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在杜白邀請崔佑池和崔千凝一起用晚餐之後,在樓上暗暗聽完了這些話的杜規終于小心的回了自己的房間,一會兒奕一會送粥上來,被撞到就尴尬了。
杜規坐在床上,原本好了許多的身體似乎又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腦袋重得可怕。
方才杜白與崔佑池和崔千凝的話一遍遍在他腦海中回放。
“你何須與他去比較。”
杜白的這句話如同最鋒銳的刀劍,将他的心刺得鮮血淋漓。
“不……杜白不可能是那樣的人,他……他也許只是在應付他們。”杜規給杜白的話找着借口,無法接受對他那樣好的杜白,他在他的心裏那麽不值一提。
衣服上黏膩的汗漬,讓肌膚開始發冷,本來洗澡的打算被剛才的事情打斷,杜規覺得自己身體越來越不适,仿佛下一刻就會暈倒。
他強撐着身體前往浴室,給自己清洗,等到一切結束,接觸到床的剎那,杜規便沒了神智。
杜規再次醒來的時候,不知今夕何夕,這一夜過去,他的身體終于好了不少。
他看向手機,已經是他暈倒的第二天了。
肚子咕嚕嚕的叫,饑腸辘辘,昨天後來昏了過去,杜白安排奕一送上來的粥他自然沒有吃到。
恰在此時,傳來敲門的聲音。
“杜規少爺,我能進來嗎?”
是奕一的聲音。
杜規從怔然中回過神,神思依舊有些恍惚,不過他知道不能讓奕一久等,他雖然是杜家的少爺,對外卻只是領養回來的養子,身份不定還沒有作為杜白左右手的奕一重要,他苦笑一聲,道:“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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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一進入之後,禮儀周全的行禮,沒有一點怠慢,之後才道:“杜規少爺身體如何,今日可能去學校正常上課?”
才去了學校兩天就缺課,杜規心中很焦急,本來貴族學校的課程他想要跟上就很困難,不能這麽下去。
他打起精神,道:“我身體已經好了,可以繼續去學校上課。”
奕一:“好的,既然如此,杜規少爺盡快洗漱用餐,可以同我一起去往學校,距離正式上課還有一點時間。”
杜規看過時間,知道現在幾點,離上課沒多少時間了,他必須抓緊時間。
奕一說完之後就退出了房間。
杜規動作迅速的解決了自己的衛生問題,他來到樓下,傭人替他端上來早餐,奕一候在一旁,之前一直與他一起用餐的杜白卻不見蹤影。
離學校上課沒有多少時間了,杜白肯定是怕他的病沒有好,需要繼續休息,所以自己去學校了……可,杜白為何連問一句都沒有呢?
杜規下意識的給杜白找理由,卻又自己打翻。
他想起昨天杜白的話,他答應了那個少年的話,說要與他保持距離。
原本以為自己在杜白心裏占有一份位置,不然杜白為何對他那麽好,在他被所有人厭棄,世界一片灰暗的時候,是他降臨在他的世界,讓他看見了鮮麗的顏色。
如今卻殘忍的告訴他,他在杜白的心裏,連那少年的一點都比不上,只需要少年的一句話,杜白便不再與他親近。
可,心底到底殘留着一點點僥幸……
杜規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對奕一詢問:“哥哥呢?”
奕一:“少爺昨天一天沒有去學校,積累了不少工作,今天很早就去學校了。”
得到這樣官方的回複,杜規心裏卻松了口氣,而且杜白是為了他才跟學校請了一天假,他沒有資格抱怨。
快速解決掉早餐,杜規與奕一一起做家裏的轎車到了學校,險險趕在上課鈴響起前進了教室。
杜規來的晚,教室裏學生都到了,在他進入教室的時候,受到整個教室內學生的注目,同學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讓他很不舒服。
杜規忍着不适走到自己的座位,卻發現那裏已經坐了一個學生,倒是杜白的座位空着,杜白不知去了哪裏。
杜規皺眉:“這是我的座位。”
“現在是我的座位了。”這同學漫不經心的瞧了杜規一眼,拍了拍自己身後的座位,“老師給你調了座位,現在你坐這裏,跟你的小未婚妻一起。”
後座的崔千凝漲紅了臉,瞪着前面那個說話的同學:“方淩,你給我閉嘴!”
“喲,我們崔小姐脾氣可真大,這是老師說的,又不是我編造的,你們不是挺門當戶對麽。”方淩雙手抱胸。
崔千凝眼眶都紅了,聽到方淩把她和杜規放在一起比較,她氣怒道:“你給我等着!”
