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相（五）
真相（五）
尉遲弘回到東宮，立馬召集劉來和李小将軍來敘話，他自是不可能全然聽他父皇的安排，于他父皇而言那個孩子很重要，可于他而言最重要的自然是初一。
他是絕無可能把初一留在南诏，死生皆不能再見的。
“孤已經決定，即日出發，父皇那裏劉來先替我瞞着，軍中各項事務就勞煩舅父和表兄照看了。”
“殿下不可。”小李将軍同劉來異口同聲地道。
劉來看了一眼李将軍，見他也朝自己點頭，遂開口勸道：“殿下大概還不知道，因為殿下将鄭媛送去水月庵的事情，如今鄭國公已經在頻頻于二皇子一黨聯系，這個時候殿下若是出京，豈不是剛好給了他們機會。”
“沒錯，不只是二皇子，大皇子日前也遞了折子，希望帶着皇長孫在過年的時候回京探查，這個時候京城若是沒有殿下坐鎮，情勢很可能一朝一夕就可變化，等殿下再回來，恐怕已是無回天之力。”
“你們未免太過小心，未免太過小看父皇，父皇正值壯年，最是懂得權衡前朝，這麽多年靖國得天下不也是國泰明安。”
“殿下。”小李将軍抱拳再勸，“殿下三思啊，殿下您現在不只是一個人，您的背後也不只是站着我們李家，我等不能讓殿下在這個時候出城去冒險。”
“孤不是說了，一切有父皇在，孤這不是偷偷去麽，此去來回南诏也不過一個月罷了，何必那般杞人憂天。”
“可是......”劉來皺眉，欲說些什麽，但餘光瞟了小李将軍一眼，還是吞吞吐吐咽了下去。
尉遲弘冷呵，“都是自己人，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劉來歉意地看了眼小李将軍，這才弓着身子，細細道來：“殿下，有一件事，老奴一直沒來得及同你說。”
卻原來，早在尉遲弘從麓山獵場失蹤以來，皇帝便因為氣急攻心，在東宮暈倒過一次，當時診治得太醫是皇帝最信任得張太醫，張太醫給出得診斷是皇帝因為常年的憂思過度，導致心脈疲損。
這長期的憂思過度，自然是對故皇後的，尉遲弘的消失，只是提前把這個病症顯化了。
太醫說若不好好将養，恐是預後不佳，這以後皇帝每每用藥皆是在東宮，劉來負責打點前後以免引起朝堂得主意，自然是知道皇帝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聽到最後，尉遲弘終于是妥協了。
但該派去的人，還是一個都沒有少，他非得第一時間知曉初一母子的情況不可。
而另一邊，中書侍郎家的獨女楊芝，卻挺着一個大肚子，再庭院裏用花剪咔哧咔哧地剪着丫鬟剛插好的臘梅花。
半開的花骨朵兒被剪得一地幽香，卻掩蓋不住楊芝言語之間得髒污。
“爹，他怎麽可以為了那個不要臉得女人，如此對待我們母子，之前鄭媛抛棄他同尉遲弘定親的時候，是他口口聲聲說要娶我的，也是他将我騙進皇子府，騙我與他懷上這個孩子的，如今鄭媛在太子那裏讨了嫌棄，轉頭來找他，他竟然也不嫌棄，就又同意了，還要逼我做小？”
“這天底下還有這麽不知廉恥的狗男女嗎？”情急之下，楊芝連二皇子也一起罵了，“狗男女都是賤人，倒是可憐了我的孩兒，要認這樣一對狗男女做父母。”
“爹，女兒的命好苦啊。”楊芝将花剪放在一旁的小幾上，捧着臉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我不嫁了，一想到要和這對狗男女同在要給屋檐下，還處處受到他們的限制，我就，我就生不如死。”
“說什麽氣話。”中書侍郎楊敬看得明白，如今她閨女已然是這個樣子，若是不嫁入二皇子府，将來也不會有什麽好婚事。
不成婚，這孩子生下來也是不明不百，還得遭受一輩子白眼。
成婚，若是一舉得男，還可以博一份潑天得富貴。
“傻孩子，鄭國公是什麽人，軍權大握，是朝中唯一可以同太子舅父北廷節度使李毅抗衡的人，這些年二皇子暗地裏經營的人脈，是你想象不到的。”、
“而且，我今日剛聽說一事，皇帝可能身子骨不行了，也就這幾年的事情了。”
