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夜深人靜的時候,虎子躺在炕上輾轉反側。
三郎幾次被他折騰得響動吵醒,迷迷糊糊嚷道:“二哥你折騰什麽呢?”
剛又要睡着,身邊人發出一連串的問題。
“婉兒的臉能好嗎?什麽時候好?會不會留疤啊?”
“你怎麽跟那丫頭問一樣的問題?都說了能好能好,怎麽不信呢?”
三郎氣惱得将被子拉上蒙着腦袋不再搭話。
虎子一直回響着白天婉兒和秋姨說的話。
她就這麽在乎這段姻緣?卓昱真的會因為此事拒了這門親嗎?
肖大郎在昌化收了兩車糧食,即刻送往臨安城,回到祠堂巷已經是三更天了。
睡夢中迷迷糊糊聽見些動靜,睜開眼吓得魂不附體,一片漆黑中虎子坐在一旁,兩只眼睛注視着他。
“你個臭小子大半夜不睡覺在我房裏幹嘛?”
這一吓頓時睡意全無,心都跳到嗓子眼兒了。
虎子拉起大郎問道:“哥,你給我講講卓昱吧!”
肖大郎揉揉了眼,心想那日勸了他半宿還以為聽進去了,死心了。
這半個月都沒有,怎麽又提了?
“作為兄長,我自然希望你能娶到心愛之人,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回到那年,阻止婉兒上京,這樣你們說不準真能結成良緣。可事已至此,無力挽回。回來前上王府接婉兒的時候,王爺說等卓昱領了戰功回來,陛下會為他們二人賜婚……”
“哥,我知道,你不用再跟我說這些。”
“那你是?”
“我今日誤傷了婉兒,一張臉又紅又腫的。她害怕破了相,卓昱不肯要她了。”
肖大郎雖然跟卓昱沒見過幾次,但此人在京城中婦孺皆知,還有一次遇上蹴鞠大賽,那風姿贏的滿堂彩。
但至于說會不會因為婉兒的容顏拒婚,這個他還真不清楚。
不過看卓昱外表相貌堂堂溫文有禮,也不像見異思遷之人。
幾天後王婉兒臉上的紅腫倒是消了,一張臉青一塊紫一塊,還一碰就疼。
雲屏有些忍不住打趣兒道:“姑娘,您如今這副模樣,恐怕是到王妃跟前也認不出你來了。”
婉兒也不出門了,這副樣子實在太醜了,怎好意思出去見人?
就在屋裏每天捧着銅鏡看,喝藥擦藥只盼着能快點好起來。
杜南秋夜裏住在肖克岚府上,白天也會到祠堂巷來看看婉兒。
午後杜南秋從王家宅子出來,門口被肖大嬸拉進屋。
肖大嬸看看院子裏,沒人關上門悄悄問道:“怎麽樣?你問了沒?”
杜南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嘆道:“對婉兒來說,虎子就是親哥哥,她可從未有過那心思。”
那天杜南秋剛到臨安,倆人回祠堂巷上街碰到張婆子,肖大嬸又問道幫虎子物色媳婦的事。
張婆子抱怨着:“你家虎子嘴也太叼了!說什麽要既溫柔又活潑善解人意的,像婉姑娘那種。老婆子我這些天腿兒跑細了也沒找着,你還是另請高明吧!你們家這喜錢我怕是掙不了。”
于是肖大嬸求杜南秋來問問婉兒對虎子的意思。
大郎三郎都訂親了,這二郎的媳婦在哪兒?這幾年對着來說媒的婆子這也不行那也不對。
虎子是杜南秋看着出生看着長大的,也實在覺得可惜。
她也見過虎子那年為了上京城找婉兒,結果流落蘇州街頭的事。
“當初……婉兒和三郎的事你就不該讓我去跟王妃說。還不如直接說是與虎子定的親,這樣豈不好?”
說起這個肖大嬸更是悔之莫及,當時只想着趕緊把三郎和那姑娘的親事定下,碰巧杜南秋準備上京就提了嘴這事,全然把虎子忘了。
杜南秋昨夜裏跟官人說起這件事,花岱延更是左右為難。
花岱延的堂姐是卓天曜的母親,這麽算卓昱還叫他一聲小舅爺。
這一個是外侄孫子,一個是自己看着長大的至交之子,幫哪頭都不對。
便扔下句話,婉兒願意跟誰那就是誰了。
還勸導杜南秋跟肖大嬸少摻和,人家戰勝後回京瞧着都要訂親了,別再生出些是非來讓兩個孩子鬧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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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半月來城中總發生少女離奇失蹤,城中搜遍毫無線索,虎子帶人到附近村落看看。
在石東村遇上之前搶糧食的那夥人,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
以前他們搶糧食大不了打一頓把糧食送回去,這回搶的可是人,簡直目無王法。
賊頭遠遠看見虎子,将人抓上馬車揚鞭逃去。
虎子一個頓足上了馬車,持刀逼迫賊人停下。
交手間馬車翻了,那夥賊人四散開朝着不同方向逃走。
馬車裏是一位長相清秀的姑娘,狼狽地出來道謝:“謝謝肖捕快。”
“沒事吧?趕緊回去。”
虎子扔下話瞬間竄進了叢林裏。
一個山賊跑了沒多遠被截住,打他是打不過虎子的,一心想逃。
僅兩招長刀就上了脖子。
“城中失蹤的人在哪兒?”
