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夜色籠罩着大地，周圍靜悄悄的，只有月亮依然挂在遙遠的天邊上。
她是這夜晚永恒不變的守候。
程似錦一遍又一遍地輕輕摸着袁野身上的那個傷疤，在腦海中不斷地想象他當時被刺的場景。
要是我在就好了，我在就可以守在他的身邊。
雖然不能替他去挨刀，可至少也能陪着他，安慰他，減輕一些疼痛。
可程似錦清楚，袁野很堅強，永遠不會多說話，而且喜歡把所有的事情埋藏在自己的心裏。
如果當初自己真的在，那他肯定也不會喊疼的，因為他怕我跟着難過。
“小錦，明天和張老師一起回去。”袁野右手緊緊地抱着程似錦，左手正從旁邊椅子上的褲子口袋裏往外掏煙。
“不許抽。”程似錦将頭埋進他的懷裏，撒嬌。她剛哭過，鼻音很重。
她知道袁野早就想說這句話了，可是她不想聽，她才不要一個人回去。
袁野心一疼，抽回了手，“那我不抽，你也要聽話，明天和張老師一起回去，乖。”
他掏煙的手抽了回來，停在半空，又輕輕地落在程似錦的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
“我不，我偏不，我就要留在這裏陪着你。你不是說了要和我一起回去的，難道這一次你又想讓我一個人走。”
程似錦不願意，将頭埋得更深了。
一想到當初他為了讓自己死心，連未婚妻前女友這樣讓人傷心的招數都搬了出來，她心裏就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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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也清楚，如果當初袁野實話實話了，自己是肯定不會離開的。
可是他這樣做了，就說明不相信兩人之間的感情。既然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還談什麽愛情。
“聽話，這裏危險。等事情結束了我就去找你，然後一直賴着你，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袁野耐心地解釋給她聽，手也沒停。一遍又一遍地，從上到下，緩緩地撫摸着程似錦的長發。
程似錦一頭烏黑長發，可長得卻很瘦。袁野還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她全身的營養都被這頭發吸走了。
“我就是不要，三年前你就是這樣，連句為什麽都不說，把我氣走了。這一次，我說什麽也不能放開你。”程似錦開始耍小孩子脾氣了。
說來也奇怪，從小到大，她一個人堅強慣了，也只有在袁野的面前才會撒嬌。
“這一次真的不會了，聽話，等這邊的事情解決了我就去找你。”
袁野十分寵溺地用手托着她的臉，看了又看，親了又親。
仿佛總也親不夠，好像又想把這三年虧欠的，一次性全部都補回來。
“那你不許去找肖珊珊。”程似錦撅着嘴扭了個方向，不讓他繼續親下去。
袁野笑笑，原來是吃醋了。他點點頭，今天上午那是最後一次去見她，以後都沒必要了。
想起當初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雖說沒有感天動地，至少也可以算得上是細水長流。沒想到分開那麽多年了，如今再見卻成了現在的模樣。
早上趕去縣裏的時候，面包車在半路上出了故障。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他打了電話後只好在路邊等修車的師傅過來，沒想到正好就碰見肖珊珊他們團隊的人去甘寧。
袁野起初沒注意到是他們，還是肖珊珊停下車朝着他走過來的時候，他才看見的。
袁野現在還記得當時肖珊珊朝自己走過來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袁野，你真的想好了？”
和當初分手那天問的話一模一樣，想好了嗎？
當然想好了，沒想好怎麽會來找你。袁野笑着點頭，朝天空吐着眼圈。
在省城這位着名的記者面前，他絲毫不顧忌自己的形象。
“你參與的那些事情，張思成都已經告訴我了。一筆勾銷吧，從今以後不能再找程似錦的麻煩。”
袁野記得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肖珊珊的表情有些驚訝，不過他也懶得解釋了。
小錦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考進研究院裏，只有他心裏清楚。
三年前，他們全班同學在研究所實習的時候，袁野已經看出來了，有幾個人家裏不是有權就是有錢。
只有小錦，什麽都沒有，全憑自己努力。
他還記得自己有天晚上半夜出去上洗手間，正好聽見小錦在隔壁的洗手間裏哭。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天她是被兩個女同學欺負了。
見肖珊珊沒有反應，袁野後來又說了句，“我的事情以後你也不要再插手了，珊珊，多回頭看看身邊的人。”
