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過了九月,玉米完全成熟等待收割,整個村莊都進入了忙碌熱鬧的狀态。
何钰北幫不上忙,留在家裏休養,寧逯忙前忙後地安置玉米和玉米杆,支付收割機的費用,灰塵和汗水在他身上結成一條條的紋路,搭在他脖子上的舊毛巾很快就變得髒兮兮。
何钰北把自己的毛巾打濕擰幹,趁寧逯站着休息的空檔換了他的髒毛巾,寧逯意外地接過來擦掉糊在臉上的塵土:“沒想到你還挺會照顧人,弄髒了你的毛巾不心疼?”
“髒了洗洗不就幹淨了。”
比起毛巾,他更心疼寧逯此刻疲憊的樣子,尤其是得知這些不知道灌溉了多少心血和汗水的糧食也不過只能賣出一萬塊的時候。
何钰北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他在父母的庇佑下長大,沒有吃過什麽苦頭,不知道原來生活對于很多人來說是一件這麽困難的事情。
他将髒毛巾盡力洗幹淨,已經滲入纖維中的污痕留下灰褐色的印子,怎麽打肥皂也無濟于事,看起來只能換一條新的。
等外面全都忙完,車來車往揚起的塵土重新落回地面,寧逯招呼何钰北來看收進糧倉裏的玉米,裝在用鐵絲網箍成的糧垛裏,足夠透氣和幹燥,不會因為長時間的存放而發黴長芽。
“今年的玉米長得很好,穗大粒滿的。”
“能賣個好價錢?”
何钰北順嘴接到,寧逯卻笑着搖了搖頭:“未必。”
“為什麽?”
“所有人的玉米都長得好長得多,糧商就不愁收,你覺得會漲價還是會降價?”
“供過于求,價格下降。”
何钰北一點就透,卻并沒有感到高興:“這不公平。”
寧逯沒解釋什麽,只是拍了拍他的頭:“做飯去了。”
想着他累了半天,何钰北讓寧逯去洗澡,他來負責做飯。
他唯二拿手的菜就是清炒土豆絲和西紅柿炒雞蛋,悶頭搗鼓了半天,賣相尚可,一下筷子才發現鹹的鹹淡的淡。
寧逯剛洗完澡,光着膀子進來見他皺着眉,拿過筷子各嘗了一口樂了:“挺互補。”
何钰北的眼神黏在他身上,寧逯對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讓他覺得自己很餓,不自覺空咽了一下。
“怎麽,想吃了我?”
何钰北張開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剛洗過的肌膚,他覺得是甜的,還帶着沐浴露的香氣,一不留神下口的力氣就大了些,留下個紅色的牙印。
寧逯也沒推開他,呼嚕着他的頭發說他是小狗。
“明天我又要走了。”
何钰北依依不舍,每次離別都比上一次更加艱難。
下次再見面興許就是寒假了,如此漫長的時間,何钰北鼻子一酸,悶在寧逯肩上不說話。
他的不舍纏着寧逯的心也發緊,吻他的動作都變得珍重,何钰北忽地擡頭:“再來一次吧。”
“你明天要瘸着回去?”
“你輕一些。”
天光大亮,屋門半掩,牆外有依舊忙碌的人聲,何钰北的背被寧逯的胸膛覆蓋,紅透了的臉埋在他熾熱的掌心裏。
緩慢的推進,完全擁有而飽脹的歡喜,何钰北啞聲叫着寧逯的名字,寧逯揩掉他眼角的濕潤在他耳畔回應:“我在。”
坐在教室裏的時候何钰北還有種不真實感,麻木地交着作業反應遲緩。
羅隽一邊奮筆疾書一邊問他:“你怎麽這麽萎靡不振,被吸幹精氣了?年輕人,不要仗着身體好就為所欲為,過度使用等你上點年紀就吃不消了。”
何钰北把手伸到他面前:“你掐我一下,我總覺得我應該還在放假,做了個噩夢夢到我開學了。”
羅隽拍開他:“你醒醒,放棄抵抗面對現實吧。”
課代表過來催他這最後一份,羅隽嘴上一連串說着等等等等,筆下如草書一般畫完了最後一道題啪地拍在了課代表手裏,拉着何钰北賊兮兮地問:“感覺如何啊?”
