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命
救命
第二天，九瞳驚訝地看着二樓的顧淵，然後神情呆滞、狂噴鼻血的視頻被傳到了校園網上。帖子标題是：五中女生遇帥哥，把持不住鼻血狂噴。
浏覽量已經破十萬了，幾千條回帖，大家都在毫無同情心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拍視頻的人顯然跟了她很久，這條視頻全程覆蓋了九瞳噴鼻血到一邊噴血一邊往外走的全過程，還包括她要跟安娜說話，但安娜用紙巾給她塞鼻孔的片段。
這一幕還被好事者做成了鬼畜表情包，在班級群裏大肆傳播，配字是：乖，先把鼻血擦一擦。
九瞳以這樣的方式在學校出名了。
“九瞳，你現在是我們學校的網紅了哎。”
“嗨，九瞳！”
“吳九瞳！”
瞬間，她仿佛大明星一樣，走到哪裏都有人主動打招呼，如果他們臉上沒有帶着別有意味的笑容的話。
而故事的男主角，隔壁班的顧淵同學，被好事者擁簇着來到一班，送了九瞳一大包紅棗。
當事人有些無奈，他眼神漂移了一下，最後落在九瞳身上：“同學們熱情準備的，讓我一定要送給你，希望你能補補血。”
在幾乎掀翻天花板的笑聲中，九瞳滿臉通紅，手無足措，幾乎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這位顯然有問題的顧淵同學，他身上那股可怕的氣質消失了……
九瞳仔細端詳着他，這個人看起來像是有錢人家的少爺，頭發筆直柔順堪堪垂到肩頭，五中的校服硬生生讓他穿出了定制款的味道。
但九瞳知道這些都是表象，他一定藏着某些秘密，某些可怕的秘密，不可觸碰的秘密。
雖然她目前沒看出來，但這并不是件壞事，如果一無所知是安全的，那麽她願意遠離所有的秘密。
上午的課結束後，關于九瞳的表情包已經有了一整套。
見鬼表情版本、噴血版本、被塞鼻孔版本以及垂死掙紮拼命逃跑版本，可以看出大家真的是非常熱情了。
九瞳感到很丢臉，但好吧，至少大家并沒有太多惡意。
一上午時間收到的紅棗和紅糖能夠用上一年了，她不得不分了一半給安娜。
“九瞳，你沒看到江雨柔那表情可真精彩，”安娜仰天大笑，唯恐天下不亂，“顧淵送紅棗給你的時候，我看她臉都綠了。”
“嘶——別提紅棗……”九瞳虛弱地制止她，“我最近對紅棗和紅糖都有些過敏。”
安娜似笑非笑：“顧淵小寶貝送的，你也過敏？”
九瞳整理了一下表情，一把按住安娜的肩膀，她用嚴肅的表情和鄭重的語氣說道：“別用那個詞形容他，那是個很可怕的家夥。”
“偷走了你的心？”安娜不以為意。
真是夠了，她現在幾乎成了全民娛樂素材，不管說什麽在大家眼裏都成了對顧淵愛的表達。
九瞳失語了半分鐘，最後鄭重其事地告訴安娜：“顧淵是個非常非常非常可怕的家夥，如果可以的話，不要去招惹他，不要接觸他，不要跟他說話，甚至最好，連眼睛都不要看向他——你的眼睛怎麽了？”
安娜面容扭曲地看着九瞳，她似乎突然患上了眼疾，眼皮在不停地跳動：“好吧，我理解你，處于愛戀之中，嗯……”
“不！”九瞳幾乎有些生氣了，“我是在說他是個像鬼一樣的家夥！”
安娜倒吸一口涼氣。
“嗨，九瞳同學。”剛剛被九瞳說是像鬼一樣的家夥從她身後走過，他是這樣的儀态優雅，笑容平和。
九瞳哭喪着臉，卑微回應道：“嗨。”
看着顧淵走遠，安娜的嘴唇微微動了動，聲音仿佛蚊子叫：“我剛剛提醒過你了……”
“謝謝，下次你可以更明顯一點。”九瞳真誠地提議道。
安娜嘆氣：“我盡量。”
過了一會兒，她似乎心有不甘：“不過我覺得，最根本的，你不應該在背後說人家壞話……雖然你流鼻血了，但那是你個人體質問題，不能這麽遷怒人家顧淵同學。”
……九瞳默然，她就知道對某些事情應該選擇閉嘴。
“不過我們确實該離顧淵遠一點，”安娜看着江雨柔正跟顧淵說話的身影，“雖然我喜歡跟江雨柔鬧着玩，但，正經來說，得罪這位大小姐是件糟糕的事情，我們的校園生活會變得很麻煩。”
“已經很麻煩了，”九瞳嘆息一聲，“而且，我們可能已經得罪了她。”
“NO、NO、NO！”安娜搖搖手指，“請把那個們字去掉，是你已經得罪了她，我還沒有。”
“好吧，你說得對。”
“不過，你确實長得挺好看的，江雨柔拿你當情敵倒也不能說全無理由。”安娜盯着九瞳看了一會兒，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然後為了加強自己結論的說服力，她開始滿嘴跑火車：“九瞳你有種特別的神秘感，好像你是能看到另一個世界、并掌握了那個世界的部分規則的人，這種神秘感很吸引人。”
九瞳自暴自棄道：“如果你指的是我能看到怪物這件事的話，也許吧。”
安娜摸着下巴，不負責任地開始亂提意見：“你跟我說過，聽起來還挺吓人的，所以我一直覺得九瞳你可以去寫靈異小說。”
寫你個頭。
九瞳當真開始寫小說了，她拿這東西當日記寫，有太多的東西壓在她的心底，折磨得她難以安眠，她必須把這些東西寫出來，讓自己停止胡思亂想。
叫什麽名字呢？能看見怪物的我？好，就這個吧。