“呵呵,要是你弟弟我還讓着三分,你能把我怎麽着。”方淩聽到崔千凝的威脅,冷笑道,“婚事是大人定下的,也是事實,你朝我發脾氣有什麽用,不喜歡就自己想辦法啊。”
方淩瞥了站在一旁的杜規一眼,惡趣味的挑撥:“你不喜歡人家,人家說不上還瞧不上你呢。”
說完,方淩不再理會氣沖沖的崔千凝和呆立在一旁的杜規,回身坐好。
上課的鈴聲響起,老師緊跟着踏入教室,看到依舊站着的崔千凝和杜規,老師雖然有點驚訝,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道:“座位有了點調整,是你們家裏大人的想法,杜白作為年級會長很忙,杜規才轉學過來,對于課程肯定有許多需要幫忙的地方,杜白沒有那麽多時間,剛好杜規同學與崔千凝同學相熟,崔千凝同學可以幫忙輔助輔助杜規同學的學習。”
“好了,快點坐好,開始上課了。”
在老師的話語下,哪怕此刻他們再不願意,依舊得老老實實的坐好聽課。
老師的話已經是委婉的說法,除了杜白的确忙碌,崔千凝有時間可以幫忙輔導杜規的功課外,因為崔千凝和杜規兩人的婚約,兩人做得近點,也能更快熟悉親近起來,與原本因為杜規是杜白的弟弟就安排在一起是一個意思。
杜規終于明白自己進入教室的時候,那些同學看他的眼神為何會如此奇怪。
家裏人的動作可真快,他也不過昨天不小心從杜白的口中聽到了他與崔千凝訂婚的事情,沒想到今天學校裏面便由此發生了一定的改變,而這件事情,從頭到尾,甚至連通知他一聲的意思都沒有,就這樣直接粗暴的安排下來。
崔千凝至少還提前有杜白告訴她這件事,要不是昨天他不小心聽到,今天來到教室,發現這樣的變化,該如何反應。
崔千凝這樣的态度在杜規的意料之中,昨天杜白提起的時候,崔千凝便激烈的反對。
也是,崔千凝雖然從周圍人的種種反應能看出來,在崔家地位不如弟弟,可她到底是崔家的大小姐,他不過是個領養回來的養子,在其他的人眼裏,他恐怕只是一個借着養子認回來的私生子,哪裏會看得上他。
私生子。
哈哈,好一個私生子。
杜白是不是也以為他是個私生子,對他那麽好都只是僞裝,想要在外界面前維持一個高尚的人設,其實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說不定心裏還會很厭惡他,私生子是一個污點,也是一個潛藏的競争對手。
杜規想着,心髒又開始作痛。
在這樣恍惚的狀态下,一堂課結束了,明明說要努力學習的,可一樁樁一件件事情,打亂了杜規的計劃,讓他不光生活,連學習都開始一團亂麻。
“我勸你不要做美夢了,我絕對不會跟你訂婚的!”剛一下課,崔千凝便發了爛。
知道了這些人的态度,連杜白都推開了他,杜規已經明白,在這座華貴的貴族學校,他是個被排斥的異類,也懶得花費太多心思去維系同學之間的關系。
“你以為我想跟你訂婚麽,我是來學校才得知的消息,看來你比我提前知道,為什麽不拒絕呢?”杜規翻開書,看剛才老師上課的部分,他一整堂課都在恍惚,需要在其他時間補回來。
見到杜規這樣的态度,想起之前方淩的話,崔千凝如同被扇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心中卻愈發氣憤起來。
一個私生子都敢看不起她,她好歹是從小就被崔家領養,在崔家長大的,他一個私生子憑什麽看不起他?!有杜白在,他在杜家根本就不會有絲毫機會,之前杜白對他好,不過是因為杜白本身的良善,可在杜白心中,崔佑池更重要,只要是崔佑池提的要求,杜白很少會拒絕,這家夥不會還沉浸在杜白對他的好中沒有清醒吧。
也是,昨天杜白才請了一天照顧生病的他,他會産生錯覺也難怪。
“真夠大言不慚的,你以為杜白還會像以前那樣對你好麽,呵呵,有我弟弟在,你就別想再和之前那樣與杜白相處了。”崔千凝惡狠狠的說着,她心底又何嘗不羨慕嫉妒自己的弟弟呢,她的人生都被崔佑池改變了,如果沒有崔佑池,那她就是崔家唯一的大小姐,是爸爸媽媽親愛的女兒,與杜白的婚約也不會取消,她會成為杜白的妻子。
可沒有如果,在她被領養一年後,崔佑池降生了。
崔千凝從還在襁褓裏的時候就被領養了,她從有記憶起就是在崔家,哪怕她被當成大小姐養大,可從小與弟弟之間的待遇差距,還有爸爸媽媽的态度,都清清楚楚的告訴崔千凝,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她與崔佑池雖是姐弟,地位卻天差地別。
在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崔千凝就學會了忍讓,學會做崔佑池身後的透明人。
可唯有杜白,她不能輕易的放手。
如今,與杜規的婚約,她更是不可能接受!
