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賣錢啦
第17章 賣錢啦
第二天,清言去李嬸家掃院子,笤帚還沒拿起來,李嬸已經高興地開門招手讓他進屋了。
清言納悶地随她進了屋門,去了以前他很少進去的裏屋,就見裏屋炕上放了個大竹簍,裏面圍了一圈厚實的小褥子,有叽叽喳喳的叫聲傳出來。
炕燒得很熱,熱的他直冒汗,趕緊把毛帽子和棉手悶子都摘掉了放一邊。
李嬸爽快道:“之前說要給你小雞仔,這兩天陸陸續續都破殼了,你來自己挑!”
清言驚喜地探頭往裏面看,就見鵝黃色的毛茸茸的小雞仔擠擠挨挨地在那棉墊子裏來回走動,偶爾低頭吃幾粒小米,足足得有二十多只,怎麽看怎麽招人喜歡。
清言站在炕沿邊看邊搓手,越看越歡喜,挑了三只放進了李嬸給他的簍子裏,李嬸無奈地別了他一眼,又抓了六只放了進去。
清言連忙阻攔,“別別,嬸子,孵小雞可不少挨累,白天黑夜的炕都得是熱的,您這得忙活了大半個月了吧,再說雞子本來就貴,我可不能拿這麽多!”
李嬸拍了他胳膊一下,道:“你個孩子,說把我當親嬸子,還跟我這麽見外,說讓你拿着就拿着!”
她嘴裏說着埋怨的話,臉上神情卻笑意不減,這雞仔來的确實不易,起早貪黑地燒炕,煞是熬人。
送隔壁這兩口子東西,她本就不圖什麽回報,何況這兩孩子也總惦記着她,給她送這送那,幫她幹了不少活。
但不用她說,清言就能體會其中的不易,李嬸送得格外甘願,她是打心裏覺得,這是個會疼人的貼心孩子。
她這麽說,清言就只好收了。
李嬸這下滿意了,突然又想起了什麽,道:“對了,你蘭姐過兩天要回來,到時候你和鶴年過來一起吃飯。”
清言沒立刻答應,他沉吟了一陣,道:“嬸子,還是不了,蘭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們一家人好好團聚,我們就不打擾了。”
李嬸說:“沒事,你們又不是外人,蘭子一直把鶴年當弟弟的,她也想見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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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言堅持,“蘭姐夫這次也會來吧,咱兩家關系好,但鶴年到底是外男……。”
他沒往下說,但李嬸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女婿一年來不了幾次,和鶴年不熟,到時候要是多想就不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嬸不由得眉頭微皺道:“是我糊塗了,還是你想得周全。”
清言笑着道:“飯就不吃了,到時候我抽空來坐會兒,陪蘭姐唠唠嗑。”
李嬸高興了,“行,那就這麽說定了。”
清言掃完院子,用棉襖裹着裝了小雞的簍子,小心翼翼拿回了家。
邱鶴年一大早就起來了,這會兒在磨家裏的菜刀、斧頭、剪刀之類的刀具,用了一年到頭都鈍了。
清言拿回來小雞仔,高興地叫他來看。
家裏沒有炕,清言就把簍子裏也鋪了棉墊子,緊貼着火牆放矮凳上。
清言蹲在地上往裏看,邱鶴年擦了手,站在他側後方一起看着。
“這是李嬸給的,”清言用手輕輕摸那些叽叽喳喳的小雞的腦袋,欣喜道:“等明年天熱了,就能吃到它們下的蛋了。”
清言的手小而白,手掌心小,手指卻纖長,輕柔地撫在小雞鵝黃色的絨毛上,更顯得白皙細嫩。
他蹲在地上,背對着邱鶴年,進屋時已經脫了外袍,脖頸在外面露着,嫩白的一截,身上的夾襖是薄棉的,蹲着的姿态讓襖子緊繃在腰背上,腰帶下的小腰盈盈一握,明明很瘦,但臀線卻飽滿而圓潤。
半天沒聽見男人的回應,清言納悶地回頭擡眼去看,正撞上對方幽暗如深潭般的目光。
他沒在看小雞,而是在看自己。
清言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男人倏地別開目光,發出了遲到的一聲“嗯”,清言咬了咬唇,緩緩轉回頭去。
這之後,屋子裏沉默了下來,只有小雞軟軟的脆嫩的叫聲在。
過了一陣,直到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離開了屋子,清言才站起身,心髒狂跳地跳到床上,捂着被子哼哼唧唧地來回打滾。
男人剛才的眼神簡直像要把他吃了。
……
中午吃過飯,邱鶴年又去李嬸家借了推車,和清言一起去了鎮上。
去鎮子的路不近,但比上山可好走多了。
清言走一會,坐會兒車,沒怎麽累就到了地方。
原主的家就在鎮上,但清言是第一次來。這裏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好,畢竟戰争才結束沒幾年,北方靠近邊境的各地基本都才緩過來沒多久,但快過年了,市集還是很熱鬧的。
