剛去世不久，她放心不下外婆，怕外婆做傻事。
趁着放假，宋枝簡主動向媽媽提起了要去外婆家住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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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天像只小尾巴一樣跟在外婆後面，跟着外婆的作息走，早睡早起，鍛煉身體，該學習的時候學習，業餘活動是跟着外婆去莊子裏挖野菜，摘果子。
有宋枝簡陪着，外婆的日子過得愉快而充實，逐漸走出了失去老伴的陰影。
外婆家隔壁住着一對看起來很面善的老夫妻。
“別看現在這個樣子，他們年輕時可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暴脾氣，對待自己孩子一貫的準則就是打。”外婆有模有樣的對宋枝簡說。
“‘打’小孩真的有用嗎？”宋枝簡疑惑。
“怎麽不能哩！他們家的兒子就是硬生生被打到名牌大學去的。不過啊……”外婆頓了頓，又說，“人上了年紀都是渴望親情的，老了嘛！肯定就不打了！”
宋枝簡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她與周準的初次相見就是基于這個前提下。
彼時，她正抱着小籃子，籃子裏是剛摘下來的新鮮野菜。門大剌剌的開着，宋枝簡想都沒想就走了進去，直呼，“龔婆婆，你在家嗎？我們家摘了點野菜，給你送點過來。”
婆婆沒有，高高瘦瘦的少年倒是有一個。
少年穿着白襯衫，牛仔褲，背着一個黑色的包提着一只銀色的大箱子，鞋子上蹭了點泥土，背影略為單薄。
聽到聲音男孩轉過頭。
宋枝簡擡眸，直直撞進一雙漆黑的眸子裏。
男孩很清瘦。頭發蓬蓬的，眼角有點下垂，右眼尾部有顆細小的淚痣，鼻梁很高挺，臉部輪廓棱角分明，很有少年感。
長相是很純粹的好看。
呼吸有一刻的紊亂，宋枝簡感覺……
有被驚豔到。
愣了一會兒，宋枝簡捧着籃子，先一步開口，“是龔婆婆家的小外孫吧，這樣……我就在隔壁，籃子菜先給你，等收拾好了送到我家就行了。”
周準表情有點呆呆的，“哦”一聲從宋枝簡手裏接過了籃子。他輕微地嘆了一口氣，背着書包，拿着行李箱和一籃子菜進到了屋裏。
一陣溜溜的小風吹來，吹皺了周準的襯衫，揚起了宋枝簡的碎花裙。
兩人的心弦，猛然松動。
——
李丁零在宋枝簡耳朵邊“嗡嗡嗡”說個不停，“枝枝！枝枝！我問你呢！準子哥到底帥不帥？”
宋枝簡恍神，從回憶中抽離，對着聒噪的小姑娘支支吾吾：“沒看清。”
“哦。那好吧！”李丁零像蔫兒了一樣，失望的晃了晃腦袋。
差不多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宋枝簡才猛然想起——李丁零她媽，是地理老師。
說起來有點慘，作為一個正在往“德智體美勞”全方面發展的女孩，宋枝簡很“榮幸”的偏了科。在所有科目中，最差勁的就是地理。
而且是一騎絕塵的差勁。
宋枝簡小的時候就對方向不太敏感，爸爸媽媽以為是年紀太小的原因，沒在意。結果等她長大了點才發現，自家的女兒——是路癡。
癡到換了個地方，分不清東西南北的那種。
以至于直接對地理這門成績造成了暴擊。
幸虧勤能補拙，靠着宋枝簡的刻苦鑽研，她的地理成績穩定提升，達到了正常人該有的水平。
不過……宋枝簡也因此留下了“地理恐懼症”，這是一種很奇葩的症狀，具體表現在碰到地理老師就想跑上面。
可能是李丁零媽媽平時對她太好，叫她短暫的忘記了李丁零的媽媽其實是個地理老師。
宋枝簡扒拉着門框子，難得可憐兮兮的對李丁零說道：“丁零，我能不能不進去只在門外等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一定安安穩穩的等你出來。”
李丁零撅嘴，“走吧走吧，我媽好久沒見你都有點想你了，跟我進去看看，你是好學生，沒事的。”
宋枝簡欲哭無淚，心想李丁零不懂——地理辦公室對她來說，是地獄啊！
