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寧六小姐
寧六小姐
司離猩紅着雙眼看着離自己看似很近卻怎麽都無法觸碰到的小白團子,耳邊反複萦繞着的是貓兒凄厲的叫聲。
“你們放開她!!”
他不停地奮力掙紮,可他每一次的掙紮迎來的卻是更狠厲的鎮壓 。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只給他帶來無限溫暖的貓兒一點一點地沉入池塘,直至風平水靜,水面在無一點漣漪……
寧執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又談笑着離開,獨留司離一個人呆立在原地。
司離的眼神一點一點地灰暗下來,剛脫離鉗制的他像是瘋了一樣沖進了池塘。池水刺骨冰寒,卻不及他心中的寒意半分 。
可是,他終究是找不到他的喵喵了。
連屍骨都找不到。
他,又是一個人了。
司離渾身濕淋淋地枯坐在池塘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毫無血色的臉上滿是水珠,也不知是池水還是淚水。
他突然有些痛恨自己,他或許真的是所謂的天煞孤星吧。父親慘死山匪之手,祖母和母親也都相繼因病而亡,他身邊親近的人或物沒有一個有好結果的。
就連剛來自己身邊不久的喵喵也不例外……
他的存在本身或許就是個錯誤吧 。
他活着的意義究竟是什麽呢?
司離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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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初甫一睜眼,精致卻不繁複的床幔就映入眼簾。她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躺在床上靜靜地消化了剛才瞬間湧入腦中大量的記憶 。
她這次的身份是寧家大房的嫡長女,也叫寧初。她的父親寧致行和母親陳氏十分恩愛,子息卻不甚旺盛。
成婚多年以來,不過只得了寧初這麽一個女兒。而她自出生起就體弱多病,一直養在深閨裏,倒是養成了一副文靜柔弱的性格。
寧致行和陳氏都十分寵愛寧初這個女兒。不過自幼體弱,又是個女孩的她并不是很讨寧老太太的喜歡,倒是二房的嫡次子寧執被老太太寵得無法無天。
可惜,這被寵得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寧執竟在兩年前“意外”落水溺亡了。
如今是景和五年,距離貓貓溺死的那天已經過去快三年了。
此時正值換季入冬之際,原身突然生了一場大病,死在了這個初冬,彼時她将将十二歲。
寧初正是在這個時間點穿越了過來。
寧初有兩個貼身侍女——雲平和雲安,守在一邊二人見自家小姐醒了,都連忙迎了上去,神色間是顯而易見的激動,最先開口的是雲平。
“小姐,你醒了!”
“小姐之前受涼發了高燒,都燒得昏了過去。請了大夫卻幾日都不見好,大夫還說……呸呸呸,謝天謝地,小姐你今天終于醒了。”而後又語調一轉,回頭對雲安說道 ,“雲安,快去請大夫和老爺夫人過來!”
雲平,雲安倆人也都是個半大的孩子,和原身一同長大。一個13歲,一個12歲,年長一些的雲平看上去比雲安更穩重些。
大病初醒的寧初渾身無力,只能依靠着雲平的支撐起身半靠在雕花床頭。她微閉雙眼,舉手輕輕揉了揉自己陣痛的頭,并沒有貿然開口。
兩刻鐘後,常來寧家給寧初問診的王大夫對一旁焦急等待着的寧致行夫婦回複道:“老爺夫人不必太過憂心,如今小姐的病情已經好轉。待老夫去開兩幅藥方,讓小姐按時服下,接下來的日子好好休養便可痊愈。”
待王大夫離開後,再也按耐不住的陳氏立刻坐到了寧初的床邊,細細瞧過寧初蒼白的面容,像是怎麽看也看不夠:“初初現在感覺怎麽樣了,你這次可吓壞娘親了。 ”
七年男女不同席,寧致行雖然因着規矩沒有沖上前來,卻也是面露擔憂地望着寧初,頗有幾分慈父的模樣 。
寧初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自己該如何應對原身的父母,只得略顯僵硬地開口道 :“爹娘,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感覺沒什麽大礙了。就是還有些頭疼,想再睡一會兒。”
“好,初初先睡吧,娘就在這守着你。致行,你先去忙吧,可別擾了初初修養。”陳氏聞言,連忙扶着寧初躺下,坐在床邊看護着她。
寧致行無奈一笑,應道:“好,那我就不在這妨礙初初休息了 。”言罷,轉身離開。
寧初随後便在陳氏的幫助下,又躺回了柔軟的床榻。她緊閉雙眼,卻并沒有入眠,而是在心裏開始呼喚系統。
“系統你別裝死,你明明能聽見我喊你的!”
“系統,你再不理我,我就擺爛不幹了!”
【滴,宿主有什麽疑問嗎?】
“司離他…還好嗎?”
