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慈母手中線
慈母手中線
瓦利沒有繼續說要她幫忙做什麽，莉希和洛德就被精靈守衛帶到一處住處。
精靈守衛沒有表情地對他們說：“你們是赫爾缇思大人的客人，但在夜晚裏，請你們不要走出這間房舍，不然在夜色裏，你們只會被我們當成入侵者射殺。”
精靈守衛似乎對他們兩個外來者沒有什麽善意，只是因為他們是神明所帶來的人，所以他們才表現出接受的态度。
等精靈守衛走了以後，她看了看今晚所住的地方，房間異常簡樸，多是植物制作的家具，延伸進房舍的巨大樹枝也成為了房間的一部分，更像住進了那棵巨樹裏面。
面對全然陌生的環境，不同于花栗鼠早就找好個小窩鑽了進去，莉希無法安心休息。
她不知道現在尤利娅他們在哪裏，是不是和他們一樣遭受森林植物的攻擊，是不是也遇到了這些森之精靈。
她只希望其他人還在庇護之所的屏障外，并沒有闖進這裏。
只要瓦利沒有遇見尤利娅，尤利娅被囚.禁的劇情也不會發生了，雖然不知道瓦利留着她做什麽，但既然有求與她，她暫時不用擔心瓦利會傷害她，即使他還是像一個腦子有問題的瘋子。
她不再想着這些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她擡起眼看向洛德，向他走去。
洛德一進屋子，習慣性地想要察看和确認這個住所的東西，卻看見莉希朝他靠了過來。
猝不及防，他被按坐在床上，沒有盈盈燈光的夜晚，只有月光透過窗戶淺淺落在他們身上。
他仰望着她，只見下一刻，她開始上手摸索着他的身體，他猛然怔愣，逐漸紅着臉，“莉……希……？”
莉希摸索了一會，心裏感嘆一句洛德的身體越來越結實了，然後從他馬甲的口袋裏拿出一張手帕，一眼看出這張似曾相識的手帕，她直盯着它頓了頓。
看見一直随身帶在身上的手帕被拿出，那這是那一次舞會事件時她給他的，她不知道他一直帶在身上，洛德的眼眸閃了閃，更加垂眸低着頭。
只是她沒有追究，更是擡起他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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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希拿着手帕開始靠近他的臉頰，恍然間，手下的動作随着她的升騰而起的情感頓住了。
月光與夜色交.融，她的眼裏倒映着洛德那張被月光蒙了一層光輝的好看臉龐，襯顯得潔白的臉上暈染着如同誘人品嘗的紅暈。
那好看的臉龐低眸轉移着視線，那雙清透的琥珀閃動着微光，誠服閃爍的眼神如同任人采摘的鮮嫩的蛇果，清純地誘惑着所見之人。
沒有感受到莉希下一步動作，洛德悄悄擡起眼，看到逐漸靠近着的如同天空之色的藍眸，他無比驚愕，緩慢地、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他的呼吸一瞬間停止了，心跳宛如停掉了節拍，變得更加、更加鼓動響亮，胸膛起伏，腦海裏空白一片卻又劇烈翻騰着、暴動着什麽。
他眼裏只倒映着她的眼眸，她的臉龐，她的嘴唇……
她越來越近。
洛德的手指緊緊抓住手下的床褥，昂起的脖頸上，喉結沿着脖頸的曲線上下滾動。
即将相互碰觸的時候，他的眼前被什麽一下子遮蓋住，鼻尖能聞到薔薇香水的味道，是他噴灑在那張手帕上的味道。
猛然清醒過來的莉希一下子将手帕蓋在洛德的臉上，她只覺得自己臉上都冒着滾燙的火苗，熾.熱極了。
她啪的一下拍打着自己臉頰。
她剛剛在做什麽？!