想到這些，袁野禁不住嘆了口氣。時間真是萬花筒，瞬息萬變。
程似錦瞪大眼睛問他嘆什麽氣，袁野只是搖搖頭沒說話，然後緊緊地将她抱在懷裏。
“小錦，我愛你。”
他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說，一遍一遍地親着程似錦的臉頰，嘴唇，額頭……
“我也愛你。”程似錦臉色紅潤，動情地回應。
她想起三年前的那些日子，應該可以說是，除了今天，她和袁野在一起的最美好的日子。
那個時候她還在學校裏，單純得像一張白紙。
看見袁野的第一眼覺得他特兇特拽特無趣，看第二眼的時候還是這種感覺。沒想到後來看了許多眼後，竟然慢慢地喜歡上了。
剛認識的袁野經常挂在嘴邊的話就是“程似錦，你不可以這樣。”“程似錦，你必須這樣。”……
後來，他經常挂在嘴邊的話變成了，“小錦，過來，有好吃的。”“小錦，來啊，帶你玩。”……
程似錦覺得他就像自己的保護神，只要有他在，狂風暴雨土匪強盜都可以不用害怕。
在兩人分開的那些日子裏，她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在想着西北方向的他在做什麽。
她也想過放棄，只不過怎麽都忘不掉。袁野已經像一根刺，深深地紮在她的心尖上了。
程似錦越想越覺得委屈，忍不住又流眼淚了。
袁野将她翻了個個，讓她趴在他的身上，臉對着自己，“怎麽了？又想到什麽不開心的了？”
“沒有，以前你不在我身邊我不開心，現在你都在我身邊了我還有什麽不開心的呢。”程似錦擦幹眼淚，笑着昂起頭。
“睡吧，我剛聽張老師說是明天一早的火車。你要再不睡，明天又起不來，又要誤車了。”袁野捏着她的小臉，笑着說。
“那你送我。”程似錦嘟着嘴擡頭看他，十分倔強。
“好。”袁野點點頭，将她抱在懷裏，又掖了掖身後的被子。
他要變成一個火爐，溫暖她餘生的每個寒冬。
肖珊珊這個時候正在酒店裏洗澡，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她還在水龍頭下站着，任由上面流出的水沖刷着自己。
想起今天中午在路邊看見的袁野，他斜靠在車門上，對着天空抽煙。
那一幕，像極了多年前在學校圖書館門口等着自己的袁野。
因為自己的任性，我又錯過了多少寶貴的東西啊。肖珊珊嘆了口氣，朝自己冷笑一聲。
自以為是，自作聰明，最後反被聰明誤。
當時她還以為袁野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他想通了，願意與自己合作，洗清身上的冤屈了。
沒想到他一開口說的就是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
肖珊珊越想越氣，越想越不能明白，像自己這麽優秀的女人，怎麽他就看不上眼呢，偏要去喜歡那個一無所有的女人。
當初，上大學的時候，是誰日夜不停地伺候在他身邊，是誰不遠千裏跑到那破舊的農村去照顧他的母親，是誰愛他甚過愛自己······
是我啊，是我肖珊珊，那個丫頭那時候在哪裏都不知道呢。
在肖珊珊鼓足勇氣去甘寧之前，她曾經在腦海中想過無數個再次見到袁野的畫面。
可是他卻說，“珊珊，多看看周圍的人吧。”
周圍的人，我肖珊珊周圍有很多人，我何時正眼瞧過，還不是因為你袁野，還不是為了等你。
肖珊珊越想越氣，浴室內的熱氣蒸騰，越來越悶，她越來越乏力。
還好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她才從迷睡中醒過來。
“珊姐，明天我們還去甘寧嗎？”是助理的聲音。
“不去了，收拾收拾，明天回去吧。”肖珊珊沉思片刻，回答。
不去了，來甘寧已經有些天了，還一無所獲，就應該及時止損，不能再耗下去了。
“可是······”助理欲言又止。
“社長那邊我自有辦法，你不用擔心。”肖珊珊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可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如今自己是省裏面排名前三的記者，哪裏沒有用武之地。
“那您早點休息，我現在去買車票。”助理說完就離開了，門外又恢複了寧靜。
肖珊珊披着浴袍走了出來，坐在沙發上，思考明天回去後的說辭。
來之前，她已經信誓旦旦地保證過，說這一次一定要弄個大新聞。
眼下這情況，除了袁野的那件事，也沒有其他的了。
她還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按照當初設定的那條路繼續走下去。
往前一步是康莊大道，往後一步是崇山峻嶺。
肖珊珊想，如果今天袁野沒有來找自己，那她肯定早就去了。算了，還是先回去吧，回去再說。
程似錦性格不太好，上學的時候不喜歡那些嬌生慣養的同學。
所以不合群，有時候會被女同學欺負。
不過，自從和袁大隊長在一起後，她的腰杆就挺直了。
再也不怕有人欺負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