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跟蹤
第14章 跟蹤
沒等兩分鐘,錢三就回來了,速度快的,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您點點。”
錢三把一疊紙幣遞給江顏,還故意側了側身子。
他倆靠着牆角站的,錢三這麽一側身就将其他人的視線全都隔絕了,倒是挺謹慎的,不過他倆再小心也還是招了別人的眼,江顏掀開眼睑,朝側前方狀似無意的瞟了一眼。
“沒錯,銀貨兩訖。”
确認無誤,江顏幹脆地把兩張香煙票遞給他,把錢揣好就打算離開。黑市賣的稀罕東西她還消費不起,其他常見的,跟縣裏百貨商店的大同小異,她不打算再逛。
錢三也迅速檢查完新到手的煙票,笑得牙花子都翻出來了,見她這就要走,連忙将準備好的東西給她。
“姐,這東西您收着!我姓錢,家中排行老三,姐叫我錢三就成。”
即便聽着聲音比他還小,錢三還是喊對方姐。
江顏疑惑地打開錢三遞過來的油紙包,裏頭是一條水藍色的絲巾,蠶絲的手感非常輕薄細膩,末端繡着一株素雅的蘭花,還是雙面的繡工。
“這東西可不便宜,你送我?”
姐都叫上了。
“送!可不就是送您的!出口轉內銷的舶來品,砸我手裏好長時間了,您別看是蘇城那邊的老工藝就覺得貴,對我們倒貨的來說,再值錢的東西只要賣不出去,那就一文不值,這絲巾對我來說還不如兩斤富強粉。”
看他說得輕巧,江顏又不是個傻的,這是看她剛剛煙票賣得便宜了,怕她反應過來後心裏不舒坦呗,對方會做人,江顏也不跟他客氣,左右這條絲巾她是真挺喜歡的,回頭可以寄給原主媽,維護維護母女感情,平白占了人家閨女的身子,孝道總是要盡的。
“行,那我也不跟你客套,提醒你一句,待會回去的時候,最好別一個人走。”
江顏的話讓錢三一愣,反應過來後看向江顏的目光多了兩分真誠:
“這個您不用替我擔心,我長年在這邊混的,還沒哪個不長眼的敢打我的主意!”
最後這句話錢三還提高了音量,周圍豎起耳朵的人朝他翻了個白眼。
江顏失笑:“成,你心裏有數就好。”
說完又似是想起了什麽:“ 你知道這個市場哪兒能買到肉嗎?稀罕點的那種。”
“稀罕點的?我想想,咱們這片兒賣的多的還是兔子野雞啥的。”那玩意不稀罕,他覺得還是人工飼養的大肥豬最好吃。
“哎對了!前段時間來了幾個生面孔,聽口音天南地北的都有,說是倒騰野味的!”
還真有,江顏眸光一閃。
“我還是在曾哥那聽了一耳朵才曉得,哦,曾哥是咱們泸水縣的扛霸子,這片黑市就是他罩的,不止咱們泸水縣,就是隔壁的景江縣都是曾哥的地盤哦,能耐人!”
見他越說越歪,江顏将話題撥回去:“哪能找到他們?我想買幾只。”
“買幾只估計不行,我聽曾哥說他們不做零售的生意,幹批發的好像,先前有個小弟還拐着彎兒找我打聽船運的事呢,咱們做舶來品的,靠的就是出海船運,我能跟他說?他們找人來問我,肯定是在曾哥那碰了壁!還想套我話咧!”
錢三咂巴了下嘴,顯然對自己的眼力見非常自豪,擡眼看向一臉深思的江顏,心頭猛的一顫,回過味兒來了,這姐兒打聽他們怕不是為了買野味吧。
“姐,實話告訴您,您要不是什麽人命關天的大事兒,還是別招惹他們來的好,我啊…”
說着錢三朝四周又看了一眼,手攏在嘴邊壓低聲音:
“我懷疑他們是幹走私的,那玩意兒估計是要運到海外去,搞得這麽神秘指定有不少保護動物,誰沾誰死!”
聞言江顏多看了他一眼,心說你搞的舶來品不也是走私回來的。
錢三自覺他心底門兒清,他搞舶來品是把外面的東西往回拿,他們幹走私是把自個兒國家的東西往外送,那能一樣嗎?再說他在這地界都混了多少年了,還跟着曾哥出過省跑過船,手上沾了血的人瞧人的眼神都不一樣,那幫人指定是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的亡命徒。
反觀眼前的女同志眉眼就和善多了,甫一進黑市就遇到他,也是他倆的緣分嘛對不對?不僅願意把這麽稀罕的香煙票出給他,價格還這麽實在,那他錢三也不能不地道!多結交善緣可是他人生成功的基石!指不定下次這位姐兒還有其他稀罕的票呢,特級香煙票一般人可拿不到咧!