何钰北還沉浸在悲痛裏:“什麽感覺如何?”
“人生初體驗。”
羅隽只聽說過男人和男人那回事,何钰北是他身邊真正認識的第一個,好奇心和求知欲按捺不住,倒沒有壞心思。
何钰北想了想道:“你要聽實話嗎?”
“廢話,不聽實話我問你幹什麽。”
“實話就是疼,還有滿足,就沒了。”
羅隽一愣,一把抓住何钰北的衣服:“你……你是下面的?!”
何钰北無辜地看向他:“所以你一直覺得我應該是上面那個?謝謝,謝謝兄弟的信任和鼓勵。”
羅隽開始重新審視何钰北,論性格,他屬實是直男堆裏最不起眼的一個,沒有什麽特點,勝在十分穩定,論身材,常年愛好體育活動,穿衣顯瘦脫衣也硬朗有肌肉,怎麽看都不是做零的料子。
他以為何钰北喜歡的是一個瘦弱白皙我見猶憐的小男孩,這麽看來,羅隽從自己的推測中隐約窺見了對方的外形,暗自驚嘆看不出來何钰北喜歡這一挂。
“那……那他是什麽人,多大了,家住哪,家裏幾口人?”
“你查戶口?”
“我這是怕你被騙了,畢竟你是被動的一方,萬一他只是圖你身子到手了就跑了怎麽辦。”
何钰北:“不會,再說了,誰圖誰的身子還不一定呢。”
羅隽嘆口氣:“行吧,你擦亮眼睛就行,唉,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像姐妹一樣替兄弟操心。”
他是真心實意地擔憂,何钰北感而不言,羅隽又抱怨起今年最後一個長假用完了,直到元旦之前都沒有好日子過了。
何钰北也發愁,在學校裏他像回到了原始社會,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人生簡直暗無天日。
但他今天罕見地沒有順着羅隽的話痛斥學校的慘無人道,前幾日寧逯的話點醒了他,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他面臨人生第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平時他學習不算努力,也沒有想過高考的事情,一直都是被人推着往前走,總覺得未來還很遙遠,從來沒有設想過結局。
現在寧逯給了他推動力,他想至少自己要努力到最好的結果。
再看羅隽還在數着作業補沒補完,何钰北語重心長勸他好好學習:“時間不多了,你也該為以後考慮考慮了。”
羅隽一臉驚恐:“我靠,你被老嚴上身了?”
“……”
何钰北心累地嘆了口氣:“不怪你,玩去吧。”
當人主動想要去做某件事的時候,這件事情就會變得沒有那麽令人厭煩,何钰北忽然覺得老嚴是脾氣臭了點,但是知識點都講得簡潔易懂,數學老師聲音是比較催眠,但每次考試押題都很準。
期中考試,他的成績顯著提升,自己看了都笑得合不攏嘴,羅隽說他隔着二裏地都能看見何钰北的牙。
“你小子,哥們拿你當兄弟,你背着哥們學習。”
何钰北折好成績單等着拍給寧逯看,順便翻了一個白眼:“我學習的時候沒叫你嗎,你要麽睡覺要麽撒尿,怪我咯?”
“唉,指定又要挨罵了。”
羅隽嘴上哀怨,手上卻将發下來的試卷一對折夾進了書裏,仿佛多看一眼都要浪費他為數不多的腦細胞,何钰北恨鐵不成鋼。
“你這屬于掩耳盜鈴。”
“我看了黃歷,今日不宜動腦,明天,明天再說。”
何钰北無言以對,轉頭開始算下個階段的學習規劃,如果一直到寒假他的分數能夠突破五百五,他就獎勵自己和寧逯大do特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