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吃人
吃人
交疊的膜狀翅膀搭在毛刺鼓鼓的屁股上，兩條小腿彎上挂着一列三角尖刺，只有蠢萌的屁股對着他們，活潑地微垂又翹起，像是在玩耍或者沉醉在花蕊的甜蜜之中。
這樣的畫面顯得有些可愛。
可是，當那東西好像察覺到有人出現的時候，它從花苞裏鑽出來，扇動着薄翼翅膀，速度極快，如同一團雲霧。
它緩緩轉過身軀，更加毛茸茸的軀體上，有兩只大大的複眼，還有兩支屬于蜂類的觸角。
一只熊蜂，不——
莉希他們昂起頭，看着無比龐大的身軀。
是一只巨型的熊蜂！
熊峰現在發現自己被打擾，可怕的複眼巡視着，尤利娅趁着熊蜂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轉身就拉着莉希跑，洛德也反應極快跟了上來。
莉希一看見熊峰的模樣，頓時想了起來，這不就是勇者和聖女回程時遇到的魔獸嗎？
她以為他們目的地不同了，是不會遇到這些魔獸，沒想到被熊蜂追逐的劇情還是如期降臨。
被熊峰追逐只能逃跑，因為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只熊蜂，只要你攻擊一只熊峰，就會有無數只緊跟着冒出來。
面對一大片巨型的蜂群，沒有人能簡單地全身而退。
嗡嗡聲緊随而來，那只熊峰不停歇地扇着翅膀追來，兩邊蔥翠樹木随着他們跑動而不斷往後退。
尤利娅身上的花栗鼠緊抓着她的肩頭，朝着熊峰發出威脅性的吱吱聲。
就在這時，前面的視野裏出現了什麽一抹身影，尤利娅瞬間看清楚那身影是誰，手疾眼快地拉住那個身影，随後一同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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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拉住的霍爾也跟着他們一同逃跑，而追着霍爾的一大片蜂群也毫無意外地一同追了來上來。
身後的一只恍然變成黑壓壓的一片，嗡聲驟攏，壓迫力極強地響徹這方。
人類的體力有限，他們的速度開始變慢，那片蜂群黑雲又近了幾分，洛德一下子跑到她身後将她抱了起來，幾步就跑到了最前面。
霍爾以為這是在比賽，興奮地加快了速度，而尤利娅罵了一聲，更是加快了腳步。
在洛德懷裏的莉希往回看去，一開始只顧着逃命，沒有看清楚蜂群的情況，現在，她清楚地看到，那片外表黑乎乎蜂群并不是它們本來的樣貌，而是被一股黑氣籠罩着軀體。
一只只熊峰聚焦着難以消滅的黑氣，許久不見的黑氣又再次出現。
蜂群越來越近，尤利娅猛地停下腳步轉回身，手裏纏繞着細鏈，一副準備施展魔法的姿态。
此時，霍爾也同時轉身迎上蜂群。
體力似乎沒有極限的洛德還想要跑開，被莉希喊了一聲，他也停了下來。
面對着蜂群的攻擊，霍爾舉着大劍不斷揮舞，好幾只沖過來的熊蜂被大劍砍傷，殘肢掉落，一旁的洛德也砍斷好幾只飛越過來企圖攻擊他們兩人的熊蜂。
群蜂數量太多，甚至有一兩只越過霍爾的身影，朝着尤利娅攻擊而來，霍爾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千鈞一發之際，朝着尤利娅的熊蜂的翅膀被揮斷了兩半，嗡的掉落地面。
打斷熊峰翅膀的尤利娅手裏拿着那條細鏈，現在細鏈變得極長，像是鞭子揮動了起來，尤利娅摸了摸作為武器的細鏈，朝着蜂群喊道：“不要以為我只是一個治愈師，能活下來才能治愈，這只是一個生存的體力活！”
看着尤利娅畫風突變，霍爾并不驚訝，他總覺得這樣的尤利娅才是最正常的。
只是，經過一輪又一輪的攻擊，被黑氣浸染的魔獸無論受到什麽傷害，他們像是行屍走肉般生生不息，殘缺的軀幹也會被黑氣恢複，這樣下去，戰鬥永無止境。
沒多久，連霍爾揮動大劍的手也有些疲憊，越來越多蜂群湧來，尤利娅也咬着牙，揮動細鏈的動作遲緩了許多。
就在這時，霍爾猛地扛起尤利娅退後了一段距離，他們的身後，天空中火光盛放，數量衆多的火球凝集在半空之中。
不同尋常的淡白的焰火熊熊燃燒，空氣被烈焰扭曲而波動，而火焰之下的力量源泉——莉希身上的衣角獵獵作響，亞麻金色的發絲飄揚，她的腳下，火之魔法陣閃爍，她手裏執着魔杖，擡起眼直望着迎面而來黑壓壓的蜂群。
她輕擡起魔杖，烈火燃燒的光芒落進她的眼眸，魔杖輕輕揮動，滿天的火球瞬間落下。
黑壓壓的蜂群落入火海之中，黑氣在火焰之中扭曲，掙紮，最後湮滅，連最後的身軀也被烈火燃燒殆盡，沒有一絲殘留。
當火焰消褪，黑色的蜂群也消失了。
莉希瞬間感到軟腳，她有些站不穩，洛德一下子來到她身邊扶着她。
