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祭天：這，這是七彩祥雲！！！◎
盛京的老百姓們最近迎來了一件大事。
戶部的尚書大人哩, 聽說那可是堂堂的二品官，整個大慕能排進十個手指頭裏的大人物。
還有負責保衛盛京安全的禁衛軍統領，那可是平時從來沒人敢惹不敢正眼瞧的存在。
這兩位大官, 居然親自到了城門口！
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後, 這麽大熱的天，據說是要選舉人民代表！
這是什麽玩意兒？
沒聽說過。
但這正好是大家一天中難得空閑的時候。
聽說了這消息, 從農田回家吃午飯的莊稼漢、做活在路邊攤販用小食的工人、在酒樓布莊裏享受的富豪鄉紳、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學子、就連好奇心起蒙了層面紗出門或是坐在轎上的婦女小姐們……
只要有空又離得不算太遠的，都趕過去了！
這是普通人一輩子都難以見到一回的大人物！
而且，到了之後, 百姓們發現, 那些平日裏對他們趾高氣昂、見了面連眼睛都不敢擡的地主、鄉紳、富商們。
此時都和他們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特殊待遇，人擠人地站在人群中, 昂貴舒适的衣衫被汗水浸透, 養尊處優的面上被熱氣蒸得好像要中暑。
但所有人都沒有不滿。
Advertisement
因為那兩位傳說中的大官, 居然也是這樣站在日頭下, 只是站在了一個高高的臺子上。
非常和藹可親地在對他們說話。
那位禁衛軍統領有內力, 說話時的聲音能傳到方圓百米開外。
至少在場的約莫有數千人的百姓是都聽見了。
這位長得又高又俊、看着很不好惹的大官說話語氣卻并不兇悍。
雖然聲若洪鐘, 但很有耐心：“我是禁衛軍統領陳齊，今天是奉陛下之命想要與大家說一個消息，來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
他的話音落地，底下瞬間一片嘩然。
奉陛下之命！
那就是皇帝？
皇帝想對他們說話？
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又有股由衷的受寵若驚。
生活在天子腳下的百姓對皇權比起其他地方的人認知地更要深刻。
皇帝要說什麽，不是直接頒下诏令就好, 然後那些官員們就會執行嗎？
當然, 這些诏令, 原本具體是什麽, 大家是不知道的。
說實話，也不太關心。
因為時下，每個人生活都不容易，無論上頭說了什麽，要他們做什麽，又哪裏有平民百姓過問、反抗的權利呢？
當然，在封建社會，沒讀過書、日子還沒苦到過不下去時，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甚至是連質疑與反抗的念頭都不會生起的。
但，這不代表，突然有一天，有人來問他們，我想與你商量個事，他們會不新奇會不願意。
而且，皇帝會征求我們的意見！
我們的意見？我們有說話的權利嗎？
在場的百姓們一片嘩然，但質疑的卻不是女帝的目的，而是我原來能有意見？
錢行書站在上方，聽着下面叽叽喳喳地吵成一片。
雖然還是不太懂女帝為何要他們用這樣的笨方法選什麽人民代表。
但卻，久違地有股鮮活氣。
是平日裏與同僚們終日勾心鬥角、埋首黨争不會有的感受。
陳齊繼續說：“再過十三天啊！陛下要去祭天、祭祖。”
他話音落地。
仗着人多，根本難以分辨說話之人是誰，人群中有興奮的聲音響起：“我知道！”
“誰不知道祭祖啊？咱們每家每戶誰不祭祖啊？”
“不是，我說祭天，黃老頭，你知道祭天什麽意思不？向上天祭拜，祈求福澤。一定是皇帝看這老天一直不下雨，急了，要去求人家！”