最終宋枝簡還是進了地理辦公室，因為她老是在門口扒拉，再加上李丁零勸她進去的聲音很大，所以她們被一鍋端。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拽進了辦公室。
丁零媽媽看着宋枝簡和自家女兒很欣慰，感慨時光飛逝，不知不覺，當初兩個軟軟糯糯的小豆丁就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了。
李丁零媽媽和宋枝簡媽媽是大學同學，四年上下鋪，關系很好。
李丁零和宋枝簡關系也很好。小學六年級之前，她們倆一直都是同班同學。可惜因為丁零媽媽工作的調動，兩個小朋友短暫的分開了幾年。
如今再見面，兩人都已經是懷陽一中響當當的人物了。
“媽↓咪↑，你親愛的女兒來給你送東西了。”李丁零用不知道哪裏學來的陰陽怪氣的語調對她媽說。
丁零的媽咪接過送來的書，對着宋枝簡笑眯眯，“枝枝來了啊！”
宋枝簡點頭：“丁老師好。”
見面寒暄了一會兒，丁老師問了問她們倆最近的學習狀況以及一些生活上的事就讓她們離開了。臨走前叮囑宋枝簡，“枝枝有空來辦公室找阿姨玩。”
宋枝簡表面上板板正正，答應的好好的，心裏卻在流淚：誰沒事來地理辦公室玩啊！
挨着地理辦公室的是數學辦公室。
宋枝簡和李丁零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了數學教研組組長武大壯。
武大壯是宋枝簡和李丁零高一的數學老師，人如其名，又大又壯。文理科分班後，武大壯去了理科班教課。
見到兩個小姑娘，武大壯熱情地牽着她們聊天，“這次考試成績怎麽樣？小宋同學第一？小李同學又是萬年老二？哈哈！”
兩個小姑娘笑笑。
宋枝簡問：“武老師，你這是去哪兒？”
武老師：“去班裏叫個學生，商量商量競賽的事。哦，對了，你倆替我喊來吧！”
李丁零聳聳肩，“可老師你剛剛還要自己去！”
武老師撓撓頭，尴尬的笑了笑，“這不碰見了你們嗎？有學生跑腿老師還去做什麽？”推了推宋枝簡和李丁零，“快去吧快去吧，把十五班的周準叫過來。”
李丁零一個激靈，“老師你說叫誰？”
武老師：“周準啊！我們班那個第一。”
李丁零态度來了個180度大轉變，立正，稍息，敬禮，“武老師您放心吧，我們這就去，保證完成任務，您只管坐在辦公室等着，人立馬給你帶來。”
宋枝簡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李丁零連拖帶拽拉走了。
出了那棟樓，李丁零火急火燎地往前沖。
宋枝簡腦中映出那雙漆黑的眸子，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停下，想找借口溜走，“丁零你自己去吧，我有點事兒。”
李丁零整個人處在亢奮狀态，不讓宋枝簡走，“哎呀，有什麽事可以之後再說，枝枝你就跟我去吧，雖然我平時像個硬漢，可歸根到底是個小女孩，一個人還有點不好意思呢！”她捧着臉晃着頭，嬌嬌俏俏。用餘光撇着宋枝簡，拽着衣襟苦苦哀求。
宋枝簡耐不住，只好跟着去了。
周準是高二這年來到一中的。因為成績優異，直接放到了十五班。
這一屆高二，有十五個理科班，七個文科班，還有兩個藝體班。
之前攏共是有四個藝體班的。一中門外的星探通過自身的不懈努力，才使其減少到了兩個。
懷陽一中本來就是市重點，除了藝體班外都是初中時拔尖的學生。一中選了十五班和二十二班作為理科和文科的狀元班。
狀元班每班僅限三十人，是只有年紀前三十名才能去到的班級。
有點殘酷的是班級每次考試都會重新洗牌，之前的三十名會被新的三十名替代。失去資格的人會被理所當然的驅逐出去。
狀元班在一定意義上代表了學校對學生本人成績的肯定。同學們擠破了腦袋都想進去。
每次考試，榜單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不管怎樣變，穩坐第一的始終是周準和宋枝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