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原來他一直在找他
第50章 原來他一直在找他
盡管心亂如麻,但也許是沖擊導致的疲憊感,蘭若胡思亂想着輾轉了一會兒,竟然真的睡着了。
他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好像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個陰暗潮濕的小巷子,教堂的鐘聲猶在耳畔,他卻捂着被鮮血浸透的小腹,漸漸停止了呼吸。
他像是已經靈魂出竅,漂浮在半空中,茫然的看着蜷縮在肮髒地面上,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冰冷的自己,下意識的張口欲喊,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他就像一個只能旁觀的觀察者,除了默不作聲的看着,其他什麽都做不了。
但他的心卻能感覺得到痛楚,仿佛一切在死後本該煙消雲散的感覺,仍然在通過那具已經冰冷的屍體,源源不斷的傳遞到他的身上。
寒冷,窒息,疲憊,甚至是小腹痙攣般的痛楚,都随着時間的流逝而變得越發清晰,像是一個永遠都無法醒來的噩夢。
他看到那兩個兇惡的小混混一前一後的找到了他,先是吃驚,随即一臉不滿的抱怨,嫌他死得太快,都沒能讓他們好好快活快活。
他看到小混混的頭目也趕了過來,扯着他的頭發左右看看,不屑的丢在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那兩個小弟不聽指揮,差點讓人給跑了,還好最後結果是好的,人已經解決了。
結果……是好的嗎?
蘭若連嘴唇都是慘白的,嗫嚅的看着幾人把他的身體拖走,就像是拖走一堆沒用的垃圾。
他也曾經是被父親和大哥寵愛着長大的孩子,也曾經是有好友關懷,親人環繞的一個人,但是現在,他的死卻是被人期待着的,是好的……
就好像他活過的那二十多年,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活該去死,活該徹底消失。
這就是宋承策和蘭許,甚至是他的親生母親程玉立,為他的人生下的定義。
多麽嘲諷,多麽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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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受控制的追随着自己的軀體,親眼看着那已經無知無覺的屍體被裝進袋子,塞進後備箱……那些人的動作太過粗暴,不經意間弄斷了他挂在頸間吊墜的紅繩,小小的佛像墜子掉了出來,無聲無息的砸進泥濘的泥土。
小混混們沒有察覺,直接發動車子離開了。蘭若卻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跟着那輛車子一起走,而是留在了原地。他想要追上去,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走出超過十米,周圍仿佛被攏上了一個無形的圓形罩子,一旦他走到“邊界”,就會被看不見的力量拉扯回來。
很快,他意識到,原來自己并不是被身體拉着走,而是被那個玉佛墜子牽絆着,它在哪,他就在哪。
蘭若有些茫然,眼看着那輛拉着自己身體的車子已經消失不見,他無可奈何的停下怎麽都邁不出去的腳步,開始漫長的等待。
這一等,就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當人作為靈魂存在的時候,感知不到饑餓和困倦,也不需要經歷五谷輪回,時間就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根本無從感知。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蘭若忽然看到三四個眼神機敏、身材高大的男人,繞過小巷子低矮的圍牆,朝着他所在的地方走了過來。
他擡眸看去,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打頭的那個人,居然是峋園的管家藺逾!
藺逾怎麽會在這裏?他是宋洵予最器重的人,會來到這種地方,肯定是得了宋洵予的授意……
一瞬間,蘭若腦海裏轉過數不清的念頭,他下意識的沖到藺逾面前,很想把心底的疑惑問出口,但仍然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着藺逾帶着好幾個人一邊四下檢查,一邊從自己身邊走過。
“等等,這裏也有車轍印。”藺逾忽然開口道,“前半部分的痕跡淺,後半部分深……他們就是在這裏上車離開的。”
有人躬下身,按照他說的仔細檢查一番,颔首道:“沒錯,看車轍深度變化,大概有……四到五個人在這裏上車了。”
“滿載?”藺逾皺起眉頭,沉吟道,“##做事,一般不會留一輛空車等在原地,免得有突發情況的時候來不及跑路,所以這車裏,大概率本來還有一個司機。”
對方臉色微變,低聲道:“藺管家,您是懷疑……還有一個人,被裝進後備箱了?”
藺逾沒有回答,只是沉聲吩咐道:“仔細找找,看這附近有沒有別的什麽痕跡。”
于是一行人四散開來尋找,蘭若屏住呼吸圍觀,暗暗期待着有人能發現他的那個玉佛吊墜……雖然就算真的發現了,于已經死去的他而言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還好,藺逾帶來的人手非常專業,不負他所望,沒多久就在泥土裏找到了那枚玉佛,交到藺逾手裏。
一看到那吊墜,藺逾臉色就是一變,冷聲道:“再多叫些人過來,一部分在這小巷子裏找線索,就算把這裏掘地三尺,也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一部分去打通關系查監控,務必找到那輛車子。我現在就回峋園去見先生。”
說完,他就緊緊攥着那玉佛吊墜,快步離開了。
蘭若一顆心砰砰的跳個不停——他忽然意識到,如果這真的是自己前世死後發生過的事情,那也許打從那時候起,宋洵予就出于不知道什麽原因,在嘗試着尋找他!
他正想跟上去,卻忽然聽到一陣刺耳的鈴聲,震蕩的整個世界都搖晃起來——
下一秒,他猛地清醒過來,霍然從床上翻了起來。
劇烈的頭痛如針紮般刺入大腦,甚至讓他生出幾欲作嘔的錯覺,但是很快,不過幾秒鐘,這種刺痛又快速消退,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蘭若抹去額角滲出的冷汗,過了好幾秒,才意識到剛才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個夢,而在他枕邊,手機正響着鈴聲,震動不休。
他一把抓過來,看都沒看的接起來,驚魂未定的問:“誰?”
對面先是無聲,然後才響起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阿若,晚安。我以為你不會接我的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