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眼有疾
眼有疾
事後初一問桃夭，這麽貿貿然打人，就不怕太子怪罪嗎？
桃夭揚起眉毛斜了初一一眼，理不直，氣卻很壯，“打都打了還能如何，以前也不是沒幹過這事，不然你以為殿下身邊為何一個伺候的人也沒有？”
初一咋舌：“……”
桃夭的一番話再一次驚詫了初一，桃夭不單嬌縱，手還伸得挺長，這是把自己當做當家主母了？
而太子竟然縱着她？
初一莫名酸了。
但轉念一想，好想也不對啊，她記得上輩子尉遲弘使出的是捧殺的招數，就等着桃夭作死呢。
而上輩子桃夭作死，是作到自己身上，這輩子避開了這個可能性，柳素素卻撞到了槍口上……初一有一種預感，桃夭會折在柳素素這裏。
想到這種可能，初一決定先按兵不動，先看看太子如何處置再說。
然你不惹事兒，事兒卻偏要來惹你。
初一才沒清淨兩天，桃夭就興沖沖來找她，問她要不要出宮，她剛好要出宮采辦一些香料，帶上她倒也無妨。
這還是初一第一次有機會出宮，自然是高高興興地應下了。
于是，一輛黑色的馬車，低調地駛出了東宮，拐了七條大街、八條小巷，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巷子，桃夭說這裏有位老人家制的香比之貢品也不差。
下了馬車，桃夭給了初一一個地址，數了些銀子給她，讓她去采辦香料，而她自己卻往一個頗為雅致的酒樓走去。
初一沒多想，去了香店，按着桃夭的吩咐将要采購的清單列了出來，掌櫃的一見是大買賣樂開了花，當即吩咐人去準備，但因為量大，準備起來有些費時，便斟了杯茶讓初一吃着點心等。
然初一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又豈會白白浪費時間在等人上，自然是怎麽歡喜怎麽來，悠哉悠哉從街頭晃到巷尾。
這一晃悠就不得了，發現了個天大的事情。
也不知哪裏來的賊人，竟敢攀東宮的馬車，初一撸起袖子就要去幹，卻發現車夫竟然視若無睹？
初一止住義憤填膺的步子：“……”
這特麽又是什麽情況？
沒多久，兩個賊人就從車上擡下一件物什，長長的，扁扁的麻袋，一掂一掂的，似乎很是柔軟？
那形狀，那長度，怎麽越看越像……像是一個人？還是個身姿嬌小的女人或者孩童？
桃夭到底在搞什麽鬼？
初一啧啧稱奇，悄摸跟了上去，就見賊人鬼鬼祟祟進了剛才那家酒樓的後院，直接将麻袋抗上了二樓，進了靠樓梯的一間房，然後賊人拎着空麻袋出來，關上了房門。
這還不算最稀奇的。
最稀奇的是，就當初一提起裙擺要上前一探究竟時，視野裏竟陡然闖入了桃夭的身影，還有一個爛醉如泥的男子。
那男子劍眉星目，面部輪廓似刀削般鋒芒外露，氣勢頗為磅礴，叫人看過一眼便忘不了。
是李清，桃夭攙扶着醉酒的李清進了剛才那間屋子，而那間屋子裏頭可能還有個女人。
已經無需多說，兩個神識不清的孤男寡女，能做出什麽事來？
可什麽樣的女子值得桃夭大費周章，還不惜得罪李清。
自然只有她以為必須要除去的那個人了——柳素素。
初一算是明白了，什麽采購香料都是假，除掉敵人才是真，而初一不得不佩服桃夭找人找對了，如果是李清要了柳素素的清白，太子時候便是知道了，也不會責怪他，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女子，又怎抵得過手足兄弟一樣的李清。
但不論是太子或是李清，他們中任何一個成了柳素素的男人，裴琰那瘋子怕都會把賬算到太子身上。
初一是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初一在袖子裏藏了根擀面杖，輕手輕腳地上了樓，在門外聽了好一會兒動靜，确認裏面除了桃夭及兩個神志不清的再無旁人，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桃夭正在扒柳素素的衣裳，而柳素素旁邊的男子，則已經只剩個褲衩，初一捏緊了袖子裏的木棍，道：“桃夭，不可以，你不可以這麽做。”
