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南門顏一人提着三個包,攥着車鑰匙追出來才發現自己來得太快了。
停車場裏蹲着的那倆人,此時的狀态怎麽看都不像可以随意打擾的樣子。
她擡着兩條胳膊,挂衣杆似的站了一會兒,正猶豫要不要默默躲遠點,鼻梁上那雙視力好到可怕的眼睛,又看見哭得梨花帶雨的白玥居然冒了個鼻涕泡。
更讓她難受的是,葉星的反應好像是沒帶紙?
……算了,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作用無可替代了。
南門顏心累地舉着包過去,生怕那倆人的包裏也沒有紙,騰出手後第一時間掏出自己包裏的手帕紙遞過去。
白玥:“……謝謝。”
“小事兒,甭跟我客氣。”南門顏瞥了眼葉星,一邊伸手把人拉起來,一邊朝她擠眉弄眼,“怎麽哭了?她和付清妍咋回事?”
葉星推開幾乎要貼到自己耳朵上的南門顏,用眼神制止她再次靠進,“我哪裏知道。”
南門顏挑眉,繼續用眼神交流:“真的?那你開車,我來問問。”
葉星本想說我自己不會問嗎,但剛套話失敗的她實在是嘴硬不來,只好接穩南門顏塞進手裏的車鑰匙,将還在抹眼淚的白玥留給她。
車子發動以後,葉星降下車窗,透過車門上的後視鏡注視了好一會兒,直到聽見南門顏說有什麽話上車說吧,并親眼看見她把固執地蹲在車屁股旁邊的白玥拉起來,才一鍵升窗。
可惜白玥的情緒還沒發洩完,上車以後眼淚仍和斷線的珠子似的,透了一張又一張的紙。
葉星透過車內後視鏡看着對着車窗掉眼淚的人,眉頭越擰越緊。
原本她帶白玥來參加這個可來可不來的婚禮,本意是想亮亮她是自己女伴順便坐實外面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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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成想只是觀了個禮,居然搞成現在這副情景?
南門顏注意到葉星頻頻回頭,知道她是擔心白玥,可自己剛剛也沒敢問太直接,只旁敲側擊了幾句。
這會兒想了想,幹脆推己及人,問白玥:“想喝酒嗎?”
白玥的眼淚已經掉得差不多了,聽到南門顏這麽問自己不由得一愣,她顫着聲點頭:“想。”
葉星聽到白玥這麽說,心裏有個角落咯噔跳了一下,她回過頭和南門顏對視一眼,本就算不上明亮的眸子随之變得更暗。
但南門顏的提議沒有問題,現在的她們三個,無論是誰都急需一杯酒來消消心裏的火。
付清妍選的酒店很用心,想在周圍找個可以安靜喝酒的地方也不是什麽難事。
葉星随便找了家環境不錯的,徑直開過去,要了間規格最高的套房,然後直接讓工作人員把酒菜送進了套房內的餐廳裏。
南門顏在一旁咂嘴:“你這安排夠到位的,有我睡的地兒沒?”
葉星垂眼:“嫌次卧的床小,你可以自己重開,不行回家睡也可以。”
南門顏笑:“不嫌棄不嫌棄,我這個人最好說話了,給我一張沙發我都沒問題。”
葉星敷衍地應了她一聲,眼睛卻随心而動,緊緊跟着白玥。
自從下車起,她就不再哭了,只是眼神看上去空洞無神,像是還沒有緩過神來。
葉星看着心疼,想要安慰卻不知道應該怎麽做,只能陪着她一起舉杯,一起仰頭,再主動幫她将空酒杯滿上。
一旁的南門顏剛開始還能跟上兩人的節奏,然而喝着喝着就明顯慢了下來。
白玥像是一個無情的飲酒機器人,一杯接一杯,連口菜都不用吃。
葉星陪得暗暗着急,忍了好幾次,終于還是沒忍住,伸手蓋住了她的杯子。
白玥喝起酒來猛,不代表酒量也猛,看到杯子上多出來的手,她極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卻沒有開口制止。
這份默許落在身旁人的眼中,便變成了別的東西。
在旁邊一心二用的南門顏時刻注意着她們,收到葉星的信號,她立即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朝向白玥。
白玥:“?”
南門顏說:“心裏有什麽不痛快的說說呗,光悶頭喝酒多沒意思啊。”
白玥又眨了一下眼睛,看到杯口上的那只手不見了,便舉起來主動和南門顏碰了一下:“其實沒什麽好說的。”
南門顏緊追不舍:“怎麽會沒有,真沒有的話你剛剛為什麽哭得那麽兇?”
白玥看了眼葉星,抿着嘴搖了搖頭。
南門顏将繼續試探:“付清妍,她以前對不起你嗎?”
“誰?”白玥的目光有些茫然,想起剛才去過的那場婚禮上,似乎聽誰也說過這個名字,後知後覺地點了一下頭,“哦,原來她現在叫付清妍嗎?”
