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見老者似乎話中有話,石子青心中一動,立馬就掏出一包事先準備好的名貴煙一面說着好話一面态度和氣交到老人手中。
“你這小娃娃到是個會來事的。”老者笑着眯着眼,将煙槍搭在肩上。“明公子我是不知道,不過他家曾經有一個長工家的孩子姓魏卻是回到了本鎮,左右老頭子我也無事,就領你去叨擾一番那魏家的老頭子。”
本就不報什麽希望的兩人眼睛一亮,便跟着老者去找魏家的老者,沿着一路的青石板,羊腸的小徑,與周圍古樸的房屋相得益彰。板上的苔藓不難看出這條街的歲月。大概行了十五分鐘,他們在一家算不上大的宅子門前停下,老者敲了敲門,揚聲喊了一聲。
不多時,門吱呀的一聲打開,裏面走出一個歲數看起來不大的小童。小童見老者态度親昵,一問之下是要找曾祖父,便領着衆人進了門內。
院子內,一棵大樹郁郁蔥蔥的立在中間,一位花白頭發的老人佝偻着身,用手中的水壺澆灌着那一片的小花。
老者看起來頗為慈眉善目,只是在聽到石子青等人要找明家公子時,一怔之下不免神色謹防的看向對方。
“你們是什麽人?”
這幾人一看之下就只是普通人,若說有一個女鬼想要再見明家公子一眼,且不說可能被人當做精神病,嚴重話還不被轟出門?
師卿璇自知這話輕易說不得,不等石子青開口,便率先道:“我們也是故人所托,前來尋找明家公子明遠奇,魏老若不信,可看看這張照片,以及當初明公子所贈之物。”她從包裏掏出那只被檀木盒子以及照片。
老者先是狐疑的看着師卿璇的動作,待接過她手中的照片後,瞳孔猛的一縮,雙手顫抖的捧着這張照片,他仔仔細細的看着,片刻才擡起頭看向師卿璇等人。
“你們怎麽會有我家少爺的照片?”
石子青站在一旁,就見着師卿璇态度溫和的同那老人交談起來,趁着功夫,她看向面有忐忑之色的女鬼,其實說起來這戲子長得還是不錯,尤其那一副梨花帶雨的小臉蛋,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這時聽到那叫魏老的老者說明家大公子一直不曾回來,有傳言跟着軍閥去了外地定了居,也有傳言是死了。不過,卻在明家四分五裂之前有一位據說是明家公子的戰友拿過來一支木梳送到了明家主母的手中。
“那主母那時也是氣急了,少爺一點消息都沒有,當時主家鬧得分家,而那位據說是少爺的戰友是被二老爺的仆人給轟出去的,若不是我眼尖,怕是那木梳也被那沒眼力價的給扔了。”魏老搖了搖頭。“後來主母去了後,便輾轉到了我手裏。”他轉身進了屋,不多時又走了出來,手裏拿着小巧的木盒子。“就是這個木梳。”
石子青和師卿璇雙雙看去,那時一直做工很簡單的梳子,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這個,是我給明公子的。’
Advertisement
身後傳來女鬼很輕的聲音。
石子青轉頭看着飄過來的戲子,對方的神色似悲似喜,她垂着眼,伸出手想要觸碰,卻停留在半空中堪堪停下,臉色灰白泛着青色。
告別老者,石子青同師卿璇站在路口不知該如何查下去,線索一下子又斷了,而那一旁的女鬼卻是站在路口遙遙的看着一方出神。
石子青碰了一下師卿璇。
怎麽辦?她用口型對着師卿璇說着。
師卿璇搖了搖頭。
‘雖然知道會很過分,您能不能陪我去一趟那座山。’半響後,女鬼轉過身看向師卿璇,神色歉意。‘我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不了那支發簪。’
得,若是不滿足這女鬼,能超度才怪。師卿璇神色無異,倒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其間,石子青接到左靳的電話,無非是問她現在在哪裏。想到估計從山上下來就能回去,石子青便如實回答要去一座山後立馬回去。不過聽語氣左靳似乎是覺得無聊,交代了幾句讓石子青買些這個城鎮出名的鹵肉,就挂斷了電話。
卻說在這之前,回來後的師家大姐還沒歇息,就接到家主的召見,見到據說的‘歸國子女’,一問之下卻是尋找一支對其家族十分重要的簪子,無法,師雅妍利用式神,找到具體為止,便在宏齊鳴的陪同下前往賓縣尋找失落之物。
本來師家大姐是打算去看看小妹,只是沒想到羅盤中顯示小妹也在賓縣的方向,心下怪異的師雅妍想撥打電話問一下師卿璇的位置,對方竟然關了機,到了賓縣後的師家大姐心中着實放心不下的師雅妍,便撥打了好久之前得到了左靳的電話。
不曾想到,左靳竟然也在賓縣,并且一早師卿璇就離開了幾人所在的賓館,聽對方說似乎是去有事去辦?
