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說完, 虞茜冷冷地放下簾子,車馬緩緩停駛離開街道,岳長英望着車馬消失街道拐角, 心裏一時滋味繁雜。
九月的蒼州城日漸轉涼, 早間霧氣蒙蒙, 鬧市裏已經聚集不少攤販。
随着城外流民被官兵擊潰, 官道和河道碼頭陸續如常運轉,自然城內的糧油鋪子價錢也都停了增長。
東街的熱鬧使得官府不得不加派官差巡邏維護治安, 而因李安不想當巡街捕快, 捕頭楚青就把楚豐給調出來當差。
“長英,你巡城西巡得好好, 怎麽突然又想調回東街?”楚豐哈欠連連的止不住埋怨, “這天越發冷了, 我那個叔叔居然狠心把我調出來巡街,真是沒天理啊。”
“城西那邊沒什麽事,所以我就想來幫幫忙。”岳長英覺得虞茜既然已經不想看見自己, 那就算調回東街, 應該也沒什麽事的。
楚豐探手拍了拍岳長英的肩, “好兄弟, 還是你仗義, 李安那死胖子一看就是不想大冬天巡街, 下回有空得狠狠宰他一頓才行。”
岳長英不自在的拉開兩人距離,視線落向密集的人群, 城東是蒼州城人員最複雜的地方, 通常也是最容易藏身之所。
雖然現在城內出入如常, 但是官兵還是要嚴查戶籍身份, 那夜裏的中年男子想出城按理是不可能。
而現在城外作亂的流民死的死逃的逃, 中年男子孤身在城內,岳長英擔心他會傷及無辜百姓。
兩人巡街穿過好幾條街道,忽地迎來一對娶親隊伍,鑼鼓聲響起時,引得不少人注目張望。
“這是誰家娶妻,好大的排場啊!”
“還能有誰,當然是吳家老爺呗。”
“聽說吳家老爺今年都五十有餘,他那兒子前段時間傻了,夫人也因此氣的病死,怎麽轉眼就娶了樓裏賣的女人?”
“自古以來有錢的老爺公子哪個不花心,再說這出來賣的女人哪個不愛財,這兩說不定正好是各取所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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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可不是一般煙柳巷的,聽說曾經也是天香別苑的頭派姑娘,模樣身段那可是标致美人兒。”
“難怪吳家老爺弄這麽大的排場,看來是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這話引得不少人嬉笑,連帶街道也變得擁擠不堪。
岳長英和楚豐兩人被攔在交錯路口,只見那新娘的花轎正好往這方而來,秋風微涼的晃動起轎簾露出婦人素雅面容,可眉目卻無般半點歡喜,甚至連大紅蓋頭都沒有。
好些人看的眼都直了,楚豐卻皺眉道:“怎麽是她啊?”
“你認識嗎?”岳長英只是輕輕看了眼婦人。
楚豐擡手拍了拍衣袍念叨:“她姓楚名梓,說起來也是族裏的人,她父親還是我們族裏有名的秀才,她是家中獨女,可惜她父親因多次中舉無望竟染上煙瘾,後來把她賣給天香別苑換了煙錢,我聽叔叔提及過,她父親死之前很是後悔,後來族裏長輩想湊錢把她給贖出來讓父女最後一面,可是她拒絕了。”
岳長英看着花轎消失在拐角低低道:“她或許是恨她父親的吧。”
“哎,這事誰碰上能不恨呢?”楚豐收回目光,擡手拍了拍岳長英的肩,“不過她好歹從那種地方脫身了,希望往後能過些好日子吧。”
兩人閑聊之餘走進一家面館,楚豐餓的不行,先在攤販買了兩馕餅,好心的遞了個馕餅給岳長英,“我今早醒的晚,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你別客氣哈。”
“謝謝。”岳長英還是第一回吃這種馕餅,又因為知道楚豐一向口味偏辣,所以低頭很是小心的咬了小口,才發現這馕餅吃起來香軟的很。
店小二端着兩熱湯面碗上桌:“客官,面來咯!”