果然，施展這樣大的範圍魔法比想象中還要艱難，精神力需要無比集中，連魔力也僅剩無幾。
尤利娅邊将細鏈卷起，邊亮閃着眼睛走了過來，“莉希太厲害了！”
她只在入學測試的時候看到莉希那不同尋常的力量，現在她才真正見識到她那火焰，真的和測試時一樣，她的火焰能消滅會複活的黑色魔獸。
消滅了群蜂，他們的體力已經耗盡，遠離這戰場一段距離，熱烈的太陽也變成天際邊的落日，天空即将跨越時間的界限進入漆黑的夜色。
他們沒有選擇在黑夜中驅車前行，視覺和感知限制的夜晚裏，這樣做有些沖動和危險。
搭好小小的營地，小篝火裏木頭燃燒而啪啦作響，坐下旁邊的霍爾拿出撿到的一顆熊蜂的魔獸結晶。
只有這顆結晶完好無損地保留了下來，其他已經在火焰下消滅殆盡。
魔獸結晶映照這火焰的光影，讓結晶更加閃閃亮亮，當然，霍爾的眼睛更是閃亮起來。
本來在尤利娅身上的花栗鼠已經咻的一下爬到霍爾手上，它繞着晶石跑動了幾圈，然後用小爪子抓住，張開口，下一刻咔嚓地咬在晶石上，完整的晶石忽然多了一個缺口。
霍爾頓時怔然地盯着還在啃咬的花栗鼠。
而另一邊，莉希只覺得困極了，眼皮上下眨動，她被人摟了過去，莉希睜大眼睛，看見尤利娅極近的臉，尤利娅霸氣十足地說着：
“今晚我們一起睡覺，不用管他們，他們就是兩顆剃光的木頭。”
尤利娅嘴角上揚，低了低頭，更加靠近有些懵然的莉希，“我們還可以在被窩裏說悄悄話。”
剛從車裏拿着毛毯回來的洛德見到這一幕，頓時渾身籠罩着黑沉且憤怒的氣息，他的額頭繃着想要立刻抹掉那女人的念頭，手裏的毛毯被捏得緊皺，又是這個女人。
被尤利娅盛情邀請的莉希有些猝不及防，這明明像是女孩子之間的睡衣派對，可是從尤利娅口中說出來總是飄忽着莫名的氣氛。
這時，她感覺有什麽在她們之間一穿而過，尤利娅松開摟着她的手，想在躲避着什麽往後仰。
而莉希的肩膀一重，着有什麽溫暖的東西搭在她身上。
莉希低頭看着她身上的毛毯，手抓着邊緣，她擡手頭，看見洛德已經拂開尤利娅還想接近莉希的手。
“莉希小姐，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
聽着這沉沉的沒有起伏的語氣，尤利娅斜眼看了看右側插入地面的刀片，她站了起來，昂起下巴，勾着嘴角。
“這是你這個野獸執事說的，還是你家大小姐說的，怎麽，看不慣我可以和你可愛的莉希貼近？”
尤利娅又一次摟着她，“女孩子之間貼這麽近不是很正常嗎？”
莉希總覺得自己卷入一個漩渦之中，左右龍虎争鬥，她像只被兩方捕抓的鹿角兔被困在中央。
但是她真的有些困了，今天的森林逃亡和火之魔法陣都消耗她太多精力和體力，她左右看了看，擡起手，本來想要拉了拉他們兩人的手，卻只抓住他們的衣角。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這一下他們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啃完晶石的花栗鼠也溜上莉希的肩膀，黑漆麻烏的小圓眼和少女蒙着因困倦的生理水汽的眼眸一同看向他們。
尤利娅身後的背景滿是閃光和紅暈，雙手捂着臉跑開了，花栗鼠似乎也看完熱鬧後，咻的一下溜走，跟着尤利娅離開。
站在原地的洛德似乎恍惚了許久，他回過神後彎下身，微開的襯衫領口垂下，露出那一抹鎖骨，再往下已經被貼身的馬甲擋住。
他拿起她身上的毛毯，頭頂陰影落下，這下連她的腦袋也全部裹上了。
入夜，非夜行的森林生物已經悄然陷入沉睡之中。
篝火前，枯枝還沒有全部燃燒殆盡，火花從火焰中飛濺而出，劈啦作響。
睡眼朦胧中霍爾看到幾步外的身影，那身影似乎半跪着，他迷迷糊糊地游離着視線，最後落在他的頭頂上。
黑色的發色......還有一雙角。
嗯，不是危險的人。
當霍爾想要重新閉上眼的時候，他恍惚間了看到什麽，一瞬間睜開眼，眼眸睜得大大的，看到眼前的場景，瞳孔如同地震般激烈地抖動。
夜晚是最好的簾幕，所有美好的東西都在夜色之中蓋上薄紗隐藏起來，也将所有血腥、撕咬、陰暗和隐晦掩蓋在濃重的夜幕之下。
無人知曉，無人探究。
自由地放縱着內心深處最渴求的欲.望，肆意地玷.污美好而純淨的存在。
骨節分明的手指靠近亞麻金發色的少女，少女耳邊的發絲被撩起，指腹虛虛劃過她的臉頰，輕碰觸着她的臉頰，又被吓到般離開，過來幾秒，又輕輕地碰了碰。
夜色裏，閃着危險暗光的琥珀瞳孔閃爍着金眸，他專注着身旁的少女。
他試探性地碰觸她的手指，少女沒有反應，臉上依舊是恬靜的睡顏，仿佛能一直沉浸于美好的夢境之中。
他握起少女的手，比他的手小，比他的更柔軟，那份柔軟和往常記憶裏的一樣。
忍耐不住的欲.望蓬發而出，燙熱得無法冷靜下來。
只要......