她是被夢魇附體了嗎？還是被洛德那張越來越好看的臉給引誘了！！
莉希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平複着不斷起伏的胸口，讓滾燙的臉頰冷靜下來。
最後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轉眼瞪了一眼還被蓋住手帕的洛德，都怪洛德長得越來越好看了！簡直像妖精一樣，比這裏天生容貌出衆的精靈還可怕！
一個大魔王反派長得這麽好看做什麽！是想要誘惑誰！
她刷的一下拿下洛德臉上手帕，像以前一樣，像是洩憤地、狠狠地幫他擦去臉上還沒有褪去的冷汗。
只是，那雙琥珀的眼眸直直地凝視着她，洛德騰升而起的情感和欲望被封在即将噴湧而出的出口前，突然的冰冷地驟降，他眼裏依舊閃爍着劇烈起伏的情緒，不可能壓制平複，手下的被褥快要被撕扯了下來。
他一系列的細微的動作神态卻讓莉希誤會了，莉希以為森林裏的黑氣還影響着洛德的身體，聲音都帶着擔憂的語調，慌忙地問着他：“還很不舒服，還是哪裏疼？”
莉希趕緊拿出回複藥劑，想讓洛德喝下去，伸手過去，卻讓掩蓋在袖子下的暗魔法傷痕露出。
本想要遵從內心的沖動和欲望的洛德，看到月光映照下的傷痕，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看清了黑色的灼傷并沒有好。
莉希很快拉上袖子，想将自己手腕從他手裏抽出，冷靜地對他說：“別擔心，這樣特殊的魔法好得比較慢，我可不像你，總是不肯喝藥，我有好好喝藥。”
說完，她就将藥劑遞給他。
洛德緊握着拳頭，他那種力量很強大，強大到可以吞噬一切。
他盯着莉希的手臂，強大到也可以傷害到她，跟他的咬痕不一樣，他不想那樣黑色的傷痕留在她身上。
看着洛德遲遲不肯拿過藥劑，她強硬地塞給她，好不容易等洛德喝完，她已經非常困了。
莉希也坐了下來，月夜下，她好像和洛德漫無目的地說了許多話，慢慢地，意識沉浸于睡夢中也不自知。
月光漫入森林，漫入巨樹，漫入窗前，少年與少女依偎，他們融入沉靜的氛圍，一同進入他們共同的夢鄉。
此時，少年緩緩睜開眼睛，垂眸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少女，少女柔順的發絲垂貼在他的胸膛上。
看着少女熟睡的臉龐，回想着她的靠近，目光從她緊閉的雙眸，輕顫的眼睫到輕巧的鼻尖，直到她紅潤的雙唇。
壓制在出口的沖動和情緒全都噴湧而出，這裏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制止他。
黑夜是埋藏隐秘的簾幕。
他像她剛才對他一樣，逐漸靠了過去……
睡夢迷糊中醒來，陽光有些刺眼地照射進來，更刺痛的是，腦袋邊的毛茸茸帶着堅硬的東西戳着她的腦袋。
莉希睜開眼，揉了揉，斜了一眼身側，洛德的腦袋靠在她肩上，黑發上的雙角正對着她。
她看了一眼，然後又不可置信地再看過去。
她擡起手，一把抓住他的角，手緊緊握住，像是在感受着什麽。
被猛然抓住敏感部位的洛德蹭得一下驚醒，只見莉希愣愣地盯着攏成圓柱體的手指，似乎在丈量對比着什麽。
莉希不明白，為什麽洛德的角又一次變大了，只是一夜之間，肉眼可見變得更加粗壯。
此時，幾聲敲門聲響起，昨天的精靈守衛又出現在門前，他們态度似乎沒有昨晚好，冰冷地盯着洛德好一會。
洛德的暗魔法曾對精靈們用過，也差點殺了那幾個精靈，顯然魔族的身份也暴露了，但他們兩人依舊是神明的客人，精靈們不會亵渎守護他們的神明。
莉希和洛德被領着走出去，花栗鼠依舊挂在莉希的肩膀上。
在長耳朵的精靈種族裏，兩個異種族吸引着所有精靈的注意力。
莉希感覺有什麽扯了扯她的衣角，她低下頭，昨天看到的好學的精靈小孩閃着大眼睛，奶聲地問她：“姐姐是大人們說的魔族嗎，姐姐閃亮閃亮的，是魅魔嗎？”
魅魔？有些跟不上腦回路的莉希一時間沒有回答，很快就有人将小孩扯了回去，還一臉警惕地看着她。
而那個小孩還不放棄，直直望着她，對她的回答充滿期望，莉希露出溫柔的笑容：“我不是魅魔，我是人類。”
沒有得到期望回答的小孩立刻焉了下來。
最後在精靈守衛的帶領下，兩人來到瓦利面前，出現了幾個女精靈往莉希靠了過來，很親切地想要擁着她往裏走。
