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溫酒
溫酒
小貓似乎是嚎累了，軟軟的縮成了一團，窩在航空箱最裏面，正舒舒服服的睡着覺。
航空箱兩邊分別放着只纖細的手，穩穩的扶着，生怕一點颠簸波及到小貓。
林壹一顆心全然放在了小貓身上，聽着它發出的細微呼吸聲，心底也湧上一陣安心。
“它睡着了？”顧判隐沒有側過頭，聲音小了些問。
“嗯，好像累了。”林壹點點頭，自然的揚起一抹笑，看向顧判隐：“它真的好可愛。”
“是嗎……”顧判隐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航空箱，“照顧她應該會比較累，要是有什麽地方能幫忙的，找我就好。”
“嗯，我知道。”林壹在他伸手過來一瞬間呆了一下，骨節分明的手上是結實流暢的小臂，黑色的襯衫卷起，打破了平時的幾分禁欲，她扭回腦袋，有些無措的搓了搓箱子。
狹小的車內再次安靜下來。
從收容所出來，原先林壹打算自己打車走，顧判隐就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早她一步提出送她回去。
林壹最開始想拒絕，但考慮到小貓看着比較黏顧判隐，有他的氣息在估計會好一點，也就這麽答應了下來。
夜晚的澤城總是明亮又安靜的，燈火通明，車輛往來，卻又聽不見任何的喧嚣吵鬧。
林壹吸了下鼻子，看向窗外。
她坐車時總是喜歡看着外面，随着景色向後走去，心裏似乎也會平靜不少。
車窗原先開了條小縫，聽見她吸鼻子，小縫很快就被顧判隐給關上了。
“阿玉，從見面開始還沒好好說過話，怎麽樣，過的還好麽？”顧判隐在紅燈前停下了車，交相輝映的燈火映入眼睛，給他戴上了曾流光溢彩，他回頭，直視着她。
“我過的挺好的，大學也讀完了，工作也還行。”林壹抿了抿唇，扭回了頭，猶豫半晌還是緩緩說道：“你呢？”
“就那樣，在國外賺了點錢，現在回來發展。”顧判隐低聲笑了笑，手往前伸了伸：“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回來了麽？”
“為什麽？”林壹乖巧的順着他的話問下去。
“如果我說為了你，你會信麽？”眼裏神情是和嘴角笑容完全不符的認真，顧判隐看着林壹的身子在一瞬間僵住，就知道自己這話說早了。
紅燈的時間還剩五秒，落寞從臉上瞬間劃過，他舉起手，在她頭上輕輕的揉了兩下，“開玩笑的，國內總比國外待着舒服不是麽？”
“是啊，國內挺舒服的。”林壹語氣比之前更加輕柔，帶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一時間不知道是怕吵醒懷裏的小貓，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阿玉。”比起藏着不說，顧判隐更想知道原因，“為什麽在躲着我？”
對于林壹而言，這樣的發問無疑是在逼她回答，顧判隐自然是知道這點的，他并不想以這麽直觀的手法去逼問她，他是舍不得的。
但再不問，就再也沒了接近林壹的機會。
林壹顯然沒想到顧判隐會這麽問，她知道自己不擅長撒謊，卻沒想到會被拆穿的這麽徹底。
慌張頓時湧上喉嚨，像是溺水，窒息感撲面而來。
手緊緊的握着航空箱，林壹緊緊咬着嘴，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導航的電子音提示着目的地快到了。
林壹就像是虎口逃生，聽見這聲音像是看到了救星，她迅速擡起頭，扶着車門不敢去看顧判隐：“我家快到了，在這裏停下就好。”
顧判隐想說什麽，就被林壹下一句話給打斷：“讓我出去吧，拜托了。”
聲音細微又可憐，像是雨天裏的小動物，水汽似乎都可以從這嗓音裏聽出來。
顧判隐無法，他實在見不得這樣的林壹，只得迅速停好車，給她開了車門。
車門“咔噠”一聲開啓，林壹立刻鑽了出去，速度快的像是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
較小的身影頭也不回的小跑而去，顧判隐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滿心都是對自己的怒火。
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無數情緒不知道該從何發洩。
直白的敘說會吓跑林壹，委婉的接近又會只得維持現狀，顧判隐人生頭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無能為力的挫敗。
……
一路小跑回家，林壹渾身累的不行。