【反派的生命力是很頑強的,只是黑化值提高了不少,宿主的任務完成進度幾乎為零!請宿主認真對待任務,不要擺爛摸魚。】
寧初松了一口氣,卻又在聽到司離黑化值提高後感到格外頭疼。她勉強定了定神,轉頭就開始質問系統。
“任務完成的标準到底是什麽,你說是要降低黑化值,卻不給我具體數值或是任務成功的标準,難道是準備讓我一直打白工?”
【宿主稍安勿躁,只要順利達成“顧蒼逢登基,國泰民安,海晏河清”結局,即為完成任務。】
【經過系統此前的評估,降低反派黑化值,避免男主被反派反殺,是宿主達成主線劇情結局的一條捷徑。】
“也就是說,只要降低司離的黑化值,保證主線結局順利達成就可以了?不一定要讓司離成為宦官被顧蒼逢殺死?”
那樣溫柔的男孩到底是怎麽成為一個殘暴的宦官的,寧初不敢想,也不願想。
她還是覺得這個男孩,不該是那樣的結局。
他不該遭遇那麽多苦難,卻只為成為男主登基的墊腳石。
【顧蒼逢需要一個起兵登基的理由,他必須是一個明面上沒有污點的“賢明”的君王。】
“這個起兵理由不一定非要是司離對不對!!”寧初急切地反問,系統卻再次裝死不回複了。
系統沒有反駁。
寧初仿佛打開了一個新世界,至少她可以在不影響完成任務的情況下,放心關照司離了。
現在的她可做不到推波助瀾,讓司離成為宦官,然後被殺。
至于主線劇情?她如今人都不在京城,也沒辦法幹預啊。
寧初一邊暗罵自己的逃避心理,一邊喜滋滋地暫時放下了心中的那塊大石頭。
松懈下來後,寧初也終是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接下來的幾天,寧初雖表現的與原身不甚一致,卻到底因她方才十二歲,又大病一場而無人懷疑。
這段時間,寧初也在這十歲身軀和原身殘留意識的影響下,褪去了周身一開始略顯突兀的成熟氣息,反倒多添了幾分這個年紀女兒家特有的嬌憨與明媚。
長安的冬日是極冷的,體弱的寧初正裹着厚實的棉衣坐在爐火前烤火。她平日裏蒼白的臉龐在爐火映襯下顯得紅彤彤的,格外惹人憐愛。在一旁照應着寧初的雲安看着都不由地有些癡了。
雲平端着湯藥從外間進來,輕聲喚道:“小姐,該喝藥了。”
寧初苦大仇深地盯着藥碗,小小的臉上寫滿了抗拒,遲遲不願将藥碗接過手來。直到雲平眼含關切地又往前走了幾步,她這才無奈地接過,一口悶了下去。
“雲平,我的好姐姐,我要蜜餞。”寧初滿嘴苦澀,恨不得當場失去味覺,雲平也急忙将早已準備好的果脯遞上前去。
真不是寧初矯情,實在是這養身子的藥實在是太苦了。她一想到自己要再喝好幾年,整個人就瞬間感覺更不好了!
“雲平,我要梳妝。”寧初從來都不是什麽坐以待斃的人,拖了這麽幾天,她還是準備自己親身去看看司離如今的境況。
不過,她只打算借路過的名義偷瞄幾眼。畢竟自己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突然關心一個被衆人厭棄無視的煞星,實在太奇怪了,難免不會被人懷疑動機。
“梳妝?雲平雲安皆是一愣,想着冬日的寒冷驚道,“小姐要出去?”
“嗯,在這屋子裏呆久了,總感覺心頭有些發悶,便想出門走走散散心,咳咳咳。”寧初開口解釋着,沒忍住嗓間的癢意,控制不住地咳了兩聲。
“可是,可是小姐你才大病初愈,若是受涼了,病情又複發可怎麽辦?再說夫人那也是不會答應的啊!”雲安焦急道。
寧初卻不想再讓雲平雲安二女再追問下去,當即臉色一冷,顯得格外堅定。
“母親那裏我會去說的,雲平現在就給我梳妝,我要出門。”
随即,她又微微仰頭,緩了緩語氣開口道:“我穿厚實些就肯定不會着涼了,你們就不要擔心了啦。”
雲平雲安也不敢再多言了,只好迅速伺候寧初穿衣梳妝。
二人拿上暖手用的湯婆子,又給寧初披上厚重保暖的白色兔毛鬥篷,将她裹成了個精致圓潤的小球,這才心驚膽戰地跟着自家小姐出門。
屋外寒風凜冽,寧初冷得不禁拉緊了自己的小鬥篷。她憑借着自己做貓兒時的記憶,邁着小短腿,在雲平雲安二人不解的目光下東竄西竄,看似漫不經心,實則非常精準地來到了司離的住處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