那人吞吞吐吐,趁着虎子沒注意一把土灰扔他臉上趕緊又跑。
跑幾步還不忘回頭看虎子有沒追來,一下頭轉回來時,一把銀劍從前方刺過來。
虎子趕來時那山賊已經被人拿下。
瞧着眼前的人高八尺有餘,身着白袍戰衣氣宇軒昂,手上長劍閃着微弱的銀光。
後面的幾個捕快這時也跟過來了,五花大綁将賊人押走。
沒走多遠虎子回頭看,那人走向路邊的軍隊,一夥七八個人,個個高猛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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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安收回來,下一戰要打漳州了。
軍糧補給跟不上,袁鈞也不敢輕易發兵。
從閩東江浙送來的軍糧回回半道上讓人劫下,特命卓家父子上臨安押送軍糧。
原本是讓卓昱去的,卓天曜傷還未痊愈。
但卓天曜擔心兒子涉世不深路上遇若賊匪無法對付,請求一道同去臨安。
卓天曜見遲遲歸來的卓昱問道:“你去小解怎麽這麽久?”
“碰到幾個捕快抓人,看了會兒。”
“走吧,就快到了。”
半個時辰後卓天曜帶着人馬進了臨安城,州府衙門外肖克岚攜幾位官員出來迎接。
花岱延這些天也在臨安公務,許久未見嚷着今晚爺幾個定要喝上幾杯。
長輩們寒暄,卓昱至肖大郎跟前詢問婉兒的下落。
還有兩州的軍糧在路上,肖克岚估摸着明後兩日就能到。
等見禮告辭,卓昱跟随肖大郎來到祠堂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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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院子裏,執棋正翻曬着婉兒的草藥。
肖大郎見屋裏沒人,問道:“你們姑娘呢?”
婉兒在房裏待了十幾天就快憋出病了,今早畫樓好說歹說才把她拉着上城外河邊散散心去。
臉上淤血漸漸散去,顏色也淺了些,看着不像頭幾天那麽吓人了。
婉兒沒在,肖大郎領着卓昱來到隔壁,院子裏肖大嬸和幾個老婆子正聊天說話。
肖大嬸沒見過卓昱,眼前一亮笑問道:“大郎你這領的是誰啊?這軍爺看着挺面生。”
“卓家大郎卓昱,就是婉兒的……”
肖大郎後面的話沒好說出口,肖大嬸連忙起身招呼,左鄰右舍的婆子見有客人也都回了。
倒上茶水,肖大嬸端量着這位英姿挺拔眉目俊朗的少年。
難怪婉兒誰都不嫁就要卓昱,這簡直跟說書先生口中貌美英俊的少年将軍一樣,真不愧是常勝将軍的長子,有點他老爹的風采。
三人院中閑談喝茶,其實主要都是肖大嫂的聲音。
兩盞茶後,虎子回來了。
進門見家裏做這個生人,細看這不是今日抓捕賊人時遇到的那位軍爺嗎?
卓昱起身,兩人相對無言。
“這是我家二郎虎子,你随婉兒一塊兒叫虎子哥就行。”
剛回城時就被四爺爺叫過去見卓将軍,還說他兒子來祠堂巷看婉兒了,火急火燎趕回來。
沒想到是幾個時辰前見過的,坐下跟他們一起等婉兒。
虎子端着茶碗,偷瞄着對面的卓昱,心中五味雜陳,一碗茶半天放下。
畫樓和雲屏把婉兒帶到河邊,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放風筝。
結果半天不見風來,這風筝總是飛不高。
婉兒又想起了卓昱,不管有風無風,他都能飛起來的。
風筝沒飛起來,但在河邊走了半日心也開闊了許多。
馬車回到祠堂巷,一下車執棋欣喜地跑來。
“姑娘,卓公子來了!”
王婉兒不信,撇嘴笑道:“執棋,怎麽連你也跟她們學壞了?敢拿我打趣兒?小心回去後我讓母妃罰你。”
執棋向着肖家院子邊走邊說:“真的,就在這邊吶。”
執棋還沒出聲兒,婉兒側臉已經看到院子裏那個久違的身影。
“卓公子,我們姑娘回來了。”
卓昱起身回頭,卻只看見王婉兒倉皇的背影,緊跑着跟過去又晚了一步。
王婉兒頭也沒回的把房門鎖上,眼下容不得想他怎麽在臨安?
銅鏡裏的臉還是有淺淡的斑塊,她急忙拿出鉛粉盒子遮掩,可都是徒勞根本着不住。
箱子櫃子裏,東找西找想看看有沒什麽可以解救的東西。
卓昱跟至房前敲門,婉兒沒回應也不開門。
後面的肖大郎和虎子也好奇跟來,結果又被畫樓攔下:“大爺二爺,隔壁喝茶歇會兒吧。”
掩上門,叫上雲屏執棋一塊兒到隔壁肖家。
卓昱不明白,他在南邊除了打仗什麽也沒做,小丫頭怎麽又鬧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