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她杏眸都是紅的,可憐地窩在他懷中,讓人不忍欺負。
裴初愠自覺也沒欺負她。
她抗拒得那麽明顯,裴初愠只好一點點洗漱,從裏到外,仔仔細細地不放過任何一處,水壺中的水不剩多少,全部被他用完,等許久,她才許他又碰她。
他又俯身親她,她嗓音些啞,哼哼唧唧也格外綿軟,癱着身子依偎在他懷中。
許久,裴初愠松開她,懷中人雙眸有些渙散,他好不容易止住親她的念頭,将外衫替她披上,粉飾太平地掩住些許風情,時節漸冷,她身嬌體弱,裴初愠不敢叫她受冷風。
姜姒妗理智一點點回攏,杏眸水氲,裴初愠受不了她這樣看:
“餓不餓?”
姜姒妗伏在他肩頭,一點點輕喘着氣,她沒回答裴初愠,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仿佛鹌鹑一般不敢見人。
她披的是裴初愠的外衫,她的裙裾髒了,痕跡斑駁,叫人忍不住地臉熱,她也不敢叫人看見這一幕。
許久,等她平複,不再覺得身體深處有浪潮餘韻,才敢出聲,含着哽咽可憐:
“怎麽辦啊……”
裴初愠只好親她,低聲:“我叫人來收拾。”
姜姒妗臉紅了個徹底,緋紅從耳畔一路燒到脖頸,她披着他的外衫,被人打橫抱起,放在床榻上,床幔被放下,若有似無地遮掩住內裏的情景,姜姒妗埋頭躲起來。
裴初愠叫了人。
衛柏沒敢進來,是安玲進來的,連帶着裴府中的兩個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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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玲還有點不安和緊張,一進內室就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還有空中彌漫的些許蘼亂味道,叫她有點面紅耳赤。
裴府的兩個婢女頭都沒擡,手腳麻利地收拾好東西,還恭敬地服身問了一聲:
“主子,是否要叫熱水。”
裴初愠淡淡地颔首。
安玲目瞪口呆,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覺得好像只有自己在心驚膽戰,她忍不住地擡手摸了摸鼻子。
她親自将姑娘的衣裙收好,和裴府的兩個婢女一起退出去。
姜姒妗在床幔後,也鬧得臉色潮紅,禁不住地咬唇,清醒後,女子的矜持和羞赧仿佛要從骨子中冒出來,叫她緊張得腳趾都要蜷縮。
很快,一桶熱水被送進來。
室內也恢複安靜無聲。
裴初愠拉開床幔,将某個裝作鹌鹑的人撈在懷中,知曉她臉皮薄,裴初愠也沒有說臊她的話,低聲:
“我替你沐浴?”
裴初愠很樂于替她做這些事情。
姜姒妗要拒絕,但她好不争氣,明明好似也沒有做什麽,但她的兩條腿在不斷地發軟,叫她在他面前擡不起頭來,有人打橫抱起她,最終,她落入溫熱的水中。
六扇屏風擋住淨室的春光,姜姒妗過河拆橋,要将他推出去,但推搡了許久,也沒能叫他有一點動彈,反而是濺了許多水花。
水聲暧昧,好似要傳出去,吓得姜姒妗松手,提心吊膽地轉頭看向窗外。
有人抓住她的手,拿住帛巾,當真是要準備替她一點點擦洗,姜姒妗渾身僵直,她咬聲:
“外面有人……會聽見……”
他聲音輕描淡寫:“不會。”
他又俯身親她,淨室內響起吸吮水聲,也有水花濺起,打濕了衣裳,仿佛是斑駁的痕跡,叫姜姒妗沒眼看,她不堪地閉眼,一時也雲裏霧裏地分不清是什麽水聲。
呼吸發緊,将要窒息,水聲仿佛有些刺激到他,姜姒妗被逼得有點喘不過氣,原本推搡他的手不知何時變成摟在他脖頸借力,有手指在一點點替她清洗,叫她忍不住地嗚咽出聲。
許久,他終于松開她。
水潤得好厲害,叫他手指泡得發白起皺,姜姒妗不敢看,有人埋在她頸窩,低聲暗啞:
“洗幹淨了。”
姜姒妗耳垂紅得要滴血,也有點咬牙切齒地惱:“你過分!”
