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禍兮
禍兮
悄悄摸摸的花羅已經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門外,藍玉生翹着二郎腿坐在裏面,也不知道是生氣了,還是沒有生氣,神情不明難以琢磨。
從藍玉生問她話的語氣裏,花羅就知道沉兮大人已經沉睡,醒來的是影子。
“公子不是知道嗎?我夢游呀。”夢游就會到處跑,鬼知道她跑到哪裏去了。
“夢游。”這個理由真是哪都能用啊。
藍玉生翹起的二郎腿緩緩放下來,神情變得十分嚴肅“不知道,你夢游的時候有沒有帶着什麽人離開?”
花羅站在門外,拳頭緊緊的握着,還好衣袖夠寬,藏在衣袖裏的心虛十分隐蔽。
“我夢游的時候什麽都不知道。”花羅無辜的回答。
“那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藍玉生突然起身,一步步朝着花羅走來。
花羅不敢後退,只能定定地立在原處,見招拆招。
“公子這是怎麽了?生我氣了嗎?”看着步步迫近的藍玉生,花羅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相問。
本來想用硬手段讓花羅承認自己做錯了事,但看到她委屈可憐的樣子,藍玉生的心又軟了。
她到底是讓他愧疚的。
“潋滟,我脾氣不好,你擔待些。”說完他就繞過花羅離開了。
花羅握緊的拳頭在衣袖裏緩緩松開,憋着的一口氣也慢慢吐出。
這藍玉生雖然無惡不作,但也是吃軟不吃硬的有趣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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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辛夷國的大王是越來越不聽話了,得給他一點顏色瞧瞧。”藍玉生邊走邊說。
花羅轉過身來看着那抹背影,只覺得無盡的冷意一寸一寸蔓延開來。
給辛夷國的大王一點顏色瞧瞧是什麽意思?
兩日後。
百妖集結辛夷國城下。一百種妖怪,三千多妖兵。
王城之內的百姓惶恐閉門,藍玉生卻坐在院子裏心情美妙的曬着太陽。
辛夷王多次派人來請他商議禦敵之事,藍玉生都一口回絕,此事與他無關,這是上天給辛夷國的懲罰。
站在一旁的花羅低喃,什麽上天給辛夷國的懲罰,分明就是這藍玉生不安好心想對這世間制造一點血光之災。
兇神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成了神。
“公子,三千妖兵就在城下,您是辛夷國的大巫師,真的要坐視不理嗎?”
“為何要理?他辛闕不是自诩能耐嗎?讓他自己解決呀。”藍玉生将剛剛煮沸的水泡了茶倒在杯中吹了吹,優雅從容。
花羅一只手叉着腰,差點忍不住就要指着藍玉生說,這妖怪不是你招來的嗎?你置辛夷百姓于危難,現在卻坐視不理,簡直枉為神明。
花羅幾次摸了摸頭上的竹簽,恨不得現在沖過去将他殺死。
但她心裏十分清楚,現在動手不過是逞匹夫之勇。
“你別一個人站在那裏啊,過來喝茶。”藍玉生似乎心情不錯,他給花羅也倒了一杯茶,熱情地招呼她過來坐下。
花羅此刻就像放在烈火上炙烤,受煎熬。她記得沉兮大人跟她說過,一定要在藍玉生釀成大禍之前将他殺死。
“怎麽了?不高興!”看着愁眉苦臉的花羅,藍玉生親自将茶遞到她嘴邊。
花羅雙手接過他的杯子,小心翼翼的躺着輕輕地喝了一口。
“公子既然是辛夷國的大巫師,就應該為辛夷國的百姓考慮。怎能縱容那些妖怪在城下示威恐吓?”花羅捧着已經喝幹的茶杯憤憤說道。
“我又不想當他們辛夷國的大巫師,是他們自己求着跪着要我當,我還不樂意呢。”
怎麽說來好像是他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花羅将喝過的茶杯重重地置在桌上。
沉兮大人怎麽有如此變态的影子?
藍玉生并未生氣,神情淡淡的瞧着花羅。
彼此瞪了兩眼,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花羅實在熬不住,起身離開,眼不見為淨。
第二天,據說辛夷王親自出征。
城下士兵死了好幾百,那群妖孽兇狠無比,掏心挖肝,剝皮拆骨。尋常凡人根本鬥不過他們。
知道辛闕吃了大虧,藍玉生這頭開心的很,他同花羅說“咱們也去看看,看看咱們這能耐的大王此時此刻是什麽個窩囊表情。”
花羅沒有作聲,因為她知道藍玉生說話能把自己直接氣死,但是現在能夠出去也算謝天謝地謝空氣。
他們來到王城的城樓上,要不是這座城裏有石敢當,怕是這些妖孽早就破門而入,将裏面的百姓吃的連一滴血都不剩。
花羅也是第一次見到辛闕,他穿了一身金色的盔甲,英姿挺拔,英武霸氣,仔細往他的臉上一看呀,這五官端正,劍眉星目,卻是個俊朗的美男子。
見花羅看的癡呆,藍玉生連忙擡起一只手,寬大的白色袖子在風中凜凜飄蕩,他的手掌輕輕地上下揮動,以阻擋花羅的視線。
花羅原本是看着辛闕發呆的,突然這眼前有一只好看的手不停的晃動,賞美之趣被一掃幹淨。
她回過神來,發現藍玉生很不開心。
“你可從未如此癡癡的看過我。”藍玉生的手慢慢放下來。
花落擡起頭,兩只烏溜溜的眼睛盯着藍玉生看“我無時無刻不是這樣看着您?”