楚豐把馕餅放面湯泡了泡,咬了大口稱贊道:“我跟你說,這馕餅加碗熱湯面吃起來管飽頂餓,最适合你了!”
岳長英腼腆的咽下馕餅,心想恐怕得再多來上幾份才行。
正當兩人埋頭吃面時,隔壁桌的人閑談議論起吳家大婚的事。
“我聽說吳家老爺請了不少城內富商大賈吃席,就連虞府那位大小姐今日也會露面。”
“這娶天香別苑的女人又不是什麽光彩事,吳家老爺真是昏了頭啊。”
“嗐,誰不把這事當笑話來看呢。”
楚豐聽到提及虞大小姐,猶豫的看向沒什麽反應的岳長英:“哎,兄弟,那虞大小姐真就喜新厭舊的膩了你啊?”
“咳咳!”岳長英差點被嗆得噴出面湯,連忙低頭咳嗽幾聲,面紅耳赤的端起茶水灌下好幾口,眼眸躲閃的應,“我跟大小姐本來就沒什麽關系,可別再亂說了。”
那就最好不過了。”楚豐壓低聲音很是神秘的說,“我聽人提及楚梓曾經跟過虞大小姐一段時間呢。”
岳長英茫然看着楚豐問:“什麽意思?”
楚豐擡手扶額道:“總之、就是她們有暧昧不清的關系吧。”
“女子與女子之間也會有暧昧不清的關系嗎?”岳長英一臉震驚的想起那夜虞茜的奇怪話語。
“這個、我也只是聽說哈。”楚豐被問到難處,一時語塞,“就連天香別苑的小倌都會伺候一些有斷袖之癖的公子老爺,而虞茜又是天香別苑的常客,這很容易讓人聯想。”
“斷袖是什麽?”岳長英記得虞茜曾經還拿斷袖打趣過自己呢。
“就是有些公子哥不好女色,專喜歡跟一些粉面小倌厮混,比如鄭家二公子,每天身旁都跟着一大串粉面小倌。”楚豐真是被岳長英的無知給震驚了。
岳長英不由得想起昭兒姑娘也曾提起過虞茜的喜好,一時之間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雖然知道虞茜性子一向奇怪的很,可是岳長英從來沒想過虞茜居然有這麽奇怪的喜好。
“但是虞大小姐也養過小倌啊。”岳長英記得上回那群鬧事的粉面小倌就是仗着虞茜的名聲在外猖狂,或許流言也不一定是真的。
楚豐喝了口面湯應:“是啊,所以我才一直沒好跟你說,總之虞大小姐算是咱們蒼州城最神秘的富家千金。”
兩人從面館出來時,楚豐吃的很是滿足,可岳長英卻是心情複雜的很。
傍晚時蒼州城街道大多沒什麽人,只有吳家大門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大紅燈籠高高挂起,吳府也被裝點的很是喜慶。
按照常例新婚婦人通常都是不露面的,可是吳家老爺卻帶着嬌妻楚梓給諸位賓客會面敬酒。
“諸位能賞臉來府種做客吃席,吳某萬分感謝,一杯薄酒,不成敬意!”吳家老爺醉的滿臉通紅,步履蹒跚的由着嬌妻楚梓攙扶。
賓客之間多是舊識,虞府主母并未出席,而虞茜雖然不想來湊這等熱鬧,可礙于生意往來,也只能代虞母前來慶賀婚宴。
楚梓漫步至虞茜那方時,面若含春的舉杯暧昧道:“大小姐好久不見。”
虞茜擡手舉着酒盞,随意瞥見新娘面容時,眼眉微微一怔,疏離的笑了笑:“吳夫人客氣了。”
兩人飲酒過後,楚梓便随同吳家老爺去別桌敬酒,虞茜眼眸淡了笑意,懶散随意坐下,蔥白玉指把玩酒盞底下塞來的紙條喃喃道:“原是為演這出戲而來啊,真是無趣的緊。”
