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京臺,正午十二點。
玻璃幕牆外日頭正烈,辦公室內的中央空調卻寒氣彌漫,施婳穿着西裝外套,指尖都還有些發涼。
她捧着熱氣騰騰的橙香拿鐵喝了一口,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盯着電腦屏幕出神。
小阮觀察她好半天了,見她時不時出神放空,終于忍不住敦促:“學姐,你怎麽還不吃,等會兒涼了哦。”
施婳緩緩回神,擱下手中的咖啡,心不在焉地拿起飯勺:“我現在吃。”
面前的便當盒裏裝着小阮從單位餐廳買來的減脂便當,主菜是烤雞,搭配南瓜菌菇西藍花等配菜,配上熱乎乎的雜糧米飯,是施婳平常喜歡的午餐搭配。
不過她今天實在沒什麽胃口,心神一直有些亂。
清晨那番混亂的場面,她幾乎已經記不清自己是如何從雁栖禦府逃離到單位的。
從賀硯庭懷裏爬出來時,她已經尴尬得快去世了。
依照他的說法,她應當是賴在他懷裏睡了大半宿。
可是她睡前明明規規矩矩地貼着床沿,生怕産生暧昧的誤解,怎麽會以兩只胳膊都纏着男人腰的姿勢醒來。
天地良心,她真的沒有任何放肆的想法。
思來想去,只能是因為她住在老宅的時候習慣性摟着一個大抱枕睡,而且因為是自己一個人,也不必考慮睡姿是否影響他人,自然是怎麽舒服怎麽來,可能睡着後并不安分,但是沒人跟她提過……以至于她半點自知都沒有。
那場面已經夠令她難為情了,她還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的淡定模樣,平靜地同賀硯庭共進早餐。
她甚至是坐賀硯庭的車來單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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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主卧的大床上驚慌失措逃往盥洗室方向的時候,賀硯庭清冷的嗓音就從她身後幽幽地傳過來。
他說:“吃完早餐,我送你上班。”
一句話,言簡意赅,透着上位者不露聲色的凜冽感。
就像是一個不容置喙的命令。
令她心顫腿軟,直接斷絕了她想找個地方自己消化冷靜的念頭。
因為過度緊張,她根本來不及編出任何合理婉拒的借口。
最終只能被迫同桌用早餐,又同乘一車前往京臺。
好在她這一路上都在假裝很忙,垂着腦袋拼命浏覽昨天整理出來的中秋晚會資料,才得以若無其事捱了過去。
剛扒拉了幾口雜糧飯,吃了一顆西藍花,手機忽得震動起來。
施婳垂眼一看,是宋時惜。
她忙接起來:“喂,時惜。”
聽筒裏傳來宋時惜染着哭腔的嗓音,聽得人不由得心軟:“婳婳,我要和鐘澤分手,氣死我了……你這會兒在忙嗎,能不能下樓陪我聊會兒?”
施婳臉色微變,宋時惜雖然是脾氣有些小暴的東北姑娘,但平時吵架歸吵架,很少會鬧分手,何況他們現在住在一起,如果真的鬧得很嚴重,對時惜的工作生活都會有影響。
“我現在不忙,下午一點半才培訓,可以陪你待一會兒,你在京臺附近嗎?”