“不是這種眼神。”藍玉生摸了摸她的眉眼,非常較真的要和花羅弄清楚眼神是否對錯。
花羅不知道該怎麽表現一下自己的眼神,只能沖他笑了笑“我一直都是這個眼神。”
“我要的是癡迷,不是你這種憨憨。”簡直就不是一個品格。
花羅吞了吞口水,抿着唇,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了。
不遠處的辛闕見到他們連忙走了過來。
“大巫師。”見到藍玉生辛闕意外之餘也有驚喜。
藍玉生對這位辛闕大王沒什麽君臣之情,他只顧着為難花羅,好像沒空搭理他?
辛闕的臉色沉下來,也沒有再叫他第二聲,大王也有大王的驕傲。
花羅連忙掙開藍玉生的手,巧妙的從他腋窩下鑽了過去。
她雙手做拱對着辛闕一拜。
天岚的老長輩都說呀,這人間的王侯将相皆是天上的神明下凡渡化災難的,每一位飛仙對待神明,都應該敬重。
“花羅拜見大王。”
原本被藍玉生潑了一盆冷水的辛闕心情不太好,但此時此刻花羅上前敬他一聲大王,他這心裏又好受了許多,不免多看了花羅兩眼。
花羅與尋常女子不同,她清麗脫俗,有這一張讓人看了便很舒服的臉,加上她的态度緩和。
辛闕只看了她一眼,便記住了這個人甚至她的名字。
“你是大巫師的什麽人?”剛才就看見花羅和藍玉生卿卿我我,辛闕猜想,他們是不是情侶關系?
“我的女人。”
花羅還沒想好怎麽回答,身後的藍玉生将她單薄的肩膀攬住。
辛闕淺淺一笑,恭維道“原來是大巫師的夫人。”
“我不是。”花羅有點慌,她覺得她必須解釋一下。
雖然她對情情愛愛這件事情不太懂,但是這麽露骨的話,她還是聽得懂的呀。
這莫名其妙就變成兇神影子的夫人,她姥姥要是知道了還不打死她。
“怎麽不是?不是你自己跑到我船上同我相親的嗎?”藍玉生将花羅攬入懷中,壞笑着問。
這簡直就是污蔑陷害。
辛闕并不關心花羅是不是藍玉生的女人,他只關心城下這些妖怪,藍玉生會不會出手。
花羅和藍玉生的關系絕非一般,而且花羅這個人比較好說話,如果有她在藍玉生的面前說兩句,藍玉生定會出手相助。
花羅現在氣呼呼的看着藍玉生,兇神的影子就了不起啊,當兇神的就很了不起?
“我那天是上錯船了行不行?我以為上面有好玩的,我上去玩一下行不行?”急哭了花羅。
藍玉生笑着揉了揉她的臉,一臉的寵溺也不知道是真寵溺,還是故意在辛闕的面前炫耀讓他人難受。
“可是你卻将錯就錯做了我的女人啊!”
……什麽時候的事?她又什麽時候将錯就錯了?
花羅氣的無言以對。
這個事情她一定要記下來,等沉兮大人醒過來的時候一定要跟沉兮大人說清楚,他的影子是這樣欺負她的,簡直毀她清白。
對,毀清白這件事情要找沉兮大人負責。
“大王,這些妖怪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集結在城下?”花羅轉過身來,同沉斂穩重的辛闕說話。
“寡人并不清楚,但這些妖孽兇殘無比,見人就殺,根本不願交流。”
花羅看着城下三千妖兵,還真是什麽品種的都有,雖然沒有什麽獸頭人身如壁畫上那樣誇張,但一個個化作人的樣子與真人無異,可他們那個行頭啊,已經出賣了他們不是正常人。
兔子妖喜歡在頭上戴一點茸茸兔毛,牛妖喜歡在頭上戴一對牛角,公雞喜歡在頭上戴一頂紅冠。至于狗妖喜歡在臉上畫一朵梅花爪印。
如果他們不是來打仗的,這樣看着倒是覺得十分可愛,好想領幾只回家養。
“想要知道他們為什麽集結在城下,我倒是願意一試。”花羅自信地笑起來。
說着她便拿出自己的琴,在城樓上彈了一曲極樂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