桃夭手上動作未停，将柳素素的外裳咔嚓一身扯開，看也沒看初一一眼，又繼續解中衣的紐扣，口裏絮絮叨叨着，完全沒把初一的質問放在眼裏：
“我自小就同太子相熟，若不是我父親後來落馬，我本該是他的正妻。
因為我父親的事，我本來都死心了，進了掖庭那樣的地方再也不可能嫁給他，作妾都不可能。
可皇後娘娘憐惜我，她把我接到了東宮，讓我伺候殿下。
可你說我那麽好看，又那麽喜歡她，為何她都不看我多一眼，即便我弄出很多事情來，他為何連教訓一句都不肯？”
初一扯了扯唇，“殿下許是看重你，才不教訓你吧。”
“他不是。”桃夭擡眸，盯着初一恨恨道：“他只是從來沒對我上心，他甚至，他甚至還想把我嫁給李清，我好恨，他怎麽可以把我當物件一樣送來送去？”
“這便罷了。可為何同樣是一腔熱情，你的死纏爛打，他就能有所回應？”
死纏難打？
聽這意思，她初一一直送粥送湯的事情，桃夭是一直知道的，那她一直裝作不知，還處心積慮同她姐妹情深。
初一的思緒有點亂，悲觀地往最壞的方向想去了，她捏緊了袖子裏的棍子，揚高了聲音道：“所以你同我交好是假，試探太子是真。你口口聲聲說要照拂我也是假，實際上你恨不能撕碎了我。甚至連如今柳素素的事情，你拉我一道而來，也不是偶然為之，而是想嫁禍于我，是也不是？”
這皇宮真特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就連桃夭這樣的，耍起心機來也夠她喝一壺，也難怪尉遲弘會栽在采薇手裏，也難怪尉遲弘會如此多疑。
不多疑能活下來嗎？
桃夭放下剝來只剩肚兜的柳素素，将她往裏推了推，并給床上半裸着身子的兩人蓋上了被子，這才施施然走到初一面前，“你錯了，我沒想過嫁禍你。我桃夭心中愧疚，請素素下館子算賠禮道歉，結果素素不勝酒力兩杯就倒，我安排她歇息後又碰到了李二哥。李二哥同樣喝不得，以至于走錯了房間……這樣自然而然的事情，我還需要嫁禍你嗎？”
初一本能地退了一步，“所以你拉我出來是要做什麽？”
既然不是為了陷害她，那到底是為了什麽？
桃夭扯出一塊手帕，捂着眼睛在初一身前晃了晃，陰冷一笑，“你說呢。”
那粉末一入眼，初一眼眶便紅了紅，也的虧她退得快，才沒有立即瞎掉，但即便如此還是癢得厲害，忍不住要去撓癢癢。
初一知道事情已經耽擱不得了，心一橫，趁桃夭得意分神之際，一個悶棍敲了過去。
砰地一聲，桃夭說了一個你字，便倒了下去。
初一血紅的眸子掃向床榻上的男子，心中顯然已經有了決斷。
她不是想毀了素素的清白，那麽就讓她自作自受好了，她倒是要看看，等過了今日，她還有什麽臉面出現在東宮。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初一從來就公平的很。
初一剝了桃夭換出素素，趁着眼睛，托着柳素素下了樓，因東宮的馬車圍着幾個桃夭的人，初一不敢枉動，最後還是花銀子買通了一個守門的，讓租了一輛馬車，直接從酒樓的後院出發，往銅錢街的寧國公府走去。
也只能往國公府去了。
初一終究還是沒有膽子殺人，那等桃夭醒來勢必會狠狠報複回來，事到如今也只有寧國公府的裴世子能救她了。
看在柳素素的面，他會幫她的吧？
還有她的眼睛，除了癢，已經開始隐隐作痛，且越來越痛，心髒也一抽一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擺。
初一捂着心口下了馬車，艱難地遞上東宮的令牌，讓門房去請裴世子，還沒交代清楚，就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大腦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