夜幕落下時虞茜乘坐車馬離開吳府,車馬搖晃的行駛過街道,秋風微涼的晃動開簾子。
外面街道依稀有幾家燈火光亮,虞茜側目望着流轉而過的燈火,車馬過長橋時,擡手将紙條無情的扔出落在水面,“真是讓人厭煩吶。”
虞茜是喜歡花錢取樂,可從來都只當是各取所需的買賣。
反倒是楚梓這種锲而不舍的行為,只會讓虞茜生起厭惡的心思。
正當虞茜心情煩悶時,無意間瞥見街道行走的某個纖瘦身段。
岳長英懷裏捧着用油紙包的七八個馕餅,滿是小心翼翼的行進着,并沒有注意車馬的臨近。
“你一個人吃這麽多馕餅不怕肚子撐得慌?”虞茜看着她像捧着珍寶似的護住那些比她臉蛋還大的馕餅,莫名覺得可笑又可愛的緊,連帶話語裏也夾雜些許調笑的意味。
“大小姐?”岳長英意外的看着車馬內的虞茜,而後回過神來別扭的應,“我、我想帶回去讓我娘嘗嘗熱乎的馕餅。”
“真笨,你娘是上了年齡的人可吃不得這麽多粗糧,你還不如去買些酥軟面點,至少吃起來細軟可口的多。”
岳長英眼眸躲閃看了眼虞茜精致面容,欲言又止的移開視線應:“嗯,我下回不買了。”
虞茜見岳長英眼眸躲閃的模樣,挑眉的看着她,“你這是做什麽虧心事,怎麽都不敢看我?”
“沒、有啊。”岳長英其實是正在糾結虞茜的奇怪喜好呢,“我以為大小姐再也不想看見我了。”
如果虞茜喜歡男子,那自己得離她遠些,省得讓她生了誤會。
可如果虞茜真喜歡女子,那自己更得離她遠些,畢竟兩個女子聽起來好像有些奇怪呢。
“你過來。”虞茜看着木頭似的人,擡手勾了勾手指。
岳長英搖了搖頭應:“大小姐,這樣說話我能聽得見。”
那回就是一不小心被虞茜親了嘴,這回岳長英當然是不敢再靠近了。
虞茜心生不悅看着岳長英,可又想不明白自己哪裏惹她這般避諱:“我要嘗嘗你的馕餅。”
“哦。”岳長英遲疑的看了看虞茜,特意好心的把油紙包遞了過去,好讓她選。
沒想虞茜一下将所有馕餅都拿走了。
岳長英的小心髒狠狠抽了一下,只見虞茜嘗了小口說:“這些歸我了。”
“啊?”這可是岳長英花了二十文錢買的。
虞茜看着一臉不舍的岳長英,心情大為愉悅,“你說過要賠我衣裳錢的,難道不記得了?”
“我記得。”岳長英想起那夜虞茜說要自己負責的話,連忙害羞的點頭。
“哎,你怎麽不說話了?”虞茜笑眼看着安靜的人,擡手将油紙包遞出來,“算了,我逗你玩呢。”
岳長英不敢置信的看着虞茜,猶豫的探手接過油紙包,“大小姐不吃了嗎?”
“我才吃了宴席,怎麽可能吃得下你這麽多馕餅。”虞茜覺得岳長英這些年一點變化都沒有,自己的情緒都不會掩飾,高興的在意的都會寫在臉上。
怎麽說呢,太容易被人看穿心思。
按理來說這種單純性子,愛玩的虞茜看都不會多看幾眼。
可偏偏這麽多年,虞茜對岳長英總是有用不完的耐心。
說起來,虞茜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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