清言看哪都覺得新鮮,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而且街上的人腦袋旁邊都飄着字,擠擠挨挨的,他看慣了還覺得挺樂呵。
邱鶴年見他高興到不怎麽怕生了,就也沒管他,任他在街上來回看。
兩人先去了家肉店,尋常攤子只賣豬肉,還有賣羊肉、驢肉的,牛肉幾乎是看不見的,為了保護耕牛,官府有明确的禁令。
這家店則幾乎能吃的肉都能買到,還有各種熏醬和肉幹、香腸賣,是附近最大最豐富的肉店了。
邱鶴年把推車停在店門口,清言看着車上東西,在門外等,他去店裏找夥計。
這會兒正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時候,在外面曬太陽挺舒服,他眯着眼睛,看着邱鶴年和那夥計說了一陣,然後那夥計又叫來個老板樣子的中年胖子,三人又唠了一陣,那胖子就跟在邱鶴年身後出來奔這裏來了。
清言跳下車,适時打開苫布,讓那老板和夥計看那頭鹿。
老板翻着查看了一遍,“啧啧”兩聲道:“個頭不小!”他回身叫那夥計拿了秤杆來,邱鶴年把鹿搬起來挂到秤杆底下的大鐵鈎子上,這老板雖胖,力氣倒不小,紅着臉一努勁,硬生生把一整頭一百多斤的鹿提離了車板。
“一百四十八斤,算個整,一百四十五斤怎麽樣?”這老板睨着邱鶴年道。
邱鶴年搖了搖頭,“該多少是多少,就一百四十八斤。”
老板也不氣,笑道:“行,就一百四十八斤,一斤不少。”
就在這時,他的小眼睛看見了苫布蓋着的色彩斑斓的野雞,那雞大概嫌悶,正從苫布下伸個頭出來看,這老板眼睛一亮,說:“竟是只活的,好家夥,這長得夠結實的,毛亮體壯,這樣,我多給你二十個銅錢,把這野雞一并賣我吧。”
邱鶴年看向清言,這野雞清言本沒打算賣,想着養一陣子,但家裏有小雞,他怕野雞太兇,傷了小雞仔,看不好又容易飛走,這才不得已賣掉。
邱鶴年說:“二十文不行,這是內子好不容易抓到的,就算是您這樣的大店,尋常應該也見不到這種活物。”
胖老板這才仔細看向清言,在看清長相後,微微一愣,又很快看向半張臉疤痕的邱鶴年,再看回清言時,臉上明顯露出可惜的神色。
不過他是生意人,來來往往見多了各色人等,見清言臉色耷拉下來了,立刻調整了神色,笑道:“得,野雞我給你們一百文,以後你們再有好東西就來我這賣,這樣行吧?”
清言在心裏算了一下,覺得不少,便沖邱鶴年點了點頭,這次生意就做成了。
這野雞賣得是不便宜,不過這胖老板應該還是賺的,現在民間鬥雞的大有人在,恐怕這胖子也是好這口的。
胖老板一共給他們二十五兩銀子,和兩百文銅錢,多出的一百是把魚也賣了他。
他本想跟邱鶴年要鹿血,邱鶴年說射中鹿的時候是在林子裏,不好找,找到時,血都流光了。
胖老板心疼地直哎呦。
等離開肉店,清言偷偷問邱鶴年,為什麽不把鹿血賣給胖老板時,對方解釋道:“鹿血賣給他不如賣藥鋪,能賣個更好的價錢。”
等邱鶴年從藥鋪出來,塞給清言錢袋時,他掂了掂,這鹿血竟也沒少賣。
上山這幾天着實辛苦,但收入也是豐厚的,要不是眼看着過年了,清言都想再去山上住幾天了。
不過想到邱鶴年凍傷才見好的腳,他又覺得兩人還年輕,賺錢沒必要那麽急了。
捂着沉甸甸的錢袋子,清言心情都變輕飄飄了。
他簡單算了算,家裏床底下本來有十五兩銀,前幾天邱鶴年把年前做的鐵器的錢都收了回來交給了自己,整數有八十兩。不算那些零散銅錢,加上今天得的三十兩銀,統共就有一百二十五兩銀了。
這個數目算不上富裕,但在村子裏算是過得好的了,也不怪王合幺一直惦記着那鋪子。
本來邱鶴年這幾年應該攢了不少家底的,不至于在清言進門時只有十幾兩積蓄,只是他繼承了王鐵匠的家産,自覺欠了那兄弟兩,便時不時送錢送物過去。
再一個花錢的大頭,就是娶媳婦。
清言到現在也不知道邱鶴年到底給了原主繼母多少銀子,他問都不敢問,怕自己心梗。
買完獵物,夫夫兩準備去糧油鋪子買些米面糧油和調料,馬上過年了,還得再買點雞蛋、糖塊和瓜子花生,再就是買墨汁、金粉和紅紙,拿回去寫春聯。
他們還打算去趟書肆,看看有沒有處理的價格便宜的舊書買。
清言正和邱鶴年念叨着要買什麽,遠遠的,他就覺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大街上的人名簡介,比人本身看起來還要更加眼花缭亂。
在那些人名裏,有一個名字停留在一處酒肆門前,正随着主人往這邊張望的動作微微晃動。
清言在看清那個人名的瞬間,心頭一跳,然後回身就跳上了推車往棉被裏鑽。
正推車的邱鶴年微微一怔,向酒肆那邊看了一眼,過往的人太多,他沒發現什麽不對。
“怎麽了?”邱鶴年停下車,輕聲問道。
被子裏,清言的聲音哆哆嗦嗦,“我……我怕生。”
怕生還有時怕時不怕的,邱鶴年:“……。”
遠處酒肆門口,原本站在那的人不再遲疑,已經往這邊走來,他一身書生打扮,細瘦的身材,面容與清言有兩三分相似。
這人,正是原主同父異母的弟弟于清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