浪潮仿佛去不掉,被他刻在身體深處,但她終于完整地說完一句話,不再斷斷續續,卻也氣息微喘。
裴初愠不認:
“舒服的是你,怎麽會是我過分?”
他衣裳濕了許多,浴桶不高,他屈膝半跪在地上侍弄她,藏住身下叫人心驚膽戰的硬度,卻藏不住眼底和話音中的欲念。
姜姒妗被他倒打一耙的話徹底堵住,渾身紅得仿佛煮熟的蝦子,她睜着一雙含着水氲的杏眸惱他。
裴初愠悶笑。
說實話,她的惱意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只叫人想好好欺負她。
但裴初愠不敢将人欺負得狠了,水溫還未涼,他就将人撈了上來,帛巾随意替她擦了擦身子,很快攏入懷中,有人惱他,也不領情:
“我自己能走。”
“沒有鞋。”
她的繡鞋早在案桌上胡鬧時就被不慎掉落了。
姜姒妗呃了好久。
鞋掉了,他難道不會去拿給她麽?
有人掐了掐她後頸,聲音輕描淡寫:“沒有人使喚過我。”
她哀怨滿滿:“裴閣老好生高貴。”
裴初愠被她逗得悶笑。
她頭一次叫他裴閣老,平日都是叫他裴大人,大人大人,往日覺得生疏,但在案桌上胡鬧她無意呢喃兩聲後,倒也叫人品出些許趣味。
終于将人放在床上,他轉身回去,彎下腰,指骨曲折,勾住淩亂掉在地上的繡鞋,撿起拿回來。
在床前擺得整整齊齊。
姜姒妗怔怔地看着這一幕,他彎下腰,聲音含着濃郁的情緒,也勾着淺淡的笑:
“不高貴,服侍姜姑娘是應該的。”
姜姒妗心底的那點惱意輕而易舉就散了,她覺得他當真是花言巧語,叫她惱也不是不惱也不是。
姜姒妗忍住心底情緒洶湧,視線落在他身上,有點嫌棄般地皺了皺臉,她偏開頭:
“好髒。”
陡然被嫌棄,裴初愠只能轉身去洗漱。
姜姒妗重新轉過頭,看向他的背影,她輕抿出,許久,她低下頭,掩住杏眸中難于言說的情緒。
有人送來熱水,也送來溫熱的飯菜。
外面,衛柏拎了拎安玲肩膀處的衣服,擡起下颌:
“有人守着,走吧,去吃點東西。”
安玲瞪了他一眼,拽回自己的衣裳,糾結得格外明顯:“時辰不早了,我得等姑娘。”
衛柏見她對自己避如蛇蠍的模樣,輕啧了一聲:
“好姑娘,你看看什麽時辰了。”
院落中沒有沙漏,天色也早就暗了下來,安玲的确有一點摸不清時間,是剛才和她一起收拾房間的婢女低聲提醒:“要亥時了。”
安玲一臉不解地看向衛柏,不懂什麽意思。
衛柏有點牙疼:“亥時京城宵禁。”
安玲瞪大了眼,她長久在衢州,衢州沒有宵禁一說話,來京城後,也不怎麽晚上出府,對宵禁概念不深,一時才沒有想起來。
半晌,她吶聲問:“你是說,今日我和姑娘回不去了?”
衛柏覺得眼前這妮子有點傻,都這個時候了,姜姑娘還沒有出來,顯示是不準備回去了。
熱水都叫了,回不回去的還有什麽區別?
但衛柏沒直白地說,只是催促了聲:
“吃飯去了,難道你不餓?”
安玲餓,只好妥協,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衛柏跟在她身後,有點想笑:“又不是生離死別,吃個飯,一刻鐘就回來了,墨跡什麽。”
安玲覺得他說話真難聽,一點也不願意搭理他,默默拉上奉延跟着他走。
姜姒妗不餓,她也很挑嘴,吃慣了衢州的飯菜,來京城的廚子都是帶着自己用慣的,挑着自己喜歡的菜色嘗了一點,很快就松下木箸。
裴初愠瞥了一眼,問她:
“不喜歡?”