要說這左靳曾經也受過師雅妍的幫助,被對方威逼利用下苦着臉拉着本想着好好玩一把的師總監的助理,一同前往師卿璇的位置以及。
師雅妍古怪着臉,盯着羅盤的方向。
怎麽小妹的所在方向好像和簪子的方向一致
卻說這邊師卿璇和石子青将要爬的山看起來并不遠,賓縣本就是依山而建,打了個的士,十來分鐘就到了山腳下,坡度不是很高,爬起來卻着實有些累人,好不容易爬上山,已經都是三個小時後了。
呼哧帶喘的爬上山,見一旁的師總監也算不上好的邁上來,石子青掐着腰,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此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夏日的陽光本就長,雖說是山頂上,風略大,但不免也熱的慌。
石子青用手當做扇子不住的給自己扇風,吐着舌頭就見着身後的阿飄沖着一棵整片楓樹林最粗的一棵樹下樹飄去。
石子青正想着向前走一步,這時卻從她的懷裏啪嗒一下掉出一個東西。這不免讓她腳下一頓,低下頭看去本打算撿起,只是在見到掉下的東西時,石子青頓時愣住。
她彎腰撿起,在陽光下翻來覆去的來回看。。。。。。
卧槽!這不是那魏老珍視起來的木梳嗎!!!
師卿璇也看了過來,起初也是一怔,待看到石子青一副有些扭曲的表情,不由取笑起來。“怎麽到你這裏了?”
“不知道。”石子青搖了搖頭,随手捏着。“一會只能下山還回去了。”
兩人一面說着一面往女鬼所在的樹下走去。
‘他說,讓我在這棵樹下等他,這樣他回來第一時間呼喚的就是我的名字。’戲子站在樹下,神色平淡,去無端的讓人覺得悲傷。明明初見時還是一副哭泣弱小的模樣,此時對方卻只是安靜的立在那裏。
‘騙子。’她依舊說着。
‘戲班人都說男人是靠不住的,可我偏偏就是不信,我想着,等着你,一直等着你,哪怕是老了,我就在你說的地方等你,終有一天,你也許會記起來來找我。’
‘只是,我卻在你離開的第三年死了。’
‘終究是沒等到你。’
‘我還是沒等到你,明明等了你那麽多年。’戲子低着頭。‘現在就連投胎都不願了,就連現在都不知道你是死是活。’
‘大混蛋!’戲子猛的大叫一聲,而後嗚嗚嗚的哭起來。‘果然還是無法死心!’