“嗯?”南門顏和葉星卻同時擡起了頭,心聲更是在一秒內神奇地同步了。
她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判斷——白玥居然都不知道付清妍的名字?那她哭得那麽慘又是為了哪般?
白玥聽到質疑的聲音,主動昂頭吞下手中的酒,靠在椅背上說:“嗯,我其實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葉星看着燈光下她眼前又一次凝聚的水光,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南門顏卻哎了一聲,快速去調整了餐桌上方的燈光,将氛圍感拉足。
白玥眼中聚起的淚珠在那句自嘲的總結過後墜落,她将瓶子裏剩下的最後半杯酒全部倒給自己,喝完後低沉着聲音說:“我也覺得我再不找個人說說,就要憋瘋了。”
南門顏應和:“那就來吧,想說什麽随便說。”
白玥用掌心蓋住臉,聲音從縫隙中漏出:“我找了一個人二十年,找遍了雲城,怎麽都找不到,沒想到重逢居然是在她的婚禮上……”
此話一出,葉星反而像個局外人一樣,安靜地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她聽着白玥帶着醉意的講述,收回落在白玥臉上的目光,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被自己的手戳出印子的布料。
從二十分鐘之前,她就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又悶又脹,還有一股發酸的感覺在冒頭接着膨脹,這會兒已經到了需要手動幫忙緩解的地步。
葉星說不清楚這股難受是不是因為白玥,或者說是因為發現她的心裏放了別人,但是她已經清楚确定了一件事,她對于白玥為了別人掉眼淚這件事非常、非常難受。
難受到超過她的想象。
尤其現在還要聽着她說,她想念了一個人二十年,尋找了一個人二十年。
而被迫入局的南門顏震驚地聽着白玥說着自己印象中的女孩,幾次回頭查看葉星的臉色。
可惜每一次,都被葉星巧妙地避過了。
白玥今晚喝了太多,又喝得太猛,經過時間的稀釋,那些酒精已經徹底融進血液中,開始麻痹她的神經。
說起話來已經不如剛才那樣條理清晰,甚至有些颠三倒四。
南門顏聽得心裏不是滋味,也察覺到葉星對自己的刻意回避,知道她暫時不想和自己說話,也知道葉星現在多半很難受,而自己身為她的好友不能幹擺在這裏聽熱鬧什麽都不做。
于是她起身,重新拿起一瓶酒給空了酒杯的白玥倒了淺淺一層。
她拉着椅子坐近了些,盡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對面的好友,主動把聲音放得和白玥一樣低:“你說這是重逢,可是你怎麽确定你今晚見到的人就是她呢?你坐得距離舞臺雖然不是最遠,那也隔了少說三四米的距離,燈光不夠亮,她還化了妝,你們二十年沒見了不是嗎?”
趴在桌沿上的人聞言擡起頭,聲音已經啞了:“我認得她的信息素。”
“哦?她信息素很好認嗎?”南門顏和她碰了一下,喝酒時偷偷看了眼表面上裝作無意,實際上卻在仔細聽着她們每一句對話的葉星。
白玥端着酒杯沒有喝,她難受地單手撐着發沉的腦袋,先是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南門顏窮追不舍:“不好形容?”
白玥應聲:“是。”
南門顏沉默了三秒,深吸一口氣說:“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什麽、什麽問題?”白玥想要側頭看她,上頭的酒意卻致使眼皮沉重得沒法完全睜開。
南門顏說:“你們有緣無份,這是老天爺的旨意,你現在知道她結婚了,那就放下吧,以後朝前看。”
“朝前看?”白玥像個放學會說話的孩子似的,只抓最後三個字重複。
南門顏點頭:“沒錯,她已經擁抱自己的新生活了,你也過自己的日子吧,別想了,按你剛剛說的,她不過是送了你一幅畫和一句虛無缥缈的承諾而已,畫你是還保留着,承諾她已經忘了……”
白玥艱難地理解着南門顏的話,撐了半天最後咣當一聲趴倒在桌子上,不動了。
今晚葉星要了一整箱的高度幹白,白玥以一己之力幹了半箱,能撐到現在已經非常了不得。
南門顏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白玥,長嘆一聲,餘光發現葉星終于願意看自己了,忙不疊起身繞過餐桌,坐到對面去。
葉星給自己倒了半杯酒,不給南門顏開口的機會,自己跟自己幹了一個。
南門顏見狀只得拿過自己的杯子,先主動陪了一個,确定杯子裏一滴沒剩以後問:“葉星,你知道她心裏有個白月光不?”
葉星拿酒瓶的手一頓,險些将酒倒到桌子上,“現在知道了。”
南門顏:“……”現在我也知道了呢。
“那你打算怎麽辦?”南門顏問。
葉星放下杯子起身,起身去把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白玥抱進懷裏,想了想說:“還能怎麽辦,總不能因為她的心裏照進過月光,我就不要她了吧。我是Alpha,我得對她負責。”
南門顏怔了怔,目送葉星抱着白玥離開,見鬼似的給自己重新滿上,一口悶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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