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午時已過，陽光與風在空中相纏，繪出明亮溫暖的景。
“秦淵！”霁寒低聲喚了一句，從夢中掙紮而出。
他整個人從床上坐起，冷汗攀上前額，随他急促的呼吸緩緩下墜。
“你醒了。”一黑衣女子背對着他，面前是一碗溫熱的湯藥。
此時此刻，他來不及去聽去想別的事情。
霁寒第一時間找到離魄劍，握于掌心。
他掀被正欲下床，身上的傷口突然被扯痛，疼的他動作戛然而止。
“你的傷還沒好。”栩茉手中端起那碗藥，身穿一襲黑衣來到霁寒面前，“想要走，也等喝完這碗藥再離開。”
霁寒握緊手中藏于被中的劍，良久，終于擡眸看她。
是栩茉。
看着她面無表情的臉，他愣了一愣，沉默片刻，重新低下頭去，沉聲問道：“為何救我。”
“你是妖，我也是妖。”她淡淡望着他，“救你還需要什麽理由嗎。”
少頃，霁寒接過她手中的藥碗，将藥一飲而盡。
見他喝了藥，栩茉拿回那個碗，無聲走回桌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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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她說。
“你是誰的人。”他轉眸盯着她的背影，聲音冷冽，“是陸璃，還是楚落依。”
靜默半晌，栩茉忽地再次動了動唇。
“真是奇怪，你明明是妖，卻好像對天締宗的人了如指掌，看來昨日并不是第一次來到那裏。”
“我在問你。”他悠然起身，如沉重的影一般來到她身後，“陸璃還是楚落依。”
“這很重要嗎？”她緊跟着轉過身來，視線再次落在他身上，“你都傷成這樣了，心裏還是只想着秦淵。”
下一瞬，她掀起眼簾，定定的看着他。
“蕭愈。”
栩茉知道他不是蕭愈，但她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只知道他假扮成蕭愈的樣子陪在秦淵身邊。
所以只能這麽喚他。
霁寒留意到她提起秦淵時的微妙神情，突然猛地伸出手，按住她的雙肩，語氣迫切。
“你知道秦淵在何處。”
“我不知道。”她面無波瀾的去扯他的手，反被他攥住了指尖。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知道。”他堅定的盯着她看，手上的力加重了些。
手和肩上的疼痛真切的傳來，栩茉吃痛的皺了下眉，猛地擡手推了他。
“他現在正和陸璃在一起，這下你滿意了。”
“原來你是陸璃的人。”
說句話的時候，他好像是松了口氣。
“我不是她的人。”她面色嚴肅，厲聲糾正道：“只是為了償還她的恩情，不得不替她做事。”
“立刻帶我去見陸璃。”他一瞬拔出腰間佩劍，鋒芒那處直指向栩茉脖頸，“不然我要你的命。”
“好啊，就當是你報答我救了你。”栩茉輕笑了聲，又往前走了一步，正色道：“你來讓我解脫。”
人界另一處，是一眼望不盡、陰雲密布的天。
崔義打着傘，與丞落并肩走在傘下，聲音與冷飕飕的風融為一體。
“真不知道領主怎麽想的，一個楚落依而已，竟還讓你我出來尋她。”
這一戰過去，魔族損失慘重，幾乎是全軍覆沒。
明明死了那麽多族人，淩銷此次卻一反往常的态度，就當那些人從沒存在過一樣。
那些族人的死對淩銷來說，變得不值一提。
只因陸璃一句話，淩銷就派出傷未痊愈的他們出來尋人，一天沒找到，就一天不能回到魔界。
多麽諷刺。
“一個楚落依而已？”丞落側目看了崔義片刻，冷哼了聲，“她一日不除，領主心尖上的人便會一日難眠，這個後果，你擔得起嗎。”
“你說的倒是輕松。”崔義轉過頭看着他，“人界不似天締宗，想要找到這個人，恐怕比大海撈針還難。”
“難也要找。”他的目光如刺一般掠過身側的每一個人，“找到之後殺掉，你和我就不會再辛苦了。”
崔義沒再回應他的話，無聲與他上前走去。
忙了許久的時間，楚落依終于得空，能夠到街上走一走。
長街之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将她裹在其中，完美隐去了她的蹤跡。
來到這個世界裏後，她第一次脫離了有關于天締宗的人和事，走了一條自己選擇的路。
為自己而活。
可她沒辦法忘了在天締宗所發生的一切。
秦淵，關莺，姜桐，陸璃，淩銷，昀湛，巫寧……
直到昨日，他們還真切的在她面前存在着。
他們踏進她的生命中，狠狠留下了痕跡，叫她忘也忘不掉。
但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一旦有了機會，淩銷和陸璃可能還會去天締宗尋她，繼續留在天締宗內，只會讓她更加危險。
她現在只是暫時活了下來，若是遇見了淩銷，很有可能還會走向原來的結局。
想到這裏，她低眸看着手中的長劍，指尖驀地收緊。
要不要抽些時間出來，再磨煉一下劍術。