聽筒另一端的姑娘抽了抽鼻子:“嗯,我就在你單位對面街的粥面館,等你。”
施婳收了線,立刻就趕過去了。
宋時惜今天随意紮着馬尾,穿着一件米灰色的寬大衛衣,下面搭牛仔褲和老爹鞋,一看就是請了假沒去上班的打扮。
施婳見她眼睛通紅發腫,猜到肯定是哭了一晚上,不由得臉色凝重了幾分:“你們怎麽了,慢慢說。”
宋時惜咬了下牙關,深吸一口氣,終于将最近發生的事情都一股腦傾吐出來。
原來他們最近不是第一次吵架了,每次吵架的原因大抵都和鐘澤夜不歸宿有關。
只是昨晚吵得格外激烈,鐘澤直接摔門走了,而且還不接電話,至今斷聯拒絕溝通的狀态。
鐘澤在投行上班,自從前幾個月升職加薪之後,就變得特別忙,雖說投行加班本就是常态,但他的情況似乎比常态還要更離譜些,經常連續幾晚都不回家。
宋時惜剛入職北方周刊不久,也在努力拼事業的階段,原本是能相互理解的。
可是她漸漸從鐘澤身上覺察出不對勁的苗頭。
譬如,他對她說加班,卻在社交軟件上po出參加酒局的照片,燈紅酒綠的,頗有跻身上流社會的架勢,給時惜的感覺很虛榮。
再譬如,他賺錢明明很辛苦,可是買名牌的頻率卻越來越高,各種大牌的當季新品他都會入手幾件,有時候還會買名表,前些日子甚至在考慮換車。
兩人交往兩年,目前也還沒到談婚論嫁的階段,所以在經濟方面一直都是各管各的,她從來沒有幹涉過鐘澤的消費,但總覺得以他目前的消費水平,和他本身的收入是不是不太匹配,她懷疑鐘澤開始有超前消費的習慣。
還有一件更過分的事,她在鐘澤車子的副駕駛座下面撿到了一支口紅,是TF咖啡玫瑰100,今年秋季最新款,她拿到鐘澤面前質問他。
他一開始抵死不認,說是她自己掉的,還抱怨她買那麽多口紅根本用不完,丢了幾只也不曉得。
後來宋時惜甩出證據,證明這款口紅是最新上市的,京北根本就拿不到貨,絕不是她買過的任何一支。
鐘澤才敷衍地改口,說有時候同事蹭車,可能是同事不小心掉的,還說就一支口紅而已,叫她不要捕風捉影。
宋時惜說起這個事就特別來氣,鼻音裏透着濃濃的委屈:“婳婳你說,鐘澤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他真的變了好多,當初他剛提車的時候,還在副駕駛貼了标,寫着‘惜惜小仙女專用車’,現在可倒好,女同事的口紅都能掉車裏了……”
施婳本來以為只是普通摩擦,聽到這裏心也沉了沉。
“你先冷靜下來,僅僅一支口紅确實不能定罪,再觀察一下吧,你平時多細心留意。”
時惜是她大學四年最要好的朋友,實習之前兩人幾乎形影不離,她對時惜的脾氣很了解。
時惜雖然外表甜美,但骨子裏畢竟是個東北姑娘,有時候脾氣是暴一些。
同鐘澤交往之初,兩人摩擦挺多的,經常吵架,施婳一般都是勸和,因為她對鐘澤印象不錯,也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歡時惜。
但是自從上次在粵式茶樓碰面,她隐隐感覺鐘澤好像短短半年內哪裏變了似的,加上有賀珩劈腿的前車之鑒,她也覺得警惕些不是壞事。
宋時惜的臉色有些垮,她喃喃低語:“其實我預感很強烈,早前幾個月的時候,就是我找到工作之前,有陣子老去他公司等他下班,好幾回我都見到一個身材很辣的女上司跟他聊天吹水,兩個人感覺很暧昧,但我聽說那個女上司已經結婚了,還是個超級有錢的富婆,就沒多想……”
之後的半個多小時,宋時惜拉着施婳依次盤了鐘澤有可能出軌的每一個對象。
盤到最後宋時惜都氣笑了:“算了,等他冷靜下來攤牌談,談不攏分就是了,我不想為一個男人內耗自己。”
施婳見她平時那股勁兒又回來了,不由得也松了口氣。
“你能這樣想就好,你們兩個人畢竟有感情,沒有證據的前提下也不要說太傷情分的話,先冷靜溝通試試。”
“嗯,我心裏有數,對了,最近一直瞎忙,都沒時間關心你,你怎麽樣啊,跟你老公同居感覺還好嗎?”
“……”施婳臉色一滞,不知打哪兒一股微風拂來,吹亂了她額角的碎發,瓷白的臉頰無聲泛起點點紅暈。
宋時惜磕cp的心乍然而起,連自己還在鬧分手的茬都顧不上了,暧昧地眨眨眼,直白又大膽地問:“都是成年人了,直說吧,做了沒?”