洛德想要阻止，卻被瓦利擋在前面，“難道換身衣服也要跟着？”
洛德與他四目相對，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會幫莉希換。”
注意到莉希充滿疑惑地看了過來，瓦利對着她說，“你在旅程裏多久沒有洗澡了，還有這一身塵土，還在黑氣的迷霧裏待了那麽久，弄髒我的衣服就不好了。”
這家夥總是套着破爛的衣服，竟然還嫌她髒！
只是，瓦利輕聲地告訴她：“這是必不可少的。”
莉希頓了頓，轉眼看向洛德，示意洛德在這裏等她。
她被帶了進去，以為是浴室的莉希看到一個被拱起樹根圍繞的水泉，陽光直射而下，在水面輕撫閃耀。
女精靈靠過來想要幫忙脫衣服，還将礙事的花栗鼠抱起，莉希有點不适應，被女精靈熱情地伺候着，她在水裏簡直快卷成一團。
“要試一下這種花，它的香味很特別。”
“怎麽能用這麽濃郁的香氣，她用這種清新的花香比較好。”
“只能用花嗎，香草也可以。”
女精靈們争執不下，莉希還是泡了一個混合花草浴，最後穿上她們帶來的衣服，她穿上一件輕飄飄的長裙，裙擺柔順地垂落地面。
精靈的衣服很特別，他們擁有自己獨特的紡織的手藝和材料，布料也是某種植物所織造而成，柔軟又飄逸，而這種植物只有精靈所知道。
她們為她編織着頭發，還很好奇底摸了好幾下她的耳朵。
“人類的耳朵和我們真的不一樣啊。”
“很小，有點可愛。”
最後女精靈們将她的頭發編制好，将小巧的花朵點綴在編發之中。
莉希看中自己水中的模樣，女精靈們在她身邊贊揚着：“看，你也像精靈了。”
當莉希整理好走出去，看見洛德已經對擋在他身前的瓦利拿起匕首。
他一看見她出現，他完全定在原地，那雙琥珀的瞳眸閃爍亮得驚人的金色光芒。
“我的品味不錯吧。”瓦利走向她，擋住了洛德的身影，“就是有點心累，爸總是想闖進去。”
瓦利抱怨了幾句才轉身走在前方，帶領他們兩人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遠離精靈們的住所，他們來到庇護之所更深處的地方，這裏似乎更加靠近大樹的中心，樹幹顯而易見變得更加粗壯。
綠蔭遮蔽之下，沒有感覺冷意，越走近越感覺到周圍散發的溫暖。
很快，他們面前出現一扇大門，瓦利推開門走進去，像是走進了一個寬敞的城堡大廳，每一下的步伐都能響起回音。
瓦利轉回身，眼裏倒映着獨自一人的莉希身影，“我說過要你幫我一個忙。”
莉希沉默着，身側的手指抓緊着柔軟的裙子，她察覺到——
她只有她一個人。
這個空間裏，只剩他與她。
不知道什麽時候，上一秒還存在的洛德的身影，現在身邊只剩空蕩蕩的空氣。
她不明白，一個神明要她做什麽。
書裏的瓦利将聖女囚.，在紅色荊棘牢籠裏，瘋狂地想要抽取聖女的力量。
但她不是尤利娅，她不是擁有如此光明力量的聖女，她只是劇情裏一個背景板魔法師。
面對掌握着世界力量的神明，她知道她在賭，神明并不需要她微乎其微的力量做什麽。
此時的瓦利向她走近，比她高大的身影投落陰影。
她的睫毛在顫抖，一絲怪異的閃光映進她的瞳孔裏。
瓦利的手裏拿着細長而尖銳的東西，神明揚起的嘴角，他手裏的東西清晰顯現。
一根針在他的手裏。
針尖冷銳的鋒芒仿佛刺入了因驚恐而顫動的藍眸。
神明的聲音響起。
“母親是孕育生命的起始，對待一切無私且慈愛的，所以……”
神明伸出手，手裏的針越來越近，閃着冰冷光芒的針尖指向着她，指向她沒有保護的脖頸，直到她跳動的胸腔。
刷拉——
忽然，眼前倒映着感覺無法理解的情景，的神明開始将他身上那件破爛的外套脫了下來，衣物摩挲的聲響細細地、逐漸地在寬敞的大廳裏回響，擴大。
最後，直直地傳進她的耳朵裏。
莉希身側的手緊握，指尖絞着衣物，緊張的心跳鼓動着每一秒的時間。
腦海裏強烈地轉動着，要反抗，要逃脫。
手腕瞬間被抓着，莉希驚愕地擡起臉，他手裏的針尖逐漸靠近她的手掌，掙脫不了束縛。
不要!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手掌的觸感似乎有點奇怪。
她睜開眼睛，只見她的手腕被瓦利抓着，手掌放着那一根針，脫下的破爛外套被瓦利拿在手裏。