“就這回事兒？你說得這麽顯擺？那不就是求雨呗！是該求，這麽多個月不下雨，除了求老天，還能怎麽辦呢？”
人群中開始讨論起來。
“可不是，我在家天天求，求佛祖，求觀音，求菩薩，求土地老爺，求龍王爺……可是都沒用啊。”
“說不定陛下去求就有用了？皇帝不是說是真龍之子嗎？皇帝去求準沒錯！”
“說得對！但是我聽說，以前古代就有皇帝這麽幹？只有明君才能求到福澤。”
“什麽是明君？”
“明君就是只有這個皇帝才是我們的好皇帝，他當皇帝咱們國家就能強大，我們就能吃飽穿暖。”
“原來這樣，那要是沒成功，豈不是要換個……唔！”
“不要命了張五，這種話不能說出口的，會掉腦袋的！”伸手捂着張五嘴的人聲音壓得極低，小心觀察了周圍人許久，見沒人注意才放開了手。
“诶，你們聽說沒？女帝還封了個國師，聽說國師能和老天爺溝通，他說咱們新的這個女帝是明君！”
“國師！我們有國師了？是老天看我們太苦，派國師來幫助我們的嗎？”
“？這麽說咱們要有雨了？！”發出這聲響亮的驚呼的還是個孩童，聲音異常清亮。
“還不知道哩！要是有了就好了。不過這個皇帝辦事情快，前頭那個皇帝這麽久了也不知道去求雨……”
“噓，小聲點說！”
又有人插嘴：“什麽前頭那個皇帝？啥時候？”
“王屠夫，你每天砍肉砍傻了？前頭我們三個月都被要求穿白衣服，也不能吃肉，你三個月沒幹活，這都不記得？”
……
陳齊耳力很好，将百姓們許多雜亂自以為聽不見的小話都聽進了耳裏。
但他并不奇怪。
因為……這人群中說話的，科普女帝新登基的，科普祭天與明君有關的，科普大慕現在有了國師的“普通”老百姓們……
一大半都是他安排的。
還有一部分是事先收買的在百姓中本就交際能力極強的人。
堂堂禁衛軍們易容做這些事，确實是屈（難）才（為）了（人）……
好在，似乎一切都進行得還算順利。
至少，女帝說的，起碼讓百姓們都知道，女帝和國師馬上要去祭天了，而且是為了求雨去的！
如果求雨成功了，女帝就是明君！
只有女帝繼續當皇帝，咱們老百姓才能有好日子過！
但相反的，如果女帝求雨不成功，那說明老天不太認可這個皇帝。
盡管，平民百姓們暫時都做不了什麽，但在未來的某一天，一定能化成別樣的利刃。
其實錢行書是不太理解慕姝如此兵行險招的。
他猜測，那位國師可能是什麽方士，确實讓女帝見識到了真本事，也許就是天象有關的測算之術。
但這種事，哪有萬全的啊？
但就像，投靠了女帝，哪有不冒險的！
他就沒有在“賭注”上簽字。
因為他覺得……
什麽輸了為女帝辦三件事？
他時刻都做好準備要一直為女帝辦事！
至于贏了……相信女帝只要不傻，就不會虧待他這樣的投誠者。
任由百姓們議論紛紛了許久，陳齊還真的出聲解釋了一番祭天要做什麽、祭天的流程、祭天的目的。
最後，他對着在烈日炎炎下，頂着滿頭汗，看向他卻充滿了好奇與期冀的目光。
說出此行目的：“祭天之行，心誠則靈，向上天祈福，需彙聚衆人之力，彙聚的力量越多，越能感動上天。”
“因此，陛下特地吩咐我和錢大人來民間征集願意與陛下一起祭天的人民代表！”
“彙聚大家的力量！”
“祭天之地可容下三萬民衆，朝廷會頒下征集令，也希望大家帶着這個消息回家，和街坊鄰居們說一說，大家讨論着選一選。”
“咱們選出最具有代表的、最有力量的、品德出衆能代表你們的人出來，和陛下一起去祭天，求雨！”
“每條街都可以選出兩百三十人，禁衛軍會分散在每條街，收集每個人覺得自己這條街上能代表你去祭天的人，當然，選自己也是可以的！”
“另外，因為需要耽擱去祭天之人的一天時間，陛下說了，要給大家發誤工費，每人會領到一百文。”
……
陳齊和錢行書在這個炎熱的午後，并沒耽擱百姓們下午做活的功夫，在說完目的并且耐心解釋了幾句之後便走了。
剩下的交給禁衛軍執行。
兩人走後，一男子呆呆地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
喃喃道：“這是大官？大官比衙門的捕快還溫柔這麽多，他們一定是好官。”
