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在書院門外遇上了孟雪瑤,昨日幾個姑娘在中堂受完罰她就被自家兄長帶走了。
兩個丫頭挽着手進書院,一路有說有笑的。
“聽說了嗎?廣林王的嫡曾孫女要來咱們學堂念書了。”
王婉兒一驚,廣林王府自家有書塾,為何還要孫女來麓霖書院?
孟雪瑤繼續說道:“就是那個王秋月,此人嚣張跋扈得很,看樣子不是進伯學堂就是仲學堂。還有她與那袁家兩姊妹是親戚關系要好,你可得當心點兒。”
廣林王七八十的年紀胡子一大把,在朝中勢力獨大。對這個長房的嫡長曾孫女是格外疼愛,因此養成了王秋月霸道橫行的性格。
年幼時婉兒跟着母妃去過幾次廣林王府,每一次都能看見王秋月捉弄小女使和庶妹庶弟。
她後面若不是有母妃撐腰,估計也會被捉弄一番。
在整個京城人眼裏,陳南王妃這人不好惹。
婉兒依稀記得貴妃姑姑剛過世時,她就被廣林王府的人劫走,陳南王妃挺着大孕肚上門要人。還差點把房子給他們炸了,火铳指着廣林王的腦袋叫他放人。
那時年紀太小完全不知廣林王府的人為何要劫走自己,後來母妃千般囑咐,廣林王府的人都不要相信,若是路上碰見他們見過禮後有多遠走多遠。
母妃還叫廣林王作大伯父,只是在別人看來他們不似親戚,倒像是仇人。
上輩子王秋月進了伯學堂,不久便吵着央求曾祖父給她和卓家撮合婚事。
也正是因為她在婉兒和卓昱議親事上插了一腳。
後面再加上一個袁鈞,他當廷請求陛下賜婚。
因婉兒沒有兄長,與卓昱自小一起長大關系甚密,也請他們二人認了兄妹,說這也算雙喜臨門。
袁鈞剛剛在南邊立下戰功,又有廣林王一幹人附和,陛下也只好答應這兩件事。
到了仲學堂,袁雅蓉請假了,說等臉上傷疤好了再來。
不知真是臉花了見不了人,還是那一百遍學規沒抄完。不過她沒來總歸是好事,省的看到那副刻薄的嘴臉。
伯學堂這幾日走了些學子,有的還是月初會試前走的,現在堂上零零散散四五人。
男學員來這裏進學都會走上科舉之路,女學員則不同,通常過了十五及笄年紀就回家準備嫁人了,也有過了年紀還在繼續待在學堂裏,就比如袁雅芙。
卓昱也參加了月初的會試,可當卓将軍讓收拾書卷回家時,再三推脫說感覺自己沒考好,想在讀三年。
這是他第二次會試了,不管是鹿林學院的先生們,還是身為書香世家的卓夫人,都知道卓昱自小學習用功,見解獨到、文采斐然,還能寫得一手好文章。
三年前他落榜了,卓天曜事後詢問考官,說兒子的考卷上寥寥幾行字,且與考題無關。
回家一問卓昱只道是第一次會試,夜裏睡不着,答題時精神恍惚,後來還睡着了。
今年卓昱再進考場,一回家就被父母親追着問考得怎麽樣?夜裏可還睡得着?考題難不難?
卓昱閃爍其詞敷衍了兩句,轉頭又上陳南王府去了。
說上次夜不能寐考時睡着了那是假的,而這次他是真的輾轉難眠坐立難安,最後交的是一張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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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學堂的先生們少有授課,學員們都是自行溫書。
卓昱坐在桌前愣愣發神,今早婉兒那一聲哥哥算是喊了一半,什麽時候能聽全啊?
一個身影出現擋住了光線,卓昱擡眸,又故作鎮定低頭翻書頁。
袁雅芙溫柔細語,緩緩道:“師兄昨日操場大放異彩奪得桂冠,我在這裏恭賀師兄了。”
卓昱額頭微擡,側眼淡淡道:“多謝。”
然後繼續看書。
袁雅蓉有些欣喜,在整個書院除了王婉兒,卓昱幾乎不同任何女學員接觸說話。
他剛上麓霖書院的時候,父親還只是一名沒有根基的六品武将,這麓霖書院世家公子雲集,他能進來還是托了陳南王的關系。
年僅九歲的他入學就進入了季學堂,那時大多數同窗嫌他父親是個小武将不願與他接近,還時常竊竊私語投來異樣的眼光。
好在他不在乎這些,每日刻苦讀書,放課後等着婉兒來叫他一起回家。
那會兒的婉兒也是嬌軟可愛,整天哥哥前哥哥後,除了每月有五日出城練武,她都會跟在身後。
而今日他在書院以及整個京城的婦孺皆知,不僅是父親官至四品,重要的是他自身是個文武全才。
身軀凜凜一表人才,一雙通澈的桃花眼俘獲了多少閨中女娘的心。
自從卓昱參加蹴鞠大賽起,每年來看比賽的人也多了,郎君們來看得是卓昱精湛的球技,女娘們自然是來一睹卓大公子的風采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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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出神良久,乍驚一旁的人還未離去。
“袁姑娘還有事嗎?”