她寫了一晚上，停下敲鍵盤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了，一種暢快感席卷了全身。
在此之前她從未、從未試圖将自己看到的這些可怕又詭異的東西寫出來，這樣的種披着小說外皮寫日記的方式，讓她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傾訴感。
可能乘了最近靈異小說的東風，數據不錯，不到兩章的新文很快有了幾十個點擊。她瞄了瞄數據，開心得不得了，終于有人可以跟我分享這些可怕的秘密了。
九瞳昏昏沉沉地上完兩節課，深切地感受到不能熬夜，熬夜以後仿佛腦子都差一點，轉動起來都比較緩慢。不過在某種熱情的推動下，她撐着打瞌睡的腦殼悄咪咪看了下新文數據，哎？有評價了。
網友：瘋狂愛麗絲 評論《能看見怪物的我》
感謝作者，已掉san。
網友：山頂洞人評論《能看見怪物的我》
救命，這文看得我有點難受……
網友：魔王 評論《能看見怪物的我》
請作者看看我這個被你折磨的可憐人吧。
網友：飛翔的豬評論《能看見怪物的我》
很好，過分寫實。
網友：流淚評論《能看見怪物的我》
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來懲罰我，而不是讓這篇文來折磨我。
她一條條看着，一條條回複，樂不可支。
“一個人開始笑，吳九瞳你是傻子嗎？”夏淙淙站在九瞳面前，嫌棄地看着她，“你這樣的人憑什麽跟我一個學校？”她的聲音很大，惹得無數人開始側目。
九瞳實在開始厭煩這些有事沒事就找她麻煩的富家小姐了，憤怒在這一刻沖上腦門，她努力組織着措辭，想要狠狠反擊回去。
正當此時，安娜像發現堅果的倉鼠一般蹿過來，一把擋在她身前：“幹嘛幹嘛？夏淙淙你又發病了嗎？”一時間不少人笑了，教室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九瞳好不容易支棱起來的氣勢在這一刻煙消雲散。算了，對付這種事情我比安娜差遠了，還是讓她來吧。
讀者們的熱情激發了九瞳碼字的激情，她忍不住寫了很多小時候的故事，那些說出去總被大人斥責，總被質疑的故事。
寫小說是件快樂的事情，不論九瞳寫多麽荒誕離奇古怪的事情，都沒有人跳出來指着她的鼻子說：你撒謊。
沒有人會為此語重心長地告訴她：九瞳，好孩子不應該撒謊。
不會有人在聽過兩句之後就打斷她：九瞳，也許你該好好休息了。
更不會有人意有所指的說：也許你最近壓力太大，産生了幻覺。
在一片插科打诨，開玩笑的評論中，有一條顯得格外特別，這條評論特別長，是這麽寫的。
網友：殘月評論《能看見怪物的我》
很高興能看到作者的作品，讓我想到了我的朋友，她也能夠看到怪物，只是可惜，在她去世之前我沒能相信她。我的心時常為此深受折磨，希望能夠挽回自己的做錯，可這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作者願意垂憐我的話，能不能聯系一下我，之後還附上了聯系方式。
九瞳看着這個評論呆了呆，一是搞不清這是真話還是惡作劇，抑或只是開玩笑？
很快這條評論下就有了回複：哈哈哈哈哈，這是什麽新的勾搭作者的方式嗎，哎喲，我要學習一下。
也有人回複：詐騙短信也是這個套路哎。
九瞳一時有點拿捏不準，打算等會兒再回複，正巧這是上課鈴響了。
課間休息，安娜借她手機看了會兒短視頻，等手機回到她手上的時候只剩2%的電。
九瞳捧着手機愁眉苦臉地看着安娜，這家夥毫不在意，擺擺手：你不要這樣呀，我就看了一集偶像劇，它就沒電了，我也不想的呀。
正這時徐季季從九瞳身旁走過，也不知有意無意，狠狠撞了她一下，直撞得手機飛了出去，滑落到旁邊一輛車的輪子下面。
糟糕的是，那輛車似乎正要啓動。
九瞳連忙跑過去，輕輕敲了敲車窗：“您好，不好意思，我手機落在您車子輪胎下面了，能讓我拿一下嗎？”
車窗慢慢降下來，嗯，很好，顧淵同學。
這位容貌漂亮、氣質溫和的轉校生對她笑笑：“當然，九瞳同學。”
九瞳将手機撿起來，仔細看了看，還好，沒有摔壞。
一擡頭，看顧淵正意味不明地盯着自己看。
真是，奇怪的眼神……
此時一陣風吹過，少年臉側細碎的發絲被輕輕吹起，這人耳下至脖頸處，一排細密的紅色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九瞳眨了下眼睛，疑心自己出現幻覺了。
“九瞳同學？”對方關切地看着她。
她的大腦仿佛被鏽蝕了一般，不受控制地開口道：“你的脖子上怎麽，好多眼睛……”
顧淵爽朗地笑了，吓了九瞳一跳，她從未見過這人笑得這麽開心。
他撥開自己垂下的頭發，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是說在這個嗎？”
九瞳這才發現，他的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紅疹子一樣細小的眼睛。
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