總感覺戲子好像是積壓的情感終于得到放開的師卿璇默默的嘆氣。
該如何是好?她正打算看向石子青,卻見着對方動作甚是僵硬直直的沖着戲子走了過去。
‘石子青’擡起手,似乎想觸碰戲子。只是畢竟人鬼殊途,她的手卻對着戲子的身體穿了過去。
‘阿岚。’‘石子青’輕聲的喚道。
戲子陡然一愣,然後就見着‘石子青’眉目溫柔的看着她。
‘你?’戲子語氣頓住,聲音猶疑。‘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是我啊。’‘石子青’眸中難掩深情。‘我是遠奇。’她又說了一遍。‘明遠奇。’奇怪的是,在她說完這句話後,戲子竟然隐約可見重疊在石子青肉身上的‘男人’魂魄。
見此,戲子不由怔住。
‘阿岚,你怎麽了?’‘石子青’不,正确的說應該是明遠奇面露擔憂。
‘你。’戲子不知該說些什麽,本以為負心的心上人卻以鬼體的方式見面,一時竟是不知該作何反應。
明遠奇又怎麽會看不出來,何況,他在附身石子青身上時,就聽到阿岚委屈的說的那些話。
‘我死了。’明遠奇苦笑了一聲。‘死在了戰場上。’她擡起手,手中的梳子在陽光下泛着古樸的韻味。‘醒來時,我的魂魄就栖身在梳子上,我一直沒有忘記,待我回來之時,要在這棵樹下與你相見。’她/他溫和的笑着,嘴角溫潤的弧度卻忍不住讓人想要落淚。‘只是沒想到,竟是耽誤了這麽多年。也沒想到,你竟然也。抱歉,讓你等了這麽多年。是我不對,阿岚。’她/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戲子的手,卻徒然再一次的穿過。
‘遠奇。’戲子眼中含淚,想要抓住明遠奇卻一次又一次的穿人而過。
而一旁的師卿璇早已面色鐵青。
“你叫明遠奇。”
‘正是在下。’眼看着心上人不甘心的次次穿過,明遠奇心下又是好笑,又是難過。
別說此時是一人一鬼,就是兩人均是鬼體身份,又怎麽會觸摸到雙方?!
“你到底怎麽才回離開你現在附身的這句肉?身!”已經察覺出來石子青在碰觸那支詭異的梳子才被附身的師卿璇心下煩躁。
‘我。’明遠奇張了張嘴,她/他看了一眼委屈的阿岚,心中一動。‘這位師小姐,我想剛才你已經聽到,我和阿岚均是意外死亡,生前我們二人便有一個心願,就是能在我歸來時在我們定情的樹下相見,只是沒想到。’明遠奇語氣一頓,接着道:“如今我和阿岚又是這般,若是師小姐能答應在下一個請求,明某自當會離開這位小姐的肉?身。”
“說。”
‘師小姐能否讓阿岚附身一次,能讓我和阿岚一訴衷腸。’
聽到對方如此說道,師卿璇眸光一沉,神色越發晦澀。
‘屆時,我和阿岚自當雙雙離開。’明遠奇趕忙說道。
“我憑什麽信你?”師卿璇微眯着眼盯着對方。“你們二人若是失信,我和子青豈不是遭殃。”
‘師小姐說的不錯,我的确沒有什麽依據來讓你相信。’明遠奇苦笑道。半響他話鋒一轉。‘但師小姐應該也知道,長時間附身,對于本體的肉身可是極大的傷害。’她/他說着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神色算不上好的師卿璇。
“你在威脅我?”
‘威不威脅,還看師小姐怎麽看待這件事。’明遠奇抿着嘴唇。‘等到太陽下山,陰氣一重,以這位小姐的體質雖說能夠扛過去,但将來可就說不準會遭遇到什麽。。。。。。’
未等明遠奇說完,已經明白其中含義的師卿璇臉色一黑,暗恨道:“卑鄙!”
‘明某自然知道這樣甚至卑鄙,但明某也是別無他法。’實則也在苦撐的明遠奇放在背後的手用力的握緊。自己的魂體他自己當然知道,別看現在一副勝券在握,這具肉身的強悍靈壓,都快讓他的魂體支撐不住。‘那,不知師小姐的答案是什麽?’明遠奇幾乎算是抖着牙關說着。
師卿璇陰沉的盯着‘石子青’,片刻咬牙道:“好,我答應你!我要怎麽做。”
聽罷,明遠奇心中一喜。‘師小姐只要将之前得到的那支簪子插在頭發上即可。’他沖着一旁的阿岚點點頭。
戲子心中雖喜,但在沖着師卿璇走過去時,看着對方鐵青的面容,怎麽也不敢在先前一步。
見此師卿璇眉頭皺的死緊。
“你在磨蹭什麽!”