施婳心尖兒狠狠顫了下,眉心緊皺,恨不能伸手去堵她這張嘴,“你胡說什麽,都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我和他是假夫妻,怎麽可能發生那種事。”
“噢。”宋時惜故作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卻依然用耐人尋味的眼神睨着她,似笑非笑地聳了聳肩,“好咯,那就是現在還沒做,現在沒做不代表以後也不會做,走着看好了,我總是覺得那麽大一位佬,偏偏挑了你假結婚,怎麽都對你有點意思吧,我再等等看。”
施婳耳垂都紅透了,她實在不敢聽這姑娘繼續說下去,忙攥着手機起身,匆忙道:“我得回去準備上培訓課了,你好好吃點東西就回去休息吧,照顧好自己,有事給我留言。”
看宋時惜的狀态,心情應該是緩過來了,還有心情打趣她。
“行,你去吧,拜拜。”宋時惜傾訴過後心情大概是真的纾解了些,但依然沒饒過施婳,“哪天和賀大佬do了記得分享一下,是姐妹可不能藏着掖着。”
施婳逃離閨蜜的大膽調侃,直到上了電梯,都仍是神不守舍的。
時惜在她面前素來說話大膽,但很多時候,時惜的直覺都比她準。
從前還在學校的時候,她就像個活生生的八卦捕捉機器,學院裏的同學,誰在追誰,或者誰暗戀誰,乃至誰對誰的女朋友有意思想挖牆腳,她全都能知曉。
雖然……施婳不覺得賀硯庭同她結婚會有什麽企圖。
但通過兩人這段時間的相處,有些時候,她難免也頻頻産生暗昧不明的錯覺。
賀硯庭是不是……有同她假戲真做的考慮?
是因為覺得她當賀太太還算合适麽。
而且經過昨天短短一日,兩個人的關系好似産生了某種微妙的改變。
一直以來維。穩的天平突然傾斜了,哪怕只是傾斜了很細微的一點點,也足以令她産生心驚膽戰的變化。
饒是她在男女關系這方面經驗不算多,也能感覺到,賀硯庭……應該是不排斥她的。
他昨夜主動睡在主卧,真的只是圖方便麽?
施婳有許多微妙晦澀的猜忌,但是她又不敢深想。
她還記得自己告訴梁瑟奚賀硯庭已婚時,對方失魂落魄的表情。
如果她誤解了賀硯庭的态度,那種滋味,恐怕和失戀也沒什麽區別。
而且他們和普通的情侶還不同,普通的一段關系,失戀就失戀了,大不了一拍兩散向前看。
可是她與賀硯庭的關系是,哪怕她失戀,也只能黯然神傷,這段婚姻關系只要他這位尊貴的甲方不叫停,她永遠是點頭順從的乙方。
有些模棱兩可的窗戶紙,不敢輕易去捅。
還是做好乙方的本分。
不該有的妄念,要竭力斷去,不該再持續發酵了。
13:30開始,施婳在二十九層上培訓課。
令五位候選主持人都頗為意外的是,這幾堂培訓課,竟然是翁頌宜導演親自授課。
區別于上次的面試考核,這次的培訓內容全然摒棄學院派的內核,教授的全部屬于實踐方面的知識,基本上每一part都很實用。
施婳立刻就投入進去,直至全神貫注。
這幾堂課對她來說是難能可貴的學習機會,就算最後不能入選,能夠受到翁頌宜導演的指點,對她今後的工作也會有不少啓發。
她進了狀态就一直很沉浸,幾乎沒有片刻走神,唯獨中間休息的時候,她去洗手間的路上,不知為何幾番打開微信界面,怔怔地望着那個被她置頂的雪山頭像。
看了好幾回,明明沒有一條消息進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麽。
到了晚上,竟然拖堂了。
因為其他四位同事今天都沒有其他工作,只有施婳必須去準備今晚的直播備稿。
翁頌宜導演是個幹練的性格,半句廢話也沒有,只對施婳說:“你先去忙,我課後會把課件傳到群裏,你過後看一下就行。”