自從工作後她就沒有長時間的鍛煉過，體力嚴重下降，在各種煩惱的情緒裏，她也挺佩服自己，竟然還想以後一定要多鍛煉身體，方便再次逃跑。
小貓在跑步的過程中就被颠醒了，迷迷糊糊的站着身子，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關好門，林壹抱着航空箱蹲坐下去，整個人還沒有緩過勁兒來。
她以為，不會那麽麻煩的。
心髒很難受，像是拿細小的微針不斷的紮着，細細密密的疼痛傳到全身，讓她只能大喘着氣。
為什麽會避開他？
難道不應該問他自己嗎？
八年前的那一封由她寄出的情書，向他遞出的表白信，凝聚着她十幾年來的一切勇氣。
她以為，他也是有一點喜歡她的。
但一切也只是她以為而已。
最後得到的，只是他一聲不發的離開。
她本來就不夠勇敢，在這之後又為什麽還要要求她心平氣和甚至像朋友一樣面對他？
她做不到的。
多日來的情緒在此刻随着委屈爆發，她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再委屈些什麽。
眼前被淚水糊住了眼睛，林壹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釋放出來總比壓在心底來的好。
痛痛快快的哭完，明天又會是嶄新的一天。
顧判隐……應該也不會再有聯系了。
“喵~”航空箱裏的小貓似乎是不樂意被關着了，稚嫩的發出叫聲，提醒着自己的鏟屎官該把它給放出來了。
林壹這才被拉回出走的思緒，看了眼喵喵叫的貓咪，懊惱的拍了腦袋兩下，紅着兩個眼眶先去給它準備東西。
從廚房裏拿出特地買的幼貓罐頭和一罐羊奶，又拿了個足夠保暖的貓窩出來，貓窩裏面放着收容所的一塊毛巾，好讓貓咪有熟悉的氣息存在。
林壹将東西都擺放在貓咪面前，最後就是把箱子打開，小貓最開始并不願意出來，在林壹柔聲的輕哄之下總算是探出了個頭，或許是心底分辨的出眼前的人不是壞人，小貓也大了些膽子，一出來就奔着罐頭而去。
小貓還不太會吃飯，喝一旁羊奶的時候臉上也會沾上奶漬，偏偏它還不知道，整只貓都快鑽進奶盆裏去。
林壹被這可愛的姿勢逗笑，心情總算是好了幾分，擦了擦還有些濕潤的眼睛，她蹲在地上戳了戳小貓咪的腦袋。
小貓咪回頭一看，卻什麽都沒看到，左思右想還是羊奶比較重要，繼續低頭喝奶。
林壹無意間又被可愛到，眼睛忍不住微微彎起，看的她一顆心都軟和下來。
想什麽雜七雜八的，是小貓咪滿足不了你嗎？
林壹小心翼翼的摸了兩下，毛茸茸果然能治愈一切，委屈的情緒漸漸被趕走，一顆心總算是慢慢回到了平靜。
她最後看着小貓咪縮回了貓窩裏，心滿意足的收拾好東西，确保周圍沒什麽東西會傷到小貓咪後悄咪咪的鑽進了卧室裏。
蹑手蹑腳的洗漱完，林壹躺在床上，漆黑的環境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能夠讓她随意放松。
就這樣吧，就這樣說再見。
哪怕在見面又怎麽樣，他們始終不會發生什麽。
不要再多想了，還不如收拾好自己，明天還要賺錢養貓。
林壹翻了個身，裹緊了被子，閉上眼催眠自己快點睡着。
……
“叮咚——”
手機消息聲來的輕快，或許是昨天想通了大半，這讓林壹難得睡了個好覺。
一只手伸出被窩拿過手機，手機上的消息一條條發來，讓她剛醒的眼睛還看不清楚。
昨天怕錯過姜楠的消息，特地開了聲音，沒想到今天竟然成了鬧鐘，林壹一看時間，才早上八點。
掙紮着爬起來，她點開消息，在看到消息時突然愣住。
全都是顧判隐發來的。
林壹吸了下鼻子，發現有點吸不通。
消息陸陸續續發了很多，都是問她工具和貓的事情。
林壹這才記起來，因為畫畫工具太多，又多少有點髒，她不好意思都放到顧判隐車裏，就和他說自己會去拿。
她剛說應該不會有聯系了的！
林壹扔掉手機，臉邁進被子裏，讓她挫敗的嚎了兩句，卻引發早起餓肚子的小貓也跟着喊了兩句。
她拿着手機起來去給她放飯，一出門就被小貓繞住了腿。
毛茸茸的觸感讓她想笑，正想去廚房給它拿吃的，手機就振動起來，接着是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林壹被貓咪逗得不行，按響接通，好心情的首先發聲：“喂，請問是哪位？”
“是我。”顧判隐的聲音似乎帶了點沙啞，“剛醒麽？”
“嗯，有一會兒了。”林壹蹲下身子摸了摸貓，“怎麽了麽？”
“我來給你送東西，本來想等你過來，但沒等你回就自己過來了，抱歉。”顧判隐帶着歉意說。
“等等，你現在在哪裏了？”
“在昨天你下車的地方，方便過來接一下東西麽？”
“什麽？！”
“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