‘對,對不起。’戲子又開始有些要哭的趨勢。‘對,不起,對不起。’
她翻來覆去的說着,一下子又是哭了起來,這不免讓明遠奇即擔憂,又不知如何是好。
想抱住心上人安慰,又抱不上,這使得方才還好似運籌帷幄的明遠奇焦躁起來。
‘阿岚,阿岚,你不要哭。’
‘阿岚,阿岚。’
‘對不起。’戲子擡起頭看向師卿璇。‘我知道我們這樣不對,對不起。’她一面說着,一面用手胡亂的抹着臉。‘我,我真的只想能在能接觸一下遠奇,對不起。’
她一遍遍說着對不起,單薄的鬼體在微風下像是一瞬間就會吹散一樣。
師卿璇繃緊的臉,最終重重的嘆口氣。
“別磨蹭了,附身吧。”
‘我。’
“你不會占領我們的肉身不是嗎?”師卿璇神色恢複平淡。
‘是的,絕對不會,以你們二位的能力,即使我們強制附身,第二天也會将我們的魂體排斥到外!’戲子點頭如搗蒜,殊不知她這樣的回答讓師卿璇一愣,然後便是‘石子青’面色一白。
“哦,原來是這樣。”師卿璇似笑非笑的看着已經面露絕望的‘石子青’。
知道自己說錯話的戲子見此,眼見着又要哭,而這時的師卿璇卻是将簪子插在了頭上,揚眉道:“還等什麽?”
明遠奇和阿岚頓時怔住,而後雙雙面露喜色。
她附上了師卿璇的身,擡起頭,看着眼前面露微笑,她愛了一輩子的人。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只覺得眼前的這個家夥還真是一個纨绔子弟,只懂得威脅別人。’戲子笑着,微笑的模樣一如當初他們初見時美得驚人。‘這麽多年,你這臭脾氣仍舊是沒變。’
‘是嗎?我當時見你就在想,這丫頭片子還真是不知好歹,我的面子也不要。’明遠奇伸手寵溺捏着阿岚的鼻尖,實質上的觸感,不由讓兩人怔住的同時,竟是雙雙眼睛變得通紅。‘現在還是個丫頭片子。’他說着,嗓子竟有些喑啞。伸出的手略有顫抖的将眼前的女子擁抱在懷中。‘我本以為,這一世能和你相陪到老,可後來死了,就以為着這輩子都難以和你相見,即使相見了,以我這樣的模樣,你又怎麽會看得到我。’
‘遠奇。’
‘還記得我我們當初我們定情時說的話嗎?’兩人額頭貼着額頭,輕柔的呼吸打在面頰上,泛起一陣讓人心悸的熱意。
‘自然記得。’阿岚輕聲道。
若是來年楓樹滿紅,便是我娶你之日。
‘雖然說這句話有些晚,阿岚,嫁給我吧。’
他的聲音粗啞哽咽。
‘好。’
‘這一世,我無法将你八擡大轎迎娶進門,若來世,定當不會再放開你。’
‘好。’
她的淚水劃過臉頰。
‘來生,我依舊等你。’
‘來生,我依舊嫁給你。’
唇與唇觸碰到一起,輕柔的吻,滿載着夏日的濕意,順着臉頰滑落到微彎的嘴角,滴落在草地上。
一陣的清風揚起,吹拂着翠綠色的楓樹葉沙沙作響。
恍惚後,一陣的白光,石子青眨着濕漉漉的眼,迷糊的看着面前同樣流淚的師卿璇。
“阿璇,你怎麽了?”
“我沒事,子青你呢?”
“我。”
兩位當事人不知道怎麽回事,但縱觀全程不遠處的左總監已經化為斯巴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