他至始至終未擡頭看袁雅芙一眼。
袁雅芙怯怯掏出一個銀褐荷包,柔聲說道:“這是我親手繡的,還望師兄莫要嫌棄。”
卓昱放下書卷,側過臉低首:“姑娘的賀詞我收到了,這荷包是随身佩戴之物,您還是贈與他人吧。”
袁雅芙看見他腰間的月白香囊垂擺,這針法繡工看着像是王婉兒的,王婉兒別的本事沒有,繡工在京城中堪稱一絕。
心中一頓,問:“那這香囊是……”
“我阿娘送的。”
說完卓昱繼續埋頭看書,袁雅芙也只好失落的走開。
一夜未合眼,卓昱眼睛有些澀了,只手撐着腦袋打盹兒。
學堂來往人少,甚至只能隐約聽見對面仲學堂先生授課的聲音,他很快就入睡了。
在夢中,昨夜婉兒一指之距的容顏反複重現,尤其是那即将觸碰的蜜唇……
放課鐘聲敲響,他猛的吓醒,夢中的畫面還停留在腦海中。
“大郎!你怎麽了?臉紅紅的……”
淩書邺這一聲喊把他吓一激靈,猛然站起身視線恰巧望見院門外的婉兒,随即轉過身往水臺去。
婉兒是來找卓昱回家的,手中還拽着他的手帕,今早忘了給他。
只是……他明明看見我了,為何轉身就走?
愕然中又看見袁雅芙的身影朝着同一個方向去,她停住腳步。
“婉兒師妹,來找你昱哥哥嗎?”
淩書邺發現了婉兒。
婉兒收了收滿天亂飛的思緒,恭敬問候了一聲便離開了。
她想起袁雅蓉常常說的話,心中自問:真的是我纏着他不放嗎?
卓昱在水井前打了一桶水,幾捧冰涼的井水澆面,确實清醒了許多。
在身上摸索着找手帕才想起東西還在婉兒那裏,這時身邊一人遞上了手帕。
“師兄。”
袁雅芙在一旁駐足許久,看他好像有些緊張的樣子。
看清來着卓昱後退一步,冷冷說道:“不必了,多謝。”
随後快步離開。
回到堂中找淩書邺借了手帕,淩書邺瞥了眼後面的袁雅芙,悄悄問道:“怎麽回事?剛剛婉兒師妹來了,那個……好像有點不太高興。”
方才驚醒來兩腮赤紅,不想婉兒看到自己的窘狀,難道是誤會什麽了?
“她人呢?”
“提着匣子朝大門去了,回去了吧。”
這是正值書院各個學堂放課時,卓昱在人群中沒找到婉兒的身影。
門外一對小師弟中,卓昊跑來拿出卓昱的手帕。
“哥哥,婉兒姐姐讓我給你的。”
卓昱将手帕收好,問道:“姐姐呢?”
“她帶着四郎回去了。”
陳南王家的四郎,與卓昱同年出生且都在一個學堂念書。
這是她第一次沒等他一起放課回家。
難道真的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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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府婉兒坐在妝鏡前發愣,丫鬟雲屏端上兩杯茶,見只婉兒一人詫異的四處望望。
“姑娘……你怎麽了?”
婉兒抿了兩口熱茶,托腮看了看銅鏡中的人。
怎麽看這張臉都覺得平平無奇,袁雅芙不但樣貌好才學在整個京城女子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還是城靖侯的嫡長孫女,她雖然是從小長在陳南王府,叫王爺夫婦一聲父王母妃,可到底是個養女罷了。
想到這些這張臉越看越無奈,一臉憂郁雙臂伸直趴在桌上。
回想上輩子書院有卓昱和袁雅芙的傳聞,婉兒聽說後卓昱再上門直接給人轟出逐夢軒。
這一次她親眼所見,難道傳聞是真的?
“姑娘,到底怎麽了?您跟卓公子吵架了?”
婉兒遲疑片刻,低聲說道:“雲屏,你說卓昱哥哥會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會像是袁雅芙那樣的嗎?”
雲屏:“怎麽會呢?卓公子對姑娘那麽好,怎麽會喜歡她?”
此話聽着婉兒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
“姑娘櫃子裏的稀奇小玩意兒,大多是王妃給您的,剩下的都是卓公子送的。還有昨夜他……”
雲屏想起昨夜和畫樓在廊下聽候時,房中的場景無意入眼。
“昨夜他怎麽了?”
面對婉兒的追問,雲屏有些羞澀不好意思說下去,說讓她去問畫樓。
這時前院小厮來報讓婉兒去見客人,肖家大郎來了。
肖家是婉兒王家祖宅隔壁鄰居,婉兒在進陳南王府前都是由表姨和隔壁肖大嬸照顧的。
這些年婉兒雖然人在京城,偶爾也會回臨安拜祭父母,順道看看表姨和隔壁嬸嬸哥哥們。
肖家三個兒子,長子十幾年寒窗,月初參加了會試,等着放榜後回鄉,今日特來拜會王爺看看婉兒。
陳南王對這個肖大郎是頗為欣賞的,一來他的父親跟婉兒父親一樣戰死沙場為國捐軀,二來同時讀書人談古論今講起來滔滔不絕。
婉兒到前院跟肖大郎寒暄了幾句,又被陳南王妃喚去。
走出門隐約聽到父王和肖大郎在裏面說着什麽親事,她沒放心上,朝母妃的怡和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