姜姒妗有點恹恹地搖頭否認:“還好。”
裴初愠沒相信,他低頭,輕描淡寫地說:
“宮中有擅長江南菜系的禦廚,明日讓他來府中給你做膳。”
姜姒妗沒想到他一張口就是禦廚,生怕他真的亂來,忙忙搖頭:“人家好不容易做到禦廚,我不貪這一時口腹之需,沒必要叫人過來。”
話落,姜姒妗低了些聲音,透着些許好奇:
“不是說宮中除了女子和皇上,都是淨過身的人麽?”
她對皇宮當真是一知半解,也忘記這句話是從何人口中聽說的了。
裴初愠難得一時答不上話,他擡起幹淨的手撫了撫她臉側,搖頭:
“不全是。”
見女子有點納悶,裴初愠低聲道:“難道宮中看中一個廚子的手藝,就得叫他淨身入宮不成。”
防範成這樣,那麽太醫署的禦醫每日替宮妃請平安脈,是不是也要全部淨身?
當真是這樣行事,誰還敢替皇室效力。
姜姒妗鬧了個笑話,埋着臉,沒敢再起話題,裴初愠見狀,也不再提起禦廚一事,但心底怎麽想的卻讓人不得而知。
室內陡然安靜了下來,楹窗開了半扇,給室內透氣,有清風拂進來,吹得燭火一明一暗。
裴初愠勾着女子胡鬧了許久,他不着痕跡地看向沙漏,恰好過了亥時。
他輕勾了勾唇,終于肯提醒女子時間:
“亥時了。”
他俯身親了親她額頭,嗓音含着沉啞:“今晚不回去了?”
姜姒妗有點不得姿勢,她一雙手臂勾住他脖頸,仰頭承受這個不帶情欲的吻,杏眸也乖巧地看向他。
但她做的事一點也不乖巧。
從做好準備來裴府時,她就有了夜不歸宿的打算。
周渝祈能夠時常不歸府,為什麽她不行?
有人隐約笑了聲,透着些許暢快,他得了答案,控制不住地俯身壓住她,二人都穿着裏衣,輕而易舉地察覺到彼此的體溫,姜姒妗覺得身體的每個角落都格外不自在,忍不住地閉上雙眼。
外間又落了雨,淅淅瀝瀝地,風吹不停,像極了兩人初見的那一日。
烏發糾纏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玉臂橫陳,有人閉着眼,在夜色無聲中承受着歡喜,室內道不盡春色。
有人想碰她,卻不敢,猶豫也愛惜。
不論如何,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周府。
周渝祈這段時間一直在養着傷,但在能下地後,他也就回了翰林院當值,他有官職在身,不可能一直閑賦在府中。
今日,他下值後,從街頭買了米糕回府。
米糕做得很好,被擺在玉盤上,格外精致,周渝祈來回不斷地前廳中走動,時不時朝外看一眼。
忽的,周渝祈忍不住嗆咳了一陣。
被打傷後,他似乎傷了根本,時常會咳嗽一陣,叫他覺得身體發虛,找了大夫相看,只說他要仔細養着,竹青整日給他熬藥,這段時間前院都蔓延着藥的苦澀味。
周渝祈咳得撕心裂肺,手背青筋暴起,好一陣,他才平複下來。
竹青擔憂地看向他:“老爺您還好麽?”