此話引起了極大部分在場百姓的附和！
畢竟，在大部分淳樸善良的百姓心間，是只能從對方表現而出的說話內容、說話語氣來判斷對方是不是個好人的。
“大官說的有道理啊。”
“皇帝每天在宮裏吃着全天下最好吃的飯菜，穿着最華麗的衣服，哪裏會想到我們普通老百姓啊，所以前頭那個才不肯為我們祭天！”
“對啊，我們要祭天！我要跟着陛下一起去祭天！我要種地，我要養妻子養娃娃，我們一家人要吃飯，祭天是為了我自己。”
“祭天是為了我們普通老百姓啊！”
“我們一定要選出最有代表性的人去！我回家就要去找周夫子商量選誰，周夫子最有智慧，對，我一定還要選周夫子！”
“我想好了，我要選我隔壁的李大哥。李大哥是我們那一片出了名的力氣大、莊稼活做得好，我們以前事情幹不過來了，都是他幫忙的！”
“而且去祭天是好事啊！啥也不用幹就能領一百文！我表哥在醉香樓當賬房一天也才一百三十文哩！”
“這麽說，以前那個，命令我們去建宮殿，也就只管飯，根本沒錢拿。還是現在的陛下好！”
“是啊，希望老天爺開開眼，認可這樣的好陛下！”
……
陳齊和錢行英親自的一趟“演講”非常成功。
沒有給底下官員在選人上獨斷專行、瞞天過海的發揮空間。
大慕的第一次“人民選舉”，後來的他們回想，居然就是在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炎熱午後，在禁衛軍統領和戶部尚書兩個官員的推動下，成功了。
總而言之，盛京的百姓們太想下雨了，因為封建、迷信，大部分人也都崇拜神佛，對祭天毫無抵觸。
對慕姝那一套要選出最有“代表”性的人物，彙聚最大的力量，去求雨，也半點沒覺得不對。
“第一次人民選舉”，選出去祭天的人。
讓盛京的百姓們這段時間茶餘飯後、做活空隙、夜晚在家，全都在想這事兒。
因為古代生活缺少娛樂，尤其是底層老百姓更是乏味。
突然有了這麽一件，全民都在讨論，而且自己也能參與進去的事。
毫不亞于，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人們見到了電視。
兩千多年擁有了智能機。
尤其是，這種在枯燥甚至苦悶的生活中陡然扔進的石子，有趣新奇又滿懷了所有人的希望。
其程度應該是更甚的。
就這樣，盛京的百姓們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充分發揮了主觀能動性。
非常“完美”地選出了自己心中的人民代表。
這是一件非常浩大的工程。
但所有人都沒覺得不耐煩。
除了看熱鬧的攝政王、宰相之流以外。
時間如約走到了祭天這一日。
七月中下旬，幾個月未曾落下一滴雨的盛京。
這平平無奇的一天，照舊是晴天。
陽光普照，按理說大家見了都該有個好心情。
但，這樣的陽光太久了，久到完全遮蓋了時令雨季，給人民帶去了苦難。
這天，要參加祭天的老百姓，許多甚至激動到一宿沒睡。
從夜幕低垂、黑暗籠罩到看見天光。
趕到了祭天的場地之後，已是巳時。天光大盛，萬裏無雲、豔陽高照……
所有人的心情都不由蒙上了絲沉重。
普通的老百姓們是沒有參加過祭天儀式的，也不知道流程怎麽樣。
他們全都乖乖地站在原地，只伸長了脖子、踮起腳尖，去看女帝。
其實，他們已經看到女帝了！
因為慕姝從龍辇上下來，一步一步走上了祭壇。
他們看到這個願意為了他們祭天求雨、還召集三萬人民代表一起祭天并且給他們發工錢的女帝！
女帝長得可真好看啊！！！
嗯……其實也沒看清楚，因為女帝身上好有氣勢，他們壓根不敢看！
但那麽有氣勢，光看氣勢就覺得，像學堂先生，那些讀書人說的什麽，龍章鳳姿？
沒錯，反正想想就是好看的！
但是，女帝什麽時候開始祭天啊。
百姓們普遍分散在臺階之下、卻也有極少部分被安排在不同的臺階範圍內。
其實只能看見女帝遙遠的有些缥缈的傲然的身姿。
因為這次祭天儀式前所未有的“龐大”。
