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不是。”
傅斯年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了他的話,又怕鄒斐誤會,補了一句:“她很調皮,跟我性格不合,很少來往。”
鄒斐皺了皺眉:“即使她脾氣再不好,也不是餘嫂慢待她的理由,更何況,就我看來,她的脾氣挺好的。”
傅斯年知道袁笛古靈精怪,擅長僞裝,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戲弄自己,但鄒斐似乎已經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聽不得她的一句壞話,于是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只說了一句:“是。”
鄒斐與他聊完天,回到房間,簡單地沖了個澡,躺在床上打開了手機。
“袁笛在家裏住得怎麽樣?她跟你說過嗎?”
“幹嘛問我?自己回來看着啊!只不過是照顧一下小朋友,又不是真把人家當女兒養。”
“……”
“不是吧?你還真想當人家教父?”
“我比她大十歲,難道不行嗎?”
“拜托,你才二十八,又不是六十八,哪來這麽大的女兒?而且現在也不流行嚴父,監護人要和孩子們打成一團,充分了解他們的身體和心理情況,跟他們做朋友,才能讓孩子們健康成長……”
“別打岔,我問你,她有沒有跟你傾訴過什麽生活中的煩惱?”
“你連她社交帳號都沒有的嗎?你這個監護人可太失職了。我平時很忙的,而且你們家也不歡迎我,這些天沒去看她,她一個人困在那麽大的房子裏,沒人陪着,肯定是難受的。但從上次的保姆事件就可以看出來了,她差不多就是個豌豆公主,被父母保護過度,受了欺負也不懂還手,你最好注意點。我把她的維信號給你,你自己給她打個視頻電話。”
鄒霁還不知道鄒斐回國了,鄒斐也懶得跟他多解釋,點進鄒霁發過來的名片,申請添加“滴滴滴的小螺號”為好友。
袁笛正躲在被子裏玩手機,突然維信一個震動,跳出來好友申請的對話框,對方的頭像就是幾條縱橫的簡單線條,昵稱是“鄒斐”,其他的個人簡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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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病人,或許她此時應該忽略這個消息?
想是這麽想的,可手一抖,不小心就按在了“同意”上。
“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聊天了。”
“手機關了,睡覺。”
袁笛還沒來得及關閉聊天界面,就看到了鄒斐發過來的信息,白眼一翻,指尖飛舞。
“你是不是騙子?”
“你怎麽會有我的維信號”
“你是不是盜號賊?”
“……”鄒斐緩緩打出一行省略號,卻發現消息發送不成功,袁笛那邊已經把他删了,還眼疾手快地把他拖進了黑名單。
鄒斐哭笑不得,拿着手機去敲袁笛的門。
“袁笛,睡了嗎?”
“你問我睡沒睡?那我當然是睡了啦!”少女清脆的聲音隔着門傳出來,完全聽不出她感冒了。
“把我的好友申請通過了。”
“那不是盜號賊嗎?啊——我不要加你。”她的聲音猝然提高又降低,失去了元氣,最後埋在了被子裏。
“為什麽不想加?”
“你會監控我。”
“我不會。”
“你就會,你剛才命令我去睡覺了。”
“你不想睡覺,所以把我删了?”
裏面沉默了許久之後,房門露出一條縫,伸出一個鬼鬼祟祟的腦袋,不期然對上了他的視線,便尴尬地縮了回去。
鄒斐的手機震動起來:“滴滴滴的小螺號”申請添加你為好友。他看着對方五彩缤紛的海螺頭像,唇角不自覺上揚,點了“同意”。
她甩過來十張各式各樣的哭泣表情包,告罪求饒:“斐哥哥,求求你快走吧!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馬上睡覺,嗚嗚嗚……”
“早睡對身體好,不是我想約束你,懂嗎?”
“我已經睡着啦,斐哥哥也快去休息吧!”