畢竟不能耽誤自己的本職工作,她唯有點點頭,急忙回自己辦公室的樓層了。
心裏其實是有些焦灼的,因為翁導演課堂上每句話都講得很關鍵,而且就這麽短短幾堂課而已,哪怕她只是錯過一小時,也可能會錯過至關重要的內容。
但是本職工作始終是最重要的,畢竟她必須準時上播,直播新聞是最不能經受任何差池的。中秋晚會這一機會來得太突然,這個月的排班已經落定,無法調整,只能順其自然了。
一直忙到淩晨一點五分下播,施婳離開演播廳,正準備打開群查看課件,不遠處卻迎來黎成宥溫文有禮的面孔。
“施老師,這是拖堂四十分鐘的筆記和錄音,我問過翁導的意思,經過她同意我才錄音的,只叮囑我們切勿外傳就好。”
黎成宥的嗓音非常動聽,是字正腔圓的男播音腔,比現在當紅的各種聲優都要磁性迷人,而且還頗有他自身的音色特質。
施婳本就因為錯過一部分課程而遺憾,突然接受這樣的幫助,不由得異常感恩:“黎老師,您這樣……我真挺過意不去的,謝謝謝謝,給您添麻煩了。”
黎成宥笑意溫和,舉止也很謙遜:“不用謝,大家都是同事,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施婳是真的有些意外,畢竟五争二的名額,競争是非常激烈的。
大家互為競争關系,她雖然是新人,但也是炙手可熱的種子選手,黎成宥應該将她視為對手才對,這樣無私幫忙,她由衷覺得難得。
不過,或許是黎成宥太過于優秀了,他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自然不介意其他競争者背後的用功。
黎成宥專門帶着錄音和筆記來找她,施婳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當然要請喝咖啡吃點心了。
京臺一層的咖啡館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因為都深夜了,他們就沒喝咖啡,點了兩杯芋泥椰奶熱飲,施婳又給黎成宥點了一份司康。
兩人坐在咖啡館的座位上簡單聊了一下今天上課的內容,喝完熱飲,差不多要起身離開了,黎成宥忽然道:“喝了椰奶反倒有點餓了,施老師要一起吃宵夜嗎?”
施婳愣了下。
臺裏同事經常忙到半夜,尤其是他們午夜組,經常放工後宵夜聚餐,倒是也很尋常。
她也沒多想,只是她今天莫名想早些回家,正在考慮如何婉拒的時候,手機震了下,有微信消息進來。
她下意識劃開屏幕,垂眸一看。
居然來自那個置頂的雪山頭像。
有兩條未讀消息,其中一條居然是半個多小時之前,她沒看到。
[H:京臺後門,等你收工。]
第二條是剛發來的,也就是她聽到震動那條。
[H:還在忙?]
施婳心裏一緊,莫名局促起來。
賀硯庭居然在後門等她下班。
她忙收起手機,面上維持着端莊客氣的笑容:“不好意思黎老師,我今天家裏有點事,得早點回去,改日我請您吃宵夜,錄音筆的事真是太謝謝您了。”
黎成宥一聽,也沒有介意,只笑着起身:“那好,改日再聚,我們走吧。”
走到咖啡館門口,施婳想着是時候告辭了:“黎老師,您去取車吧,我家裏人在後門等我,我得去後門。”
她因為賀硯庭突如其來的微信消息,心神有些散亂,只是不希望同事見到賀硯庭的車,畢竟他的車大多是定制款,動辄幾千萬過億,實在是太高調了。
因此只想着能趕緊告辭,卻萬萬沒料到,黎成宥也要去後門。
“那正好一起,我的車也停在後門停車場了。”
施婳整個人怔住。
她一個新人,部門都給她申請了專門的車位,正常情況都會停在地庫的專屬車位上。
像黎成宥這樣出名的咖位,怎麽會把車停在後門的臨時停車場?
