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歸來
歸來
花羅靠着牆壁,身子越來越軟。
挂在顧崇岩脖子上的手握緊了拳頭又松開。
顧崇岩意亂情迷時,她從衣袖裏抽出竹簽,含淚,将之紮進他的頸窩。
身上的靈紋擴散開來,他吻着她的時候愣了一下,一滴眼淚掉下來,打在了花羅的臉上。
淚水是滾燙的。
花羅握着竹簽的手再次用力壓入。
顧崇岩将她緊緊地擁入懷中,恨不得将她吃進肚子裏。
花羅實不明白,他為何這麽固執,明明知道是她傷了他,卻還是飛蛾撲火的向着她靠近。
攬她入懷的手漸漸脫力,虛浮飄渺的身形即将消散,他終于放開了她的唇。
“潋滟,永別了。”顧崇岩化作一縷白煙,一顆珠子掉了下來,那是火紅色的禦魂珠。
空氣裏還回蕩着他的聲音,他說“所有的痛苦,悲傷,都讓我一個人帶走,望你餘生只有快樂。”
花羅無力的靠着牆,看着地上的禦魂珠,手指微微顫抖。
禦魂珠從地上飄起來,懸浮在她面前,強烈的光芒四溢,她只覺得眼前一片盛白,什麽也沒有,空虛的讓人很心慌。
和她進入夢境時差不多的場景,一個人孤獨的站在無邊無際的世界裏,這裏沒有無盡的黑,只有無盡的白。
“花羅。”有人喚她。
“是誰?”花羅四處看,可入眼的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什麽可疑的人也沒有看到。
“潋滟。”那聲音又喚了另一個名字。
“你到底是誰?”花羅捧着頭,痛苦的問着。
潋滟二字,太過沉痛。
關于潋滟的故事,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她想不起,卻又覺得自己應該想起來。
“我是沉兮啊。”像個沐浴在春風中的少年郎,聲音清新而溫柔。
花羅定定的看着一個地方,白茫茫的世界破裂,她沖破了一切阻礙,睜開了眼睛。
只見沉兮坐在床邊,一只還在花羅的掌心緊緊的握住。
旁邊還有一個可人的姑娘白瑩,她手裏托起一顆妖丹,丹澤瑩綠,每一絲都在注入花羅的身體當中。
“姑娘終于醒了。”白瑩收了內丹,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想來是動用靈力耗損了一些精神。
花羅看着沉兮,得知是她自己拉着他的手,連忙放開。
“我沒有占你的便宜哦。”花羅扶着頭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沉兮看着自己被嫌棄的手,若有所思。
“姑娘從夢境裏出來,可把大人擔心了好久。”白瑩笑盈盈的走到床邊“還好大人幫我把妖丹要了回來,才能及時給姑娘修補元神,否則,姑娘撐不到蘇醒。”
花羅根本聽不懂,只能大眼瞪小眼。
“你膽子不小,竟然敢在夢裏自盡。”沉兮終于說了一句話。
花羅了然,原來他們說的是這個。
“還說我,要不是大人的影子變态至極,我哪至于氣到拔劍自刎,再說了,我不是失憶了嗎?那種處境下不瘋算她厲害了”花羅扶着頭,委屈的說。
白瑩笑着說“醒來了就好。如今封都城的事了,姑娘和大人在夢裏夢外配合的天衣無縫,總算把混亂的局面給控制住了,也算可喜可賀。”
“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情?”花羅問。
“雲公主還政于阿祁,與辛夷的合親也作罷了。”白瑩回答。
“雲公主?阿祁?”花羅聽着怎麽覺得很熟悉?
“宇文雲和宇文祁。”沉兮轉身,端端的坐在茶幾前,将剛剛煮沸的水倒入茶杯中,形容淡雅到了至極。
“那不就是我,和我的侄兒?”花羅入戲太深,一時間還醒不過來。
白瑩倒了一杯水過來給花羅“說起來,我還要謝謝姑娘成全了我和阿祁。”
花羅又是一愣。
“這些年,雲公主把持朝政,阿祁他一直被壓制,就在半年前,他前往辛夷國拜沉兮大人為師,不料卻先遇見了姑娘,姑娘不願收他為徒,但又給了他一個機會,說是只要感動了城門下的一棵辛夷樹開花,便收下他。而我,正是那顆辛夷樹。”
花羅端着白瑩遞過來的水,徹底蒙住。
“賀蘭祁是宇文祁?”是這樣解釋嗎?
白瑩點點頭“因為當時雲公主派了黑衣教攔截他,他不得不改姓喬裝欺騙姑娘。”
原來是這樣,那這一切就說的通了,她在夢裏便覺得宇文祁很親切,那時候他才十一二歲,還小,看不出長大後的模樣,但那眉眼鼻唇卻十分相似。
“真正的宇文雲這麽厲害啊?”能把持朝政這麽多年。可在夢境裏,宇文雲不是體弱多病的公主嗎?不是依靠禦魂珠續命的嗎?