楊敬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屏退了左右，即便如此，他還是壓低了聲音，“你想想看，歷朝歷代，有幾個皇帝是正規的太子即位的，我看啊這皇宮裏的探子還真不少，聽聞大皇子也要在過年以省親的由頭回京了。”
“你且等着看，這年關或許還沒過，就要改年號了。”
“那爹的意思是？”楊芝不過是一個閨閣女子，此前從來未曾考慮國前朝的事情，不過是圖二皇子那幾分風流潇灑罷了。
如今聽她父親這般掰碎了說給她聽，便是他傻如癡兒也該明白了，“爹的意思是，你是想我做妃子？”
楊敬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楊芝的額頭，“傻孩子，你就這點出息，你這要是兒子，咱們還可以更進一步。”
“爹想我兒當皇帝？”楊芝恍然大悟道，卻又想到些什麽，“可二殿下有庶長子先，鄭媛又有嫡子在後，論長論嫡那也是輪不到我的孩子。”
楊敬不以為意道，“那個庶長子不過是個宮婢肚子裏爬出來的，何以為懼？”
倏然，楊敬眼神一陰，“至于鄭媛，想要一個女人生不出孩子，辦法可多了去了，”
而，鄭國公府的鄭媛，還不知擋了人家的道，正将自己幽禁在小院裏，閉門不出。
丫鬟芙蓉勸道：“小姐，您好歹用一些細粥，您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原來，鄭媛自打從水月庵回來後，就一直閉門不出，一來是被悔婚還送去庵堂她實在沒臉見人，一則是她爹竟然不顧她的意願，将她又重新與二皇子綁定在一起。
“芙蓉，你說說看，我爹是不是把我當作配種的牲口了？只要能給他帶來利益，只要能給他的老來子帶來利益，是不是我的是人是鬼，嫁過去是死是活都無所謂的？”
芙蓉勸道：“小姐，您別想這麽多，二皇子至少還是比太子有良心的，奴婢聽說他原本打算娶中書侍郎家的楊芝，卻為此讓她成了側妃，這說明二皇子殿下他對您是看重的。”
“看重什麽啊，不過是利益而已，你不用瞞我，我都知道了，楊芝已經有了身孕，他才敢這麽肆無忌憚食言，這樣的男子又怎麽能夠算得上好人呢。”
芙蓉見勸不動，搖了搖頭，就要收拾碗筷下去了，卻見自家小姐動了動調羹，要往嘴裏送小米粥。
那丫鬟見狀，倏然驚呼，“小姐，有毒，不要吃。”
鄭國公府的下人房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喊痛聲，空氣中彌漫着強烈的血腥味，沒多久西側的暗門走出來一個婆子，帶着芙蓉剛畫押簽字的白娟匆匆去了前院。
鄭國公看着那滲着鮮血的白娟，愕然道：“你确定沒查錯？”
“真當是二皇子的手筆？”
那下人婆子一身土藍布，身量頗為壯實，手掌心還殘留着芙蓉用刑後留下的血液，弓身禀告道：“老奴從芙蓉屋裏搜出一包金瓜子，而金瓜子上印着皇子府的印，而就在剛剛，芙蓉也招了，說以她老子娘安危逼迫她就範的人，正是二皇子府的一個管事。那個管事，奴婢也偶爾見過，姓夏。”
鄭國公萬萬沒有想道，二皇子明面上同意與他結盟，背地裏卻先打起了這樣的主意，左右不過是防着他罷了。
若非那個丫鬟，還有一絲良心，那鄭國公損失的可不就是自家女兒不能生孩子這麽簡單了。
那下人婆子又問，芙蓉如何處理。
按理說，這樣的奴才，不管她是出于什麽目的，又是為了臨陣改變了主意，她一旦起了這個背主的心思，按照國公府的閨女，輕則發賣，重則打殺。
然鄭國公沉吟了許久，卻吩咐道：“今日之事，吾不希望傳出府去，那個婢女送回媛兒院子裏養傷，一切照舊，切記不可打草驚蛇。”
在收到探子報回的國公府的事情後，尉遲弘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将手中的黑子點在棋盤之上，一時間局面如勢如破竹般反向而行。
小李将軍輸得心服口服，但是還是多嘴問一句，“二皇子這裏暫時無礙了，那大皇子呢？大皇子這幾年在封地韬光養晦，如今回朝可不是紙糊的老虎，鬧着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