黎成宥像是随口閑聊般,一邊走一邊說:“今早我在後門的麥記吃早餐,吃完就懶得挪車,直接停那了。”
“原來是這樣……”施婳讪讪地搭腔。
心裏實則緊張極了。
她不知道賀硯庭的司機會把車子停在哪,也不知他今天坐的是哪臺車。
萬一被同事撞見……
到了後門,施婳靈機一動,低頭看着手機念叨:“我家人還沒到呢,就在前面路口了,黎老師您先走吧。”
黎成宥似有些遲疑,大概是覺得太晚了她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施婳忙道:“我家人馬上就到了,您不用等我。”
黎成宥便也沒再堅持:“那你自己注意安全,畢竟晚了。”
“好的。”
京北微涼的夜風下,容貌均出衆的一男一女兩位主持人,立在電視臺後門處客套寒暄着。
他們絲毫不察,不遠處的加長勞斯萊斯後座,防彈玻璃窗內。
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正一瞬不瞬地睨向他們。
後座的男人頸項挺拔,氣場凜冽,即便以慵懶的坐姿倚着靠背,依舊散發着高不可攀的懾人尊貴感。
他冷寂的眸子淡淡地目送黎成宥,直至他同施婳告別走向停車場。
這個容貌清俊身形優越,身着深灰豎條紋襯衣,體面考究的年輕男主持人,算是入了某位大人物的眼。
印象深刻。
勞斯萊斯內凜然無聲,空氣靜得落針可聞。
前排的司機翟淞明明在放空發呆,可不知怎麽,突然冷得打了個寒顫。
他偷偷望了眼後視鏡,只見老板漆如深潭的眸底淬着懾人心魄的寒意,翟淞忽然就滲得慌,大氣不敢喘。
不是在等太太收工麽……
這是突然出什麽事兒了?
好不容易送走同事,施婳暗暗松了口氣,目光開始四下找尋,她有些輕微的夜盲,視力在黑夜裏會有所下降,看了半晌,才發現那臺熟悉的加長勞斯萊斯就靜靜地蟄伏在不遠處。
在暗夜裏,莫名像一只隐忍不發的猛獸。
找到他的車,明明是該高興的,可她不知為何心尖一顫,心髒撲通撲通的猛跳,忙不疊加快腳步小跑上前。
自動車門徐徐敞開,她習慣性地落了座。
目光措不及防與男人清冷幽寂的眸子對上,她下意識打了個冷顫,溫糯的嗓音細聲開口:“不好意思,我剛剛才看到消息,你怎麽突然來了,等了很久麽?”
男人長腿微搭,姿态矜落,眉目間未曾流露絲毫情緒,叫人不辨喜怒。
施婳莫名感覺車內的氣氛怪怪的,但說不出是哪裏不對。
前排的司機翟淞,倒是明顯嗅出了異常。
怎麽車裏,好似飄蕩着幾絲不易覺察的醋味?
酸不溜丢的。
男人半晌都沒搭腔。
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然聞不出醋味,只當是自己沒及時看到消息,這位大佬等得久了些,或許是有些不耐。
素來只有人們等他,他何曾等過人。
勞斯萊斯平穩疾馳,她調整好語氣,表情溫順地嗫喏:“今晚不好意思,我是真的沒看到,下播後跟同事聊了幾句耽擱了半小時,讓你久等了……”
靜夜沉沉,月影霭霭。
男人斯文雅貴的五官被迷離的陰翳覆蓋,影影綽綽下,他的眉眼難看真切,喜怒更難琢磨。
施婳隐隐覺得車內氣壓有些低迷,略透着平時難見的沉悶壓抑。
正狐疑間,男人似哂非哂的音色寂寂落下,響徹耳際。
“太太與男同事的關系,似乎不錯。”
他聲線很冷,雖沒有戾氣,但莫名叫人心生膽寒。
施婳微怔,錯愕扭頭睨向他,正欲開口解釋,眼前卻忽而覆下一道黑沉的陰影,朝着她傾軋而來——
男人溫熱的薄唇,毫無征兆地印上了她唇角。
隐忍克制,卻彌漫着濃烈的獨占欲。
他滾燙的鼻息噴灑在她頰邊,與她呼吸交。融,兩道喘息,倏然間纏得密不可分。
施婳被吻得發懵,整個大腦混沌放空。
只聽他低啞的嗓音染着壓抑的欲,濃烈而灼人。
“我有些介意。”
醋壇子翻了。
消炎輸液十天,昨天去複查,狀況還是不太好,我現在不想手術,一個是沒有思想準備,一個是不想斷更很久。現在就是盡力維持更新這樣子,大部分時間需要卧床,我會盡力寫到完結的,希望寶寶們能理解,介意的話可以攢幾天一起看,勿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