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地牢
地牢
莉希猛地驚起身，底下柔軟的觸感與她驚跳的心跳頻率形成對比。
高窗投落下朦胧的月光，斜斜地映照在床腳上。
莉希的目光環繞一圈——一個看起來很平常的房間，而她身上也沒有禁锢自由的鎖鏈。
只是，正前方的一面從天花板直到地面，一整面都是被厚重的簾幕遮擋着。
她下意識找自己的武器，摸索許久，她在身上都沒有尋找到魔杖，最後，在禮裙內大腿側的皮帶上也沒有找到。
莉希懵了一下，快速地下了床，她擡頭望着窗外的夜空，一半的月亮出現在這方一格的天空中。
她往唯一最有可能是出口的房門走去，經過那一面簾幕時，裏面似乎傳出細微的動靜，随着她的走動，動靜仿佛被驚醒一樣随之窸窸窣窣響起。
快要走到房門，她伸出手想要握住把手，這時，房門的左側牆面、她的左邊——平整的牆面突然出現隐藏的分割的細線。
如同一扇門大小的牆面轉動，随之光亮射入，一個身影背光出現。
他走了進來，側眼看着她正握着那扇看似門的把手，他輕輕揚起了笑容。
“那是一扇假門。”伯爵一進來後，牆面轉回原樣，嚴絲密縫地緊閉起來，光線又回落月光的朦胧照耀下，“我只是覺得這裏太單調了，就弄了一個看似門的裝飾品在牆上。”
他盯着她，仿佛在看能令人愉悅的廣場戲劇一樣，“看來這麽做也有點用處，真的不會太單調。”
莉希看了一眼剛才打開過的牆面，然後向眼前這家夥說道：“伯爵大人，我必須要回去了，不然父親他們發現我還沒有回來，他們會很着急地到處找我。”
伯爵與她擦身而過，走進房間中央，他盯着那一面簾幕，側眼望向她：“他們只會以為你帶着黑山羊在某處無人的角落進行着某種私會……這可是很花費時間不是嗎。”
聽到這裏，莉希意識到話語裏更深的意味，随後快步走近他，在不穩定的情緒下，聲音變得有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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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德呢，洛德在哪裏？”
沒有得到伯爵的回答，卻有什麽東西在她的聲音下牽引而起，仿佛平靜的海面被激起的浪花，一瞬間嘩啦地突然全部響徹起來。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慘叫，嘶啞，呻.吟，痛苦，悲恸，絕望……
一同打破本來的寂靜從簾幕裏沖破而出。
莉希沉默地轉向簾幕。
簾幕此時終于等到該展現的觀衆一樣，簾幕從中間往兩邊緩緩拉開。
被遮掩的光景逐一展現在她眼前。
帶尖刺的鐵籠，環繞脖子的枷鎖。
一具具扭曲爬滿傷痕的軀體，一張張痛苦絕望慘叫的面容。
空洞的眼睛，半截的舌頭，腐爛的膿疤，紅色暈染在浮現烏黑的皮膚，随地隐約能看見從他們身上硬生生割下的獸人的耳朵……尾巴、獸瞳。
腐臭摻夾着濃重的血腥撲面而來。
畫面沖擊着她的心靈，她條件反射地往後退，卻被伯爵從身後抓着她的肩膀，她無法逃脫。
他緩緩低下頭，在她耳邊輕柔地說着：“這些聲音真是讓人愉悅，總是能激昂起我的情緒。”
視野變化，無法預料，幾個瞬間，她的後背重重摔回床上。
伯爵将她壓制在床上，雙手手腕被他鉗制壓過頭頂，腿部和身體被他身體的重量困進床褥。
“每晚總要從那些奴隸挑一個來舒緩高昂起來的情緒，但是今晚有莉希你在這裏。”
月光照落在他身上，淺淺的話語像月光無情而冰冷地點點刺下。
沒有魔杖的魔女也只是個普通的少女。
莉希不自知地顫抖着瞳孔，伯爵撫上她的眼角，那些不間斷的凄厲的慘叫充盈着整個昏暗的房間，後方簾幕裏殘酷血腥的畫面映襯着伯爵此刻微微揚起嘴角的笑容。
他再次開口，他的話語讓莉希心猛地驚顫着，如同沉入深淵，他的手撫落到她的唇瓣上，“這張嘴巴很快會從裏面發出美妙動情的聲音，然後和這些聲音一同響動着這個房間，這真是讓人無比期待。”
莉希想奮起反抗，雙腿雙臂在他的禁锢下動彈不得。
她心裏呼喊着，呼喊着洛德、父親、管家爺爺，連不管事、只出現過一次的神明也喊了一聲。