“那她現在怎麽樣?”花羅現在還陷在裏面出不來,不知道宇文雲的另一種活法是怎樣的?
“你想見她,我明天可以帶你去見見。”沉兮淡淡說道。
“不不不,我不見。”花羅一口回絕。
“既然姑娘醒了,那我也回去了。阿祁還等着我。”白瑩笑盈盈的離開。
看着消失不見的白瑩,花羅從床上跳下來,飛快的撲到沉兮的面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是指什麽?”沉兮平靜的問。
“宇文祁和白瑩,還有辛夷國的聯姻。”她一覺醒來,竟然錯過了那麽多事。
“此事,等路上慢慢同你細說。”沉兮放下茶杯,一副很忙的樣子,他站起身“收拾一下,出發。”
花羅:???
花羅不明白,沉兮為什麽這麽匆忙,她剛到封都,還沒反應過來,還沒吃過一口外面的飯菜,這就被拖着上路了。
她覺得她幹的不是守護使的事,而是當牛做馬的苦力,根本停不下來。
沉兮大人知道她抱怨,就在路邊給她買了兩籠小包子說“封都的包子,湊合着吃。”
“......”花羅內心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詞句來抒發一下情緒。
這一路上,花羅問了很多問題,關于她們從南州國到楚夜國路上發生了什麽,那楚夜國世子宇文祁又如何與辛夷國花靈白瑩在一起?
據沉兮大人的口述,乃是宇文祁化名的賀蘭祁,在辛夷國的城門下打動的白瑩,白瑩生得單純,又從未與人接觸,心思深沉的賀蘭祁騙走了她的妖丹,第二天就消失了。
賀蘭祁從白瑩那裏得知辛致公主的秘密,知道她需要一顆木系的妖丹,他就以楚夜國世子的身份觐見了辛闕。
賀蘭祁願意治好辛致的頭疾,但他有一個要求,同辛致聯姻。
不料的是,辛闕斷然拒絕了。
辛闕對辛致的感情本就不同,又怎會舍得辛致去和親?但這些,賀蘭祁并不知道。
只是沒有想到,賀蘭祁将白瑩的妖丹悄悄送給了辛致,辛致鬼使神差的竟同意了這門親事,還主動提出自己要嫁到楚夜國去和親。
辛闕自然不同意,但辛致固執的決定他也沒有辦法,于是暗中計劃,趁着和親将楚夜國滅了。
這也就是沉兮為什麽極力阻止兩國和親的原因。
辛致這個棋子用起來到底是有些風險,她能拯救辛闕,也能讓辛闕走向毀滅。
至于懵懂不知的白瑩,她一直打聽到宇文祁的下落,從辛夷國到楚夜國,可她見到宇文祁的時候,他卻裝着不曾相識。
宇文雲把持朝政多年,突然得知白瑩的存在,便将她囚在水牢裏以此威脅宇文祁,如此手段,不過是極力阻止宇文祁不娶辛夷國的公主,因為宇文雲知道辛闕的全部陰謀。
面對南州國的野心,辛夷國的憤怒,楚夜國實在難以抵擋。宇文雲不想把破碎的江山交給宇文祁。
宇文祁卻想借着和親的機會殺掉宇文雲。
沉兮趕來時,救走了白瑩,白瑩也向他交代了前因後果。
這場布滿陰謀的婚事,便是在宇文雲,白瑩,沉兮共同努力下才作罷。
宇文雲還政那天對宇文祁說了這樣一句話“祁兒,你只知道姑姑控制了整個楚夜國,卻從來不懂,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她确實是為了宇文祁,接手更好的楚夜國。
事後,辛夷國也把定情的妖丹還了回來,宇文祁成為新王的那一天,就親自去找白瑩物歸原主。
他始終欠着白瑩一句對不起,但當時,他沒有那麽說,而是說了句“若可以,我以餘生來彌補。”
白瑩抓着腦袋想了很久,最後問“是什麽意思?”
所幸,這一切都過去了。
楚夜國的局勢已穩,辛夷國和南州國也顯得極為安靜。
而此去,是最後一程——贏朝
贏朝。天子之地。
國姓,商。
這一代天子,商玦。
因為一個詛咒,贏朝每一位天子年均不過三十。關于詛咒,時間不遠,而是一百年前,曾有一位絕代風華的皇子商沉兮,一劍劈山河,以血立誓,以身祭天,立下此咒。
沉兮大人立在城門下,看着這恢弘的贏都城,古跡斑駁的城牆,隐隐散發着淡淡梅花香氣。
“我們回來了。”他突然說。
花羅看了一眼沉兮,又看了一眼城牆,輕輕地挪了一步,靠近他,小聲問“大人,你在跟誰說話?”
沉兮突然側過臉來,看着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女人,雖然她的容顏早已不複,性格也變了許多,但他還是很慶幸,她回來了。
“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沉兮突然伸出手來,抓住她的指尖離開。
花羅愣住,身體被他拖着往城內走去,她跌跌撞撞,腳不離地跟着沉兮。
“大人......”你吃錯藥了?還是想變着法子來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