他歪了歪頭，看了看她突然變化的神态，直到見她盯着手裏的針愣住了，瓦利繼續說着：“所以你要幫我縫補這件衣服。”
接着他将手裏的衣服搭在她手上，“除了這件，衣櫃裏還有幾件也要縫補呢。”
“時間太久了，這些衣服逐漸變成這樣，我又無法修補。”
“這裏可是一個适合縫補衣物的地方。”
“這裏沒有精靈們打擾，可以安靜地縫補衣服。”
“對了，我還是不要擋着爸進來，不然我以後真的會被分屍……”
莉希：“……”
(=_= )
面對這完完全全意料之外的發展，莉希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所以你只是要我縫補衣服。”
瓦利很認真地再次回答她。
莉希只覺得頭暈腦脹，她恍惚聽到瓦利說着要讓她補完那幾件衣服，全部補完後他才會放他們兩人離開庇護之所。
一下又一下。
手下又一次戳進衣服破洞邊緣，莉希沒有感情地将針戳出另一面，手指已經機械地無意識地縫補着。
莉希眼睛有些疲憊地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光輝照耀的白晝已經變成沉默的夜晚。
她的身邊虛浮着照亮昏暗的光球，花栗鼠在一旁睡着了，手下的衣服的破洞被縫得歪歪扭扭，皺成一團，執拗強硬地将破洞縫上。
已經縫好的一件衣物已經在旁邊放置着，可是身先士卒的小白鼠更是慘不忍睹，還沒有縫補的兩件衣服被堆在身後。
莉希拿着的針被人一下子搶了過去，洛德握着那根針沉着殺意沉沉的臉色，“莉希不用幫那家夥，這種東西一把火就能解決。”
是啊，要不是神明的東西，她絕對會一把火燒掉。
只是，那混蛋神明說什麽都要她縫補，洛德只是幫忙縫了那麽一下，他就突然出現，瘋的一樣将縫好的撕扯開。
不會縫補的她只能探索着、緩慢着、堅持着，一直與那些洞口作鬥争。
她只想要更快地離開這裏。
此情此景，挑燈夜縫，她的腦袋裏恍恍惚惚地飄着某句——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她甩了甩腦海裏奇怪的東西，從洛德手裏拿回針後，她只想休息一下，看着一直守護她的洛德，“我有點餓了。”
洛德看了她一會才起身離開尋找食物。
安靜的氛圍之中，不久又響起衣物和針線的細微摩挲的聲音。
突然又是那一聲喊聲響起。
“媽。”
她唰地一下擡起尖銳的針，指着某人靠過來的鼻尖。
“不許這樣叫我！”
突然出現的瓦利聽到她的話異常震驚：“為什麽不行！你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輝就像充滿慈愛萬物生靈的大地母親一般！”
散發的光輝？？？母性光輝嗎！？
“你要是再這樣叫我，我就不補了。”
“為什麽？爸被這樣叫不是挺開心嗎？你不能這樣對我，這個世界的力量失衡已久，如果沒有世界石的支撐早就.......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你不能抛棄我啊，媽！”
在他最後一句的喊聲中，撕拉的一聲，莉希抓在手裏縫補的衣服裂開，一瞬間冒着怒火的情緒暴起。
瓦利頓了一下，瞅着生氣的莉希，他反應極快地想着辦法補救。
他捂住胸口，佯裝心痛可憐兮兮地望着她，下一刻一下子緊緊抱着她不放。
“不可以啊，要是媽不喜歡，我不喊了，不要再撕了，那都是我獨一無二的衣服啊。”
被熊抱着的莉希無法動彈：“你發誓不許再這樣叫我。”
“好，我發誓！”瓦利立刻喊了出來。
莉希真沒想到他那麽快答應，誓言可是擁有絕對的力量，要是違背誓言，神明可能會降下懲罰。
可是……莉希皺了皺眉，這家夥不就是神明嗎？!
側眼看向還不放開她的瓦利，她剛想開口——
抱着她的瓦利睜開眼睛，眼神突然認真凜冽起來，聲音變得低沉，如同警告一般地在她耳邊低語。
話語裏蘊含着只有她所能理解的意味。
“既然那個男人威脅到你的性命，不要再寬恕他，将他殺掉就好了。”
瓦利松開了她，緩緩站起身，平靜的眼神與她對視，而她的眼裏充滿震驚地看着他。
于此同時，洛德出現在瓦利身後 ，恐怖黑暗的氣息彌漫開來，仿佛死神帶着深淵死亡的氣息席卷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