他親吻着她的手掌。
只要……
“原諒我，莉希……小姐。”
純潔與肮髒，污穢與粘稠。
冷夜與滾.燙，壓抑與抒發。
道德的違背感和陰暗的內心在黑色帷幕的夜裏悄然的展露出暗芽，破土而出，擺動稚芽，茁壯滋長。
難以忍耐的聲音徘徊在緊抿的嘴中，不能被知曉，壓制着，收斂着卻又噴發着。
靜默的夜很長。
“莉希......”極輕極輕的聲音從野獸沉吟中滿溢而出。
少女的手應該是純淨的，火光倒映下，手上挂落的晶瑩反射着微光。
他靠近她的手，一根一根的手指、掌心——舔.舐着，将每一處的晶瑩抹去痕跡。
少女的手和往常一樣，讓所有的痕跡深埋在此刻濃重的黑暗深處。
突然，啪的一聲聲響細微地在寂靜的黑夜裏無限放大。
琥珀的瞳孔收縮，冷冽的氣息頓時散發而出，他放下仍沉睡中少女的手，轉頭往聲音的來源看去。
那裏，一個身影手裏還沒來得及拿起長圍巾，踩在枯枝的腳定住了，整個人如同被冰凍魔法凍住，他的眼睛充滿驚恐，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大。
霍爾不知道怎麽辦，他本以為長角的洛德又和平常一樣待在火魔法的莉希身邊，但下一秒，他就看見洛德在……在、在吃人！！！
他舔着莉希的手，好像舔幹淨後，下一秒就要狠狠地将肉咬進口中。
他被這吃人的場景驚醒了，悄悄地從被窩裏起身，看了看另一方向的尤利娅，她還什麽都不知道，睡得很熟。
霍爾慢慢踏出一腳，正準備彎下身撿起圍巾，可是這一步卻讓他離深淵更近了。
那邊的洛德也慢慢站起身，将藏在背後的匕首一瞬間抽起，擡起眼，露出殺人分屍的眼神，他看着霍爾已經轉身跑進漆黑的森林裏，霍的一下不見人影了。
洛德黑沉着臉，像是喜歡折磨獵物的捕獵者，緩緩往驚慌逃命的獵物而去，他的身影也消失在森林裏。
一夜過去，陽光重新灑落大地，莉希感覺到被什麽東西掃着鼻尖，她睜開眼，近在咫尺，一條細長的毛絨尾巴擺過她的鼻子，花栗鼠感覺到她醒來過來，轉過身，揣着小爪歪着頭吱了一聲。
她起來看了看四周，只看見尤利娅已經穿戴好的身影，莉希也起身整頓着自己。
那邊尤利娅已經在拿着莓果喂那只小花栗鼠，尤利娅瞧了瞧她，“我認為，你該把洛德叫回來了，再不叫回來會死人的。”
死人？
誰要死？
對了，洛德不在，霍爾也不在。
莉希忍不住想到最壞的結果，雖然他們兩人沒什麽交集，洛德不會是真想殺他了吧？
不能多想，莉希即刻行動起來，她喊了一聲，再将近喊第二聲的時候，樹林的方向傳來窣窣的聲響，洛德很快拿着劍出現，穿過樹叢走了回來。
莉希将他全身上下都大量起來，衣服上沒有血跡，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找誰的血跡。
洛德的神情和往常一樣，面無表情，可能多了幾分殺氣盈盈。
盯着他的匕首好幾眼，她問了問：“這麽早去做了什麽了？”
洛德收回匕首，面無表情地說着：“打獵。”
這氣勢打獵的是野獸還是人啊？
随後樹叢那邊又一次傳來聲音，他們看了過去，勇者滿臉驚恐萬分地出現。
他驚懼地看着洛德，一臉仿佛寫滿了“他吃人他吃人”，霍爾随後轉開了視線，看到她的時候神情更加驚恐：
她怎麽和吃人的家夥一起這麽久，被吃了也沒事，她會複活禁術嗎，黑魔法？
莉希被看得莫名其妙，為什麽身為勇者的霍爾這樣看着她？？
和諧號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