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娘親、爹爹、姐姐
娘親、爹爹、姐姐
短短三日,秘境已是完全從空間縫隙中脫離而出。
宛如一片魔氣森森的大地,籠罩在古老而廣袤的山脈上方。
遮天蔽日,邪氣滔天!
魔聖還未正式蘇醒,所擴散而出的威壓已将周圍之地變為了死域,生靈沾之即亡。
祁歡歡倒是可以憑借強橫的修為進入秘境,但無論她如何嘗試,都無法打斷這一切。
不僅是她,伏仙域茍着的各合道境老祖紛紛出世,不計前嫌,聯手抗擊這場魔禍,可惜收效甚微。
半月之後的某個下午,紫霄宮天劍邊緣,一場緊急會議正在召開。
會議的發起者是魏家的兩名老祖,有資格參與其中的,皆是合道、煉虛級別的強者。
這些強者平日裏想要見到一個也挺不容易,而此刻卻是烏泱泱地齊聚一堂,可見時局艱危。
戰力彪炳的祁歡歡自然位居核心區域,有着其道侶身份的駱長青坐在她旁邊。
“現已探明,上古魔聖豐冥的複活計劃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開始,只是恰好與本屆紫霄盛會撞上,才致使其加快了進程。”
“最為關鍵的一環是豐冥眼球的歸位,那眼球原本被封印在九鼎煉魔陣中,不知百裏家族動用了何等手段将其取出,真是不知死活….”
聽完魏家公布的情報後,祁歡歡與駱長青才總算是知道,當時在火山內部百裏程是如何令魔族修羅對其言聽計從,又是如何作得一手好死。
事實上,就算百裏程沒有當場玩火自焚,他也不可能活着離開秘境,區別只在于早死晚死罷了。
只聽,魏家修士又繼續道:“感應到豐冥的號召,如今四海八荒的魔修都在朝着伏仙域集中,眼下集我一域之力還尚能控制住形勢,但滔滔魔浪無孔不入,又豈能擋住?”
“一旦豐冥複生,必是蒼生大劫,百年之前的神魔大戰我輩修士還有大乘聖者與魔敵争鋒,可眼下,哎。”
魏家修士沒能道出的情況,衆人皆是知悉。
眼下各族生靈中,最高戰鬥序列就是合道,沒有聖者。
而聖者之下皆蝼蟻。
複活一個魔聖,天下萬族都會淪為血食。
沉重而壓抑的氛圍持續了許久,魏家老祖才将目光投向祁歡歡。
“若老夫沒記錯的話,祁小友應是九幽玄鳥一族最後的繼承者。”
随着魏家老祖的出聲,全場的目光都彙聚到了祁歡歡的身上。
這些目光雖無半分惡意,但自然而然擴散出的威壓,仍是不容小觑。
祁歡歡倒是無甚影響,但坐在她旁側的駱長青卻是不由自主地繃緊了心神,蘊養于體內的本命靈劍也随之顫動了起來。
這是修士在面臨生死危機時才會有的本能防禦。
沒法子,被七八個合道強者以及一群煉虛同級盯着看,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這時,一只修長的手掌從旁伸來,輕柔地覆在了駱長青的手背上。
霎時間,她只覺壓力頓消。
周遭衆人的目光再也無法給她帶去任何負面影響。
祁歡歡略有些不滿地擡眸掃過衆人,掃得一衆大佬們心驚膽戰。
最後,她才将視線挪到魏家老祖那方,也沒說話,只微微點了點下巴。
她并不願意當衆談及自己族裏的事。
親族皆戰死沙場,繼不繼承已是沒了意義,實在沒什麽好拿出來再說的。
魏家老祖忽略掉對方冷淡的态度,繼續開口:“妖獸一族的修煉方式是與人族不同,我們沒法在短時間內造就出一位聖者,但并不代表古老的九幽族做不到。”
說着,魏家老祖竟是彎下身來:“祁小友,為天下蒼生請命這種戴高帽之言老夫就不說了,為了眼前人,也為了守住在百年前那場神魔大戰中犧牲者們的英魂與希望,請你想辦法挑起這個重擔吧。”
這毫無征兆的一幕,不僅令祁歡歡始料未及,就連包括魏家修士在內的其餘衆人也怔在了原地。
但很快,這些人便回過神來,跟随魏家老祖的腳步,朝着位于上首區域的年輕女子行了一禮。
祁歡歡沒有對衆人的舉動做出什麽反應。
駱長青亦是如此。
她只安安靜靜地陪着對方,無論對方怎麽選擇,她都會無條件地支持。
“我不确定能不能做到。”隔了好片刻,祁歡歡才說出了會議開始後的第一句話,“也不知這個過程需要多長時間。”
“但我願盡力一試!”
話音落下,她已是帶着駱長青離開了這片空間。
感應到兩人的氣息波動徹底消失後,會場才開始沸騰起來。
“老魏,方才之事你怎麽不提前跟我們商量一聲?把我們這些老兄弟當外人?”
