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本是無情木
本是無情木
張練之不是不知道藍玉生的胃口。
他喜歡掌控一切,包括這個名望頗高的大巫師。
困在掌控間的人物不管他的胃口有多大,到底也翻不出什麽風浪。
今日這層層重兵包圍,就是要藍玉生臣服。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不夠嗎?”張練之站在門檻前,漫不經心地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嘴角噙笑。
“我只聽贏朝天子的調遣!諸侯之間的游戲我沒有興趣參與。”藍玉生慢條斯理地從衣袖裏拿出一只琉璃杯遞向旁邊的花羅“斟酒!”
花羅先是一愣,但很快就知道自家兇神的興趣,氣死人不償命!
她從藏寶符裏面取了一壺酒給他滿上。
藍玉生喝酒的樣子特別放蕩不羁,看得對面的張練之握緊拳頭,很想揍人。
“我知道大巫師靈力高強,瞧不上我這小小的屬國将軍。”張練之轉着玉扳指的手忽然一停。本是和顏悅色慢條斯理的表情嚴肅認真起來。
他說“事關九州安寧的禦魂珠,不知道大巫師可有興趣?”
藍玉生喝完杯中的酒,就将杯子收起來。
“莫非它在辛闕的身上?”
“差不多吧。”
藍玉生回頭看了花羅一眼,笑着說“你看啊,狗東西就是狗東西,親外甥都舍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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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羅沒有說話,但她知道藍玉生在罵張練之禽獸不如。
“藍玉生!”張練之勃然大怒。
藍玉生附到花羅耳邊說“證明自己沒有白吃白喝的機會來了。好好表現。”
花羅還沒反應過來,張練之已經發話“全部殺了!”
藍玉生揮袖,一柄赤紅的劍豎起來,他握住劍橫掃而去,将圍上來的士兵掃到兩邊。
渾厚霸道的劍氣直逼張練之而去。張練之從容地擡手,于獵獵靈風中豎起指尖畫出一個複雜的徽紋,形成可防禦可攻擊的結界。
藍玉生的劍意撞到他的結界上,又被強大的靈力反彈回去。
看着返回來的劍光,花羅掏出自己的琴,指尖在琴弦上撥動将兩道虛幻的箭矢撥出去,劍光回旋時折斷。
藍玉生側過頭看着她頗為滿意地笑了笑“果然沒有白養!”
扶着琴的花羅向他看了一眼,總覺得藍玉生在罵自己是怎麽回事?
眼看那些士兵逼近,他們的刀上都畫了符,凝結厚重兇煞的靈氣,每一刀都砍的極其精準。
花羅将藍玉生挽到身後,手指回來掃動琴弦,冰霧色的箭矢十支齊發,一時間無一人敢上前。
藍玉生似乎很享受這種躲在別人背後的感覺,嘴角蕩漾起邪魅誘惑的笑意。
對面的張練之也幻化出一柄劍直接朝着花羅的手剁去。
藍玉生連忙從背後繞一只手出來握着花羅的手腕,花羅指尖撥出的靈力強盛到了極致,張練之揮來的劍行到一半就被撞碎化作齑粉。
花羅楞了一下,藍玉生握着她的手靠近,輕聲道“其他人交給你。”
話音一落藍玉生便握着赤紅的兇劍撲向張練之。
花羅也沒有讓藍玉生失望,槐琴浮在面前,她雙手奏起琴音,靈力彙集化作百箭齊發,周圍的士兵全部倒地。
張練之的盔甲也被當中劃破,随着他外溢的靈力一起飛脫。
……扶琴的花羅實在不忍凝視。
看着張練之還想上前大戰,淡定從容的藍玉生擡起劍“我可不能保證你的褲子也能裁得如此公平!”
張練之瞪着銅鈴般的大眼睛,卻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藍玉生似笑非笑地問着身後的花羅“你會彈那種洗心革面的曲子嗎?”
花羅一聽立馬迎上前,她打量着狼狽憤怒的張練之,了然道“極樂調中有一首淨化靈魂的曲子!”
藍玉生收起劍,邁着高貴典雅的步伐轉身走進屋內,不忘吩咐“把他提進來欣賞音樂。”
花羅看看藍玉生的背影,再看看面前狼狽卻不敢反抗的張練之。
提進去嗎?