“一直忘了把手機號給你,這個維信號就是手機號,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晚安。”
那頭卻沉寂下來,再沒回他的消息。鄒斐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發出去的“晚安”無人回應,就像什麽東西落進了無底洞裏一般。
第二天袁笛起得晚,她起床的時候杜若雲已經帶着她的小秘書離開了,昨天她沒有在人前出現過,好似這裏就是個用來找刺激的賓館,走的時候也沒有半分留戀。甚至,她惟一的兒子都沒能見她一面。
傅斯年親自把豐盛的早餐送到她房裏,他敲門的時候,袁笛靠在洗漱臺上,拿着睫毛夾對着鏡子努力翻白眼,去找自己的睫毛根部,力求一步到位,免得又夾成七零八落的樣子,影響整體形象。
雖然是天生麗質,皮膚毫無瑕疵,五官精致又明豔,但她的睫毛長得太長,而且有點下垂,紮眼睛不說,還顯得眼睛小,沒精神。她也不想化什麽所謂的“心機裸妝”,再高超的化妝技術,都會被看出來,還不如返璞歸真,最多夾一下睫毛。
“進來。”
傅斯年推門而入,沒看見袁笛的人影,便知道她在衛生間,于是自顧自坐在了沙發上,從旁邊茶幾上抽了一本書來看。
“啊!”一陣短促的驚呼聲響起,傅斯年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跑到衛生間,門半開着,袁笛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懸空在輪椅和洗漱臺之間,受傷的腳高高擡起,下巴頂在了洗漱臺邊沿,一只手盡力撐着洗漱臺,柔韌的腰肢畫出一個優美的、常人無法想象的弧度。
面無表情如冰山傅斯年,也不禁露出了幾分笑意:“你是不是天生小腦不發達?總是摔倒。”
“不好意思,我以前跳芭蕾的。您看笑話之前,能不能先扶我一把?嘶——”
“這要怎麽扶?”不論扶哪一頭都好像不太紳士的樣子,扶上身,怕腳撐不住落下來,扶中間,袁笛今天穿了一件超短的吊帶衫,腰肢細膩白皙,明晃晃的,他也不好動手。
“算了,”袁笛用傷腿把輪椅勾住,打算用一點力,把自己的身子撐起來再說,“男人就是靠不住,哼!”
不用傅斯年幫忙,袁笛自己就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了,她對着傅斯年做了個鬼臉,指着門口讓他出去。
“我在外面等你,快點出來,有話對你說。”傅斯年說完,又坐了回去,只是沒那麽慵懶随意了,雙腿交疊,兩手交叉放在肚子上,修長的食指無意識地點着另一只手。
袁笛的肚子餓得咕咕叫,聞到濃郁的豆漿香氣,咽了咽口水,打開水龍頭的動作變得遲緩許多,最終決定放過她昨天剛洗的頭發,乖乖出了衛生間。
早餐中西式都有,肉蛋奶水果一應俱全,連飲品都有三四樣可供挑選。袁笛看了看傅斯年,他的臉色還不錯,應該沒什麽大事吧?于是她放心大膽地拿起餐車上的豆漿,小口小口啜飲着。
“你好好學習,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我不會喜歡你這種乳臭未幹的小屁孩的。”
“噗!”袁笛一口豆漿全噴了出來,濺到傅斯年身上,他本能地皺起了眉頭。
“傅斯年你是外星人嗎?”
“……”
“還說我‘小腦不發達’,我看你的腦子才有毛病吧?”袁笛一臉因嫌棄而擠出來的褶子,“你什麽時候聽到我說‘喜歡你’了?自戀狂,我怎麽可能喜歡你這樣的人?”
“你倒是說說,我是‘什麽樣的人’?”被袁笛一陣嗆聲,他竟然松了一口氣般,笑了出來,甚至津津有味地問起袁笛問題來了。
“……”
難不成霸道總裁的腦回路總比別人清奇一點?或者說,因為他只有外貌性格“霸道總裁”,人沒錢,本質還是個“憨憨”?
游戲害我!
系統忽然幽幽地說:“你是所有游戲玩家中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你根本沒玩過‘傅斯年’支線,只是‘見色起意’,無端遐想罷了。”
行吧,《落魄千金的寒門小狼狗》演繹好了,說不定也能轉變成《悍妻蠻夫:養豬大佬的進階之路》?
袁笛突然笑得不能自已,在沙發上滾來滾去,傅斯年一臉無奈,直覺告訴他:這小妮子又在心裏憋了大招,就等着他上鈎。
等她笑夠了,豆漿都冷得差不多了,傅斯年看她風卷殘雲一般,吃掉一籠湯包、兩個紅豆面包、一碗皮蛋瘦肉粥、四五片加了果醬的吐司,喝掉了一杯豆漿、一杯橙汁,甚至還對冷掉了的咖啡蠢蠢欲動,忍不住把她的小腦袋瓜子按住,問她:“你是幾百年沒吃過飯了?”
說完這句話,他自己都覺察出了不妥,但又不好意思道歉,只能咳嗽兩聲,又說:“吃這麽多,出去散散步吧。”
袁笛癱在沙發上,完全不想理他。
傅斯年把拐杖塞到她手裏,逼着她起來。袁笛瞪着他,不情不願地穿上鞋子,氣沖沖地把拐杖奪過來,也不要他扶,自己走出了房門。
有那麽一瞬間,他靈光一閃,突然明白了鄒斐面對袁笛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