“是啊老魏,你要早透出點風聲,我也不至于嘴裏都急出燎泡,剛剛大夥目瞪口呆地杵在那,就像傻子似的。”
“高低我也能出言助個攻,這麽個能記載入史的事件,被你三言兩語就定下了,這實在太潦草!”
祁歡歡兩人先是找到張舒冉,簡單交待一番,而後同時運轉太古同生契,投影傳送,回到了九幽族地。
見兩人歸來,法寶小帽立即從護塔陣法中樞掠出,一邊繞着兩人打轉,一邊發出小獸似的‘嗚嗚’聲。
“好啦,正事辦完再陪你玩。”祁歡歡拍了拍帽頂。
一聽主人說有正事要辦,它立馬将自己卷成個镯子,套在駱長青手腕間,乖巧地充當一只不鬧人的小配飾。
“你打算怎麽做?”
駱長青清越如泉的嗓音流淌而出,撫平了祁歡歡連日來的煩躁與焦慮。
她垂首看向腳下的地板,白皙的俏臉上流露着少見的眷戀之色:“長青,在遇見你之前,我一直都以為所有親人都早已離我而去,可現在我才知曉,娘親、爹爹、姐姐她們都尚未消散。”
說到這時,少女擡起眸來,一雙清澈的眼中滿是熱淚:“在我以為最孤獨的百年中,她們一直都在這裏陪着我、等着我!”
話音落下,祁歡歡擡掌朝下做出一個虛按的動作。
霎時間,古塔地板變至透明,塔下空間如明亮的深海一般呈現在兩人眼前。
密密麻麻的牌位跟前,立滿了九幽玄鳥一族的殘魂。
四道小光點飄蕩而上,最終化作四道半透明狀的身影伫立在了祁歡歡與駱長青兩人跟前。
“娘、爹、姐姐!老族長。”祁歡歡聲音顫抖着,屈膝便拜。
駱長青亦是輕提裙擺,與自己的道侶一起向眼前四人鄭重地行了拜禮。
老族長樂呵呵的,擡手撫了把并不存在的胡須,将長輩風範拿捏得妥妥的。
祁父撓了撓頭,正要上前扶起自己的小閨女以及閨女媳婦,還沒邁出步伐,就被身旁美婦揪着耳朵扯了回來。
祁母狠狠地瞪他:你幹什麽?你知不知道這一刻老娘等了多久?昂!
歡歡姐姐也斜眼瞅了瞅自己的爹:娘沒法喝上媳婦茶已經夠惋惜了,爹你若讓她連小兩口的高堂禮都不能好好拜,你可就完了啊我跟你講。
待祁歡歡兩人行過禮後,祁母就問起了此次兩人外出的經歷。
“娘,我們去了..”
話才剛開了個頭,就被祁母無情打斷:“你講的一點都不好聽,連細節都沒有,我要聽長青講!”
祁歡歡:“……”我連講都還沒開始講。
駱長青笑着捏了捏自家小笨鳥的手心,而後從兩年前自己與歡歡從塔內出發,前往走馬城開始講述。
她嗓音清透,妙語連珠,沒有絲毫拖沓,也沒有省去一些關鍵的細節。
一樣樣事件講下來,聽者無不滿足,就仿佛自己也跟着兩人前往外界走了一遭似的。
舉族英靈就這樣面帶笑意地聽着,偶爾有人出言提出疑問,駱長青都會耐心又細致地作答。
這一刻,時光像是回流到了百年前,族人們圍着篝火坐在一起,或歌唱、或談天說地的美好日子。
然而,故事總有講完的時候。
一日一夜過去,駱長青已是講到了秘境火山內部的那場激戰。
“下面的事由我來繼續講吧。”祁歡歡适時出了聲。
這一次,祁母沒再打斷她的言語。
“百裏程為一己私利從陣法中取出上古魔聖豐冥的一只眼睛,致使豐冥的複活之策提前曝光于人前。”
“從此之後,伏仙域每一日都有數不清的凡俗、修士與妖獸死去,他們的屍骸堆積成一座座小山,而後又被下一輪的魔族沖鋒碾落成血泥。”
“每時每刻都有生靈跋山涉水奔赴伏仙戰場,但他們組織防守的速度遠遠不及魔修們血祭的速度。”
“沒有人能夠阻止魔聖的蘇醒,要想贏得這場戰争,唯有聖者入局!”
說到這時,祁歡歡深深一拜:“孩兒此次歸來,所為正是此事,爹、娘、老族長,各位叔叔伯伯、嬸嬸姐姐們,請你們告之我祖血所在,無論最後結果如何,我都願竭力一試!”
在她尾音落下之後,九幽古塔內,久久都未有人出聲。
過了好半晌,祁父才緩緩走到自己小女兒跟前,伸掌輕撫着對方柔軟的發頂道:“歡歡終于長大了啊,不再是那個任性又迷糊的小姑娘了。”
說罷,他與老族長對視一眼,待得後者點頭,祁父這才繼續開口:“你知道自己為何始終都無法感應到祖血的存在麽?”
“那是因為,你所身處的這座九幽玄古塔,即是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