沒有人從這個昏暗的房間裏出現。
“……索爾！”最終連這個名字也叫喚了出來。
伯爵靠近她的身影停頓下來，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這是在抗拒，還是想誘惑我，你不是只愛叫我‘伯爵大人’嗎？”
“莉希真是太天真了，就算你喊我的名字我也不會停下……”
轟隆隆——
半邊房間轟然破裂坍塌，房梁傾倒，濃塵下，幽光閃動，眼眸睜起，在迷塵中那雙瞳眸閃着暴戾的金芒，一頭殺人的野獸站在那裏。
濃塵緩緩飄落，野獸踏進而入。
他昂起頭顱，黑發濕染着猩紅液體凝結而成的暗塊，被利爪劃傷的臉上沾着血液和塵土，身上穿的衣服破碎殘缺，碎裂的衣服下傷痕累累，皮肉翻裂。
伯爵在房間轟塌之前已經鉗制起莉希，将她的手反握在她身後，緊扣着她細嫩的脖頸。
他讓她好好看看，她身邊這個仆人是個怎樣暴戾殘忍的瘋狗。
伯爵眯着眼，對着那只野獸笑着說道：“你究竟殺了多少人才能出現在這裏？那地牢裏可是一群癫狂得完全失去理智、只知道血肉味道的獸人。”
野獸好像沒有聽到他的問話，仿佛僅靠本能地轉動視野搜尋着什麽，嘴裏輕張合着，一直一直重複低語着兩個字。
“莉希……莉希…………莉希……”
看着這樣的洛德，莉希動容着，眼裏不禁閃了閃水霧。
他一直在找她。
他現在的狀态就像神明先生那本小說裏描述地一樣，随着身體的成長，她對那本書裏劇情的記憶越來越清晰，仿佛神明對她開了玩笑一樣。
能清晰地想起洛德開始痛恨人類的原因，幼小的他因為一次次反抗和逃跑，最終被扔進發狂獸人的地牢裏。
而那裏只是無盡殺戮的地獄，暗無天日，只要一閉眼就會被撕咬掉一塊肉，只有不斷不斷地厮殺下才能存活。
無時無刻無法停歇，洛德僅靠本能維持着他的身軀。
最後，那樣幼小、缺乏力量的他在生死時刻迸發出暗元素的力量，他将地牢裏的獸人全部吞滅，用覺醒的力量将他關起來的暗道商人的身軀硬生生扭斷。
而讓商人把他關進地牢裏的人是……
莉希再次嘗試掙脫伯爵的鉗制，斜了伯爵一眼——
那人是索爾的父親。
他的父親為了解決領地資金的困境，對生活在城鎮髒污後巷的幼年獸人進行捕獲和販賣。
只是無人注意的流浪獸人，一個小小的獸人消失，沒有人關心留意，也許又是因為搶奪面包的理由而被打死在棒棍之下。
第一次見到他父親和索爾時，她還不清楚他們的身份，随着父親拒絕了婚事，從父親透露的話語中得知後，她很震驚，但是事實已經改變了，洛德在她的宅邸裏，而索爾的父親也不是書裏導致洛德痛恨人類的誘因。
現在洛德沒有被抓回暗道商人的牢籠裏，他成功逃脫了商人的控制，而他也好好地成長起來。
可如今，讓洛德進獸人地牢的不是索爾的父親，而是繼承伯爵爵位的索爾。
“看吧莉希，那個瘋狗只是一只野獸，他們的本能就是舔血噬肉，他随時會反咬一口，扭斷你這脆弱的脖子，然後吮.吸你的血和肉。”伯爵對瘋狗的模樣很是滿意，滿臉愉快的笑意。
看着無法理解他的莉希，他沉着聲音，“父親也是被這些下.賤的野獸咬死的。”
莉希有些驚訝地回看伯爵，他的父親并不是因為生病……
伯爵重新将目光落到洛德身上：“我很早就想幫你調.教這只野獸，分不清楚自己的地位，妄圖圈占起自己的主人，低賤的野獸竟然還敢揮動拳頭反抗起來。”
伯爵的話語最後落下的剎那間，莉希只感覺到身上多了一股環抱着她的力量，狂風飛舞刮着她周圍的一切，磨砺的風速讓她下意識地閉上眼。
她落回熟悉的懷抱，帶着的濃重血腥味和血液沾染在她身上。
莉希睜開眼時，只見洛德已經埋頭在她肩膀上，忽然疼痛從肩膀處劇烈地傳來，她下意識地反抗着，洛德更加收緊抱着她的手臂。
好疼！！！
洛德的口下，肌膚被他的牙齒咬破，溫熱的鮮血滾落而出。
疼痛過後，莉希還沒反應過來，一陣觸感奇怪的摩.挲接觸她留着鮮血的傷口。
他在……舔舐她的血液！
舌頭不放過每一滴滑落皮膚的血液，莉希漲紅着臉，此時的洛德無意識地呢喃着。
“莉希……是莉希……”
洛德的眼睛重新凝聚眼前，見到莉希就在自己懷裏，他一瞬間又抱緊了她。
此時，一個黑影襲擊而來，洛德抱着莉希往後躲避。
黑影顯落在地面，沉悶的嘶吼聲随之而來，黑影的身影逐漸被看清——伯爵的犬類魔獸重新出現于此。