現在想來，她記得最清楚的幾個招式，全都是秦淵教給她的。
此時此刻，秦淵又身在何處，在做什麽。
楚落依緩緩擡起眸，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段時間，眼中猝然闖進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一下停住腳步，臉上表情僵住。
那是……昀湛。
這個時候，昀湛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不管什麽原因，她都不能讓昀湛看見自己。
然而，就在她轉過身的瞬間，昀湛餘光一瞥，發現了不遠處了楚落依。
沒再猶豫，他當機立斷追了過去，越過道道人群，來到楚落依身邊。
下一瞬，楚落依的肩膀被人握住。
被抓住了。
她呼吸一停，下意識別開臉。
被昀湛從身後按住肩膀的時候，楚落依只差一步就能回到醫館。
她低了低頭，嘗試用頭發擋住臉頰。
“咳咳——”她掩唇清了清嗓子，不去看他的臉，“如果是想要看病的話，您還需要再往前走兩步。”
昀湛根本沒有去聽的話，直接繞到她身前來，歪頭冷冷看着她。
“楚落依。”他唇角一提，目光在她臉上游走，“果然是你。”
這裏人多眼雜，為了防止弄出亂子來，楚落依沒辦法對他出手，只好悻悻然擡起頭，朝他敷衍一笑。
“昀湛，你放着師門裏那麽多醫修不找，來醫館看什麽病。”
“我不是來看病的。”他随即松開手，視線往下找的時候，不悅的擰了下眉，“離魄劍不在你身上。”
昨日五位峰主雖不在場，可他親眼看見，離魄劍飛出水慕閣，是為了保護楚落依。
昀湛斷定離魄劍是她拿走的，毫不遲疑出了手。
他舉起劍鞘，橫在楚落依頸前，聲音低沉。
“說，你将離魄劍藏到何處去了。”
離魄劍不見了？
“我不知道。”她面不改色直視昀湛雙眼，瞳眸冷靜若兩汪死水，“我從始至終都沒碰過那把劍。”
“沒在你身上。”他略微挑眉，一雙眼睥睨着她，“若你不是奪劍跑路，那為何要離開天締宗。”
若楚落依同他一樣，是為了尋找離魄劍才來到此地，那麽關莺和姜桐沒有理由會不知道，還跟着他出來找人。
況且師父和他說過，離魄劍丢失的事情，弟子中只他一人知道。
一定有什麽理由，才讓她離開了師門。
“我……”被他這樣用劍攔住，楚落依一時間語塞，大腦一片空白。
她又無法和昀湛說明真正的理由，而且就算他說了，他也不會信。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
反正在昀湛眼裏她也不是什麽好人，那就壞人壞到底好了。
“能有什麽理由。”她用劍鞘擋住昀湛的劍，神色漠然，“如今天締宗被毀，就算有朝一日重新修整，也回不去往日的輝煌。我離開，自然是為了尋一個更安穩、更光明的前途。”
“滿口胡言亂語。”昀湛瞬即收了劍，指尖夾起一張符紙，“你一日沒被逐出師門，就一日是天締宗的弟子。”
他頓了頓，瞬間甩出符紙。
“我要帶你回去。”
楚落依靈巧側過身，輕松躲過他丢過來的符紙。
昀湛此時只想帶她離開，并不為害她性命，所用的符紙亦是最普通的那一類。
躲開符紙後，楚落依掉頭就跑，差一點就動了禦劍飛行的念頭。
看她逃跑，昀湛想都不想就追了過去，聲音在她身後落下。
“你跑什麽。”
“誰讓你追我！”她的聲音來到昀湛身邊，順風耳逝。
昀湛聞言雙眉一壓，從懷中抽出兩張符紙。
“是你先跑的。”
沒跑出多遠，她快速回頭望了一眼，看着昀湛拿着符紙，已經對準了她的身後。
若論體力的話，她遠不如昀湛。
就算能躲過昀湛的符紙，可她只要一停來，還會被昀湛抓住，帶回天締宗。
她不能回去。
下一瞬，楚落依拿出了腰間的地圖，猛然鋪展開來。
随便去哪裏都好，只要能甩掉昀湛就行。
拜托。
想到這裏，她目視前方，随手往地圖上一點。
緊跟着，一陣風沙在她身邊平地卷起，将她層層抱住。
昀湛被迫截停腳步，忽然間失去了方向。
楚落依就在他眼前，消失不見了。
很快，風沙從楚落依身邊褪去，她謹慎的睜開眼，入目可見——是夢裏常見的黑衣男子。
她這是來到了哪裏。
冰川與火海同時墜落進她雙眼，她步履一停，心跳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望着那道孤寂的身影，楚落依鬼使神差的上前一步，低聲喚道：“你是……容霆？”
她話音剛落，那道背影跟着一滞，一身長衣随風而動。
冷冷的風降落至楚落依的身側，帶來刀鋒般的觸感。
轉瞬間，那人轉過身來，諱莫如深的雙眸投來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就在這一刻，楚落依眼眸恍然頓住，心頭微震了下，忘記了呼吸。
女主終于和男主本體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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