在祭壇邊說話的所有人，每說一句，臺階之下，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相應的太監或是武官跟着複述一遍。
确保所有人都能“聽見真實情況”。
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上面的大官們還在念着一些文绉绉的聽不懂的句子。
被選出的人民代表不乏讀書人，他們向周圍的人群解釋着。
這是文官在向上天說明，大慕換了新皇帝。
剛才是官員在向上天陳述災情。
現在是官員在和上天說，此次參與祭天的人數、規模、大致重要人員。
接下來好像是要把祭品都擺出來。
“周夫子，怎麽這麽麻煩哩？祭天開始前還有這麽多工作，我腿都站麻了。”
被問的周夫子笑了笑：“祭天這樣的大事，再隆重也不為過。女帝都還好端端站着呢。”
“噓，安靜點，好像馬上要正式開始了。”
他旁邊的人群便乖乖地安靜了下來。
然後再次聽着一長串聽不懂的話。
不過，聽不懂，沒關系，他們看見女帝動了！是女帝要說話了！
“周夫子，要開始了！”
王屠夫滿眼喜色，轉回頭卻看見周夫子面色怪異沉重。
“怎麽了？周夫子你哭喪着臉做什麽？”
周夫子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氣，才說：“還沒開始。”
“诶，那女帝不是開始說話了？”
周夫子：“女帝在念罪己诏。”
“罪己诏？這是什麽？”
“向上天陳明自己的罪過，祈求上天寬恕。”
周圍一群人聽見，瞬間不解了。
“不是要祭天，為啥要念罪己诏？”
“最近也沒聽說什麽大事，反倒是聽陛下想出了新法子，從大官們、商戶們那裏募捐了好多錢給災區，這不是好事嗎？”
“現在的陛下不是才登基一個多月，犯了什麽錯，要祈求上天原諒？”
這三萬人，都是普通民衆選出來的人民代表。
讀過書的、懂道理的甚至略通政治的不在少數。
“唉……”
正當人群有些騷亂的時候。
祭壇之下的慕姝确實接過了她全權交給大臣們寫的罪己诏。
念之前，她朝站在一邊的龍傲天使了個眼色。
“朕……”
于是，她剛念了一句話。
原本晴空萬裏的碧藍天際驟變，每個人的視線範圍好像黑了十八個度。
黑雲壓頂，電閃雷鳴。
而且所有人，尤其是方才将罪己诏遞給她的攝政王頭頂尤其可怖。
凝聚了一道道好像手臂粗的閃電，“咆哮着”就要落下。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住了。
頭頂“威脅”最重，好像被上天降下“刑罰”的官員們吓得面色瞬間煞白。
尤其是他們一動，那雷雲也跟着他們動！
上天好像真的被他們驚動了！
在怒吼，在咆哮！
底下觀看的老百姓們也怔住了。
天吶，這是老天顯靈了。
突然，從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尖叫，極具穿透力。
是站在臺階上的一名男子。
“你們看！！！只有陛下頭頂沒有雷雲！”
哦豁，是真的！！！
所有人朝女帝的方向望去。
發現，在祭壇邊。
幾乎所有官員都被雷鳴閃電籠罩着。
只有慕姝的頭頂，歲月靜好一般，仍是碧空如洗。
說是碧空如洗也不對。
她的頭頂也慢慢地凝聚了一片雲。
但與所有人不同，她頭頂的那片雲是彩色的，耀眼而奪目。
“這，這是七彩祥雲！！！”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0-24 12:54:15~2023-10-25 13:03: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氤氤幺夭 15瓶；肖宸 10瓶；蒼墨雲麟 5瓶；湫湫湫、小羅蔔頭、百合花的香氣随風而逝、Yannes、岚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