新安省不臨海,泸水縣所屬的泾遠市的隔壁——禺洲,才是沿海城市,就算錢三口中的曾哥沒有告訴對方船運的門路,他們到港口多打聽打聽總能找到出海的路子,江顏沉吟了片刻,忽而眉頭舒展眉眼含笑。
“我知道了,我就問問可不想惹上什麽麻煩,那就這麽着吧,多謝你的絲巾了錢三。”
錢三觀她一派放松,也不像在意那幫亡命徒的模樣,估摸着是他想多了,龇着嘴也笑出來。
“那您慢走,對了姐,以後您再有票要出手,可得先想着我,我絕對不會讓您虧了。”
末了錢三還在惦記着票的事兒,江顏囫囵的應了,她哪還有什麽稀罕的票,那玩意兒還是傅承聿補償給她的,看錢三這麽稀罕的模樣,江顏估摸着那當兵的身份應該不簡單。
出去她沒走回頭路,反倒繼續往巷子裏面走。
泸水縣這片黑市巷子四通八達,江顏一早就把幾個路口記清楚了,只要不迷失方位怎麽都能繞得出去。
眼前的路越走越偏僻,周遭已經瞧不見幾個人了,此時江顏在腦海中問745:
【對對方跟上了嗎?依舊是一個人】
745的電子音有些興奮:【還跟着!就一個人,宿主一只手都能把這只小老鼠拿下!】
江顏相信745的判斷,但人在外也不敢托大,腳下加快幾步,繞到前面的死胡同貼着拐角站定,确保自己處在身後人的視野盲區。
果然,對方見江顏腳步加快一會兒就沒了身影,以為到嘴的鴨子要飛了,慌忙兩步小跑着追了上來,甫一路過拐角,正好跟江顏的視線撞上,他還沒來得及高興。
就被江顏一個大力,一腳踹在心窩子。
“哎喲——”
胸腔就跟要被震碎了似的,疼得他一口氣都沒喘上來。
地上的男人長得賊眉鼠眼尖嘴猴腮,不僅個子矮小還佝偻着背,果然是只醜老鼠。
【你小子眼光還挺毒辣。】
江顏對745說。
【那當然!】也不看看它是誰,745翹起小尾巴。
“媽的小賤貨,你知道我是誰嗎?識相點把你身上的錢都交出來!不然老子給你賣到山溝裏去!看你這小娘皮細皮嫩肉的,指定能賣上不少錢!”
喘了兩口氣,地上的男人一骨碌爬起來,一邊揉着胸口一邊朝江顏襲來,一口黃牙的臭嘴說着垃圾話。
看來還是沒被踹疼,變着花樣的來讨打,既然對方這麽渴望挨打,熱心市民江同志表示她一定盡力而為。
迅速擡高右腿,朝撲過來的臭老鼠又狠狠一腳過去,這一下可比剛剛用的力氣大多了,臭老鼠還沒緩過勁,江同志的“熱心慰問”就像雨點一樣噼裏啪啦的落在他身上。
“哎喲我操你媽的,疼死老子了,啊啊別打了別打了,求...求你了...”
看着對方從罵罵咧咧到跪地求饒,再從匍匐呻|吟到出氣多進氣少。
原還在看戲的745,此時努力抱緊弱小的自己,盡量降低存在感,還好還好,它現在沒有實體。
把人揍成了一條死狗,江顏站直身體揉了揉腰,累了。
“這麽窮?全身上下就5分錢?看你這麽猖狂,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搶了幾個人呢。”
手法熟練的搜刮完錢票,哪知道對方是個窮光蛋。
江顏十分嫌棄,準備把人打暈了再離開,誰知手剛擡起來他就縮在地上抖個不停,緊接着,一股騷味在巷子裏彌漫開來。
【...宿主,他吓尿了。】
【...我看到了。】
江顏一個後退,跳至一米多開外,視線落在地上的那片水漬,表情一言難盡,吓成這樣,她又不要他的命,這可是法治社會!她能幹違法的事嗎?
“別...別殺我,我有情...情報提供!你不是想買野味嗎!我...我知道他們住哪!”
這厮還真以為江顏要滅他的口,一頓揍得他沒了半點脾氣,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幾句話幾乎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嘶吼出來的,生怕他說得慢點腦袋就分家了。
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收獲,江顏剛要上前一步,目光觸及到那灘尿惡心的不行,繞到他頭頂,蹲下身子。
“仔細說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有一點隐瞞,你知道後果的哦。”
“知…知道!不敢!絕對不敢隐瞞!”
見自己賭對了,她的确對賣野味的感興趣,被揍得哭爹喊娘的幹瘦男人都要喜極而泣了,但他不敢哭,怕說慢了又被揍。
“賣野味的那幾個人,我在我一個老表家看到過,我老表以前是我們村民兵隊隊長,因為弄丢了一支槍,才被開除民兵隊,分去了林場看場子。那邊很偏,除了我老表沒人會往那去,我要不是替我嬸給他送東西,我也不稀得去!”
“什麽時候在那邊看到他們的?”
江顏催促他說重點。
“就兩天前!我去的時候天才剛擦亮,到那...頂多七點多!到的時候他們正在吃飯,誰那麽早去別人家吃飯啊!所以我懷疑他們就是睡在林場的!”
“你能去那麽早,人家就不能是天不亮去的?”
男人抹了把流進眼睛的汗珠,已經沒那麽慌亂的聲音也變得十分狗腿。
“女俠您有所不知,林場那邊的山頭以前是我們幾個村子打獵的地方,現在還有好多往年留的陷阱跟捕獸夾沒除幹淨,沒本村人帶,外地人根本不能安全走到!再說我老表每天早上要敲林場的鐘,他們咋能自己來嘛!除非還有另外一個我沒見過的本地人帶他們!”
說着說着他自己反倒打了個哆嗦,總感覺他老表攤上的事不小,艱難地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瞅了蒙着臉的江顏一眼,半秒也不敢停頓地将老表賣了個幹淨:
“我估計我老表跟他們合夥一起幹這個行當了,我叔以前就是我們村最能幹的獵戶,那幾個人肯定就是看中了我們村那片的山頭!可惜我沒跟他們說上話,就在門口瞧了一眼,還沒走近就被我老表拉走了,我知道的就這麽多,半句謊話都沒有!女俠您信我!”
“女什麽俠,叫同志!你叫什麽名字?”
江顏抽了抽嘴角。
745倒是很歡樂:【這下宿主能理解,你叫那個當兵的軍爺時,對方是什麽感受了吧。】
江顏:“......”
“我...我叫吳富貴...”
這名字起的,怪不得是個窮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