周渝祈揮了揮手,喝了口茶水緩解難受,他皺眉:
“去外面看看,夫人回來了沒有。”
不知道為什麽,周渝祈總有點心慌,一種仿佛要失去什麽不适感讓他有點反胃。
渾身都有點不舒服,叫他眼前有點發黑,周渝祈踉跄了兩步,跌坐在位置上,他又喝了一杯茶,茶水苦澀,也叫他提神,他轉頭看了看擺在案桌上的米糕,風吹過去,仿佛将米糕吹得偏了一點。
周渝祈小心翼翼地将米糕擺好,米糕已經有點涼了。
周渝祈看着灌進來的冷風,清隽的眉眼不由得皺了皺,他将米糕藏在了身後,将椅子往前搬了搬,用身體替米糕遮住冷風。
秋風很冷。
周渝祈有點恍惚,他忽然想到他和姜姒妗剛成親時,他知曉夫人喜歡米糕,時常下學的時候從街頭給她帶米糕。
江南多梅雨,他總将米糕藏在懷中,等回到府中時,米糕還帶着熱意。
夫人不吃獨食,她歡喜時總是彎起杏眸,自己吃一口米糕,也要喂他吃一口米糕,驕矜的女子聲音卻綿軟:
“夫君真好。”
冷風灌進來,讓周渝祈不得不回神,時過境遷,周渝祈忽然想起,自從來京城後,他很久沒見夫人笑得那麽輕松舒意過。
一切都仿佛是上輩子的事情一般。
周渝祈又忍不住地嗆咳了一陣,竹青探路回來,一臉難色地搖頭:“老爺,沒看見夫人的馬車。”
周渝祈沉默,許久,他扯動唇角:
“也許有事情絆住了。”
京城鋪子那麽多,她一個個檢查賬目也需要時間,再加上府邸和朱雀橋離得那麽遠,她會回來得晚也很正常。
竹青埋着頭,沒敢說話。
周渝祈坐在前廳中,大門敞開,擋不住冷風,他冷得渾身有點僵硬,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間響起一陣風刮聲,有婢女聲音傳來:“下雨了!”
下雨了?
周渝祈猛地擡頭,他快步上前,餘光瞥見米糕,又趕緊走回來,這時,他終于注意到角落處的沙漏。
他忽然問:“什麽時辰了?!”
竹青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有點納悶,老爺不是看見沙漏了麽,怎麽還要問他?
但竹青不得不回答:
“老爺,亥時了。”
周渝祈不敢置信,卻不得不相信。
亥時宵禁,而夫人還沒有回府,不論夫人如今身在何處,一旦宵禁,夫人都不可能在今晚回來。
周渝祈猛地握緊雙手,他臉色煞白一片,雙眼卻有點發紅。
他不得不胡思亂想,也不得不想起那日男女肌膚相貼的一幕,逼得他呼吸發緊。
夫人當真是去查賬了?
雨下得很大,仿佛是砸下來一樣,噼裏啪啦地不停歇,冷風也呼嘯地灌進來,周渝祈猛地吸入一口冷氣,他止不住地嗆咳,他踉跄地退後了一步,不慎絆倒椅子,撞上後面的案桌,倏地,玉盤破碎聲響起。
周渝祈驀然轉頭,他怔怔地看着淩亂散落滿地的米糕,眼前忽然有一陣發黑。
竹青立刻扶住他:“老爺?!”
周渝祈推開他,他蹲下來,急切地想要撿起米糕,仿佛想要一切恢複如常,但只不過是徒勞罷了。
前廳只有竹青和周渝祈在,竹青被風吹得渾身冷飕飕的,不得不好言勸他:“老爺,時辰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吧,明日還得去翰林院當值呢!”
周渝祈不管不理。
竹青有點無奈,撿這個米糕做什麽,這京城的米糕和衢州的米糕味道不同,姑娘根本也不喜歡吃。
許久,周渝祈終于把米糕全部撿回來,他将米糕重新擺盤。
竹青看得臉色古怪,都掉地了,難道老爺還準備讓姑娘吃不成?
他又勸了一遍,周渝祈擡頭看向外間的暗色,忍住嗆咳:
“我在這兒等夫人回來。”
外面一直挂着風雨,竹青不懂老爺要做什麽,明知道姑娘今晚是回不來的。
他也不心疼老爺,咎由自取罷了。
窗戶被吹得噼啪作響,周渝祈等了許久,渾身都在發冷,他忽然覺得這一幕有點似曾相識。
他不曾回府的那一日,夫人空等一夜時是不是也覺得格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