張練之好歹是個大将軍,身高體壯的,要是提進去的話,這個難度有點大。
“将軍…得罪了。”花羅愧疚道。
讓人想不到的是,花羅居然用一根琴弦捆了張練之,又用難以描述的方式把他拖了進去。
張練之破口大罵“今日你們如此羞辱于我,他日我必十倍奉還,要你們不得好死。”
屋內
高貴冷豔的藍玉生掌心蹲着一只黑色的烏鴉,端莊優雅地跪坐在前面,看着被花羅拖進屋的張練之他就說“你只知道我叫藍玉生,是個巫師,卻怎麽也沒有想到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商沉兮,是來給你找晦氣的!”
花羅眼睛一亮,定定地看着氣質高貴,偶爾還有一點放浪不羁的男人!
他說什麽了?他承認自己叫做沉兮了?
“大人你醒啦?”花落激動的上前兩步。
沉兮的目光像冷風一樣掃過來“做你自己該做的事。”
花羅打了一個寒顫便退到一旁坐下,慌慌張張地将自己的琴帶出來,一邊看沉兮的眼神,一邊做自己的事。
沉兮大人現在是醒了還是沒醒也搞不清楚。
至于地上躺着的張練之,像一條會動的粽子,他一邊扭一邊說“我管你叫商沉兮還是叫藍玉生,就算你不殺辛闕,辛致也會殺了他!等到禦魂珠出世,九州天下易主,你又算什麽東西?”
本是神情冷漠的藍玉生挂着三分笑意,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敲了敲案幾。
“趕緊給他洗洗腦子,灌輸一些忠君愛國的思想。”
“是!”雖然沉兮大人給她的感覺莫名其妙,但是他的毒舌腹黑真的讓她忍不住想笑。
花羅的極樂調在天岚修的極好,淨化一個人的心靈自然不在話下,灌輸忠君愛國的思想更是小菜一碟。
本是靡靡之音,妖妖詭調,聽到深處之時,竟有排山倒海之勢,讓人聽之心潮澎湃,激昂不已。
野心勃勃的張練之,聽完花羅的琴聲之後整個人都變了。
他淚流滿面,聲淚俱下“我對不起姐姐,對不起大王。我錯了!”
花羅也及時收住了琴弦,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張練之算是被她洗得幹幹淨淨,沒有一絲污垢。
望着痛心疾首悔不當初的張練之,沉兮大人換了一只手托腮,總覺得這忏悔的大奸大惡之人,特別有趣特別可愛,特別戳他的心窩。
所以沉兮大人才想到一個消遣的,又很實用的法子,他說“這麽後悔,那就去把城門打開吧,跪在你那外甥的面前,好好道歉!要是他不原諒你呢,你就多扇自己兩個耳光,最好是要見血,否則他肯定不會原諒你,說不定還會一劍砍了你的腦袋。”
“是是是我這就去。”張練之大将軍說是遲那時快一邊點頭一邊起身拔腿就走。
看來是真的很後悔呀!
沉兮大人走了過來,看花羅的目光竟然多了幾寸溫柔,甚至開口誇她“做得不錯。走,進宮。”
他走在了前面,花羅不敢怠慢,連忙追上去,她一路上都在問沉兮,你什麽時候醒的?我們進宮要去做什麽呢?竹簽什麽時候給我?
可惜沉兮大人一個問題也沒有回答,只是說了一句“安靜點!”
這不就是在提示她閉嘴嗎?
花羅閉着嘴巴跟他進了王宮,見到了被大臣擁立為王的辛致公主。
她在禦花園裏穿了一身粉色的裙子,看起來不怎麽開心。
只見她手指撫過枯萎的樹枝,翠綠的嫩芽在枯枝中萌發。
花羅有些驚訝“她也會催生之術?”
這種術法必須靈力強大者才能完成,但是辛致公主看起來薄弱,不像靈力高強之人。
“本是無情木,又有何奇。”沉兮走在了前面。
花羅聽的不太懂,等她追上前再問的時候,公主已經看到了他們。
“師傅。”辛致喚道。
沉兮并不意外辛致在夢裏認出自己。她是他的徒弟,自然知道夢裏的結構。
“你想做什麽?”沉兮問。
夢境裏所發生的事情,似乎偏離了他的構建,而這一切都因為她在發展沒有必要的情節。
“我就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王兄為什麽每天都要給我送藥?師傅為什麽說我體質特殊?”辛致擡起手,指尖的靈力能将禦花園所有的花盛開,也能将禦花園所有的花凋謝。
不等沉兮說什麽,她倒是苦笑着先承認“因為我是一根木頭!”
木頭?
花羅在腦子裏面回想她在人間看的那些奇志。
“所以你要殺了他?”沉兮平靜地問。
辛致眼底一沉。
“師傅一會兒就知道了呀!”辛致笑着轉身,禦花園凋謝的花又全部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