崔千凝的話杜規如何不知道?昨天那個少年便是崔千凝的弟弟吧,千嬌百寵出來的小公子,自然而然便帶着矜貴和傲然,與他這個泥土裏摸爬滾打的泥腿子完全不一樣,是明媚向上的,不像他陰暗沉默。
就像杜白說的,何須與他相比較。
杜規感覺自己有些呼吸不暢,他深呼吸了口氣,終于緩過神:“我知道,我和杜白是兩個世界的人,再苦的日子我都熬過去了,不過是回到一個人而已。”
口中雖如此說,可嘗過了那樣溫暖的味道,再想在陰暗潮濕的地方生存就變得艱難起來,可他不想在崔千凝面前表現得太過不堪離不開杜白。
杜規看着書頁,不再理會崔千凝,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崔千凝咬咬唇,終于作罷,也懶得再管杜規,自己去找小姐妹玩耍去了,有崔家大小姐的身份,崔千凝在學校,也有不少的追随者,前呼後擁滿足了她的心理,此時氣憤之後,自然是去找自己的小夥伴好好吐槽吐槽才好。
接下來上午的課程,作為同桌的杜規和崔千凝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從第一節課就缺席的杜白,也一直沒有回到教室,看教室內同學習以為常的樣子,便知道這種場景定然時常發生。
杜規從課餘休息時聽到同學的話中逐漸推出了杜白此時應該還在年級會長室忙碌,工作多的話,杜白就會在年級會長室忙碌,從而不來學校上課。
杜白的學業不用老師們擔心,每次考試他都能拿出讓人滿意和驕傲的答卷,這些特權不算什麽,再說杜白是在為整個學校忙碌,沒什麽好苛責的。
昨天杜白請了一天假,肯定積累了不少的工作,缺席課堂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可一個上午下來,都沒有與杜白打過一個照面的杜規,卻在想,杜白是不是在躲着他,因為崔千凝的弟弟說希望杜白離他遠一點?
哪怕有了同學們的話中更确切的答案,這樣的想法依舊在杜規的腦海盤繞着無法散去。
思緒紛亂的上午的課程結束,下午是選修課,有了之前的事情,杜規不敢再在課前去衛手間,怕和上一次一樣,被人關在衛生間捉弄。
然而,哪怕這般小心翼翼,只要想要整治一個人,在學校裏,有太多的辦法。
這個下午,杜規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杜白的事情了,他自己便自顧不暇,選修課仿佛成了他的夢魇,總有各種各樣的刁難在等着他。
從普通學校轉來這座貴族學校,杜規對于選修課的大多課程都完全不會,在學習上,出夠了醜。
鋼琴是學生們的必修課,同學們被分好了教室,一起前往學習,杜規因為是初學者,被分在了最簡單的一班。
然而等到真的上了課,杜規才知道初學班與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在杜規的想象中,初學班應該是和他一樣才接觸鋼琴的學生,沒想到,等到上課時,一個個學生彈起鋼琴熟練而優雅,偶爾才會出現一個彈奏節奏有點小問題的,和曲譜忘了一點的。
杜規哪裏知道,這些貴族學校的小孩兒,從小就會請私教教導鋼琴,至少都是會點的,所以就算是初級班,超過大半的人都是考過級的人。
學校的課程是在此基礎上,加以熟悉和訓練,還有後續更加精進的知識,這裏真正的助學者,只有杜規一個。
所以,當杜規坐在鋼琴前,看着曲譜,彈奏出淩亂的調子的時候,老師皺緊了眉,周圍的學生不客氣的笑起來。
“天啊,真的有人一點都不會啊!”
“這彈的什麽啊。”
“這人是不是就是杜白會長的……”
“對,就是那個……”
杜規聽着周圍毫不避諱的議論聲,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不自在的低下了頭,兩手死死捏着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